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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逐日

    “曦儿,瞳儿。”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在耳畔,晢曦愣愣地看着他梦醒时分所念的容颜,眼泪无意识地流下。雲初看着自己愣怔的挚子,弯了弯嘴角:“怎么,不认识我了?”

    “不应该呀,我们一家明明有画像。”焓凩抱着扑进怀中撒娇的女儿,凑过来,好奇地看看父子俩。“父君,父君……”晢曦向他伸手,努力忍着哭腔,“我想你了。”“傻孩子。”雲初张开手拥他入怀,摩挲着他的发丝,努力地抱紧他,“今后都无法再见面的人,你总是念着做什么?”“太多事了……父君走得匆忙……”他没有来的感到委屈,小声哭着,“我不敢,也不能……”雲初抚着他的脊背,默默无语。

    “是我和哥哥的错,太早离你们而去。”焓凩看着已经缓下来的的女儿,后悔地摇摇头,“可是回不了头、一切都成定局了。苍梧殿!”

    她回头,眼眶也红了:“我要护佑我的女儿,护佑我的侄子,他们皆是因为我,才沦落如此!”“雲初亦然,护佑挚子,护佑侄女。”两兄妹先后表态,无比坚定。鲜艳的色彩毫无犹豫地飞来,赤色晕染,风华绝代——开国帝君苍梧出现于此。

    她细细看着两个孩子,赤色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和欣赏:“你们,与我的孙子们,真是太像了……我苍梧,以凤凰族之名,降下护佑,以护我子孙!”扶桑为之一振,苍翠的光芒流淌,在两兄妹的眉心留下了转瞬即逝的凤翎尾印记。

    “司明与苍峒,权力与地位,于你们而言已经成了负累,既然如此,就舍弃他们——我凤凰族生来就要翱翔九天,不需桎梏!”眉目间狂傲的女子潇洒地拂袖,盛大的火焰展开花瓣——层层叠叠包裹了晢瞳。

    十字轮在下一秒出现在晢瞳的身后,乌金色的光芒从火焰中剥离,在她的身前凝聚。“玉碎·凤业仓皇!”火焰席卷扶桑之地,在它熄灭之后,被晢曦稳稳搀着的女子看着面前恋恋不舍的苍峒神杖,虚弱地笑了笑:“苍峒,你也自由了。”

    司明飞来,甩着两方托盘,焦躁地散出光芒与苍峒乌金的光芒纠缠在一起。苍峒的身形凝固了一会儿,忽然就拉着司明一同撞入了苍梧的光芒。两件神器都在颤抖似乎是在哀求着什么。

    “苍峒,司明,记着你们的职责。净世进入和平状态,你们也该收敛锋芒。”苍梧看着两件神器,光芒轻轻拂过他们,“你们与凤凰族一样啊,是不被和平允许的存在。”

    “此后亦是新生,我凤凰,合该自由,逐日追风,山林漫步,流云彩霞,自在随性——凤凰族的子孙啊,是时候展开羽翼了。”苍梧在回归原位后,声音温柔,“凤凰,可以离开净世,我们的血脉,凤凰之名,流淌在血脉,而非一个虚名!”

    “苍梧晢曦。”“苍梧晢瞳。”两兄妹颇有默契地一起停顿了一下:“领命。”

    “去吧,天地茫茫,家人在侧,四海是家。”“家人在侧,心之所安,自在随风,喜怒哀乐无需藏,世态炎凉不必尝。”雲初和焓凩看着他们,笑了,“此后,就再无桎梏。”

    光芒与火焰纠缠着向东烧去:“去吧,那是通往自由的道路。我们一生被责任禁锢,你们不必重蹈覆辙。”“父君/舅舅,姑姑/娘亲,还有凤凰的先祖们。”他们一起呼唤他们。“我将带着我的姊妹,一起离开净世,原谅子孙不肖,无法守住凤凰的荣光与尊崇。”晢曦恭谨。

    “去做自己,谁说凤凰的子孙们要守着发烂发臭的存在一轮回又一轮回?真是不公平!”

    “我们每一个人都为自己而活,尊崇本心,无需顾他人。”

    “我凤族血脉伶仃,但却尊贵强大,你们有实力去自由!”

    “去吧,去吧,去远方,去心之所向,不要回头,这里,不值得留恋。”——这是他们唯一能认出的声音,是雲初和焓凩。

    一路上,无数相送之人。

    两兄妹停在了边境——那里站着的,是碧穹、勿、银脁和炘,还有重锦、重川和重玖以及瞻之。“各位,都来相送?”晢瞳看着他们,哽咽着问。“还有我们!”珩遇带着归惶一起来到这里。

    “这么多年来,多谢你们在一旁帮衬。”晢曦握紧了晢瞳的手,笑了笑,“今后一别,再不见。各位,各自珍重。”“那我们呢!”怀炡和擎辉一起飞来,还有跗骨。天水和燉篁落在晢瞳的肩头,囹圄落在晢曦的肩头。

    “我跗骨,是凤凰族的伴生,凤凰族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跗骨说着,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她的另一侧肩膀,蹭了蹭她,“我还是因为瞳儿才化作现在这个模样的呢!”“我俩属于净世。”怀炡和擎辉互相看了看,怀炡失落地低下了头。擎辉凑近了他们,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晢曦:“还答应他们兄妹要照顾你们的……今后,各自小心。”

    “没事的,我和阿瞳都不是任人宰割的存在,再不济,均雅和深瑕我们都有熟人,不必担心。”晢曦笑了笑,“擎辉,我们也要诀别了。”“我以为我可以陪在你们身边,长长久久的。”怀炡扑进晢瞳的怀抱,眨巴着晶莹的火色瞳孔,“原来只有那么几年。”“炡炡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和皇兄,也算是急流勇退?”“算是吧,至少还有那么多人来相送……你们没有受伤就好。”擎辉悬在空中,向东方伸出爪子,“去吧,晢曦,晢瞳,你们,自由了。”

    “那我们就启程,去追风逐日啦!”晢瞳故意笑着,不让他们看见她的不舍。晢曦也点了点头,在看着他们退开了些之后拍了拍囹圄:“启程吧,去我们之前说好的地方。”

    囹圄一声长鸣,化作坐骑的模样,青鸾青色的羽毛柔顺华美。晢曦抱着晢瞳落在他的背上,拣定了方向。

    “要幸福啊!”怀炡想不好应该祝愿他们什么,于是随便了选了一句,冲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大喊。“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私奔?”“他们俩……可不就是明目张胆地私奔?”瞻之悄悄与重玖咬耳朵,“他们幸福就好了,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长风拂过他们,源源不断地向后奔去。“我们现在,去哪儿?”晢瞳惬意地窝在晢曦的怀抱里,伸手拨弄着他的鬓发。晢曦搂着他最珍视的人,褐色的袍服翩跹:“去我们之前逐日经过的那片山川,你说那里一定很美。”“会不会太远?”她仰头,担忧,“囹圄又不像我们……”“小姐,不要瞧不起我们啊。”囹圄闻言就不满地颠了颠他们两人,“虽然青鸾不如凤凰,但是飞行之事,两族差的不多。”“蛮蛮蛮蛮,就是!”燉篁拍着翅膀一路滑下来落在他丰满的羽毛上,天水被她拖着打了个滚儿才再度站起身子,“说起来,我们应该称呼你们什么呢?还能以……?”

    “修粲,焚洙……”晢曦忽而笑了,“我们的封号就作为我们过去的荣耀,以后,就以我们的名字呼唤我们。晢曦,晢瞳。”晢瞳伸手揉着燉篁的小脑袋,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吧,以‘瞳’称我。”“以‘曦’称我。”晢曦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发,笑着开口,“真是挑剔的小家伙啊,燉篁。”“蛮蛮蛮蛮!哪里挑剔了?我这是看着瞳为难的神色才开口的!”燉篁不服气地扑棱起翅膀,但是因为一旁的天水不配合一直飞不起来。

    “你们俩不配合就是不适合和两兄妹拌嘴。”囹圄一直听着背上的动静,笑了笑,“燉篁,待会儿我跟你在和他们兄妹拌嘴!”“可是我不配合的话,燉篁一样无法配合你。”天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闻言便开口,“省省吧两位。”

    晢瞳捞过晢曦的鬓发,一心一意地编起来。晢曦垂眸,看着她为自己编小辫,宠溺地抱住她:“身子可还舒服?”“没事啦!就和以前一样!”晢瞳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凑上去碰了碰他,“皇兄不要担心!”

    在扶桑树光芒熄灭之后,凤凰族先祖的身影淡去。溪流变得愈发湍急冰冷,扶桑枝叶也变得枯黄凋零——一片萧条。

    珩遇牵着归惶,淡淡开口:“之后祈瑆携着帝后将于西境森林隐居,无战争不干政。”“南溟将携溟泽一起回归百川下,无战事不干政。”君芷牵着君郁,闭上双眸,声音清冷,“冰梧川,权力在你,净世之命在你手上。至于两件神器……”“冰梧川并无主政之意。”吟翂不耐地抬眸看向他们。“但是百川下和西境森林不准备干政,也是真的。”君芷笑了笑,满是疏离,“吟翂,凤凰族已走,我沧龙年纪尚幼,西境森林的实力不如你冰梧川,所以你来主政,也算是民心所向。”

    “只是苍峒和司明……你们怕是得不到他们的承认了。”珩遇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声,伸手指向扶桑,“他们回到扶桑去了。”“我记得扶桑的守护,是你们部下的。”吟翂看着扶桑,神色平静。翊巉看向珩遇:“珩遇,将扶桑的守护延续着吧,万一他们有什么事回来。”“我也没打算撤去守护,扶桑归属凤凰族,不是我们能够进入的。”珩遇笑了笑,携了归惶转身而去。

    君芷牵着君郁看向他们兄弟:“百川下还在等我们的消息,就不多留了。一旦有战事,我们都会出来。净世,毕竟还保有着我们的帝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