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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域·日茔

    这里……是哪里呢?棂裳走进了自己的记忆,与梦境里的自己一起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光芒在身后的崖壁上盛放,晕染光的辉煌。前方是肉眼可见的繁华的国度,在最遥远的天边有云起遮掩的重峦与宫殿。

    可是然后呢,然后呢?

    还有之前,之前呢?

    他呆愣地看着一切都停顿,凝固成唯一。小开明忽然怒号了一声,化作片片星辰浮光消散在他的眼前。

    棂裳回头看,空空荡荡。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只记得这里的模样,却不知道我在这里做了什么?”一种难言的剧痛忽然袭来,他身形不稳,跪坐在了地上,“为什么我会记得这里?我来过吗?伸手狠命地揉着太阳穴,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向隐于层云的宫殿,决定去一探究竟。

    但就在这时,所有的景物都在瞬息之间动荡起来。他讶异地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一个活物。

    下一秒,他开始下坠。伸手想要捉住什么,却最终只是徒劳。棂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借最后的几秒思考自己的存在。

    所有的一切,都是走马灯在眼前放映。

    手突然被紧握,一个激灵,他猛然一颤,张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男子的发束得一丝不苟,神色是凝重还未褪去而欣喜已初现;女子则微微笑着,伸手柔柔地抚着他的发。“……哥,阿姐……”他小声地唤着他们,挣扎着身子想去拥抱他们。“我们在。”棂筠看着寻念俯下身将棂裳抱住,然后才伸手将两人都抱住,“我们在,裳儿不会是一个人。”

    “我去看看日茔那边,你夕阿兄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寻念轻轻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以我彼岸之名,我的守护,护你无恙。”

    她的步履很快,而琥珀还有烟波已经安安分分地蹲坐在那里等她的到来。两声亲昵的呼唤,他们见着她出现于此,跑来挤挤挨挨。寻念蹲下身来,揉了揉琥珀的脑袋,然后伸手摸着烟波的毛毛:“走吧,我们去见你的主人。”烟波闻言就撒欢一般地先跑过了去,欢喜的叫声响起在那里,暮光都呼应。琥珀抬眸看向没有动的寻念,轻轻碰了碰她垂在身边的手。“我们走吧,三番两次打扰他……”语气有些自责,“阿迟,原谅我。”

    日茔暮光耀眼,气流都缓慢,为他驻足。

    寻念停下了脚步,看着在日茔之内站着、紧紧盯着自己的人,垂眸,没有先说话。“阿念,过来,好不好?”迟夕也没说什么,只是向她伸手。“抱歉,阿迟。”她忽然就向他行礼,银白的发丝垂落身前,“彼岸帝姬无能——”“阿念!”暮光飞来将她稳稳托住,迟夕凝视着她,语气间多了几分颤抖,“是我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不是你的错,你现世之前事与你无关。就算棂裳现在是你的兄弟,他与曳竺的恩怨也不是你能插手的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告诉我,好不好?”失了主意,她直起身子,长年累月的冰封神色让她的悲伤和无力都不明显。“我陪在你身边,我说过,你不会是一个人。”迟夕一直伸着手,“阿念,我无法离开日茔,我,不太想展开长河落日。”寻念点点头,提着裙摆跑到他跟前,看着他,注视着漆黑潭水的霜银的眸子都在颤抖。

    暮光轻轻覆上了她的面容,迟夕摇摇头:“顺其自然,丹穴山动荡,两系相争注定了裳儿不能置身事外。你不要再涉足丹穴,与筠待在幽冥域。丹穴山……有污浊之力的人,横竖打不到幽冥域,阿念不必管。”

    “那与丹穴山建交之事?”她看着他。迟夕轻笑一声,摇摇头,肃穆了神色:“他当年欺幽冥域没有帝姬,宗室之力不如丹穴,在外交之事上为难我数次,此事交由我,阿念不必管。”“阿迟,还是有些睚眦必报。”寻念看着眼前洒脱的面容,轻笑了一声,“那我去凤临沧瀚,只是为了避免有情人离别?”“只是为了凤临沧瀚的两位帝君而已,我会带着你去见他们的,别怕。丹穴时间太长,恩怨是非无数,阿念勿要插手。”

    “裳儿的事情……是他爱上曳竺这个决定的代价。他受了他数次的欺侮,却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迟夕看向她背后的幽冥域宫殿,幽幽叹了一声,暮光在她漆黑的外袍上流转成山河万里,“就像筠决定陪伴在榕渚身边,心甘情愿做他的开明;就像……阿念决定回应我那般——深思熟虑却又无比决绝。”

    “难道这一切都不可避免?命运注定他爱上一个人要那么辛苦?”寻念蹙眉,她看着面前淡然的人,稍稍向后退开了一些,“阿迟,你信命?”“……阿念,我只想你好受一些。”迟夕摇摇头,“相信命运的,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勇气去反抗与争取而已。我素来率性而为,无所谓命。”

    两兄弟看着她起身,步履平稳地离开,然后看向彼此。

    “哥……我梦见,当时我们逃离故乡的事情了。”棂裳靠在他身上,呢喃着,深紫色的瞳孔毫无聚焦,“还有渚阿兄。”棂筠垂眸,抚摸着他的发的指尖颤抖得厉害:“你如何,又想起他来?”“我失踪的那时候,你和渚阿兄是不是也找过我?”他失神地望向他,紫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嗯,你渚阿兄在他的领域内……若非我劝着他会将这里翻个底朝天,我觉得你不会在这里——如果在一定早就出来了。但是当时的情况,你也是明白的,我一时脱不开身,而且幽冥域与外界隔绝,穿越时空壁障并不容易。”

    棂筠抱着他,将那段时光细细数来:“移舟他认识夕要比我早,是他委托夕在众神之巅寻找你的踪迹。幸亏他的暮光,否则你渚阿兄未必能那么顺利地找到你。幽冥域拒绝了丹穴建交的要求,而你却又在他们手上,我和曳竺多次交手,却没能与他分出高下。后来是你两位阿兄一起两边施压才将你带回……”猛然意识过来他已经将那段历史遗忘!

    棂筠看向怀里的人,棂裳也愣愣地看着他:“哥,我遗忘了什么?我失踪那段时间,怎么什么记忆都没有了?我感觉自己心里缺了一块,空落落的……”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留下了眼泪,他扯着他的衣襟,小声呢喃:“我遗忘了什么?”

    “那,曳竺的事,要与他说么?”寻念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侧首看向并肩抱膝而坐的人,“我不认为裳儿会没有发觉。”“丹穴太危险,他不能再涉足。现在只能奢望,雍颂点蒼能够尽快归来,整顿丹穴。阿念,裳儿的事,关系两国的关系,不是他们想要在一起就能在一起的。”迟夕蹙眉,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翠黛——她皱眉了,“曳竺是极其精明之人,裳儿那么单纯的人,我是持反对意见,恐怕筠也是。只是你还没回来时,裳儿因为曳竺寝食难安,我和筠才做出妥协,送他去,同时正告曳竺。”“所以。”寻念轻咳一声。“所以没有关系,但是最好不要提起——恐怕筠已经告诉他了吧。”迟夕笑了笑,“筠不是能瞒住秘密的人。”

    “哥,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好不好?”棂裳扑进他的怀抱,忍着满心的难过。

    棂筠紧紧拥着他,摇了摇头,他看着胞弟绯红的眼眶,摇了摇头:“裳儿,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诉你,有一个人,他对曾经对你做的一切感到后悔。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些日子就先安居在幽冥域,等到时机成熟,你阿姐自会带你去见。答应我,理智一些。”棂裳似懂非懂,他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我棂裳,身为幽冥域国冥榕亲王,自会以国家利益优先。哥,幽冥域国徜霆帝君,还请放心。”

    “就算我回来了,裳儿也还是一样心神不宁,后来我还效仿你将他送去丹穴——现在想来……也不好评说,我当时只是不忍心看他这般煎熬。”“我当时也是这样的心理,阿念。”迟夕看向她,光芒描摹的面容微微笑着,“你我是一样。”

    曳竺看着空荡荡的博山庄,一时间迷茫。他不太明白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坐在自己惯常坐的位置,看着桌案上的史书,心生烦躁。

    “如果是丹穴秘术,是不是解决之法也在丹穴有记载?”忽然兴奋起来,他猛然起身,椅子都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曳竺顾不了那么多,他跑出去,辨认出方向便向药王府飞去。

    “叔,这是何意?冥榕他——”暝枢罕见地抬手打断了他的疑问,负手站在身前的男子回过头来看他,“我只是想打压他而已,让他自己并非无所不能,叔,不要紧张。”“叔,你可知道此举的后果是什么?”有些恼怒,滟觇一把拽过他,正色问他。“不必如此如临大敌,潋滟。”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态度,滟觇遏制住恼怒:“叔,他的身后是整个幽冥域,鸣春林死生界限模糊,如果亡灵也出来作乱,一旦榮榮未能及时赶回,丹穴就再没复苏的可能!两位阁下已经说了,丹穴的未来只能有榮榮来决定!”

    “难道只有他博山能做决定而我日暝不可以么?”暝枢反问他,“川涟,不论如何,你都不会有事的,相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