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世上男人 . 07
“我们就渐渐熟悉后，她会介绍一些零工给我。她是我目前见过的，最最优秀的人，不仅语言好，成绩好，而且，特别能吃苦。我这个体力，一天打一份零工都累得不行，她为了挣学费和生活费，能做到课余时间一份零工接着一份零工，并且算好中间的路程时间，全天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晚上回去还能接着写作业看书。”
“留学生要这么辛苦的吗？我一直以为家里条件特别好的才能出国读书……”
“我们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后。我才知道她家是农村的，不是普通的农村，是大山里的，很偏远很偏远那种。她读完初中，她爸妈就不让她读了，因为她家实在太穷了，供不起，需要她出去挣钱补贴家用。毕业后她就出去打工，餐厅、理发店、小厂子什么的都干过，后来是茶楼里服务员，认识了一个老板，那个老板把她带到广州去，那之后也就不用再出去打工了。”尹一明语气平静的，仿佛真的是在说一个朋友。
“是……那种关系吗……”
“是。包养。男的有老婆，有孩子。但那个男的对她很好，真的很好，除了经济上的帮助，还让她读书，帮她找关系，找学校。她自己也很争气，成绩很好。”
李含章的认知有被狠狠冲击到。
“后来，这个女生坚持要出国读。男的极力反对，还威胁她，如果出国，他一分钱都不会供。但我那个朋友还是坚持考去澳洲了，”尹一明又喝了一口酒，缓缓地说：“那个人，就真的一分钱不给了。”
“她就靠打零工挣钱，把书读完了？”李含章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她跟那个老板跟了几年，有些积蓄，不多，不够交学费的。她爸妈知道她跟了一个老板后，各种吸血，让她给钱养家养妹妹。她在国外读书，那么难，她爸妈没给一分钱不说，还觉得她是去国外享福的，平时不联系，一开口就是要钱。”
“我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像电视里演的一样……”
“是的。如果不是发生在她身上，我也不相信。”尹一明冲着李含章笑了笑，一口把啤酒干了。
“然后呢？毕业就进了特瑞？”
“她成绩很好，申请考研了，研究生毕业后进了特瑞，”尹一明转头问李含章，“是不是很厉害？”
李含章默默点头。
“我很喜欢她。”
李含章静静地注视着尹一明，听她说。
“我身边没有一个人，包括我自己，没有一个人能有她那样，顽强向上的生命力，重点是她真的真的真的，非常优秀。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过去，除了我。”
李含章察觉到了尹一明的语气神色和平日里完全不同。
“我也从没和任何人讲过。除了你。”尹一明低着头，把弄着空的啤酒罐。
李含章没说话，好像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你怎么不说话？吓到你了？”尹一明看着李含章，留意她的反应。
“怎么会！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愿意同我讲这些，我很珍惜。我会对你负责的哦。”李含章哈哈地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去年收到我高中一个好朋友的信，她在信里说有一个男生一直追求她，她和那个男生坦承了对我的感情，那个男生并没有觉得她是个另类，接受并且包容了她，自那之后，她就渐渐接受了那个男生，谈起甜甜的恋爱了。”
“对你的感情？”尹一明完全没想到。
“在那封信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她对我有朋友之外的感情，就是关系很好的女同学。高二后，我妈为了让我有更好的学习环境，给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子，没住宿舍了。她家里条件不好，我就让她也搬出来和我一起，正好做个伴。”说到这里，李含章自己笑了起来：“又说偏了。我想表达的是，也许你和她一样，并不真的了解自己。就是生活上的互相帮助，比其他普通同学走得更近罢了。而且，喜欢，不是爱啊。”
尹一明细细地想了半天：“是这样吗？”
“我觉得是的。但毕竟我了解的不多……”李含章猛地想起那天的对话，猜到那个劳力士对象很有可能是尹一明，但在她的传统认知体系里，还是想把尹一明拉回来：“或许你只是很认可这个女生，喜欢、欣赏、崇拜，都因为发生在异国他乡，我个人认为，这是情愫，不是爱！相信我，就是这样的！”
“不。我觉得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尹一明摇摇头，继续说：“只要她需要我，我可以出国。她不愿意再回国生活。只有在国外生活，才没人知道她的那些过去……除了我……”
“问题在于，她和你表明过她这个需要吗？”李含章没有一丝笑意。
尹一明愣了。
尹一明从未想过李含章竟然会有如此犀利的一面，这个问题像把一支箭，冷不丁地射向她。
“那我要好好想一想。”尹一明把背包抱起来，神色寞然。
李含章有些心疼，立马明朗起来：“嗯，一明同学，今天的作业就布置到这里了，有问题随时可以请教李老师。今天给你开的小灶，就不收学费啦，可千万说出去哦。”
尹一明听出来李含章是在告诉自己，她会守住这个秘密。这是李含章释放过的所有善意中最温柔、最婉转、最有分寸的那一个了。
“好的，李老师。那我们回家吧。”
“走！李老师今天请你打车！”李含章说着就跑去公交站台的垃圾桶，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雪糕棍扔了进去。
“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家不都要写同学录吗。我后面才反应过来，我那个女同学为什么会写那样一段话。”李含章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跑到路边望着远处，等着拦的士。
“什么话？”
“是一段我到现在都能背下来的话！她写的是……”李含章笑着回头望着尹一明，仿佛在朗诵似的：
“我爱你，
但我不敢说；
我怕我说了，
我会死；
我不怕死，
但我怕我死之后，
再没有人，
像我这样爱你。”
尹一明的心被震了一下。
“破折号，她写了出处，但我不记得啦，”李含章见有空车，伸出手去，“打到啦。”
上了车，尹一明一直注视着窗外，回味着那句话。
“你想啊，青春懵懂的时候，我们总能找到一句刻骨铭心的话，去抒发、去纪念，”李含章看着尹一明，极为认真，“但那些句子，也只能代表当时的她和她当时的感觉。别说她谈恋爱后就渐渐没时间理我了，等到她结婚生子，她肯定连这封信都忘干净了。即便是记得，也只会笑着说，青春懵懂而已啦。尹老师，相信我，就是这样的！”
“留学生要这么辛苦的吗？我一直以为家里条件特别好的才能出国读书……”
“我们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后。我才知道她家是农村的，不是普通的农村，是大山里的，很偏远很偏远那种。她读完初中，她爸妈就不让她读了，因为她家实在太穷了，供不起，需要她出去挣钱补贴家用。毕业后她就出去打工，餐厅、理发店、小厂子什么的都干过，后来是茶楼里服务员，认识了一个老板，那个老板把她带到广州去，那之后也就不用再出去打工了。”尹一明语气平静的，仿佛真的是在说一个朋友。
“是……那种关系吗……”
“是。包养。男的有老婆，有孩子。但那个男的对她很好，真的很好，除了经济上的帮助，还让她读书，帮她找关系，找学校。她自己也很争气，成绩很好。”
李含章的认知有被狠狠冲击到。
“后来，这个女生坚持要出国读。男的极力反对，还威胁她，如果出国，他一分钱都不会供。但我那个朋友还是坚持考去澳洲了，”尹一明又喝了一口酒，缓缓地说：“那个人，就真的一分钱不给了。”
“她就靠打零工挣钱，把书读完了？”李含章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她跟那个老板跟了几年，有些积蓄，不多，不够交学费的。她爸妈知道她跟了一个老板后，各种吸血，让她给钱养家养妹妹。她在国外读书，那么难，她爸妈没给一分钱不说，还觉得她是去国外享福的，平时不联系，一开口就是要钱。”
“我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像电视里演的一样……”
“是的。如果不是发生在她身上，我也不相信。”尹一明冲着李含章笑了笑，一口把啤酒干了。
“然后呢？毕业就进了特瑞？”
“她成绩很好，申请考研了，研究生毕业后进了特瑞，”尹一明转头问李含章，“是不是很厉害？”
李含章默默点头。
“我很喜欢她。”
李含章静静地注视着尹一明，听她说。
“我身边没有一个人，包括我自己，没有一个人能有她那样，顽强向上的生命力，重点是她真的真的真的，非常优秀。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过去，除了我。”
李含章察觉到了尹一明的语气神色和平日里完全不同。
“我也从没和任何人讲过。除了你。”尹一明低着头，把弄着空的啤酒罐。
李含章没说话，好像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你怎么不说话？吓到你了？”尹一明看着李含章，留意她的反应。
“怎么会！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愿意同我讲这些，我很珍惜。我会对你负责的哦。”李含章哈哈地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去年收到我高中一个好朋友的信，她在信里说有一个男生一直追求她，她和那个男生坦承了对我的感情，那个男生并没有觉得她是个另类，接受并且包容了她，自那之后，她就渐渐接受了那个男生，谈起甜甜的恋爱了。”
“对你的感情？”尹一明完全没想到。
“在那封信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她对我有朋友之外的感情，就是关系很好的女同学。高二后，我妈为了让我有更好的学习环境，给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子，没住宿舍了。她家里条件不好，我就让她也搬出来和我一起，正好做个伴。”说到这里，李含章自己笑了起来：“又说偏了。我想表达的是，也许你和她一样，并不真的了解自己。就是生活上的互相帮助，比其他普通同学走得更近罢了。而且，喜欢，不是爱啊。”
尹一明细细地想了半天：“是这样吗？”
“我觉得是的。但毕竟我了解的不多……”李含章猛地想起那天的对话，猜到那个劳力士对象很有可能是尹一明，但在她的传统认知体系里，还是想把尹一明拉回来：“或许你只是很认可这个女生，喜欢、欣赏、崇拜，都因为发生在异国他乡，我个人认为，这是情愫，不是爱！相信我，就是这样的！”
“不。我觉得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尹一明摇摇头，继续说：“只要她需要我，我可以出国。她不愿意再回国生活。只有在国外生活，才没人知道她的那些过去……除了我……”
“问题在于，她和你表明过她这个需要吗？”李含章没有一丝笑意。
尹一明愣了。
尹一明从未想过李含章竟然会有如此犀利的一面，这个问题像把一支箭，冷不丁地射向她。
“那我要好好想一想。”尹一明把背包抱起来，神色寞然。
李含章有些心疼，立马明朗起来：“嗯，一明同学，今天的作业就布置到这里了，有问题随时可以请教李老师。今天给你开的小灶，就不收学费啦，可千万说出去哦。”
尹一明听出来李含章是在告诉自己，她会守住这个秘密。这是李含章释放过的所有善意中最温柔、最婉转、最有分寸的那一个了。
“好的，李老师。那我们回家吧。”
“走！李老师今天请你打车！”李含章说着就跑去公交站台的垃圾桶，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雪糕棍扔了进去。
“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家不都要写同学录吗。我后面才反应过来，我那个女同学为什么会写那样一段话。”李含章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跑到路边望着远处，等着拦的士。
“什么话？”
“是一段我到现在都能背下来的话！她写的是……”李含章笑着回头望着尹一明，仿佛在朗诵似的：
“我爱你，
但我不敢说；
我怕我说了，
我会死；
我不怕死，
但我怕我死之后，
再没有人，
像我这样爱你。”
尹一明的心被震了一下。
“破折号，她写了出处，但我不记得啦，”李含章见有空车，伸出手去，“打到啦。”
上了车，尹一明一直注视着窗外，回味着那句话。
“你想啊，青春懵懂的时候，我们总能找到一句刻骨铭心的话，去抒发、去纪念，”李含章看着尹一明，极为认真，“但那些句子，也只能代表当时的她和她当时的感觉。别说她谈恋爱后就渐渐没时间理我了，等到她结婚生子，她肯定连这封信都忘干净了。即便是记得，也只会笑着说，青春懵懂而已啦。尹老师，相信我，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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