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摘星往事 » 第三十五章 回沧州

第三十五章 回沧州

    当晚,颜敏做了好多离奇的梦。梦里她一会儿叫颜敏,一会儿叫云仙儿,她梦到有人死去,有人哭泣,有人在追杀她,有人将她装进了麻袋,可是,她看不清这些人的脸,听不清这些人的声音,她一直在挣扎,挣扎到最后,她醒了。

    当她醒来时,才发现天已大亮,院内寂寂无声;再往外走去,才发现,众人都已来到了那个小湖旁。她来到湖边时,正听到王师远对老人说道:“多谢前辈,一晚过去,晚辈的伤势已然痊愈。”

    老人哼了一声,道:“谢我倒不必,那是你底子好。开始吧。”

    李克敌拿给王师远一柄剑。

    王师远轻轻摩挲剑身。虽不知这柄剑的名姓和来历,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柄好剑。他缓缓拔剑,剑身平滑如水,倒影清晰可见,虽未完全出鞘,一股锋芒已然遏制不住,喷薄而出。

    对面徐书婷依旧一袭红衣,肌肤如雪,只是一对眉毛描成了红色,显得有几分妖艳,更增添了几分英气。她的剑已出鞘,静静地站在那里,似在蓄势,似在等待。

    王师远刚想客套几句,突然感觉徐书婷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从哪个刹那开始,王师远觉得徐书婷整个人的气势在不断上涨。衣袂翻飞、青丝乱舞,王师远与她距离数丈之远,却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剑意已经弥漫在整个空间。

    他感觉似乎陷入了一片泥沼,在其中举步维艰,想要动一下手指都极为艰难。更令他感觉到难受的是,这些泥沼中似乎都藏有锋利的刀片,甚至有些凛冽的锋芒已经开始刺入他的肌肤。

    王师远右手一翻一抖,随着长剑彻底出鞘,他的气势也随之暴涨,剑随势走,势随剑涨,刹那之间,王师远的整个气势就与徐书婷不相上下。

    徐书婷双眉一挑,长剑端起,划过一道圆弧,一道剑气随之而起,如同死神的镰刀切割而来。王师远长剑端平,一剑点出,破了镰刀,再一路刺去,直追徐书婷面门。

    徐书婷毫不示弱,同样一剑点出,直接迎了上去。双剑相击,剑尖对剑尖,那一瞬间,场间似乎起了一阵狂风,王师远、徐书婷二人衣袂翻飞。下一瞬间,二人同时再次递剑,近身斗在了一处。

    覆雨剑法纷繁复杂、变化无穷,在王师远手中如羚羊挂角,常常神乎其技、无迹可寻;然而,对面的徐书婷则遇强更强,她似乎没有过多的招式,她出招唯有快和准,所出的每一招都直击要害,加上雄浑的内力,王师远竟有招架不住之感。

    王师远心里暗暗吃惊。徐书婷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她的修为却堪比常人五十年的修为;更要命的是,她的剑法,完全不是常规的剑法,她根本不去见招拆招,她只是在用最快最准最狠剑去进攻,完全无视了对面的剑招。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她做到了。

    王师远有点明白,为何强如剑神封尘,在她面前也丝毫不敢自傲了。徐书婷和封尘同出一脉,但二人的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如果封尘在江湖上年轻一辈中排前十,那么徐书婷,毫无疑问,能排第一。

    即便面对林长青、石破天这类老一辈的江湖大佬,她虽无法力敌,却也可从容不迫。

    面对这样的对手,王师远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心里有种隐隐的兴奋。覆雨剑精妙绝伦,威力却远不是第一。自从杭州钱塘江畔内力复苏后,他开始习练抱冰刀,又与颜敏双修几日后,他的抱冰刀已算熟能生巧。

    王师远堪堪接住徐书婷一剑的同时,心法一转,握剑的手上青筋跳起,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场上的空气似乎也冷了一冷。

    徐书婷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长剑高举,气势再度攀升。

    这次,王师远抢先出手,以剑为刀,看似缓慢,实则劈出了九刀。徐书婷正面迎接,刀剑相击,连响九声。王师远再度强攻,一刀快似一刀,最后场中众人只看得见刀光剑影,两个人的身影倒似乎被掩盖了。

    一旁的李克敌叹道:“没想到王大哥和大姐的修为都已如此深厚,这般修为,放眼天下,屈指可数了。”

    封尘道:“王师远久负盛名,果然名下无虚。只是,依然不是书婷的对手。”

    说话间,场间光影散去,现出王师远和徐书婷二人的身形。王师远长剑落地,肩头一道长长的血痕;而徐书婷,除了气息微乱之外,竟是毫发无伤。

    这时颜烈赶紧上前,给王师远在伤口敷上草药,仅仅片刻之间,血就止住。

    老人深深看了一眼王师远,又转向徐书婷,叹口气道:“书婷,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天赋虽重要,但后天却也容不得有一丝懈怠?”说完,他的目光又瞟向封尘。

    徐书婷和封尘极其聪慧,哪还不明白,虽然徐书婷取胜,但老人依旧不满。

    徐书婷乖乖应道:“爷爷,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老人微微点点头道:“好,记得就好。”他顿了顿,继续道,“放眼江湖,你的资质可达九分,但念你是女娃,我一直未对你太过严苛,导致你的后天努力不过七分,若你再努力两分,天下之大,再无人是你的对手。”

    徐书婷傲然道:“便是现在,放眼江湖,同辈之中,也无人是我的对手。”

    老人气势忽变,陡得提高了声音,厉声道:“我说的你还是不明白。你看王师远,天资不过七分,但后天努力却有了十分,他虽然现在不如你,但再给他半年时间,将四时令融会贯通,你便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老人说完,丝毫不顾徐书婷和封尘的脸面,继续道:“天资固然重要,但却不是越高越好。天资越高之人,往往越发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自以为是,最终不过是泯然众人,甚至误入歧途。”

    “你们两人的天资都是万里挑一,放眼江湖,也不见得有多少人强过你们。但你们就是自认为天资极高,对自己越发松懈。特别是封尘,整日懒懒散散,你能取得如今的成就,侥幸的成分倒占了多数。我宁可你们天资少两分,努力多两分,脚踏实地,也好过现在,看得我生气。”

    老人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竟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徐书婷和封尘浑然没有想到,老人竟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当面将他们两人好好教训了一顿。两人对视一眼,徐书婷赶紧追了上去,封尘则依然待在原地,招呼着王师远一行。

    王师远一脸错愕,不过却也深知,老人所言,确是金玉良言。

    他自知天资有限,因此练功极为刻苦。山野之中、瀑布之下都曾有过他的身影。王破军、颜天虎、颜敏、西门长恨都曾是他的练功对手。他在练武场上受的伤,丝毫不比闯荡江湖来得少和轻。

    封尘尴尬道:“王兄果然盛名无虚,便是师公他老人家,也是赞誉有加,在下佩服。”

    王师远心里暗道,既然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颜烈安然无恙,同时还意外得知了孟婆针的解法,还是早早上路前往少林为宜,当下跟封尘道:“封兄,徐姑娘和老前辈在何处?我准备尽快去少林一趟,走前跟前辈拜别。”

    封尘转身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道:“你们既然有正事要办,我也不便强留。师公少不得又在指点书婷一番,你们就不用打扰他们了。”

    王师远点点头,一瞧颜烈,见他满脸希冀,却不得不沉下脸来道:“小烈,江湖凶险,你还是待在谷中,待我将你姐姐治愈后再来接你。”

    颜烈本已打定主意要和王师远、颜敏同进同退,当下不禁急道:“姐夫,现在江湖上林长青的势力无处不在,我谁都不信,我要跟你在一起。”

    王师远笑道:“哪有你说的如此夸张,起码此间的人就是值得你信任的,林长青的势力永远也伸不到这里来。”说着,他弯下腰,在颜烈耳边低声又说了两句,“此间主人异常神秘,你在此处可尽可能讨他们欢心,日后说不定就是我们的一大臂助。”

    颜烈听他前半句本来还心有不甘,待听得后半句,不由暗暗点头。

    确实,此间主人神秘异常,云飞儿不过是他们的侍女,封寒和封尘不过是他们的弟子门人,可见他们的每个人放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再加上亲自见识了徐书婷的惊人修为后,王师远对这座山谷确实充满了好奇。

    颜烈心里明白,便再也不坚持,只是低声道:“好,那你们一定小心。”

    王师远点点头,朝封尘一抱拳,“封兄告辞。”

    王师远、颜敏一起往谷外走去,快走到湖边时,王师远转身,气沉丹田,大喊了一声:“前辈、徐姑娘,在下告辞,大恩不言谢,来日必有厚报。”

    静候了片刻,谷中毫无动静,王师远和颜敏返身离去。

    回到沧州时,王师远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一班江湖人士均是行色匆匆,面色惊惶。

    王师远心中纳罕,沿街做了一些记号,便找了一家酒楼,点了些酒菜,坐下等谍风上门。

    片刻之后,有人在王师远身边坐下,依旧还是那个青年人,王师远还记得他的名字,孙一鸣。

    孙一鸣低声道:“王公子,这几日你到了何处?我们手下的兄弟本来一路潜踪护送,谁想最后竟把您给跟丢了。”

    王师远心中暗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哦?看来剑神封尘隐匿功夫倒也是一流,我们无意中竟摆脱了你们。”看孙一鸣还想说话,王师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道:“封尘那边很安全,既然你们都查不出,其他人更是难如登天。你还是说说最近江湖上的动静,刚刚我进城时,总感觉沧州出了什么事,有何大事发生?”

    孙一鸣脸色一直沉着,定了定神才道:“最近沧州城确实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沈家庄的长孙沈天和老管家沈林被杀,据传所有见过凶手长相的人都被灭口,最后竟不知是谁干的。”

    王师远心头一震。

    沈家庄作为沧州武林第一家,在沧州拥有极强的能量,且交游广阔,沈春峰父子三人被杀不说,现在竟连沈家最杰出的三代弟子沈天也没逃过被杀的命运,所为者到底何人?

    王师远心中隐隐觉得与云飞儿和屠天罡脱不了关系。

    孙一鸣仔细瞧着王师远的神色,道:“江湖传言,这事乃是公子所为。”

    王师远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泼洒而出。他陡得扭头看向孙一鸣,一道骇人的目光直射而来,孙一鸣心中一骇,却又发现王师远并非看向他,而是看向了无尽的虚空,他听王师远道:“沈老爷子被杀的时候,你们说是我杀的;如今当初的证人沈林被杀、沈家长孙沈天被杀,你们又说是我杀的,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王师远的目光中已孕育怒火,声音中已透着森森寒意。

    孙一鸣被王师远所摄,一时不敢接话。

    过得片刻,王师远渐渐压下怒火,沉声道:“还有一件什么事?”

    孙一鸣喝了口水,喘了两口道:“沧州城的武家,武大勇父子三人以及武哲被杀。”

    “什么?”王师远不由惊得站了起来,声音中的愤怒如同火焰喷薄而出,周遭的客人都能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怒火,愣是不敢发出大的动静,生怕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