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重修 . 01
郝毅当然还是李含章的辞职报告上签了字，贺颜虽看似如常仍给李含章布置工作，但大多是涉及年末收尾的，给姚晶晶安排新工作时，总是用故意恰好能让李含章听见的音量，和颜悦色地说：“要多向含章学习，多请教，含章人很好的，她肯定会把经验分享给你……”李含章对郝毅的真诚挽留也怀有歉意，更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根本看不出来姚晶晶早就学了贺颜当面是人背后是鬼那套。
刘苗苗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气不过李含章的老实，怂恿她不必如此认真，过完大年十五再回来办个交接就行。李含章抹不开面子，也是真心希望能知无不言地把工作都交出去，也算对得起华兴的培养，故而只留了一天年假放在节后，初九上班，为的是避免大家给或不给开工利是的尴尬，2月1日就正式办了交接，按照华兴宿舍管理规定的要求，一般情况下，限离职员工一个月内搬离，但管后勤的张姐和刘苗苗交好，对李含章印象极好，办交接手续时悄咪咪地让李含章不着急，配多一把钥匙给她有交待就好。
辞职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
毕业后的每一个元宵节，李含章都是和尹一明和曾燕一起过的，虽然都是在宿舍，但满是腊鱼香肠干豇豆干茄子腊排骨的环绕香气与红酒与雪碧混合的微醺暖意。2007年的正月十五，对选择、对未来、对自己充满乐观和期待的李含章，如同重获自由般，呼呼地睡到太阳晒屁股，人还没醒，手先醒，闭着眼睛从枕头底下摸出摇控打开音箱，直到周杰伦的星晴的愉悦节奏把她真正唤醒。李含章懒洋洋地坐起来，也不用换衣服，简单洗漱后，煮了个泡面两口吃了，又洗了苹果，坐在泡沫地垫上，靠着床边，第一次看着这个角度的窗景，默默和自己对话。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意义是啥呢？”
“意义……人生的意义？”
“对啊，我们读书、找工作、忙忙碌碌的，为了什么呢？”
“为了更好的生活呗！”
“那什么才叫更好的生活呢?更好的生活是住更好的房子，开更好的车？有更多的钱？”
“也不是吧……不仅仅是……”
“如果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人生的意义，那多好算更好？”
“就是自己觉得变得更好吧……”
“那变得更好了，就可以不用活着了？”
“不不不……也不用想得这么极端……”
“更好就是没有尽头的……而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如果更好是人生的意义，那这个意义简直是虚无飘渺！”
想到这里，李含章咬了一大口苹果，清脆多汁的声音，咀嚼的声音，伴随着不间歇的思绪翻飞着。
“什么是有意义的呢？没什么有意义……”
“饭桌上说着真假掺半的话、喝着真酒又吐在毛巾里、为了满100送50的活动逛个通宵、看上喜欢的衣服等攒够了钱发现没那么想要了、吃了王子台品的牛排也还是坐公交车回家、张姐那么有钱了但总是生病吃药、贺颜有钱有颜有能力还如此苟且……”
“打住，打住……”
“以前觉得自己了不起，在学校也算优秀，这两年在华兴不上不下……像曾燕那样，还是像一明那样，哪个更有意义？”
“不，你不能用生活的琐碎去描述意义，生活是具体的，意义是抽象的。对每一个个体来说，意义都不一样，但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具体的那种……”
“又绕回去了，具体的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要生活？”
“因为要活着啊……”
“为什么要活着？”
“你打住吧李含章！别瞎想了！”
突然有个声音像电闪雷鸣一样在李含章的脑仁儿中出现：
“别想了，因为人活着本身没有意义！因为每个人的结果都一样，都会死。”
李含章一个激灵立刻站起来，举着苹果，往窗户下面看了看，突然很害怕地往后退回去，拉上窗户，心想着：“打住打住！这种哲学问题千万不能往深了想！再想下去只有一个答案！别钻牛角尖儿，好好活着吧！”
李含章不敢任由自己的思绪无限发散，像是猛然触碰到人生的终极开关，如同触电般哆嗦了一下，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即不停告诫自己以后不要闲得没事想这些深层次的问题，说来说去是现实的迷茫导致自己想通过形而上的方式去短暂逃避而已。
手机响了了两声，又挂断了。
是尹一明打来的。
李含章打开未读短信，是尹一明的：“晚上我们去万象城吃西餐，一起过节。我今天应该能准时下班。”
这时又收到了新短信，还是尹一明的：“我忘了你可能还在睡觉，不用回电。下班见。”
“好哦。我本来打算一会儿去买菜做饭的。那就出去吃大餐吧！”李含章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了，连忙把剩下的苹果都啃了包进嘴里嚼着，打算洗澡换衣服，打扮得美美的，顺便把配的宿舍钥匙给张姐拿去。
“六点在万象城门口见。”尹一明回复道。
李含章甚至化了个淡妆，难得的把头发披散着，穿了件桔色羽绒服，极其醒目地出现在华兴总行办公室，惹来前同事一阵夸奖：
“哎哟，小李今天好靓喔！难得见你穿这么亮丽的喔！”
“一看就是找到好去处了，状态真好，”说的人又往贺颜方向瘪嘴，“这下不用受人摆布了，好事好事！”
“是的喔，怎么辞职了还变漂亮了！你说你以前也这样打扮打扮多精神呀！”
“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别说，小李化了妆还显得更小了……”
李含章看着这熟悉的工作环境和前辈同事，强压着心中不舍，又怕碰见郝毅和贺颜，把用信封装好的钥匙给了张姐，连说了好多谢谢谢谢，与特地寻声前来的刘苗苗和惠诗棋，简单聊了两句，就赶紧坐了电梯下楼。
走出华兴大门几步，李含章又突然回头看了看这幢象征着自己职业起点的深圳最好的甲级写字楼之一，又仰着脖，努力地往上数了数可能是自己曾经向外眺望过的那几扇窗户，旋即双手插兜，大步流量地往万象城走去：“加油吧！李含章！你可以的！”
吃过饭，尹一明提出沿着南城大道走走，看看夜景，李含章欣然答应。
“和你商量个事。”尹一明说。
“嗯？”
“我妈帮我挑了日子让我搬家，说是二月初二龙抬头，当天入宅是兴旺发达啥的。”
“嗯，挺好啊，需要我帮忙吗？”
“对，我老板安排我下周又要和她出差了，估计得头一天才能回来……”尹一明东张西望地看着夜景。
“没问题啊，我正好有时间，看还需要准备什么，我一起帮你准备好。”
“东西倒没什么，就几件衣服，一个箱子就搞定……”尹一明扭回头回来，等待观察李含章的表情：“我是想着，在你还没找到新工作前，不如先和我一起搬过去吧，过渡一下，我也有个伴儿。”
李含章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方案，算过自己手里的钱，还是和别人合租一个普通的单间最为妥当，不欠人情是最好。
尹一明见李含章面有犹疑：“你不嫌弃的话，就住次卧，那房间就我爸妈春节住过几天，衣柜都是临时用一下，都现成的……”
“不不不，怎么嫌弃呢，那么好的房子……”李含章意识到尹一明是想帮她，“你不用担心，我打算还是在福田这边小区找看看，年前就有在留意租房信息了，说明年后会出来更多一些……”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住农民房，主要是不安全，你一个女孩子……”尹一明边走边说，“我是这么想的，你与其和别人合租，把租金给别人，不如把这钱给我挣了，你说呢？”
“我看的都是老小区……”
“我那个小区也没有多新……”
“你的是新房，装得又那么好……”李含章索性一股脑儿说出来：“你家那种标准，我的预算不够啊，尹老师，我租不起！”
尹一明笑了：“尹老师可不租！我那装修也没什么标准，就是自住，主要是选材安全，没有那么多甲醛……这样吧，你就当帮我暖房，水电气网费物业费这些事我也没时间搞，这些费用你帮我处理，就当交房租，我还省心了。”
“你这……”
“好朋友很难交的，不能因为你辞工，咱们就各奔东西淡了交情是不是？”尹一明拍了拍李含章的肩膀：“不用算得那么清楚，等你干出一番事业，能想着经常请我吃大餐我就会很开心的。”
李含章很清楚那些杂费远不足以抵扣市场行情的租房价格，自己的预算也能充裕一些，更重要的是，好像瞬间抵消了许多了关于未知的恐惧。
李含章有点感动，没说话，低头走着。
“怎么了，不舍得请我吃大餐呀？”尹一明笑笑。
“不是……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李含章终于开了口。
“是，但不全是，帮你的同时也帮了我自己，何乐而不为？”尹一明见李含章还是一副很有负担的样子：“我之前就邀请过你对不对？和你辞不辞职没有关系。我就是觉得在深圳这种城市，有一个合适的朋友能一起多走一段路，挺温暖的。”
李含章眼睛有点湿，低着头：“嗯。好。听尹老师的。”
“这就对了。接受也是一种成人之美。”尹一明留意到了李含章的小感性，装作没看见，走向路边招的士：“走吧，咱们打车回家！珍惜当下，迎接新生！”
刘苗苗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气不过李含章的老实，怂恿她不必如此认真，过完大年十五再回来办个交接就行。李含章抹不开面子，也是真心希望能知无不言地把工作都交出去，也算对得起华兴的培养，故而只留了一天年假放在节后，初九上班，为的是避免大家给或不给开工利是的尴尬，2月1日就正式办了交接，按照华兴宿舍管理规定的要求，一般情况下，限离职员工一个月内搬离，但管后勤的张姐和刘苗苗交好，对李含章印象极好，办交接手续时悄咪咪地让李含章不着急，配多一把钥匙给她有交待就好。
辞职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
毕业后的每一个元宵节，李含章都是和尹一明和曾燕一起过的，虽然都是在宿舍，但满是腊鱼香肠干豇豆干茄子腊排骨的环绕香气与红酒与雪碧混合的微醺暖意。2007年的正月十五，对选择、对未来、对自己充满乐观和期待的李含章，如同重获自由般，呼呼地睡到太阳晒屁股，人还没醒，手先醒，闭着眼睛从枕头底下摸出摇控打开音箱，直到周杰伦的星晴的愉悦节奏把她真正唤醒。李含章懒洋洋地坐起来，也不用换衣服，简单洗漱后，煮了个泡面两口吃了，又洗了苹果，坐在泡沫地垫上，靠着床边，第一次看着这个角度的窗景，默默和自己对话。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意义是啥呢？”
“意义……人生的意义？”
“对啊，我们读书、找工作、忙忙碌碌的，为了什么呢？”
“为了更好的生活呗！”
“那什么才叫更好的生活呢?更好的生活是住更好的房子，开更好的车？有更多的钱？”
“也不是吧……不仅仅是……”
“如果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人生的意义，那多好算更好？”
“就是自己觉得变得更好吧……”
“那变得更好了，就可以不用活着了？”
“不不不……也不用想得这么极端……”
“更好就是没有尽头的……而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如果更好是人生的意义，那这个意义简直是虚无飘渺！”
想到这里，李含章咬了一大口苹果，清脆多汁的声音，咀嚼的声音，伴随着不间歇的思绪翻飞着。
“什么是有意义的呢？没什么有意义……”
“饭桌上说着真假掺半的话、喝着真酒又吐在毛巾里、为了满100送50的活动逛个通宵、看上喜欢的衣服等攒够了钱发现没那么想要了、吃了王子台品的牛排也还是坐公交车回家、张姐那么有钱了但总是生病吃药、贺颜有钱有颜有能力还如此苟且……”
“打住，打住……”
“以前觉得自己了不起，在学校也算优秀，这两年在华兴不上不下……像曾燕那样，还是像一明那样，哪个更有意义？”
“不，你不能用生活的琐碎去描述意义，生活是具体的，意义是抽象的。对每一个个体来说，意义都不一样，但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具体的那种……”
“又绕回去了，具体的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要生活？”
“因为要活着啊……”
“为什么要活着？”
“你打住吧李含章！别瞎想了！”
突然有个声音像电闪雷鸣一样在李含章的脑仁儿中出现：
“别想了，因为人活着本身没有意义！因为每个人的结果都一样，都会死。”
李含章一个激灵立刻站起来，举着苹果，往窗户下面看了看，突然很害怕地往后退回去，拉上窗户，心想着：“打住打住！这种哲学问题千万不能往深了想！再想下去只有一个答案！别钻牛角尖儿，好好活着吧！”
李含章不敢任由自己的思绪无限发散，像是猛然触碰到人生的终极开关，如同触电般哆嗦了一下，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即不停告诫自己以后不要闲得没事想这些深层次的问题，说来说去是现实的迷茫导致自己想通过形而上的方式去短暂逃避而已。
手机响了了两声，又挂断了。
是尹一明打来的。
李含章打开未读短信，是尹一明的：“晚上我们去万象城吃西餐，一起过节。我今天应该能准时下班。”
这时又收到了新短信，还是尹一明的：“我忘了你可能还在睡觉，不用回电。下班见。”
“好哦。我本来打算一会儿去买菜做饭的。那就出去吃大餐吧！”李含章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了，连忙把剩下的苹果都啃了包进嘴里嚼着，打算洗澡换衣服，打扮得美美的，顺便把配的宿舍钥匙给张姐拿去。
“六点在万象城门口见。”尹一明回复道。
李含章甚至化了个淡妆，难得的把头发披散着，穿了件桔色羽绒服，极其醒目地出现在华兴总行办公室，惹来前同事一阵夸奖：
“哎哟，小李今天好靓喔！难得见你穿这么亮丽的喔！”
“一看就是找到好去处了，状态真好，”说的人又往贺颜方向瘪嘴，“这下不用受人摆布了，好事好事！”
“是的喔，怎么辞职了还变漂亮了！你说你以前也这样打扮打扮多精神呀！”
“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别说，小李化了妆还显得更小了……”
李含章看着这熟悉的工作环境和前辈同事，强压着心中不舍，又怕碰见郝毅和贺颜，把用信封装好的钥匙给了张姐，连说了好多谢谢谢谢，与特地寻声前来的刘苗苗和惠诗棋，简单聊了两句，就赶紧坐了电梯下楼。
走出华兴大门几步，李含章又突然回头看了看这幢象征着自己职业起点的深圳最好的甲级写字楼之一，又仰着脖，努力地往上数了数可能是自己曾经向外眺望过的那几扇窗户，旋即双手插兜，大步流量地往万象城走去：“加油吧！李含章！你可以的！”
吃过饭，尹一明提出沿着南城大道走走，看看夜景，李含章欣然答应。
“和你商量个事。”尹一明说。
“嗯？”
“我妈帮我挑了日子让我搬家，说是二月初二龙抬头，当天入宅是兴旺发达啥的。”
“嗯，挺好啊，需要我帮忙吗？”
“对，我老板安排我下周又要和她出差了，估计得头一天才能回来……”尹一明东张西望地看着夜景。
“没问题啊，我正好有时间，看还需要准备什么，我一起帮你准备好。”
“东西倒没什么，就几件衣服，一个箱子就搞定……”尹一明扭回头回来，等待观察李含章的表情：“我是想着，在你还没找到新工作前，不如先和我一起搬过去吧，过渡一下，我也有个伴儿。”
李含章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方案，算过自己手里的钱，还是和别人合租一个普通的单间最为妥当，不欠人情是最好。
尹一明见李含章面有犹疑：“你不嫌弃的话，就住次卧，那房间就我爸妈春节住过几天，衣柜都是临时用一下，都现成的……”
“不不不，怎么嫌弃呢，那么好的房子……”李含章意识到尹一明是想帮她，“你不用担心，我打算还是在福田这边小区找看看，年前就有在留意租房信息了，说明年后会出来更多一些……”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住农民房，主要是不安全，你一个女孩子……”尹一明边走边说，“我是这么想的，你与其和别人合租，把租金给别人，不如把这钱给我挣了，你说呢？”
“我看的都是老小区……”
“我那个小区也没有多新……”
“你的是新房，装得又那么好……”李含章索性一股脑儿说出来：“你家那种标准，我的预算不够啊，尹老师，我租不起！”
尹一明笑了：“尹老师可不租！我那装修也没什么标准，就是自住，主要是选材安全，没有那么多甲醛……这样吧，你就当帮我暖房，水电气网费物业费这些事我也没时间搞，这些费用你帮我处理，就当交房租，我还省心了。”
“你这……”
“好朋友很难交的，不能因为你辞工，咱们就各奔东西淡了交情是不是？”尹一明拍了拍李含章的肩膀：“不用算得那么清楚，等你干出一番事业，能想着经常请我吃大餐我就会很开心的。”
李含章很清楚那些杂费远不足以抵扣市场行情的租房价格，自己的预算也能充裕一些，更重要的是，好像瞬间抵消了许多了关于未知的恐惧。
李含章有点感动，没说话，低头走着。
“怎么了，不舍得请我吃大餐呀？”尹一明笑笑。
“不是……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李含章终于开了口。
“是，但不全是，帮你的同时也帮了我自己，何乐而不为？”尹一明见李含章还是一副很有负担的样子：“我之前就邀请过你对不对？和你辞不辞职没有关系。我就是觉得在深圳这种城市，有一个合适的朋友能一起多走一段路，挺温暖的。”
李含章眼睛有点湿，低着头：“嗯。好。听尹老师的。”
“这就对了。接受也是一种成人之美。”尹一明留意到了李含章的小感性，装作没看见，走向路边招的士：“走吧，咱们打车回家！珍惜当下，迎接新生！”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