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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行刑

    明德帝穿着朝服准备去上早朝,见到谢永伤跪在殿前,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

    谢永伤也是朝臣,须得应卯,明德帝不在,他跪着也没用。谢永伤依靠自己的力气站不起身来,一个小一点的太监见状匆匆跑过来扶住了他。

    “你……你是谁?”谢永伤穿着粗气瞥向身边的人。

    那太监躬了躬身子,“回殿下,小的名叫元吉,是大监派来照顾您的。”

    谢永伤点了点头,“带我去太医院找闰太医。”

    “是。”

    元吉扶着谢永伤起来,他身子相较于宫里头其他的太监来说相对结实,架着谢永伤也没有那么费劲儿。谢永伤的腿几乎没有知觉,更使不上力气,两人折腾了半天到了太医院,闰太医见谢永伤这幅样子后赶忙为他诊脉。

    闰太医摸了一把胡子,“殿下膝下不用,舌质淡,苔薄白,脉弦紧,痛有定处,屈伸不利,得的乃是痹症。应是寒气入体,以致气血不通。”

    “我以后……还能走吗?”谢永伤倒不是惧怕病痛,只是担心自己行动不便,变成废人。

    闰太医面色凝重,“臣先为殿下施针试上一试。”

    他往谢永伤膝间的穴位处施了几针,见他腿上有所反应,暗暗松了一口气。

    “禀殿下,臣可以治,不过这过程痛苦复杂,殿下须得每日让臣施针刺激穴位,再服汤药活血,日后骑马打仗不成问题。只是若遇阴冷潮湿之地,或是雨雪天,伴随剧痛,恐怕是连床都下不了。”

    谢永伤闻言有的治,便也不大在乎,“有没有可以让我暂时站起来活动的药,我有事,耽搁不得。”

    “这……”闰太医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出了什么事我不让你负责,只管用药。”

    闰太医点了点头,“那好吧,臣为殿下用药,不过等这药效过去,痛苦犹如万蚁啮噬,症状更加明显,只是阴天,也会隐隐作痛。”

    “无碍,拿药来。”谢永伤摆了摆手。

    “是,臣这就去。”闰太医不敢耽误,配了药给谢永伤服下。

    谢永伤坐了一会儿,服了汤药,待到身子舒服些,没有什么大问题谢过闰太医便走了。

    朝堂之上满是文武百官,右相和左相分别代表着太子和晋王,其他党羽依着官阶站的区分开来,偌大的乾麟殿寂静无声。

    明德帝走上方台坐在金雕龙椅之上,看了站的笔直的谢永伤,心里奇怪。

    一旁的顺海上前两步,声音响彻大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他的话音刚落,苏澜涛便拿着笏板,上前躬身行礼道:“禀陛下,臣有本奏。”

    “说……”明德帝看着苏澜涛面上带有几分愠色,不免好奇想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左相怎的了。

    “启禀陛下,臣愚见,萧及风……不可杀。”

    此言一出,方才还落针可闻的大殿立马响起激烈的争议。

    “启禀陛下,臣以为,左相之言甚是荒谬,萧及风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不忠不义之事,诛他九族都不足为过!”

    赫连彰在大殿中气定神闲的站着,他的党羽愤慨的站出来反驳苏澜涛的话。

    “臣附议!”接着许多大臣站出来反对,在最后一人站出来时,大殿中央已经站的满满当当。

    “左相为何觉得那罪臣不可杀?”明德帝淡淡的问了一句。

    “禀陛下,萧家世代忠义,断不可能会做出通敌卖国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刑部围了冠军侯府,他们私底下里动了什么手脚谁又知道?若这证据本就是他们伪造出来欲加陷害于人的,那岂不是冤枉了忠于陛下的肱股之臣。”

    这苏家和萧家的关系平日里不错,但明德帝觉得,苏澜涛并非可以为了朋友挺身而出之人。

    刑部的几个大臣脸上满是怒气,,直勾勾的盯着苏澜涛一言不发。

    面对苏澜涛的质疑,他们无从辩驳,围侯府,搜证据,用的全部是刑部的人,现下想来确实没有谁能够为他们佐证。

    “左相此言差矣。”王晟缓缓从赫连彰的身后站了出来。

    “王大人,难不成我还说不得你刑部?”苏澜涛回头瞪了一眼王晟。

    王晟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那日刑部查案,不仅仅是我刑部的官员去了,同行的还有太子和晋王殿下。难道左相认为,二位殿下会任由着我等在眼皮子底下做出陷害萧家之事吗?”

    王晟搬出太子和晋王,苏澜涛咬牙不好再多说什么。

    明德帝斜睨了一眼赫连彰,“王大人,你查来的证据,可都是真的?”

    “陛下,臣以性命担保,这查来的证据,都是真的!”说罢,王晟便跪在地上。

    “爱卿,以性命起誓,你可要想好了。”明德帝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扶着龙椅向前倾着身子,目光似乎能把王晟的心思看穿。

    “陛下,萧家案已定,午时便要在东市的菜市口斩首,多说无益。”赫连彰适时插话,明德帝竟没有责怪的意思。

    “右相说的是,这件事还要劳烦右相监斩,到时候可万不出岔子。”

    明德帝顿了顿,看了一圈欲言又止的晋王朋党,“诸位爱卿不必再为此忧心。朕有些乏了,今日便先到这里吧,退朝。”

    明德帝起身欲走,谢永伤见状要留,不料大殿内先响起一个声音。

    “圣人留步!还请圣人明鉴!”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明德帝缓缓扭头看去,发现是左相家的儿子苏擎方才叫住了他。

    “诸位爱卿若是还有事情,写一道折子呈上来便是,朕会一一过目,给诸位爱卿一个满意的答复,散了罢。”

    明德帝挥袖而走出了大殿,龙椅上空荡荡,殿中的大臣们识趣,三两结队的离开乾麟殿。

    苏擎站在大殿中央,躬身低头一动不动,当苏澜涛走过他身边时,苏擎低声道:“儿子谢过父亲。”

    “哼!你这竖子冥顽不化!为父说道做到,但也就只帮你这一次,圣人如何决断那是他的事。你若是还想接着闹下去,今后便不要再说是我苏澜涛的儿子。”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苏擎朝着苏澜涛行礼,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他才缓缓地离开了乾麟殿。

    “元定。”谢永伤先一步出了大殿,看见苏擎出来了,急忙上前。

    苏擎没有言语,越过他径直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元定,你听我说……”谢永伤一把拉住苏擎,不想一向显得文弱的苏擎竟转过身,朝着谢永伤腿上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

    “听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圣人费尽心思派你去边疆,为的不就是兵权!如今不正合你的意?萧家覆灭,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走它!”苏擎罕见的失控,他红着眼眶,瞪着谢永伤的一双桃花眼仿佛是能吃人。

    此时谢永伤腿上的药效已经开始退散,本来还不算严重,可苏擎这一脚直接叫他倒在地上,疼的钻心。

    他喘了几口粗气,“元定,我从头到尾都不知萧家是怎么一回事,兵权我绝不会要。”

    苏擎心里只觉得可笑极了,整个朝中谁人不知肃王是皇帝的爪牙利刃,他怎会违抗圣人的旨意。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装了,冠冕堂皇,虚情假意……不愧为皇家子弟。”

    苏擎抛下冷冷的一句就走了,只留下了谢永伤伏在地上。他沉吟片刻,自嘲般地喃喃一句,“皇家子弟。”

    元吉本来是在大殿之外的宫道候着的,但见人慢慢走光了谢永伤也没出来,心里不安便壮着胆子从小门进了乾麟殿的广场。

    “殿下?”见到大殿百步青阶下伏着一个落寞的身影,元吉跑了过去。

    “元吉,扶我起来,回昭晴殿。”

    谢永伤被扶起来,看着越来越上的日头,心中已然下了决定,这是他父亲逼他的。

    晋王在大殿暗处一直未走,今日早朝上看似明德帝想要草草了事,可晋王哪里不知道明德帝想要做什么。

    他相信昨日自己的一番劝说动摇了明德帝,今日早朝的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萧家,定然死不成……

    “禀圣人,肃王在殿外求见。”顺海踌躇半天,最终小声的站在书案前恭敬的通禀。

    明德帝没有搭理顺海,自从下了早朝回到昭晴殿,他就一直在聚精会神的盯着书案写着什么,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搁下朱笔,将书案上象征身份的两个黄色的卷轴交给了躬身等候的顺海。

    “离午时还有多久?”明德帝咂了一口茶水,站起身来隔着窗打量着那隐约显现的身影。

    顺海算了算时间,“禀圣人,还有一个时辰。”

    明德帝点了点头,“待到一个时辰之后,将这两道圣旨交予三郎,他若是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要硬闯,那便让侍卫将人拦在外边,切记,不要让他进来。”

    “是。”顺海双手接过明德帝亲笔的圣旨。

    ……

    “冠军侯,时辰差不多要到了,走吧。”

    刑部大牢的牢房之外,赫连彰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及风,狱卒打开了牢门,他们挨个站了起来。

    几人手脚被狱卒锁上镣铐,叮呤咣啷的让人耳根不得清净。

    萧及风左右看了看自己手脚的锁着的铁物,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右相切记,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萧家众人今日成为刀下亡魂,到了地府自不会放过你。”

    赫连彰听惯了这种威胁的话,“却之不恭,那老夫就静候侯爷大驾寒舍。”

    他朝着身后的金吾卫挥了挥手,金吾卫接管过萧家众人,带着人出了刑部大牢,上了囚车。

    外面阳光大好,赫连彰在囚车前骑着高头大马,金吾卫将囚车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经过几条大街,凡是囚车走过的地方都围满了百姓。虽是大街上站满了人,可并非是平日里坊市那般喧闹,他们静静的等着囚车经过,只为了看一眼囚车中,关的是否是名满京城的冠军侯。

    萧净菡看着人群,倏地觉得人群深处有一道身影熟悉的很,她站起来扒着囚车想要看着的真切一些,但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便消失了……

    “阿耶,咱们真的就听天由命了吗?”

    萧思钧显然是想要拼将一身剐,杀出一条血路。

    昨日一夜未眠,他趁着父亲昏睡和阿兄商量了一番,二人的计划虽然潦草,但事已至此,铤而走险未尝不可。

    过了一会儿,东市的菜市口便到了,萧净菡看着那与梦中一模一样的刑场,不免回头看向自己两个兄长。他们神情紧张,有些不大对劲儿。

    “将人押下车。”赫连彰下了马,囚车破旧的木门被打开。

    萧家人排成一对朝着刑场走去,为首的是萧及风和盛婉华,再就是萧家两个兄弟,萧净菡是最后一个。

    此时尚未到午时,萧家人在刑场上站着,不卑不亢的等待着命运降临。

    “何时到午时?”坐在刑场一旁桌案前的赫连彰拿出一只令箭摩挲着,眼神不曾离开面前的萧及风。

    “禀大人,离午时还有两刻。”刑部的官员站在他身边,听他这么一问,心里当即就知道赫连彰在盘算什么。

    “大人放心,这些叛党命运已定,既是将死之人,早死玩死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

    赫连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官员,“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