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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东都

    萧净菡昏了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揉了揉眼,觉得身上有些酸痛,翻身一看,发现苏擎正伏在床沿睡着。

    “苏郎?”萧净菡轻轻碰了碰苏擎的肩膀。

    苏擎从萧净菡回来便一直守在身边,他睡得浅,萧净菡碰了碰他就醒了。

    “欢儿,你醒了。身上可有不适?须不须得我去将军医还来给你看看?”

    他作势就要出去,身子刚站起来却被萧净菡一把拽住了衣角。

    “不必,我是被子兴打晕的,没被伤到。”萧净菡拉着苏擎坐在床边。

    苏擎这才回忆起来,蹙眉问道:“子兴为何要打晕你?”

    萧净菡想了想,觉得不必与苏擎撒谎,实话实说道:“我意欲杀了阿卜勒,他一开始拦我我没听劝,迫不得已才下了手。”

    至于为何要杀阿卜勒,萧净菡就不能说了。

    苏擎只以为萧净菡是想为报萧及风报仇,没有再追问。

    他安慰道:“杀了阿卜勒确实不大妥当,不过欢儿你放心,等到押解他回了东都,咱们有的是手段对付他。”

    萧净菡叹了一口气道:“回东都之后他怎么样我管不着了,反正是没好日子过。苏郎,你在这里守了多久?快去歇一歇吧,我没事的。”

    “无妨,我累不着,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一些吃的来。”

    萧净菡带兵出征一天一夜滴水不进,说不饿是假的。

    “有一点饿。”萧净菡看着苏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苏擎揉了揉萧净菡的脑袋,笑道:“那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苏擎出了帐,萧净菡又缩回被子里想要睡一会儿,刚翻过身却听帐帘被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萧净菡顿时警铃大作,她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到枕头里,缓缓抽出藏在底下的一把匕首。那带着寒气的身体越来越近,就在气息接近自己的一瞬间,萧净菡翻身,匕首精准无误的架在了那人的喉咙上。

    她正要动手了解此人性命,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谢永伤。

    萧净菡急急收回匕首,问道:“子兴……你这偷偷摸摸的是做什么?我……我还以为是哪个北夷人逃了出来。”

    谢永伤一脸的惊讶,但同时面上带有一点心虚。

    他暗自懊悔,自己偷偷摸摸的确实不像样子。

    “啊……我就是来看看你醒了没有,抱歉欢儿,我不该出手将你打晕的。”谢永伤尴尬的笑了笑。

    萧净菡怕谢永伤多想,于是有意说道:“没事……是我不对,当时只想着为阿耶报仇,一时冲动了。这会儿想起来,杀了阿卜勒是给朝廷惹麻烦,我不该意气用事。”

    “关心则乱,怨不得你。可能过些时日就要回东都了,咱们一直以来也没有好好聚聚,到时候我做东请你们去王府喝上几盅。”

    其实谢永伤知道,萧净菡从来不会感情用事,要杀阿卜勒,恐怕是萧及风的命令。不过一些话还是不说出来的好,心里知道,就足够了。

    “嗯,的确好些年月咱们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说说话了。对了子兴,你消失的那三年都去了哪里?怎么也不来一封信?”

    谢永伤闻言,迟迟张不了口,“我……”

    萧净菡看出谢永伤犹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不方便说就算了,如今你回来了就好,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谢永伤“嗯”了一声,说话间的功夫,苏擎已经端着吃食回来了。他喘着粗气,像是一路跑回来的。

    “子兴?你来了。”苏擎见到谢永伤和萧净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不在意,“你吃过了吗?”

    谢永伤站起身来,觉得自己在这儿不大合适,“没有,你们聊,我先走了。”

    他借口脱身,苏擎和萧净菡也就没再多留。

    “给,趁热吃。”

    帐内火盆烧着炭算不上太冷,萧净菡起床披了一件保暖的披风,坐在案前接过苏擎递来的碗。碗里是热气腾腾的面条,应当是刚出锅不久。

    “苏郎,你的手怎么了?”

    萧净菡瞥见苏擎的手指通红,赶忙将他的手抓过来低头细细的查看。苏擎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攀上一抹红。

    等到萧净菡抬眸看苏擎,嗔了他一看,什么话都没说。

    这不是冻伤,是烫伤,只怕是苏擎怕她饿的久了,跑回来的时候碗里的汤水溅到了手上。

    苏擎咳了一声,不敢去看萧净菡的眼睛,“欢儿,我就是急了一些,不碍事的。”

    “真傻……”萧净菡凝视着苏擎烫的通红的手,撇着嘴柔声道:“不就是饿了一会儿嘛…不打紧的……倒是你…把自己的手给烫伤了。”

    苏擎虽然被烫伤了,但看见萧净菡关心自己,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故意低下头去看萧净菡,揶揄道:“怎么?欢儿这是关心我?”

    此言一出,萧净菡羞得脸色通红。她故作生气“哼”了一声,轻轻把苏擎的手给甩开,“你这话……还是我多事了不成?!”

    “不不不!欢儿关心我,我开心都来不及,哪里会嫌弃欢儿多事。”苏擎赶忙认错。

    “知道就好。”萧净菡扬了扬头,随后端起碗来吃饭,两人又在屋子说笑。

    帐外,谢永伤其实没有走远,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帐内不时传出的欢声笑语,心里不断回忆着四年前他还没有去凉州守关时的日子。

    那时萧净菡和他的关系远比现在亲密的多,她也没有和苏擎发展成现在的关系。

    谢永伤记得很清楚,四年前的一天清晨,阿耶召自己进宫。

    见了阿耶他才知道,原来阿耶这次召他进宫,是为了让他翌日起身去凉州找他的舅舅冯企正,为自己日后辅佐晋王夺嫡铺路。

    谢永伤的生母冯氏死的早,后来都是晋王的生母淑妃养育他。对于皇帝要求自己辅佐晋王夺嫡一事,谢永伤从没有过半句怨言。淑妃对他视如己出,晋王和他也是兄友弟恭,于情于理,谢永伤欠他们太多。

    明德帝直言,此去最少两年之久,既是锻炼他的功夫,也是让他习惯行伍生活。来日晋王若是想要夺嫡,兵权不可缺,但晋王文绉绉的没有武将之姿,这个位置交给谁又都是不可控的变数,所以将来晋王手下的兵权,只能有是忠诚于他的谢永伤掌管最为合适。

    谢永伤一如既往的听从了阿耶的安排,回了王府收拾行装,可恰逢每天粘着他的萧净菡照例来找他玩,他给身边的下人安排妥当,自己则是平平常常地陪萧净菡度过了一天。

    翌日天还没亮,谢永伤就已经带着几个亲兵出了东都。此事是皇帝秘密安排的,没有几个人知道谢永伤的下落。

    肃王不见的消息在几天后传遍整个东都,但朝堂上那些世家的臣子们都知道,这是明德帝的手笔。

    在凉州辗转,他被舅父的人接到了玉门关,度过了三年行伍时光,练就了一身武艺。

    谢永伤嘴角泛出苦笑,他其实并不知道什么爱恨情仇,生母之死也好淑妃抚养也罢,这十几年经历的种种仿佛都在告诉他,他生来的使命便是助自己的二哥登上皇位。

    他没有为自己活过,哪怕是一分一秒也没有……

    默默地,谢永伤回了军帐,躺在床上想起自己走时舅舅对自己说的话。

    “伤儿,人的一生总要为自己而活,你助晋王,舅父不反对,但是你要清楚什么时候为自己搏一把。不为晋王的前程,不为大梁的百年社稷,哪怕只一次,为你自己……”

    他叹了一口气,索性去梦里追求他现实难以实现的随心所欲。

    过了几日明德帝的圣旨到了,六万玄武军随着谢永伤一行人即刻启程回东都,路上日夜兼程,过了十日便到东都。

    卯时。明德帝派太子和晋王一同迎接众人凯旋,场面十分盛大。

    在隆光大街上,路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太子骑着马在晋王前侧,身后是一众礼部兵部的官员和太子左率卫,他们不到卯时便在城门内等候着。

    时值季冬,东都也下了雪,太子等人向来都是养尊处优,在寒风中淋雪委实不好受。

    好在不一会儿,远处便出现了乌泱泱的一队人马,谢永伤和萧及风并列而行,身后跟着的是苏擎和萧净菡。

    几日赶路,萧及风的身子吃不消,一路上坐的都是马车。但是听闻东都内是太子和晋王亲自迎接,萧及风就算是顶着伤痛,也要骑马而行。

    六万玄武军大部分去了城北外军营修整,只有少部分萧及风的亲兵跟着进京。

    临到了太子和晋王马前,众人翻身下马,萧及风不慎扯了伤口,脚下趔趄险些摔倒。

    他忍着疼,对为首的太子行军礼道:“老臣萧及风,见过太子殿下。”

    “元帅受伤,不必多礼。”太子骑在马上,垂眸看着萧及风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

    萧净菡明锐的察觉到,太子身后的左率卫亲兵一个个剑拔弩张,脸上神情颇为警惕。

    容不得她多想,太子拿出圣旨,对着萧及风和谢永伤就是一顿褒奖,可就在太子念到最后一句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接过晋王递来的另一道圣旨,话锋一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兵马元帅萧及风,居功自傲,目无天子,通敌卖国,贻误军机,由刑部审查,证据确凿。即日起,革其兵马元帅及骠骑将军之职,废其冠军侯爵,连带家眷打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