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乱世的影子

    墨衍这次隐藏得彻彻底底，他将修为压制到原本的三分之一，换成清秀小伙的面貌，竹笛斜插在腰带间，像是一个真正的游侠。

    只不过，他是一路往西走，步步靠近这雪、夜两族的界域。

    这次行侠仗义，终于是随心而为，不再是为了遵循过往的教育。

    但越往西走他的心越沉。

    他看到乱世的影子。

    ……

    流寇越来越多，资源争夺越来越狠，似乎死亡的阴影就笼罩在此方天地之下，蚕食着人们的心灵。

    此方毗邻雪、夜两族，自然更知晓他们的行径。

    如此……算一种预兆？

    可是老人皇真的能接下这一战吗？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老人皇的寿数将近，恐怕这一战只能是他或者九方祤的主战场。

    忐忑之间，他已经来到了人族极西。

    “拦住他！”灵力呼啸而过，直直冲着几个普通人而去。

    墨衍眉目一凌，拔剑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他三两步踏上空域，对出手之人质问道，“我族皇庭公约，不对普通人下手！”

    “哈？”出手之人似是不屑，以一种讥讽的口吻道，“可我就是皇庭之人啊！”

    “你有什么证据？”墨衍依旧不信，冷声问道。

    绚烂金光自那人眉心亮起，熟悉的图腾与灵气瞬间刺痛了墨衍的双目。

    皇庭之人以灵印来标志身份，而这灵印则由皇庭九大太上长老授予，其精神力之强、灵力之独特、图腾之秘辛……每一个都不可能被外人洞察。

    “你说谎！”昏昏沉沉间，墨衍低眉，仍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皇庭的手笔。

    “我代表皇庭的意志，守护最广大族人，”男子喟叹道，“就算……界战将起，皇庭必须保证人族没有太早乱起来，这些流民……走不得。”

    “……他们只是想要保命。”墨衍艰难道。

    “我等亦无意害人，只是让他们留在这里，不将恐慌感散播出去。”男子凝神道。

    说罢，他一挑长枪，对准墨衍，眼眸微微眯起，“既然来到此方，那你也不能走。”

    “把他拿下！”

    灵弓瞬间架起，无数灵力凝集的羽箭对准了墨衍。

    墨衍嘴唇微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他也知道，任流民四散会制造恐慌，可是……皇庭守护的只是大部分人族吗？

    “你要人族好……还是要他们活？”似是看不下去墨衍那失魂落魄的情态，男子偏过头去叹息道。

    这是一道叩问题，墨衍无法作答。

    他没有通天力，无法保证将全部人族都保护住，但是取大舍小……于他而言残忍过分。

    有句话说得极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在研究人族史与山海史时，史学夫子曾为他细致解读过各个皇者取大舍小谋略的成功之处，当时他仔细思考，虽觉对那一小部分人残忍，但认为亦有可取之处。

    毕竟结果来看，那些皇者做得是对的。

    拳头紧攥，墨衍终是脱力般道：“我配合。”

    他是人皇候选人，不能为了一小部分人牺牲绝大部分人的利益。

    生平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不是人皇命格，只是墨衍。

    如果只是墨衍，他就敢救下这些人，给他们提供庇佑。

    但世上没有如果，他甚至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对人族造成更大的冲击。

    ……

    尽管皇庭封锁了一方天地，但恐慌仍在不可抑制地传播。

    男子每天派人去查看两族接壤的海域，一日比一日脸色难看。

    墨衍配合良好，半个月内也被放开了行动，加上其好相处且乐于助人，已经可以在此方绝大范围内活动。

    站在男子身后，墨衍皱眉道：“海面结冰了。”

    这是雪族行踪的预兆。

    “无需太久，”男子整个人笼罩在无边夜色之中，神情看不明晰，“只需两个月，将有长达半年的极夜到来，届时才是开战之际。”

    两族只要资源，根本不会在乎俘虏的生死与人族的建设，那才是灾难的开始。

    思索间，男子倏尔愤然道：“可你知道，我们没有可以领战的皇者！”

    迎上墨衍惊愕的神情，男子疾声道：“我们的人皇并没有多少时日了，而两位少君……一个还未出关，一个不知道身在何方！”

    “人族需要一个天命者的指引，可谁知道那两人中能不能出一个真正的皇者！”

    此言不错，有时一个族群中足足有三个人皇命格，最终却没有出现一个皇者，因为成为皇者有一个苛刻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