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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木剑?你看不起谁呢?

    就这样,夏青青每天对沈君之悉心照料,五天过去了,除了骨折之处,沈君之身上其他伤口都已经恢复,但可惜他的眼睛一直没有好转。

    夏青青明白,沈君之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十分着急的,所以夏青青每天都在研制更好的药给沈君之喝,但可惜效果甚微。看来只有确定那一样未知的成分,才能让沈君之恢复视力,如今最简单的办法,只能是找到给他下毒的人了。

    这五天里,沈君之也对夏青青更加了解了些。他原以为,夏青青应该是和家人一起住在这里的,但是后来听夏青青说才知道,自从一年前夏青青的姑姑去世后,她一直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在这深山中。只有家里粮食不多时,她才会下山去城里卖药材买食物,其余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待在深林里。

    一个小姑娘居然独自一人在这深山中生活了一年,实属不易。沈君之心中除了佩服夏青青以外,还有点怜悯。毕竟在夏青青这个年纪,大多数女孩子正是无忧无虑在家中快乐地成长着的。

    沈君之推动轮椅到房屋门口,一边听着夏青青在院子里忙活,一边感受着炽热的阳光。

    夏日的阳光晒在身上并不舒服,可是正是这种火辣辣的灼热让身处黑暗的沈君之,感受到了真实。

    夏青青在做饭。沈君之吸了吸鼻子,然后微微笑了笑。

    像夏青青这种,厨艺又好,懂得医术,还善良的姑娘,真是世间少有。只是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子,真想看看。

    沈君之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想,反应过来时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他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布条,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夏青青端着菜走了过来,看到沈君之的动作,关心地问道。

    “没有。”沈君之回答道,“饭做好了?需要帮忙吗?”

    “需要你帮忙将这些饭菜全部吃掉!”夏青青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将碟子放进屋子里,然后又出来将沈君之推进房间里。

    “虽说我给你眼睛上蒙了一层布条,但还是不能被阳光晒太久。”夏青青叮嘱道。

    “嗯,知道了。”沈君之很听话的允诺。

    吃了几口饭菜后,沈君之放下了筷子说道:“咱们好像好久没吃肉了。”

    夏青青干笑了几声说道:“最近实在没空下山去。是我疏忽了,你大病初愈,又是男子,自然是要多吃肉的。一会我就下山去换点肉回来。”

    “不是为我。主要我觉得你这个年龄应该营养均衡些,一会我跟你一起下山。”

    没想到沈君之居然是在为自己着想,夏青青心中有些小小的感动。不过沈君之要一起去,恐怕不好。一来她担心会遇到那些想杀他的人,二来从这里去玉京城并不近,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便。

    夏青青直言,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是在下考虑不周,只是之前听你说,为了修复我脸上的伤,容貌会有一些改变。”沈君之沉默了一小会,又接着说道,“也是因为在下心中有一些疑惑,想要去玉京城看看能否解惑。”

    听到沈君之这么说,夏青青心中猜测沈君之所谓的疑惑大概率和他被追杀有关系,便也不再说什么,她思索了一会说道:“你等等。”然后跑进了自己的屋内。

    听声音仿佛在找什么,沈君之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夏青青拿着一个狐狸面具出来了。

    这狐狸面具是夏青青姑姑买给她的,只是后来姑姑去世了,她就再也没有带过。夏青青一边向沈君之解释,一边帮他戴上。

    “可……”沈君之是想说,既然长辈已经去世,那这个面具应该好好收藏才是。

    夏青青猜到了沈君之想说什么,于是说道:“没事,物尽其用。姑姑知道这个面具能被你这样好看的人戴着,也会开心的。”

    沈君之淡淡笑了笑。这些天来,夏青青从不吝啬对自己外貌的称赞。虽然以前也总是听到京城里的姑娘称赞自己,可他始终觉得,那些称赞多多少少都夹杂着攀附权贵的虚假。所以他从不当真,也不爱听。可是这几日听着夏青青说,他却丝毫不反感。

    沈君之摸索着取下狐狸面具,拿在手里轻轻触摸,虽然他看不到,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个狐狸面具一定很可爱。“那就明日一早一起下山吧。”

    夏青青柔声应道。她看着沈君之拿着狐狸面具,表情平静地“看着”前方。今天的阳光炙热却不焦躁,院子里的花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切的一切都给了夏青青一种宁静的感觉。

    自从夏青青的姑姑去世以后,她一直一个人,后来觉得孤独养了一只小狗,结果那小狗因为误食了毒蘑菇死掉了,夏青青难过了好久,自此宁愿独自一人,忍受着无边的孤寂和无尽的黑夜,也不曾再养过一个活物。

    无数个深夜里,夏青青望着窗外骇人的漆黑,心里不断地想起过去一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可惜她的父母却再也不能陪伴自己,甚至任何一个亲人都再也不能陪伴自己。

    倘若沈君之的眼睛能看见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离开自己吧?想到这里,夏青青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自私的念头,如果沈君之的眼睛晚一点复明,那他是不是就能多陪伴自己一些时间呢?

    第二天一早,夏青青就推着沈君之下山。为了安全起见夏青青特地选了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沈君之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根被布条包裹着的长棍。

    昨日沈君之跟夏青青要了一根长木,说是当做拐杖用。以沈君之现在的情况,拐杖也没什么用,但夏青青还是找了一根长木给沈君之。

    夏青青居住的那片茂林在玉京城郊外,走走停停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玉京城。到底是帝都,一下就能让人感觉到烟火气息。夏青青推着沈君之朝她的老地方走去,到了地方,她将沈君之安置好,然后利落地将自己的药材摊子布置好,等待着来买药材的客人。

    夏青青的药材质量好价格优惠,而且还有一些比较稀有的药材,所以玉京城里好些医馆都喜欢来他这里挑上一挑,一般她带来的药材很快就能卖完。可是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今天怎么没人来呢?”夏青青一边嘟囔着一边左右眺望,街上人来人往愣是没有一个人朝她的摊子上瞧上一眼。

    沈君之听到夏青青说的话,突然变了脸色。

    “夏姑娘!不要问我为什么,马上收摊!”沈君之焦急地喊道。

    夏青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收摊,但是回头看到一脸慌张的沈君之便立刻将自己的药材全部收了起来。

    结果刚收起来没一会,就看到一群人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他们一边扒拉路上的百姓,一边查看路边的摊档,从街头到街尾仔细地搜查了一遍,不知道到底在找什么。

    等他们走远了,夏青青拉过一个路人问道,那些人在找什么。路人小声说道,听说是在找什么人,那个人身上有伤,所以他们在重点排查买药治病的人,已经抓了好几个人了,那些买药材的摊贩和开药铺的被骚扰得受不了了,索性收了摊子关了门也不营业了,弄得现在老百姓连个看病买药的地方都没有。

    夏青青疑惑,如此横行霸道,官府的人难道不管吗?结果路人只是摇头叹息,说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看来这些人要么身份复杂官府的人不敢管,要么便是官匪勾结沆瀣一气。

    夏青青冷哼了一声,虽愤愤不平,但也不好多管,于是走到沈君之身边,轻声说道“回去吧。”

    沈君之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别的,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膝前的衣裳,仍旧心有余悸。刚才那些人搜查的身受重伤需要医治的人,八成就是自己,看来夏青青伪造的那一具尸体,的确没令那些人相信。

    刚走了几步,沈君之开口,语气试探地问道:“夏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能否带我去沈府门口看一看。”

    玉京城只有一个沈府,是大理寺卿沈容景的府邸。夏青青知道沈容景,听说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沈容景?沈君之?夏青青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君之,然后默默地推起沈君之的轮椅朝着沈府走去。

    沈府门口站着两个守卫,偶尔有一两人进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夏青青如实向沈君之描述了自己看到的场景。她看着沈君之,就算沈君之此刻戴着面具,她也能觉察到沈君之此刻心情非常差。如果沈君之的身份真如夏青青猜测的那样,那么沈君之此时肯定十分想要进去看看吧。

    “要不要进去?”夏青青问道。

    沈君之又何尝不想进去看看自己的父亲,自己失踪已经八日,父亲一定急坏了,但是现在情况复杂,自己根本不敢贸然踏进家门。

    夏青青知道沈君之在顾虑什么,于是问道:“也许我可以替你进去。哪怕什么都不说,起码能看看沈大人是否安好。”

    沈君之还是摇头,无奈地说道:“回去吧。”

    夏青青只好推着沈君之往回走,一路上夏青青一直在思考着整件事。

    之前沈君之没有对夏青青细说他为何被人追杀,但今天沈君之的所作所为让夏青青猜测到这场追杀似乎牵连甚广,而且到底是谁追杀他,他心里多半是清楚的。沈容景怎么也是个正三品官员,这样的地位,还能让沈君之这么顾忌,那只能说明,这整件事涉及的人,都是比沈容景官位更高的人,甚至不排除皇城里面那些人。

    夏青青看着眼前沉默的沈君之,真的很想将心中的疑惑都说出来,但是她也很清楚,她与沈君之相处不过数日,恐怕在沈君之心里自己连个普通朋友都算不得,还是不要问那么多惹人嫌吧。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突然沈君之示意夏青青停下。

    “有人。”沈君之习武,原本耳朵就很灵敏,现在眼瞎了,听觉更是敏锐了。但如果不是刚才自己沉浸在杂乱的情绪中,应该能更早发现有人跟着他们。

    果不其然,沈君之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手持长刀的人。这个人凶神恶煞,用长刀指着夏青青让她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看来是个拦路抢劫的。

    “我们没有钱!”夏青青边回答边默默地站在了沈君之身前。

    沈君之惊讶夏青青居然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挡在了自己前方。心中一阵悸动。

    “没钱?那就将身上的包袱交出来。”

    “包袱里面没钱,只是一些药材,你要便给你。”夏青青毫不犹豫地将包袱扔给恶汉。

    恶汉接过包袱,顺口说了一句:“要的就是药材。”

    听到这句话,夏青青明白了什么,她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很快地发现这人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但其实受了伤。

    沈君之让夏青青向自己描述一下眼前恶汉的外貌,夏青青小声向沈君之做了描述。

    恶汉查看完包袱,抬头看到夏青青正盯着自己打量,以为夏青青认出了自己,便想杀人灭口,二话不说就向夏青青砍了过来。

    夏青青其实并不害怕,她来往这条路那么多次,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每次她施展轻功就逃走了,可现在她身后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沈君之,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夏青青觉得有一只手搂住自己腰身然后将自己往后一拉,自己便坐在了沈君之的腿上。夏青青惊讶地回头,看到戴着面具的沈君之,沈君之淡然说道:“别怕。”然后右手将轮椅扶手用力一拍,轮椅便向后飞出一段距离后,他又一拍轮椅稳稳地停住了。但是那通缉犯却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刀扑了个空,但是由刀发出的内力却还是击落了沈君之脸上戴着的面具。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夏青青和那个恶汉都惊呆了。

    “原来是个练家子,怪不得小姑娘一点也不害怕呢。”恶汉收起刀,冷眼看着眼前这两人。他当然不是缺夏青青口袋里那些钱,他要的是夏青青身上带的那些药材。

    恶汉前些日子受了重伤,可不知为何玉京城里现在连个卖药看病的人都没有,所以他看到夏青青卖药材的时候,才会一路跟过来。但刚才他只知道沈君之是个残疾便没放在心上,现在事情变得不简单了。

    不过一个又瘸又瞎的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呢?恶汉想到这里,便不管别的,直接向沈君之杀去。沈君之一边躲避攻击,一边询问夏青青是不是会轻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让夏青青退出一里外。

    这要是沈君之没出手前夏青青可能还会犹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没有一丝犹豫便听沈君之的话退出一里外。

    夏青青离开后,沈君之便不再一味地躲闪,而是将手边那根用布条包裹着的拐棍拿出,用内力一震拐棍上的布条尽数散落,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拐棍,而是一把木剑。

    木剑?恶汉大笑起来,大吼道:“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

    不仅是恶汉诧异,连夏青青也是十分惊奇。她没想到沈君之让自己准备长木居然是为了制作一把木剑,夏青青虽知道沈君之是经常用剑之人,但是一把木剑,就算它再结实再锋利,又怎么可能抵得过一把铁刀呢?它的下场只有被劈成两半。

    “看不看得起,你很快就知道了。”沈君之语气平淡,似乎根本不把恶汉放在眼里。这让恶汉非常生气,现在的他已经顾不得身上是否有伤,只想把沈君之劈成两半。

    可事实就如沈君之所说,看不看得起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不过一个来回,恶汉双腿就被沈君之刺穿。

    恶汉拿刀撑着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不会跪在地上,那是他最后的尊严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恶汉嘴里不断地念叨着。

    刚才与沈君之过招时,明明他的长刀已经砍在了沈君之的木剑上,可是那把木剑居然毫发无损,反而自己握刀的手被沈君之的内力震得生疼。内力如此深厚,可又怎会如此年轻?想到这里,他突然记起一个江湖传闻。

    传闻在江湖高手榜排名第三的玉无瑕,拥有高超的剑法和深厚的内力,但因为这位玉无瑕常年戴着面具,所以没人知道他的容貌,不过跟他交过手的人都很肯定这玉无瑕定是一个年轻人。但他一直对这个传闻嗤之以鼻,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内力?这让江湖中这些苦练的人如何自处?可是如今,他却有可能真的遇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你就是那个玉无瑕?”恶汉问道。

    沈君之没有回答,却一字一字地说出了恶汉的身份。“刘一刀,一个月前,为了盗走一颗夜明珠,杀死了玉京城一商贾全家。情节恶劣,令人发指。没记错的话,官府张贴的通缉令上,写了谁能抓到你悬赏十两白银。”

    眼前这个人正是刘一刀。刘一刀自知自己已无活路,也懒得去想沈君之到底是如何猜到自己身份的,他瘫坐在地上,说道:“要杀要剐请便。”

    “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应当在牢狱里好好追悔些时日再去死。”沈君之回答道,“我会通知官府的人来捉拿你。”

    刘一刀听到这话,冷笑道:“杀我可以,但让我去坐牢,想都别想。”说罢便要自我了断。

    沈君之早就猜到刘一刀要做什么,一把木剑扔过去,便将刘一刀的长刀击落在地。

    夏青青一直在一旁观战,但是由于沈君之只出了几招刘一刀就败了,故未能看出沈君之的剑法是哪门哪派,此时看到已没有危险,便疾步走过去点了刘一刀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然后捡起地上的木剑归还给沈君之。

    “我去找人通知官府。”夏青青说完便腾空而起,一眨眼的工夫不见了人。

    刘一刀看着夏青青消失的方向,心想今日专挑了个软柿子,结果反被这两个软柿子击败。看来他刘一刀的命算是到头了。

    夏青青挑了路上一个农民,告诉农民那通缉犯刘一刀就在前方不远,已经动弹不得,让农民快去报官,当然她特地强调了,这个通缉犯可是有十两白银的赏钱。那农民一听兴高采烈地就去报官了。

    夏青青回来后也不再理会嘴里骂骂咧咧的刘一刀,推着沈君之往回走。

    谁知那刘一刀越说越难听,夏青青心中生气,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刘一刀瘫坐着的地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捏着一根银针。她手一挥,银针便向着刘一刀飞去。刘一刀立刻没了声音。

    沈君之回头看向刘一刀的方向,然后又转回来没有说话。

    “我没杀他,我只是扎了他的哑穴,这家伙实在太烦了。”夏青青以为沈君之误会她杀人了,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

    沈君之肯定又温柔的语气让夏青青心情顿时舒畅,乐滋滋地说道:“晚上做好吃的感谢你英雄救美之恩!”

    沈君之笑了笑,柔声道:“好。”

    回去安顿好沈君之后,夏青青便去忙了。沈君之坐在轮椅上感受着院子里的微风,不远处的大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这本该是个令人愉悦的傍晚。可是沈君之却心事重重。他的思绪随着微风飘到了八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