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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武试

    四月份的四洲举试是每一个神祇王族子嗣的大事,应届的神祇王族子嗣都要在这一天通过考核,确认自己能承担神祇王室的责任。

    本来姜阴瑞颐是可以不过来的,她作为免试的人,整个四洲举试都不用参加。但是沧祁令仪一封亲笔信送到北海,力邀她前来中洲,姜阴瑞颐没有办法,把这边自己的事情交给庄宁和苏慧辛后,离开北海来到中洲。

    十四岁的姜阴瑞丰比之前成熟了不少,他相比小时候话少了很多,当然也有可能是进入变声期了,要保养嗓子。

    姜阴瑞颐看了一眼已经窜到她额角的弟弟,心中感叹不亏是北洲的男人,怎么样也矮不到哪去。

    姜阴瑞颐自己也完全看不出少女的样子了,她的身材非常高挑,肌骨匀称修长,再加上久经沙场的沉稳气质,乍一看就像一个女长老。

    姜阴珈含坐在马车中,姜阴瑞颐考虑到姨妈年纪大了,就买了辆马车让姜阴珈含坐进去,两姐弟分别骑马开道,看着颇为气势。

    姜阴瑞颐叮嘱姜阴瑞丰:“到时进去后除了同族谁都不要搭话,如果应付不过来就叫我或姨妈。”

    姜阴瑞丰懒洋洋地应着,这个年纪的少年有着“耍酷”的心理,做什么事都突出一个“高冷”——虽然在长辈和年龄较长的同辈看来挺中二的。

    姜阴瑞颐自己也忐忑,她青春期的大半时间都在沙场上刀尖舔血,如何与贵族虚以委蛇那是和庄宁那帮老油条完全没法比。

    好在一路无事,姜阴瑞颐进城后安排好了弟弟和姨妈,然后直接奔赴四洲神祇家族的王宴。

    有沧祁令仪的亲笔信和邀请函,再加上姜阴瑞颐那几件鼎鼎有名的“大事”,她一进来就收到了这些内庭王族的欢迎。

    姜阴瑞颐脸都笑僵了,举酒举不过来,沧祁令仪坐在她旁边,和姜阴瑞颐一唱一和地应付过来献殷勤的内庭贵族。

    宴会结束后,姜阴瑞颐喝得微醺,她和沧祁令仪在中洲沧祁行宫的后花园里散步解酒。

    沧祁令仪:“不愧是北洲人,酒量不错!”

    姜阴瑞颐长叹一口气,她道:“军队里没事就给我灌……练的。”

    沧祁令仪“嘿嘿”笑着:“军队里不喝酒,将士哪来的力气上战场?酒一喝,人一懵,气度上来了,就想砍几个头了。”

    沧祁令仪估计是真的有点醉了,说话也没了条理分寸:“我和你讲,嗝,我其实呀,一点也不喜欢去战场,都说皇图霸业谈笑中,直取敌士报祖国,可我没有一点野心,我只是讨厌魔族,他们杀了我的母亲……如果哪天魔族死绝了,我就要解甲归田,额……开个酒肆……”

    姜阴瑞颐低笑着:“这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沧祁令仪一屁股坐在花园的石亭里:“我真羡慕我弟弟……说实话他不用继承大统,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我不可以……我连男人都不能自己挑……”

    姜阴瑞颐凝噎了一下,她其实一直很想知道今天这场王宴沧祁令尚为什么没有来,但是少女的那点娇羞让她甚至不敢问一下。

    “令尚有点小寒……他不来真的可以不来,我不行,我发高烧都得站着起来敬酒。”沧祁令仪嘟哝着:“我投错胎了,不该生到这去。”

    姜阴瑞颐无奈地一笑,她可以语言上安慰沧祁令仪,但是内心一点也不同情——贵族的压力在她看来不过是无病呻吟,你再辛苦再累,能有田里干活的累?你发着高烧去敬酒,人家农民不也是发着高烧在大雨里做农活?

    底层百姓的生活远比那些矫揉造作的贵族可怜。因为贵族愁的是脸面,底层百姓愁的是生活。

    姜阴瑞颐坐了一会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打算扶着已经走不动路的沧祁令仪回房,这时就看到了在小径那头的沧祁令尚。

    一年不见,他又高了不少。也许是长年生病的缘故,再加上姜阴瑞颐本来就是高挑的姑娘,姜阴瑞颐一直没把沧祁令尚和“高大”联系在一起。如今一看,当初那个瘦弱的少年已经如修竹一样挺拔,站起来和亭子的门差不多高了,苍白清绝的俊容如梦如画,光站在那就能叫姜阴瑞颐失去呼吸。

    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沧祁令尚除外。

    少年走过来揽住沧祁令仪:“抱歉,又麻烦你了,姜阴小姐。”

    姜阴瑞颐此时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尴尬地摇头。

    把沧祁令仪送回房间后,沧祁令尚道:“要不姜阴小姐在我们这住下吧,行宫房间多……”

    “不不不。”姜阴瑞颐觉得要是再不走她要破功了:“我家还有事,我弟弟……我要帮他做作业!”

    沧祁令尚无奈但理解。他命人把姜阴瑞颐的马喂好,然后亲自把姜阴瑞颐送出宫门。

    姜阴瑞颐一路狂奔,只有夜色的凉风能让她冷静下来。

    到下榻的王族套房,姜阴珈含看出她神色不对:“怎么了?”

    姜阴瑞颐不好说出原因:“酒喝多了。”

    姜阴珈含也没多想:“我去煮点醒酒汤。”

    姜阴瑞颐实在坐不住,过了一会,她跑到阳台上,让夜晚的风吹凉她发烫的脸。

    “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啊!”姜阴瑞颐气得想扇自己:“他是沧祁的王子,又是你朋友的弟弟,你怎么可以见色起意呢!”

    这股燥热的羞意直到醒酒汤下肚都好不了。姜阴瑞丰终于注意到姜阴瑞颐难看的脸色:“你怎么了?”

    姜阴瑞颐:“酒喝多了。”

    姜阴瑞丰:“酒喝多了还能做这么多丰富的表情?”

    姜阴瑞颐暴怒:“小屁孩滚去睡觉!”

    姜阴瑞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拉长了“哦”一声。

    妈的,姜阴瑞颐感觉手又痒痒了,她真的很想再揍姜阴瑞丰一顿,可惜他现在是个半大的少年,用小孩子的教训方法那就是折辱。

    四洲举试本身没什么重大意义,但这是一年中难得四大洲部聚集在一起的时间,所以各大高级贵族都会过来。

    社交对于贵族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技能,在四洲举试攀权附贵无疑是最好的时候。姜阴瑞颐本身并不恐惧社交,但是她被这种有目的的社交搞得厌烦,所以四洲举试时很多活动姜阴瑞颐都不参加。直到最后一场四洲举试的武试到来,姜阴瑞颐申请做了这次考试的监考皆护卫。

    这次武试的地点照例在中平校场,这是整个中洲首都平京最大的校场。校场四周高台林立,各大洲部的王室相聚在此。

    说是武试,但是为了照顾神祇家族子嗣那孱弱又娇贵的身体,这武试是每个家族的应届成员组成一组,对战一只帝王级都不到的魔兽!

    姜阴瑞颐苦笑不得,每个神祇王室的成员都有灵能,这武试的每一组都打底十几个孩子,对战一头低等级魔兽,哪怕每人一口唾沫都能吐死魔兽。这武试的含金量可见一斑——真的就是四洲举试的送分题。

    姜阴瑞颐站在校场的西北角,这是离沧祁氏的观台最远的角落,她抱着一根长枪闭目养神,尽量不去看观台上夺目的沧祁王子。

    这沧祁令尚简直太好看了,端是站在那里就像一根亭亭玉立的修竹,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配上简约又贵气的服饰,有一种脆弱到近乎病态的美。

    真奇怪,他不用参加四洲举试吗?

    姜阴瑞颐按耐下比天大的色心,紧盯校场内依次进入的应届学子。

    第一场就是沧祁氏的武试。这时拉上来一头体型娇小的犬灵魔兽,这头魔兽明显灵智未开,真的和疯狗一样暴躁,左右挣扎着像是被逼良为娼似的。

    姜阴瑞颐突然揪心了起来,这种程度的魔兽对她来说自然不是威胁,但是一头不要命的凶兽,对于一帮还没见血的孩子来说还是致命的。

    驭兽的那个人放开了魔兽,然后自己跳离开去。

    那头魔兽嘶吼一声,爪子刨地,然后朝沧祁氏的孩子们冲了过去!

    此时高台上的沧祁令尚也注意到不对:“等等——”

    但是此时魔兽已经扑倒了一个人,张嘴就要咬下去!

    一个保护罩瞬间生成,魔兽的嘴磕到硬硬的保护罩,当场崩断了一颗牙。

    沧祁令尚不顾旁边同族人的阻拦,他单手撑住栏杆,翻了下来。

    与此同时,姜阴瑞颐的长枪如流星,击穿了魔兽的脑袋,那魔兽甚至没叫上一声,嘎嘣一下就死了。

    沧祁氏的观台离事故现场最近,沧祁令尚跳下来抱住那个受惊的少年,滚到一边去。

    他的身手比姜阴瑞颐想象得要好。

    沧祁令尚推着这些和他同龄的少男少女:“快回观台上去!”

    姜阴瑞颐也赶到了,她皱起眉头:“是谁允许这些畜生来这场地的?”

    这时西北角、东北角、西南角都传出一声嘶吼,三头魔兽从三个方向的囚笼里走了出来。

    他们形态不同,但是凶狠狰狞的表情都是一样,姜阴瑞颐脸色都变了:“草!”

    沧祁令尚护送着族亲上观台,但是他胸口一闷,一口血吐了出来!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沧祁令尚无奈地叹息,他本来就小寒未愈,刚才紧急发动灵能和剧烈运动让他心脏负荷太重,果然发病了。

    缺氧的眩晕让沧祁令尚缓不过气来,这时另外一个沧祁氏的少女注意到他的异常:“大公子!”她拉起沧祁令尚的胳膊:“大公子!醒醒!”

    但是来不及了,一头魔兽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前,张嘴就咬!

    少女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高挑少女站在他们身前,她举着一杆长枪,那魔兽咬着长枪,牙齿和金属摩擦发出的声音令人牙酸。但是眼前的少女手稳得很,她微微一眯眼,手转长枪,将魔兽挑飞起来,然后转身一脚把魔兽踢出三四里地远。

    沧祁令尚捂着胸口抬起头,看到那个少女那个代表着安全感的背影时,心跳突然剧烈了起来,在他的视线中,五年前那个保护他的女孩和眼前这个窈窕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无论什么危险,她都会赶来救他。

    沧祁氏的少女看了一下四周,另外两头浑身是血的魔兽抖着血站了起来。沧祁少女立刻明白眼前的少女其实是和另外两头魔兽缠斗,但是看到他们这里的情况不得不过来支援。

    姜阴瑞颐转头:“还愣住干什么?快走!”

    沧祁氏的少女拉了一下沧祁令尚,但是她一个娇小的女人压根拉不动几近昏厥的沧祁令尚。姜阴瑞颐一枪拍在她屁股上:“你先走!”

    姜阴瑞颐单手揽住沧祁令尚的腰,但是感觉他的腰比自己想象中要细时顿时不自在了起来。她其实想把沧祁令尚甩到观台上,但是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又不敢了。但是姜阴瑞颐也不敢离开校场,现在三个魔兽的目标都是她,如果姜阴瑞颐一旦来到观台上,到时攻击目标不止姜阴瑞颐了。

    姜阴瑞颐把沧祁令尚放到地上,在他心口点了几下,灵能注入沧祁令尚又缓了过来,然后姜阴瑞颐在他身边画了一个防护的法阵:“你在这呆着,很快会有人救你。”

    沧祁令尚愣愣地注视着她,看姜阴瑞颐要走,拉住她:“那里有三头……”

    姜阴瑞颐似乎被沧祁令尚这不合时宜的关心逗乐了:“我在信哨岛杀的魔兽比这三个厉害多了。”

    说罢,她背起长枪,向校场中心奔去。

    不一会,各个洲部的观台热闹起来,一大堆化人高手和长老们冲进校场。沧祁令尚被一个长老扶起,然后被其他几个亲卫送去治疗。

    但是直到离场,沧祁令尚的眼睛都死死追随着校场内的少女。

    她是那么强,仅仅几招就杀了这些魔兽……沧祁令尚看着少女英姿飒爽的战斗,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很想很想,多看少女几眼,把她的身影刻进脑海,这样自己昏迷过去时,还能梦见她。

    姜阴瑞颐是动了真怒,杀死那些魔兽后,姜阴瑞颐拽住赶过来的亲卫:“是谁允许这些畜生放进校场的?”

    四队骑兵从校场四处而出,抓捕已经失踪的驭兽人。

    而在马背上,姜阴瑞颐冷静了下来。

    “现场高手林立,就算没我阻拦,事态也失控不到哪去。”姜阴瑞颐思索着:“所以他们搞这玩意的目的是什么?”

    调虎离山之计?姜阴瑞颐心中一紧:“加强城中防备,以防另外的袭击!”

    但是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姜阴瑞颐连人带马摔在了地上。

    她爬起来,眼前是个巨大的粮仓,爆炸出来的面粉呛得人嗓子眼难受。

    粮仓已经烧起来了,里面传出人的哭喊。姜阴瑞颐一咬牙,以玄火护体,冲进了火场。

    姜阴瑞颐沉默地坐在寻仁堂暂时建起来的医疗营里,她身上都是轻微的擦伤和烫伤,而这营帐里其他人都是重度烧伤。

    爆炸的区域是一连片的粮仓仓库,仓库爆炸,死伤无数人。虽然找到了爆炸源和引爆人,但是引爆人自己也死了,死无对证。

    “红夫人发现打不过你就开始搞恐怖袭击?”赶过来的沧祁令仪气愤道:“有本事到战场上一对一,搞这种阴招算什么!”

    姜阴瑞颐此时有点脱水,她一边慢慢抿着水:“我总感觉她做不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红夫人不做没有收益的事情,从她把苍昊囚禁了就能看出来。这次的恐怖袭击又挑起矛盾又得不到什么利益,不像是红夫人的作风。

    但是姜阴瑞颐也想不出来除了红夫人还有谁有这经历和组织能力会去做这事。

    “这背后推手是谁也不用你去想了,长老院会讨论出对策。”沧祁令仪安慰道:“你挽回了很多。”

    “哦对了,我弟弟刚刚脱离危险,我们非常感谢你,明日来我沧祁行宫吧,我弟弟想亲口谢谢你。”沧祁令仪邀请道:“我们全家对你非常感谢。”

    姜阴瑞颐:“……”

    娘啊!没完没了了是吧!

    姜阴瑞颐满脸通红:“举手之劳……我明天可能还被拉去长老院呢……算了算了。”

    沧祁令仪非常失望:“一点时间都舍不得来沧祁行宫赏光吗?”

    她想了想,转头吩咐属下:“去问一下长老院他们对姜阴瑞颐有什么安排。”

    很快那边人传来话:“沧祁公主可以尽情安排。”

    沧祁令仪笑着:“来嘛,顺便要不你弟弟姨妈也来我们家做客?”

    姜阴瑞颐:“………”

    救命呐!

    姜阴瑞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面对不了帅哥,毕竟姜阴氏的美男子不少,姜阴瑞颐可从来没特殊对待他们。姜阴瑞颐思来想去,可能是沧祁令尚太好看了,所以她才把持不住。

    于是她决定把沧祁令尚当普通男性对待,对他的美貌视而不见,肯定问题就少了!

    独眼女祭看了一下战报,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转身翻出庄宁很早之前给她寄的尸检报告,两者对比,她的眼神凌厉了起来。

    她把战报抓紧,最后放下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战报,转身去吩咐属下:“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加强内部审查,边境防务一切如常。”

    中洲首都平京附近的青城山脚,一个黑衣敷面的男人来到一棵歪脖子树下,在那里,已经有一个白衣人等着他。

    白衣人面容被白色兜帽拢住,夜色下看不清脸,他的声音温柔而轻缓:“神主已经知晓你的事情。”

    那个黑衣男人的敷面的面巾落下,居然就是那个驭兽人:“多谢我主!我自当万死不辞,为主效力!”

    那个白衣人发出一声清淡的笑声,他手递给驭兽人,纤细的菌丝从他手上爬到驭兽人手上:“从今天起,你也是长生的一员了。”

    驭兽人感激不尽,他把菌丝捧起,几乎将之视若珍宝。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去。

    驭兽人出身于马夫家庭,他的父亲为神祇家族赶马,然而有一天西洲王室的世子出于好奇逗弄了马,那马受惊之下踩到他父亲的肚子。

    虽然那个王室世子给了一大笔丰厚的赔偿金,但是当他母亲带着丈夫去寻仁堂时,寻仁堂里都是神祇家族的人。王室的贵族自然优先的,哪怕是气血亏虚这种并不紧急的病。

    最后他父亲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哀嚎着死去。

    从此,驭兽人深恨神祇家族。

    他其实想再多停留一会,看看那些软脚王孙被魔兽撕碎,但是任务紧急,他只能先走。

    今日的复仇虽然不如人意,但至少神主的旨意达到了。

    白衣人静静伫立,他望着天空,喃喃着:“借刀杀人,挑拨离间,你们真的是越来越像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