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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初见沈有容

    泉州府,厦门,南路参将官署。

    “大人,锦衣卫刚才送来的密报。,泉州湾出现一艘三千料的番船。”

    “三千料?查清楚来路了吗?是炮船吗?是濠境还是吕宋的红毛番?”说话的是施德政,江苏太仓镇海卫人,字正之,万历十七年的武进士,万历二十五年始任福建南路参将。

    其职责为指挥闽南兵力,管辖漳州、镇海二卫所,以及浯屿、铜山(东山)的水寨和澎湖的游兵,兼各营陆兵。

    “并不曾,锦衣卫传过来的消息只说是番船,水手似乎受过训练,像是出身行伍。”

    “着浯铜游兵沈有容,率兵船三艘,巡视泉州湾。”沉思了一下,施德政说到,旁边一个亲兵拿了他的条子就往浯屿去了。

    泉州府,石湖城。

    朱林吃完饭,在成衣铺子买了两套衣服,这就是明制汉服吗?爱了爱了,又找了个裁缝店给自己和乌玛朵定了几套好布料的衣服。想想乌玛朵穿汉服的样子,就很奈斯!

    在街上闲逛了一个下午,虽然石湖只是一个因为海禁,衰落的厉害的小城,但是繁华程度也远超朱林的想象。

    而且朱林还找到了意外之喜,番薯。红薯可是个好东西啊,不但耐旱,而且亩产高,就连同为高产作物的土豆和玉米都比不上。

    朱林在淡水的农场土地比福建的要肥沃的多,但土豆的亩产才2500斤,玉米的亩产才1500斤,可石湖的番薯就能达到三千五百斤的亩产,这要是拿回去不得有四千斤往上?

    明末的人口从万历朝的一亿一千万到崇祯巅峰的一亿九千万长了快五个贞观盛世大唐的人口,全是靠红薯撑起来的。

    等到清朝时更是撑起了四亿人口,原因是康熙把红薯推广到了全国,外加小冰河结束,与其说是康乾盛世,倒不如说是红薯盛世。

    朱林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番薯是一个叫陈振龙的秀才带回福州的。

    万历二十一年夏,闽中大旱,五谷歉收,振龙就让儿子陈经纶上书福建巡抚金学曾,建议试种番薯,以解粮荒。振龙让其子陈经纶向巡抚金学曾呈报吕宋种植番薯之利。金学曾令其觅地试种。振龙父子即依照土人传授种植之法,在达道铺纱帽池舍旁空地试种。

    4个月后,番薯收获,可以充饥。金学曾遂通令各地如法栽种,大获丰收,闽中饥荒得以缓解。

    很可惜,当时高产的番薯可能触动了那些大地主和粮商的利益,导致金学曾的奏折并没有引起万历皇帝的注意,又或者是被他们的人压了下来,所以番薯一直只在南方几个省有种植。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都知道明末土地兼并严重,你知道人家是怎么兼并的吗?但凡天灾人祸,老百姓吃不起饭了,他们就囤积居奇,炒高粮价,吃不起饭了怎么办?那只能卖地了,卖了地还是不够?那就只能卖身为奴了,好家伙,地还是那个地,种地的人也还是那个人,只不过种出来的粮食不再是你的了。

    那要是都去种番薯,都吃的饱了,他们还怎么玩?

    至于朝廷,呵,你以为这些都是什么人?

    前朝的首辅徐阶,在扳倒了严氏父子后,徐阶如愿以偿,当上了首辅,然后徐家在松江就开始疯狂扩张,最多时名下土地有四五十万亩。四五十万亩什么概念?明代江南自耕农田地数,少者为3~5亩,中者为5~10亩,多者不超过40亩,超过十五亩的都算是富农了,徐家一家就顶了十万老百姓的地。

    隆庆三年六月,时任佥都御史的海瑞巡抚应天,在其任期内颁布了《督抚条约》,清查当地政务。

    徐家由于拥田众多,海瑞清理土地的诉讼案件、勒令豪门大家清退田土时他们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徐阶在了解到海瑞的施政意图后,他先是致书时为松江知府的衷贞吉,指出海瑞尽管为人民着想非常恳切,根据新法这样下来奸民就会坑害富户,并又向衷贞吉提议了一种新的借贷办法,认为这个方法可以一举两得使得“庶恤贫安富”。

    徐阶同时也支持海瑞当时的政策,即刻退还家族名下部分田地,是当地最早退田的人家之一。海瑞后再次复书徐阶,认为徐家还需要清退更多土地。时任内阁首辅的李春芳也致书海瑞,却想不到,海瑞坚持要徐阶继续清退土地,他在回复的书信内例举了徐阶以前在当地针对水灾等事的功劳,说为了徐阶“百年后得安静”,最好清退一半的土地,以免“群小”的骚扰。

    徐府此时也因大量诉讼者而被烦扰不堪。后来给事中戴凤祥等人也上疏弹劾海瑞,戴凤翔在疏内认为海瑞“鱼肉缙绅”,尽管有为国为民之心,但是做事太过急躁,最后海瑞被罢免。

    听听,听听!鱼肉缙绅都出来了!汝听,人言否?人海刚峰是什么人?可以饿死自己女儿的狼灭!他为老百姓办好事有什么错?

    傍晚的时候朱林就回到了淡水号上,虽然船上睡的肯定没有客栈舒服,但是安全啊,几十门大炮守着,又是在海上绝对的易守难攻。只留下了金光在带着一个班的人在石湖守着货物。

    第二天,朱林实在尖锐的竹哨声中醒来的。当他睡眼迷糊的船长室走出来,作为舰长的阿巴力已经开始指挥。朱林看着甲板上跑来跑去搬运着炮弹和火药桶的士兵,不由满脑子问号。我是谁?我在哪?这是在干嘛?我一觉睡醒世界大战了?

    等他上到甲板就听到阿巴力正在高喊着起锚,“怎么回事?”“老板,有船过来了!三艘!”阿巴力说到。朱林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大概两三千米的地方果然出现了三艘船。

    三艘船成品字形向着淡水号行驶过来,被葡萄牙人训练过后的淡水号巴赛水兵对海上事物的遵行准则也是根据葡萄牙人来的。对于葡萄牙人来说,海上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仅仅是有海盗,敌对国家的商船或者战舰都是随时会化身海盗的,所以葡萄牙人在训练阿巴力他们的时候,告诉他们但凡有船靠近,都要万分警惕。

    之前朱林都没有注意到这点,他赶紧叫停了阿巴力的行动,这里是泉州湾,如果是倭寇那他们的船上根本就没有炮,就安宅船和关船那种薄皮饺子,放进了一排齐射估计直接就无了。而如果是大明的船,那就更没必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

    “阿巴力,保持戒备,但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火炮都不许装弹。但所有人到各自岗位待命,炮舱门全部打开,随时准备战斗!”朱林下命令到。

    阿巴力点点头,下去接着吆喝了。待到船稍微靠近了一点,朱林算是在望远镜中看了个真真切切。三艘船,全是中式木帆船,上面挂着的是硬帆而不是淡水号上这种西式软帆。

    而淡水号也调整到了最佳作战状态,用侧舷对向了来舰,单侧十四门火炮需要的炮手也都到位了,对于海战朱林信心十足,但石湖城里还有一个班的巴赛士兵和价值两万两白银货物呢。

    待到那三艘中式帆船靠近到四百米的时候,朱林已经可以透过望远镜很清晰的辨别出他们应该是大明的兵船。

    “老板,要干他们一炮吗?”

    “干什么干?人家是大明的水师,人家随便一个小城的人都比你整个东番岛加起来都多了,你想找死啊?告诉他们关闭炮舱门,降半帆。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打仗的。”

    “哦!”

    阿巴力不情不愿的下去了,朱林怎么会不知道阿巴力的心理呢?他是从步兵转的水兵,结果步兵已经在台中打了一场大仗,而他除了牛骂头之战放了两轮炮,其他的时间都是在负责后勤运输,不是运俘虏就是运建筑材料,连带着那艘关船都已经转为民用运输了,他现在就想干两炮。

    朱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举起望远镜观察起对面的明军水师。

    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船上的那一双大眼睛,这也太……

    人家看在都是装什么独角兽,神像,你这整一双大眼睛,可萌死我了,我想要。再往上,舰首站着一位身穿盔甲的老将军,花白的山羊胡子,看起来应该有五十岁了,但盔甲穿在他身上却十分精神,让朱林不禁想到了大唐漠北最后一次转账中的安息满城白发兵,那是大唐最后的荣耀。

    待到对面的船靠到大概三百米了之后,就停下来不再靠近了。朱林看到那个老将军叫人来说了几句,其中最小的一艘船就划了过来。

    这船有点像小早船,只不过比小早船更修长也更高。朱林仔细的观察着这支小型舰队,为首的那艘军舰大概只有淡水号的四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大小?(四百料座战船拍水量大概在118吨左右,前文有解释。但由于西方盖伦船使用的是U型结构的船身,所以单位体积内装载量比中式帆船要多,相同拍水量船身要比盖伦船小。)中间那艘除了稍微小点,区别不大。

    “浯铜游兵沈大人,奉命巡视泉州湾,前方番船,抛锚降帆,接受检查。”待蜈蚣船靠近后,朱林就听到了对面的喊话。

    浯铜游兵是个什么职位?明朝不是什么把总,总兵什么的吗?游兵是个瓦特?这也就是朱林不懂,被唬住了。

    其实浯铜游兵就是负责浯铜水寨的巡逻船的把总,手下不过八百人,二十条船。

    朱林对阿巴力点了点头,阿巴力无奈的敞开嗓子喊到:“抛锚,降帆!”

    不多久,为首的那艘福船就靠过来了,随着绳梯的放下,先是几个士兵上来了,然后那个小老头也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