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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二夫争一女惹争端 趁夜色贾兰回金陵

    词曰:

    十指如枯笋,和袖捧金樽;搊杀银筝字不真,揉痒天生钝。纵有相思泪痕,索把拳头搵。

    不说宝玉随僧道同去青梗峰,从此便杳无音讯。且说贾兰那日离开宝玉,独自在山上游玩。途中遇一人背影甚是熟悉,上前视之,竟是同乡好友骆时会。一旁还有一人,是同乡提邢按察使知事的儿子鲁平。他乡遇故知,三人找了个路旁的亭子坐下,寒暄了下近来入京后的近况。

    这骆时会是金陵富商的儿子,年纪与贾兰相仿,与鲁平在金陵城合开了一家丝绸铺,此次进京来与人谈生意。没想到对方是个骗子,这下折了本钱不说,连回去的路费都没了着落。不成想在这个地方遇见同乡故知,就如天上落下来的一般,便盘算着向贾兰借点路费回家。磨旋了半天,骆时会说道:兰弟身上可有银子,有便借我几两,回到金陵定如数奉还。

    贾兰从身上摸出一个茄袋,递给骆时会。说道:这里还有几两纹银,你拿去使,说什么还不还的。

    骆时会接过银子,唱了个肥诺,说道:兰弟真是够义气,若是不嫌弃,你我从今日起便以兄弟相论。今晚无论如何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贾兰忙道:宝叔还在山上,我还得找他去,不去不去。

    骆时会道:你宝叔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也能回去。说着就拉着贾兰的手往山下走去。

    话说骆时会与鲁平拉着贾兰,来到了城东思诚坊粉子胡同。此时天已微黑,明月高悬,万家灯火初上,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粉子胡同是一条长不过一里路,宽约四米的东西走向的胡同,就其规模而言,在京城大大小小的四百余条胡同里,算是微不足道,但名气却是最响的。白天这里安静平和,并不引人注目。但到了晚上,这里宝马香车出入,达官贵族显形。只因这里坐落了京城最负盛名的妓院“百花楼”。京城最大的妓院开在一条小胡同里,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这也不难理解,老板取其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野之意。况且这百花楼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普通人家压根消费不起,在这么个地方更能躲人耳目”骆时会说道。

    说话的工夫,三人已行至百花楼门前。门前张灯结彩,灯笼高挂。门童见有客人来,忙上前招呼三人入内。

    进入里面,店内小二领着三人进入一个包房,在一空桌前坐下。骆时会点了一壶茶,几样果品点心。

    “爷几个是听曲还是赏舞,或者有什么其他吩咐都可以对小的说”小二在旁客气说道。

    “我和你鲁爷昨天已来过,你就把你们这儿的彩云和明月叫过来。另外你再问一下你兰爷有什么要求?”骆时会向贾兰努了努嘴,示意小二。

    小二走向贾兰,恭敬鞠了一躬。说道:兰爷,您初造贵地,这是咱店各位女子的花名册,里面每个女子的年龄、身高、擅长等特点都有详细介绍,您可以慢慢挑选。

    说着,就把手上的花名册递与贾兰。贾兰此时羞的脸上飞红,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拉着骆时飞的衣角,悄言说道:不是说好吃饭吗?怎么来这种地方。

    骆时听后哈哈哈大笑:哪种地方?这种地方一样能吃饱。说完,便接下小二递过来的花名册,胡乱指着上面一个叫莺莺名字,对小二说道,你就让这个姑娘过来侍候你兰爷吧。

    “好嘞,这就去安排,各位爷稍候”小二说完,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听得门外脚步声起,谈笑声渐进。三位女子推门而入,香气扑鼻。贾兰心内微微一怔,抬头瞥了一眼三位女子。均是十七八岁上下年纪,打扮的粉妆玉琢,长裙飘飘。

    三人道了万福,便依次列坐。彩云挨着骆时会,明月挨着鲁平,莺莺挨着贾兰。彩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骆时会三人茶杯斟上茶水,说道:请用茶。

    顿时,明前狮峰龙井特有的清新淡雅的香气四溢。茶毕,明月便起身拿起琵琶,手指上戴上牛角片,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问道:几位是听文曲还是武曲?

    骆时飞道:昨日已听过十面埋伏,今日来一首文曲吧。

    明月会意,用手拨转了几下琴弦,把音色调准,将琵琶置于双腿上。轻舒春笋,款按品柱。一首《春江花月夜》弹奏的果然是穿云裂石,余音绕梁。此时窗外的月色正好透过窗纱,如棉似絮般铺了一地。有诗云: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一曲已毕,骆时会早已叫人将茶、点心之类撤走,换上了一桌齐整的菜肴席面。明月起身重归桌席。酒泛金波,盘堆异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骆时会与鲁平两人已喝得东倒西歪。骆时会拉着明月的手直呼:好姐姐好姐姐。明月随手卷起一卷卷饼便往他口中送。鲁平环抱着坐在他腿上的彩云,口呼:要亲亲要亲亲。彩云拿起桌上的猪嘴塞在了他嘴里。

    莺莺看贾兰在旁不甚饮酒,略显尴尬,知道这是第一次来这种风月场所的雏儿,又看到贾兰长的仪表堂堂,心内欢喜,有意调戏他。便道:我有个笑话讲你听,你若是笑了,请喝一杯酒。若是没笑,我喝一杯。未置贾兰可否,便道:

    “一女未嫁,父母索重聘。既嫁初夜,婿怪岳家争论财礼,因恨曰:“汝父母直恁无情,我只拿你出气。”乃大干一次。少倾又曰:“汝兄嫂亦甚可恶,也把你来发泄。”又狠弄一番。两度之后,精力疲倦,不觉睡去。女复摇醒曰:“我那兄弟虽小,日常多嘴多舌,倒是极蛮惫的。”莺莺讲完,举扇捂脸而笑。

    贾兰此时亦笑道:似此讲,何止是女方父母兄弟,怕是女方的其他亲戚,在女方的口中,也将没一个好人了。

    莺莺听完哈哈大笑,举扇在贾兰身上轻轻拍打了一下,说道:你们读书人,看问题就是想的深、想得远。说完,拿起桌上一杯酒,送至贾兰唇边。

    贾兰接过酒杯,一仰脖、一咕噜喝完。莺莺接过空酒杯,顺势抓着贾兰的手,便往自己的腰上放。贾兰如触电一般,手一下子就往回缩,起身道:我去净个手来。

    刚要起身出门,只听门外传来闹嚷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闯进来一名醉汉,身子趔趔趄趄,面红耳赤,已醉的七八分。这醉汉不是别人,正是马四。马四在女娲庙内逼迫孔方长老签了酒店转让文书后,便到清风楼找到蔡掌柜进行了交割。蔡掌柜见马四这伙人这事办的妥帖干脆,喜不自禁。摆下宴席,盛情款待。吃饱喝足之后,马四便带着一帮小弟,来这百花楼潇洒。

    到百花楼内,马四口口声声只要莺莺去陪侍。小二明知莺莺正在陪客,不方便叫出来。只能打马虎眼糊弄说今天莺莺思不在。谁知马四在饮酒中间出去净手,正听见莺莺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

    等到推开房门一看,眼见莺莺一个大活人正端坐房中,有说有笑。马四便愠怒起来,一把推开旁边的小二,吼道:你也敢糊弄你爷爷。小二吃这一推,跌倒在地。见此处不是话头,便伺机跑了。

    鲁平见突然闯入一个醉汉,打扰了自己吃酒玩乐的雅兴,也是怒从心头起,站起身喝道:滚出去,在这撒什么酒疯?

    明月等三人忙上前劝解,莺莺走到马四身边,扯着他的衣袖说道:我今儿有客人,不能陪你,我给你另外叫一个就是了。

    马四反手抓住莺莺的手,一把把她拉入怀中,说道:今晚也不知怎的,就是想要你。

    鲁平见此,无缘无故被人打扰了喝酒玩乐的雅兴不提,现在女人还被人抢了,这不是摆明了打自己脸吗?是可忍,孰不可忍?走上前,推了马四一跤。马四已是有酒的人了,一下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马四哪吃过这种亏,从地上爬将起来,冲到鲁平身边,抓起桌上的酒瓮,就要往鲁平头上砸去。鲁平见来势不妙,侧身一躲,酒翁砸了个空。落在地上,如莲生水面,开出数瓣花瓣。三位女子见状,忙跑离了房间。此时骆时会与贾兰见对方不是个善茬,也随手抓起身边能防身之物。马四见酒翁落了空,一脚踢翻了桌子,抽出随身带着的钢刀,明晃晃,劈头便往鲁平砍去。三人见对方抽出刀子,也吃了一惊,骆时会与贾兰楞在当场。鲁平他爹本身是个武官,自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些刀叉棍棒的本领。此时见对方刀子来的急,忙架起旁边的木凳抵挡了上去。“咔嚓”一声,刀子砍在了木凳上面。马四见没有砍中,意欲提刀再砍,奈何刀锋嵌入木凳当中,急切难以拔出。骆时会与贾兰见状,此时也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忙上前抱住马四。鲁平飞起一脚,踢在马四手臂上。马四吃疼不过,松开手中钢刀,与骆时会、贾兰扭打在一起。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是一个马贼的对手?不一会儿,马四便从两人手中挣脱。站起身,直扑向鲁平。鲁平气急,飞起一脚,正中马四左胸。这一脚势大力沉,马四站立不稳,往后便倒。不偏不倚,后脑勺正好倒在嵌入木凳的钢刀刀尖上。当时挣扎了两下,便不动弹了。

    屋内的打斗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吸引了一帮看客。有胆大的,往里缩头探脑的张望。此时见马四身子下面流出了鲜血,人也不动弹了。便喊道:出事了!出事了!有那胆小怕惹事的,悄悄的离开了。此时,马四的那一帮在外吃酒的小弟也闻讯赶来,见马四已死,均不敢近前。

    三人见马四不再动弹,知道已然闯下大祸,此时已惊出一身冷汗,跌坐在地,吃进肚里的酒全化作汗水滋滋往外邈。鲁平站起来用桌布盖住马四的身子,抓起另外两人的衣袖,扯着便往外走,见外面已围满了人。众人见三人出来,一窝蜂散开,让出一条道。三人穿过天井,越过大门。门前的石墩上正好系着一辆马车,三人此时也不管车主是谁了,驾起马车,消失在粉子胡同的夜色中。

    正是:急急似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