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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猜疑·回望(1)

    菖荠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熙临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他塌边,牵起了他的右手,神力注入。

    象征生命的苍翠在空中勾勒出桑叶的轮廓,然后神力化作涓涓细流,流入他的身子。“师父......”菖荠凑近了他,轻声唤他。

    羽睫轻动,意识逐渐复苏,他缓缓睁开双眼,有些头痛和虚弱。

    “师父。”菖荠看懂了他的意思,便扶着他坐了起来,靠在床背上。

    “离早上,过了多久?”熙临渊蹙着眉,问他。

    “当日夜里而已。师父,凤相大人对你做了什么?”菖荠担忧问他,“你还记得卿凩小姐吗?”

    “这个自然。”熙临渊一听到她的名字,笑意便又显露出来,“菖荠给我些神力,我想和凩儿说会儿话。”他点了点头,神力流淌。

    沧龙的神力包裹了海螺,下一秒,赤色的神力也散出了绝美的光辉。

    “凩儿?”下一秒,像是利剑穿胸,这疼痛从心口传来,他一下收紧了五指,有些喘息,瞬息之间冷汗遍布。

    菖荠惊慌地揽住了他的身子,神力弥漫在周围。

    “临渊,你还好吗?清晨里心很慌,你发生了什么?”那边的女孩子声音里满是焦急。

    “没事。”熙临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我没有事。小金乌你给他取名叫什么?”

    那边的声音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金乌的声音。

    熙临渊艰难地忍受着痛苦,但听到金乌的鸣叫声后就知道金乌已经认她为主了。

    笑容浮现,他放下心来,却又不可遏制地心痛:“我今日有些累了,凩儿,这几天恐怕都没法和你聊上几句了。”他不想让让她为他担心,故尽全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强作平常。

    “没事!旭儿在呢,我一个人能好好的!你也要小心,照顾好自己。我就先结束了。好梦,临渊。”说完,那边的女孩就先断了神力的联系,匆匆忙忙:想让他早些休息。

    熙临渊强撑着到联系断开,这才脱力地倒在了菖荠的身上,痛苦地喘息着。

    “师父......菖荠能做什么?”他手足无措。“等待。”他全身都有神力流淌,沧龙的神力不断地流转在全身,好半晌才逐渐将疼痛消退。

    菖荠看着他,苍白的面色,黏连的鬓发......何曾在他面前如此狼狈过?

    “菖荠先去休息便是,没事了。”他闭上双眼,已经没了力气。“师父,凤相大人他终究不同意你和卿凩小姐么?”菖荠没敢停下神力的晕染,握紧了他的手——他曾经带他离开了那个悲哀的曾经。

    “菖荠,我要用我的能力让他们承认我和她。”他张开双眸,执着坚定,“就暂且是韬光养晦休养生息……我不会让她一个人。你且去休息,让我一个人休息会儿。”

    菖荠点了点头,悄身退了出去。

    熙临渊看向窗外,夜色已深。要怎么样,才能和她相见?

    乘雾冥旭还有怀炡都屏息敛声看着脸色有些阴沉的焓凩。“凩,凩风。”怀炡有些害怕。纵使她年龄尚幼,但已经有了作为帝君的威严。

    “怀炡啊,你跟在焓凩小姐身边也不算短了。”乘雾凑近了他,悄悄道。“乘雾你也不能说我吧?”他又悄悄回复他,充满了不服气。

    “啾啾,啾啾?”冥旭却不怕,他鸣叫着蹭了蹭她,拍了拍翅膀,“啾啾啾啾,啾啾。”焓凩看向他明亮的双眼,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埋首在他蓬松的羽毛之中。

    冥旭扭转脖颈,细致地为她打理着纷扬的发丝。怀炡和乘雾互相看了看,都一时保持缄默。

    “炡炡,朦胧,你们应该不清楚,我和临渊一起的过往吧?”她声音闷闷的,没有从羽毛中抬首。

    怀炡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嗯嗯嗯嗯,临渊在的时候凩风都和他在一起,一个人了又开始一个人独处。”

    “这样么?那还真应该告诉你们了。”焓凩埋了好一会儿才缓下心境,看向他们,眸子里亮晶晶的,就像是春汛冲刷的溪石。乘雾盘着身子安坐了下来,细长的尾巴尖还环在了冥旭身后,而怀炡则坐在了冥旭的背上。

    “我出生在千年之战的时候。但我认识临渊时,已经五个百年过去了。那个年纪那个时候,刚好也是我哥哥凤卿纭重新回归职务的时候。我不清楚为什么我的父母不亲近我,很少教导我,但哥哥却亲自像父母对待孩子那样对待我。我明明父母健在却像极了和哥哥相依为命。由于此,哥哥也极不放心我一个人,于是找了临渊在他镇守边疆的时候来凤府里照顾我。哥哥为了他不用来回跑,还在凤府他的院落里为临渊专门留了一个房间,隔着一条走廊就是我的寝居。”焓凩用指尖缠绕着发丝,黑白分明。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非常相信和亲近他,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事都是无由的。他怕我怕他,便先告诉了我他和我哥哥的关系,然后才说明来意。”乘雾静静地听着,眼前又浮现那个儒雅温柔的主人的身影。

    “他经常陪在我身边,每次都会陪好些年。他和哥哥不同,大概是因为见闻不同、陪在我身边时我的年龄不同,他教我诗文、历史、政务和书法,有时候也会告诉我净世的美丽景色。而且他经常陪我去逛帝都——哥哥以为我还小,外面不安全。”她垂眸,“临渊很耐心,他让我看他写,也将我拢在怀中手把手地教;至于历史政局,他自己就是皇长子身边的人,对这些自然是无比清楚——但他却公私分明,更冷静客观;诗文的话,浩瀚如烟海,他教了我他最喜欢并了解的部分。他说他也不知道这些诗文是从何方而来,他学习的历史里虽有这些人,但这片大陆并没有这段历史。我不在乎,反正他不会害我。”

    她伸手按上了剑柄,两把佩剑剑鞘上是对称的凰羽纹:“我所学之上,其实更像临渊,可我的性子却是哥哥和临渊一起教导出来的。临渊比哥哥更好说话,但哥哥比临渊更疼我一些,要求自然也更高一些。在我千岁那年,哥哥带我去见了白帝还有他认识的人。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次宴会,庆祝皇长子六千年生辰。但是中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插曲,导致一个月后禁军军营的演武。演武有一个规定:如果双方中有一方不肯认输,那么另一方可以杀死他而不用承担责任。他们应该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那封邀请函里也有我的名字,我就不得不去。哥哥和临渊他们为了保护我,把我排在了最后,这样,只要他们赢了,就能够以多胜少结束这场演武,我也就没有上场的必要。哥哥和临渊的对手,嘉蓝兄说是对方实力的顶峰,两场苦战,他们赢了,可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我那时神力的运用还不是很自如,只能在他们的指导下帮他们包扎其伤口,那是我第一认识到我需要学会术法和剑术,我至少不能拖累他们。”说到这里,她垂下了双眼,当时血淋淋的伤痕如在眼前。

    即使都可以隐忍着,但上药时到底还是有几声闷闷的呻吟。

    “我在那个时候就和他们提出:我想学术法和剑术。哥哥一开始还没同意,但在他和嘉蓝兄一起去镇西军后,临渊被我磨得没有办法,便开始教我剑术,曾经的少将军就纡尊降贵地陪我这个初学者从最基础地练起。说来我这双剑还是哥哥在我五百岁生辰时特意在镇西府上得来的,但上面的剑穗却是临渊在我千岁生辰时赠予我的,有一定的防护力。他们都对我很好,所以关于父母,我没有什么亲近的感情,在我这里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词汇,我不在乎。”她抚摸着经年以来颜色依旧鲜艳的朱红色剑穗,那时熙临渊也和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把穗子递到她跟前,让她过目之后亲手系在了剑上。

    “这样如果你动用双剑,我也能够知道,然后及时赶来了。”他那是微笑着摩挲着自己的发顶,“牧云也能放心些。”

    “我在他们看来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姑娘。”她垂眸,声音有些悲伤,“我被迫和哥哥断开了联系……可我们是亲兄妹……这把锦瑟是哥哥送给我的,哥哥亲自教授却没有临渊过问的,便是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我已经不知道我还没有没机会再和哥哥见面,再见到临渊和哥哥他们一起、就像我幼年时候的样子。我其实很反感那些干涉我生活的人,哥哥临渊都很清楚,所以他们尽可能都等我亲自提出要求或者是提出建议,从来不用命令或通知的口吻告诉我我要怎么样。这和以其他人不一样,他俩给了我充分的自由。”

    怀炡看着她,似懂非懂:“怪不得,怪不得浛渊会那么紧张凩风,你是他一手带大的人。爱护自己的亲人谁都是一样。”

    “这不一样,炡炡。当年哥哥曾戏言,让我以后跟着临渊走,他说把我交给其他的男子他可不放心,但临渊是他知根知底的朋友,也看着我长大,他希望以后临渊能带着我一起生活。那时我已经有一千五百岁了,临渊他已经四千五百岁,自然比我更清楚。当时他紧紧地抱住了我,看向我哥哥说‘牧云啊,太早了。凩儿还没有成年你就开始打算她的婚事,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哥哥却笑呵呵地回答他:‘凩儿太好,我可舍不得交付他人——除非她有了真正心爱的人。’”

    真正心爱的人,哥哥,你那时可真是明白我,我确实喜欢临渊啊。她在说完之后就不再言语,一个人沉在回忆中。

    乘雾和怀炡相视一眼,怀炡伸出爪子挠了挠她的发丝:“那为什么刚才凩风的脸色那么不好?”

    “因为我父君不想让我和均雅的再有半分交集,我和哥哥的,我和临渊的。他以前就算再困,也会隔着走廊和我聊会儿天,可是他今天却说他累了。我知道他的难处,却让我更加忧心他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又要一个人强撑。可是我没有理由啊,我怎么可以去逼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