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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生活有老师 . 01

    “别停车,师傅,我到侧门下。前面右转。”惠诗棋下意识地把身体往下缩了缩。

    分坐在惠诗棋两边的尹一明和李含章都感受到了惠诗棋的紧张。

    “前面那辆,是他的车。”惠诗棋把脸别向另一侧,“你们千万别开窗,他能认出你们的,他一直骂我和你们串通一伙。”惠诗棋紧紧地抓着李含章的手臂。

    坐在驾驶座后方的尹一明,目光紧锁窗外郑磊的车:“你弱,他才强。”

    尹一明和李含章一直把惠诗棋送到家门口,又退到楼梯转角,看着惠诗棋进家门才转身离开。

    “是不是觉得好聚好散已经是幸运了?”在回去的路上,尹一明问李含章。

    “嗯。”

    强大的共情能力于此刻的李含章来说,如同被突然袭来的巨浪给冲到岸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惠诗棋被卷进深海,没有一丝救援能力。从来都是被爱和善意包围的李含章,这是第一次目睹身边人遭受这种似乎只有电视中才会上演的残暴桥段。

    尹一明只是想起了自己还在国内读大学时,有人在父母工地闹事,她没和任何人商量,买了第二天最早的机票,直奔工地,徒手爬到脚手架最上一层,和下面一众或提着锄头或开着挖掘机来闹事的“村民”,以命对峙。

    二十出头的她们,的确有在很努力地总结生活、好好生活。可是,她们还要经历许多跟头,花上许多代价,才知道生活这门课,没有预习,没有彩排,更无法复刻。

    人们常说“每走一步都算数”,这句话如同一支安慰剂,在精神上慰籍自己每一步都是加分的、炫丽的、值得庆祝的,仿佛摔过的跤、吃过的苦,都是意义。

    可吃苦从来都不是意义,只不过有了之后的甜,冲淡了苦,消解了疼,好了伤疤后,才能故作轻松或谈笑风生的,赋予“先苦后甜”的意义。

    “如果生活有老师教教我们,该多好啊。”

    “有啊,坎儿啊,你的每一个坎儿都是老师,”生活说,“要争取一次过啊,否则差生可是会重修的。”

    惠诗棋就是个差生。

    惠诗棋和郑磊很快就“和平”分手了,当然是在双方父母的介入下。

    惠诗棋隐去了最难堪的部分,光是“割燃气管道”这一句分手威胁,就让惠诗棋母亲有了终于“必须分手”的谈判条件,加上惠诗棋身上的累累伤痕,铁证如山。

    郑磊父母实感羞愧,害怕女方父母不依不饶,更担心儿子一时脑热再闯下大祸,连连服低,以求和平收场。郑磊见惠诗棋父母找上门来,自知理亏,也心虚后怕,怕惠诗棋母亲真的报警,更怕惠诗棋全盘托出,被惠诗棋母亲教训时像个孙子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从此不敢纠缠。

    同样的分手理由和过程,惠诗棋与曾燕她们都说了,最难堪的部分自然是不愿再提,尹一明和李含章的守口如瓶也成全了惠诗棋苦心经营的玉女形象。惠诗棋表面上还是那样一个几近无瑕的小家碧玉,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心性已变,愈发有势必高嫁的样子。

    尹一明看在眼里,很难不把惠诗棋与夏雪作比较,更让她对夏雪骨子里的“强”又加多一层欣赏和崇拜。在尹一明见过的人里,男人女人统统拉通排成一排,没有一个像夏雪那样值得钦佩。

    “我已经买好机票了。”尹一明一早登录MSN,看到夏雪的这条留言,欣喜万分。

    “你还是要先回你外婆家吗?在哪过年?”尹一明问。

    “先去看外婆。他们说广州租的房子太小,住不下,让我拿点钱过年就是了。”

    两人像是BP机留言似的。

    “你爸妈过年也在广州?不回老家?

    “不回。说厂子放假,本地保安要回家,他就挣点过年钱。我妈那个老板,你知道的,四川人,让她过年去他们家里搞卫生,如果她做饭做得好的话,开年就不用去厂里了,按住家保姆给她人工。”

    “夏春呢?”

    “她和我说老张喊她就在湖南过年,初一就去陪她。随便她了,她也满十八了,成年了。她前两天又找我要钱,说老张给的不够花。我还没换到。”

    “她要多少,我先转给她。”

    “3000。你有她卡号是吧。那我后面换到了再转给你。”

    “没事。那你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吧。”

    “你还是回湖北过年吗?我以为叔叔阿姨会去深圳,和你在新家过年。”

    “才交房,我妈说她找人装修,我也没多问。你二十九到武汉吧,我带车去接你。”除了夏雪,尹一明没和身边人提自己买房的事,对她来说,夏雪在哪,她就在哪安家,无奈拗不过她母亲坚持,在她母亲看来,莲花山的房子0首付月供两千简直就是白捡,尹一明知道母亲脾性,只好低调低调再低调的随她去了。

    “行。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我带回来给你。”夏雪发了一个“脸红”。

    “等你的劳力士吧。”等尹一明忙完看到时,面带笑意的,回了一个“调皮”。

    有了夏雪会回国并愿意与自己一同回家过年的期待,尹一明开心极了,一下子有了许多盼头,与李含章和刘思豆逛街时也难得的兴致颇高,暗暗地给夏雪买了好几件和自己同款不同色的新年行头,回家后又立刻置办了两件长款羽绒服,生怕夏雪不适应湖北的湿冷。

    “我到武汉了。我给你带了件厚衣服,我也有一件一样的。”尹一明尽量按捺着激动,用平常语气和夏雪通话。

    “我特地给外婆换的五千块钱,她怎么都不要,说她花不了这些钱,也没地儿花,家里放那么多钱怕偷。”夏雪的声音还是小小的,干脆利索的,不带一丝情绪。

    “外婆怎么样?”

    “每天还是要下地种菜,年纪大了,只喂一头猪了。我舅舅也去县里打工,把弟弟弄去县里读书了。现在就她一个人住。听我外婆说我妈托村里回去过年的人给拿了两百块钱。”

    “那她一个人过年?”

    “舅舅说接她去县里,她不肯。外婆说大姨回老屋和她一起过年,大姨夫过年在工地抢工,不回来,他儿子要回。”

    “那你怎么打算的?想留下来陪外婆过年的话也行……”

    “我还是按计划,见见你。”夏雪打断了尹一明,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知道的,那个表哥。”

    尹一明记起来了,那个半夜摸到夏雪床上想欺负夏雪的人渣。十二岁的夏雪当时就狠狠地给了他一脚,表哥唧哇乱叫地恶人先告状,大姨大姨夫把夏雪狠骂了一顿,让夏雪认错道歉,否则不给饭吃。夏雪第二天天一亮就上学去,顺路从地里摘了两根黄瓜,一根早上吃,一根中午吃。放学回来,表哥一家早早吃完晚饭,她看着厨房剩下的三片菜叶两滴菜汤和一锅土豆,背起书包,从天亮走到天黑,走了十多里山路,去外婆家才终于吃上一顿饱饭。

    “来!我爸妈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带你看看我的家乡的自然风光,风景不比墨尔本差。”尹一明笑着说。

    “好。那明天见。你也昨天才到家,早点休息。

    “外婆的钱,你帮她分成几份,藏好放好,帮她记着,让她谁也别告诉。不然……”只有夏雪的事,会让尹一明忍不住嘱咐着。

    “不然要被她儿子女儿给骗走,”夏雪笑着接道。”

    “对。”

    “好。我去找找看有哪些地方好藏的。”

    “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见!”

    看着推着行李车的夏雪出现在出口通道时,一直心跳加速的尹一明反倒平静下来。夏雪还是她熟悉的样貌举动,还穿着两年前她们一起买的棉服,行李箱也是尹一明当年买的,同款不同色,一人一个。

    与尹一明想象的场面不一样,没有久别重逢后的热情相拥,好像和从前假期结束,夏雪在机场等她返校一样。两人远远地瞧见对方,只是笑笑,按从前的默契和习惯,自然而然地越过人群,在左边出口汇合,尹一明接过行李车推着,夏雪挽着尹一明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