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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渺万里层云 只影向谁去

    元宵一过正月便一溜烟没了影儿,近日安定城内再不见年前攒的冰雪,树上新枝抽芽,早春虽乍暖还寒,倒也有了复苏蓬勃之态。

    除夕宴定下的事宜今日正式颁了诏书,沈襄安下朝就将录黄送至魏韫阁内,此刻魏韫趴在桌上,盯着篆字晓谕出神。

    依诏意,女子须习《女诫》、《女论语》二典,国子监为此专设女学。除此之外女监生们还能在种类繁多的国子监中选一类辅修,国子监下设国子学、太学、四门、武学、律学、算学、医学、书学、画学,虽然医学、律学、书学、画学分别由太医局、太史局、书艺局、书画局掌管,可前些年课堂均搬到了国子监内,使得天下贤能尽数荟萃于一地。

    除此之外,每位女监生还配有朝廷特派的女伴学一位,此人行督导之职,不可随意撤调,还要与各位女监生同吃同住,寸步不离。如此看来,这就是要让每位的府上多填个丫鬟,而此人却领皇响,不被各府管束。

    魏韫的伴读要过些时日才到沈府,而今日她需选好辅习的科目,将其承给国子监祭酒,祭酒批复后还要流转给对应科目的直讲和博士,这才好整理出一份分科名单。

    “国子学修习四书五经,虽中规中矩,不过最为稳妥,你选这门也好。”魏涵两手捂着汤婆子窝在圈椅上,眼波正凝着一旁愁眉不展的魏韫。

    魏韫依旧呆望着诏书,对姐姐的提议不置可否。“武学怎么样?”这一问让本还悠哉窝着的魏涵腾地直起身子,“你想入武学?”

    “从临塘一路北上,方觉这世道凶险,若能习得一两手傍身,也无坏处。”

    姐姐偏头讪笑一声,后语言轻缓,多有规劝之意,“你若是真想学便找你姐夫,犯不上与一帮莽夫为伍。”魏涵说话间亦揣摩着妹妹神色,见她不为所动只好更退一步,“或者换一门,医学、画学、书学,这些也都不错。”

    魏韫既言武学,心下就已经定了主意,姐姐的劝解便如窗外鸟鸣,不过是环境中的杂音。

    又过了几日,魏韫的伴学到了,魏韫得了消息便颠蹦着赶往前厅,眼前之人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一双桃花眼,眼仁竟还是深棕色,除却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便是那悠然自得却昂昂如鹤的气质,更重要的是,此人确为魏韫的故人。

    “秋生!”魏韫一时恍惚,不知此人究竟是好友还是伴读,只不管不顾地唤了名字。那人听罢竟一愣,“姑娘怎知奴婢名字?”这反应也让魏韫恢复了些理智,于是笑了笑搪塞道:“伴读前日入梦,我在梦里唤你秋生。”秋生不禁拍案叫绝,“姑娘真乃神人,奴婢入府前确实名为秋生。”

    “如此说来,我们也算相熟。”魏韫笑眼盈盈地挽起秋生的手,心下却如巨浪滚滚激荡,久难平复。

    “不知姑娘梦中是否也如今日一般场景?”

    “是也不是,梦里你的眼睛没这么透亮,你我二人住在一间小宅子里,虽不算轩敞,可小院里有棵海棠树开得甚好,倒也热闹。”秋生颔首沉吟一声,眼中的神采也慢慢暗淡下来,“梦境终究难为实,姑娘能知道奴婢的名字已是你我难得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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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祉渊已在慈宁殿外候了些时辰,春风细如柳絮轻缓拨弄着窗扉,倒让殿内白檀香气弥散至祉渊所站的一方天地,朱门吱呀一声开了,太后的贴身嬷嬷佝偻着身子自殿内走来,“七殿下,太后午枕刚起身,知道您在外候着赶忙叫奴婢来支应。”

    “劳烦嬷嬷了。”祉渊微颔首,面若春风,虽贵为皇子可对待下侍是出了名的谦逊有礼,这倒让他在宫内颇受宫人爱戴,私下的便宜好处宫人们也总忘不了七殿下。

    二人前后脚进殿,太后盘腿卧于榻上,一身素服便衣,未饰珠钗。待寒暄片刻,太后便直奔主题,“孙儿今日怎想着来看老身?应是心上有事吧。”

    祉渊嘴角弯弯,双眸泛出奕奕神采,“皇祖母虽料中了,倒令孙儿惭愧,平日若无事我得空也会来看您的。”

    太后笑声如银铃,虽好听却轻短得很,贵为太后庄重全在谈笑间。

    “儿孙确有一事,望皇祖母成全。”祉渊抬眸,看向笑眼盈盈的太后,“儿孙恳请祖母撮合我与江南刺史之女魏氏,尽早完婚。”

    太后似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祉渊求的会是姻缘,“可是那日除夕官家点过的魏韫?”

    “正是。”

    “那姑娘姿容虽不差,但也算不得国色天香,七殿下在京中可是一等一的抢手人物,你若有意,还需我撮合?”

    “虽是如此,但婚姻向来承父母之命,若能得祖母相助,父皇那里也就妥当了。”皇太后不禁一嗤,“看来你是非她不娶了?”祉渊依旧一副谈笑自若神态,太后虽如是说,也未见他羞怯分毫,“我对魏姑娘一见倾心,愿聘为妇,共修百年之好。”

    祉渊声情并茂,可太后并未被唬了去,“你贵为皇子,嫁娶之事要慎重,此事我还要去问问陛下的意思,你若真有心,也该与甄嫔通气,她好托人先算算你们的八字。”

    甄贵妃是祉渊的养母,虽说幼时并未苛责怠慢过他,可七皇子却总难与之熟络,如今只维持表面的客套。除此之外,甄贵妃还是魏韫母亲的姨母,因着这层关系,事先知会甄贵妃确实便于打探女家心思,可祉渊并未如此,反而先来打点太后,可见他并不在意女方想法,只想着让此事板上钉钉。

    “你对魏姑娘确实是真心?”皇太后自然是明白人,也瞧出了此事的端倪,祉渊听罢作揖,一身官袍只袖口微褶,更衬得挺拔伟岸,“若不是我岂不对着皇祖母撒了弥天大谎。”

    太后见祉渊如是,也再无质疑,只应承了会同皇帝商议此事,后便懒懒摆手,辞了七皇子走进里屋补觉。

    祉渊望着太后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他哪里有心?求娶魏韫不过是自己的一步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