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游

    今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往年这时候，满院入眼的绿还没这样多，丫鬟婆子们也都着厚衫，可今天一路走来，有些年轻的仆妇都换上了清爽透气的单衣了。丫鬟雀儿因一路急行，脸上透出薄薄汗意，怎奈她心中有着万千的欢喜，竟丝毫不觉，直直冲进绿竹院的正房。绿竹院是威北侯府偏西北角的小院落，院子周围都是高大的梧桐，靠门右手边长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子。传闻当时王朝初立，陛下封赏诸公，将原长安城里的叫的上名的宅院按照众人品阶，一一赐府立院，威北侯府当然不比靖国公府，得了前朝占了榆树街大片的永安王府。但也阔大舒朗，正符合威北侯自以行伍出身的粗人身份，何况这院落于他们已是足够了，威北侯一水的全是男丁，这样正正合适。只这绿竹院老清净雅致，老夫人当时一看就做主让寄居在府的表小姐住在这里，且这里距老夫人荣轩堂的院子只隔一个花园子，对一个小娘子再合适不过。

    雀儿憋着一腔的雀跃，先福了礼，这才与坐在堂屋靠窗榻上看书的主人回话，“姑娘，明天三月三，老妇人让你今天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去曲江边踏春。”周围一应人等亦是非常开心，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终于四海平定，新朝初立，大家可以安安稳稳地去赏景观花了。是啊，前朝末期厉帝失去民心，烽火四起，百姓们也在这连年的战火中凋零的七七八八了，如今新皇登基，正是安稳人心时期，又正逢上巳节，传闻此次上巳节不仅帝后会去，他们的一双儿女承安王和长乐公主也会去。这几天整个长安城都隐隐透着期待，曲江边的好位子更是难得，这么好的能和新朝的个个府邸交流往来的机会，自是人人争抢。威北侯府自是不可能缺席，可表小姐不比府中的正经主子，李府的老爷夫人好像忘了有这么个女儿的事，听闻府里的大姑娘，二姑娘衣服都裁了好几身，她们姑娘这里连个婆子都没过来递个话，大家心里早都煎熬着，如今老夫人的这话总算让众人心中隐隐安慰。

    众人这才翻箱倒柜地收拾起来，这几天天热，偏厚衣是不能穿的，姑娘旧的春裳虽多，却也不是时兴的，新裁的几件挑来挑去总觉得不满意，大家正七嘴八舌讨论，门口传话说是老夫人身边的夏妈妈过来了。如芸正了正身子，让丫环将一应物什整理好，秋菊已领着夏妈妈撩帘而入，夏妈妈是个稍显富态的妇人，年级虽大，站在那里却板板正正，自有一番气度在，传闻当时侯爷在前线打仗，安排在老夫人身边的都是略懂拳脚功夫的人，确也非空穴来风。夏妈妈稍站定，便躬身福道到“表小姐，老太太让我把姑娘明日踏春的衣服送过来，这衣服老太太几天前就让准备了，因着改了几次，这才给送过来。”如芸名丫环接过衣服，起身送别夏妈妈，夏妈妈连声道者不敢劳烦姑娘，快步出了绿竹院，心下却暗暗叹息，老夫人的心思她们这些身边人最是明白，想着借这次上巳节，让表姑娘和姑奶奶一家人能亲近亲近，尽管早都替表小姐准备好了，确也一直在等李府姑奶奶的消息，怎奈事与愿违，姑奶奶心中怕是早已没了这女儿，这才命她将准备好的衣物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