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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元老的邀约

    当初,阿里巴巴在海风港挑选他的临时住所时给出的要求是:“三层带花园与马厩,书房面海,能看见元老院或者神庙,除了地窖外应另有地下室。”伯都西奥按照这个要求,最终帮他找到了牡蛎街1206号房。宅邸的价格相较这个地段来说比较便宜,据说是因为房主人要举家搬迁到月之谷,这才急急忙忙挂牌出售。

    阿里巴巴对伯都西奥的工作很满意,更令他满意的是,这间屋子的地下室空间甚为宽阔,大约有三间卧室那么大,而且埋得很深,三根透气窗像烟囱那样直通花园的地表,在下面大喊大叫都没有一点动静,鬼知道原先的主人造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

    身为此地的新主人,阿里巴巴无意去探究他人的秘密,他只想好好利用这一间地下室。第一天入住,他就根据三座通风口的位置立了三道墙,隔出一间大房间、两间小房间和一条走廊。大的,用作审讯室,小的,用作地牢。

    他现在就站在走廊间,听着审讯室里头隐隐传来的惨叫。

    过了一会儿,苏丹推门而出,他问道:“有问出什么吗?”

    “没有。”苏丹搂起散乱的长发,“嘴硬得很。”

    “如果常规方法没用,那非常规方法也没用,”阿里巴巴笑笑,“除非你把她身上的‘遗蜕’剥下来。”

    “纠缠得太深,已经没救了。”

    “是吗?”他一阵惆怅,“看来地牢又白建了。”

    地下室的入口开在府邸楼梯间的小储藏室内。他们从隔间中走出,迎面碰上管家先生。

    “老爷,信天翁先生来访。”

    这位可怜的船厂主这几天锲而不舍地来骚扰他,阿里巴巴本想直接拒绝,但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一句:“他有说什么吗?”

    “他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当面告诉您’”

    “看来我拒绝他两次终于起了效果,”阿里巴巴说,“请他去书房。”

    他们转上二楼,少顷,书房外传来伯都西奥的声音:“信天翁先生到了。”

    “请进。”

    阿里巴巴站起身,等那位濒临破产的中年富翁推开门,就热情的迎上前,堆起虚情假意的笑容:“哦!我亲爱的朋友,请原谅我这两天的忙碌,你知道的,因为神庙那边对于城邦扩建的事务总是比较着急,所以我才一直不在家……”

    说着,他给了信天翁一个拥抱,然后殷勤地为他拉开椅子,自己则坐回书桌后:“那么,我听我的管家先生说您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带给我,那是什么呢?”

    因为意外受到了热烈欢迎,信天翁似乎还有些迷迷糊糊,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疙疙瘩瘩地开口说:“阿里巴巴先生,我……”

    他猛然收住口,看向阿里巴巴背后的苏丹。

    “继续说。”阿里巴巴催促道。

    “嗯,是这样的……”他收敛神色,挺直腰杆,郑重其事,“阿里巴巴先生,我怀疑您府上可能有邪神信徒。”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肩膀一耷拉,但随即又仔细地观察阿里巴巴的神情,企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信息。

    但很可惜,阿里巴巴的表情毫无波澜。他轻松地就像是听见了自己亏损了五百金麦——或许比那个还轻松——胳膊肘撑着桌面,手掌撑着下巴:“哦?所以呢?”

    “所以……”信天翁愣了一下,反问道,“您不害怕?”

    “如果是真的,那我可以请神庙来搜查;如果是假的,那我为什么害怕?”

    “但、那、如果您还没报案就被那些异端杀死……”

    “哦,”阿里巴巴耸耸肩,“我从不担忧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事。”

    信天翁沉默下来,似乎是想从两人的对话间搜寻什么暗示。但还没等他想清楚,阿里巴巴的难题倒是后发先至:“您说我府上可能有邪神的信徒,请问,是谁呢?”

    “这……”他有些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照实说。

    “我想想,您接触过的人除了我,就只有我的护卫、管家先生、还有我的马夫、我的门房——哦,还有那三个可恶的小偷,”阿里巴巴见他不回答,自顾自分析起来,“但您不会现在才跑过来告诉我,那三个人是邪神信徒,对吧?所以只能是另外那四个人。”

    他回过头,看向苏丹:“你是邪教徒吗?”

    苏丹隐蔽地白了他一眼,声音冷漠:“不是。”

    信天翁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护卫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过话——这是暗示?还是常年训练的成效?不,这位女护卫还很年轻,应当做不到这点……

    “对了,您是怎么知道府上有邪教徒的?”阿里巴巴的难题接踵而至。

    来了——信天翁连忙坐直,他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出现,所以一早想好了借口。他恭恭敬敬地开口解释道:“阿里巴巴先生,是这样的……”

    但阿里巴巴却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解释:“让我猜猜,您其实一直在骗我,对吗?那三个小偷是我要来的,但您知道我会要他们,所以很早就嘱咐他们动手;我回家路上的流氓想必也是您安排的,对不对?还有在家门口蹲了十几天的无赖,那也是您找来的人,是不是这样?”

    信天翁张了张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并不是为这些事暴露了而惊讶,只是没想到“阿里巴巴”忽然就撕破脸皮,亮出獠牙,这似乎不是那些大人物互动的方式。

    阿里巴巴猛然起身,走到他身侧,低声问:“是那些小偷告诉你的,对不对?”

    信天翁感觉谈话似乎在朝着一个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连忙高声叫道:“先生!”

    “您不用这样,”阿里巴巴坐回椅子上,“其实我并不太在乎某些事情——尽管您可能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从我这里薅去了一大笔财产,但这种事情我只能愿赌服输,就当交了学费。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他顿了顿:“那些宝石您打算怎么处理?不会直接出现在市场吧?那是亚明穆尔的‘红烟’,在本地是稀有货,大量流入太可疑了——您打算买到黑市去?还是直接用来还债?对,收到补偿的商人是荒原上最好的守密者。”

    “先生,我……”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阿里巴巴十指交叉,“如果不是您又过来提醒我。”

    “这……”

    “我需要补偿,”他说,“上次您向我介绍了那边的朋友,我想,这次您可以介绍另一边的了。”

    信天翁沉默片刻,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我明白了。”

    阿里巴巴露出笑容:“您心里果然是有我这个朋友的,既然这样,我就期待您的好消息了。”

    这话在这样的场合无疑显得有些嘲弄,但船厂老板也只能在他咄咄逼人的攻势下认栽。况且他已经赢过一局,现在是一比一打平,他站起来,颇有风范得微微躬身:“告辞。”

    “请便。”

    见主人半点没有相送的意思,他嘴角抽了抽,也只好转身离开。

    书房恢复了寂静,窗外,来自大陆北端的和风与海面吹拂而来的东风把院中的棕榈树吹得簌簌作响,宽大的羽毛状树叶晃动着,时不时遮挡住远处的海岸线。

    阿里巴巴窝在扶手椅中思索片刻,转头望向苏丹:“怎么说?”

    “还算不错。”

    苏丹摘下头盔,用手指拨着后脑勺的乱发。阿里巴巴从抽屉里翻出一把木梳,拍拍大腿:“来,我帮你。”

    “我自己来。”她夺过梳子,按着后脑勺,一缕缕地把打结的头发分开。

    “啧,”阿里巴巴靠在书桌上,“耍什么性子嘛,要不是你弄得动静太大,还被人家跑了,我也不用想这一出。”

    “你不是那天之前就想到这个点子了?”

    “之前那不是还没付诸行动嘛。”

    “哼。”苏丹放下梳子,伸出手,“我的头绳呢?”

    阿里巴巴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红色的棉绳,绳子上起毛严重,末端散开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她把头发抓到后脑勺上边,迅速地用绳子扎了一个高马尾。

    “对了,”阿里巴巴忽然想起什么,“你那天去没有被别人看到脸吧?”

    “我戴面具了。”

    “那就好,”他撕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说实话,我没想到一位神庙的祭司会浸染邪神到那么深的地步——我还以为他只是与邪教徒有所来往。”

    “他很久之前就是祭司了,”苏丹提醒道,“邪教徒很少有这种耐心。”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旧神的信徒?但你不是看见辛辛巴洛的织物了吗?”

    “傻瓜,他如果和我们一样呢?”

    “好吧,也说不准,”阿里巴巴耸耸肩,把面具钉在本子上,“我听说十年前那位大圣徒就不再露面了,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反正这种事情猜是猜不准的。”

    这时,管家又敲响了房门:“老爷,德甲尼拉大人送来了请帖。”

    阿里巴巴稍稍回忆了一下,这是那位建筑元老,之前好像在酒会上和他达成过一笔交易。但这事好几天都没消息,他还以为对方已经忘了。

    “关于什么的?”

    “他请您去参加三日后的公审。”

    “公审?什么公审?”阿里巴巴接过请帖,扫了一眼,没从上面找到答案。

    “对于德育元老塞利格的公审。因为邪教徒波吕锡与他的女儿结婚,并潜伏长达数十年,神庙内怀疑他有问题。”

    “哦,”阿里巴巴兴致缺缺,随手甩开请帖,“原来是演戏。”

    像这种对所谓“邪教徒”或者包庇者的公审一般都只是用来安抚民心的手段,真正的邪教徒只会被圣物审判。他没什么兴趣看那些人逢场作戏,况且,这次发生的事比较大,不好说大圣徒会不会莅临现场听审,他与苏丹的伪装在登上过通天之塔的信徒眼里毫无意义。

    但另一方面,阿里巴巴想要让“阿里巴巴”这个身份混入上层圈子,就不得不多与那些圣徒、元老打交道,像这种混脸熟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建筑元老明摆着是要借着这个来和他谈生意。最关键的是,大圣徒已经十年之久未在民众面前露面了,很明显,要么遇上了什么麻烦,要么是在准备什么神秘的仪式。

    祂会在公审上出现吗?阿里巴巴权衡这之间的利弊,最终下定决心:“你就回他乐意之至吧。”

    “是,”管家先生略一停顿,“老爷,还有一件比较要紧的事。”

    “什么?”

    “我们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