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潜伏
“南洲的魔族撤兵了。”这是姜阴瑞颐第一脚踏进庄宁的居所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姜阴瑞颐长出一口气，然后微笑：“我就说嘛。”
庄宁抬头：“听说你去鼓捣若木了？”
姜阴瑞颐：“巧了，我就是要来和你说这事。”
庄宁听完事情经过后，手抵住下巴，沉思片刻，道：“看来你母亲的想法更大胆。”
姜阴瑞颐：“你是不是已经猜出什么了？”
庄宁摆手，叹气：“你母亲当年死的时候和我说过一些遗言，不过因为听起来不是很重要，我自己都忘了，所以就没告诉你。”
姜阴瑞颐盯着庄宁：“不，你肯定是知道了很多，才没和我说的。也许没有她的安排，你不可能成为我的老师，是吧。”
庄宁没躲避姜阴瑞颐的目光，她静静地看着姜阴瑞颐的眼睛，笑了：“我还真猜不出你妈的安排，她那时状态不太好，说的话莫名其妙的。不过我想，你这么聪明，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
“所以这就是她利用我的原因？”姜阴瑞颐快气笑了：“如果有一天谁告诉你，你的人生都是被你最亲近的人安排好的，你要做什么都是她算好的。她就把你当成一个达成目标的工具人，哪怕这个工具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哦不，她可能也没把我当成女儿，而是一个死了一万年的古人。”
庄宁垂眸，她摩挲着茶杯：“听姳，你能知道这么多，说明你妈压根没想瞒着你。她肯定也知道你迟早会是这样的态度，但是还是告诉了你真相，说明她还是相信你的。”
姜阴瑞颐耸肩：“让我对她失望就是她想要的吗？”
“……”庄宁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觉得，这个问题你还是得去问问她。”
姜阴瑞颐：“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
庄宁呵呵一笑：“哪有，我要瞒你什么？你妈当圣女时我是白身，她后来私奔时我是长老，她要做什么，我压根不知道，不信你去问微光的其他人，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这倒是实话，姜阴珈乐做的事情很多都是私底下进行的，庄宁确实不知道。
而且庄宁咬死不说的事情那她肯定说不出来，姜阴瑞颐也不好再问，她撇撇嘴，没再言语。
“现在魔族突然撤兵，你就觉得一定是你佯装败退的原因吗？天庭究竟出了什么条件，能让魔族放弃到手的肥肉？”庄宁偏头看着姜阴瑞颐：“还是说，是威胁呢？”
姜阴瑞颐抿嘴：“我想，我们应该也弄一个反向监视天庭的计划，不然我们要处处揣测天庭的想法。如果我母亲真的成功了，那么我们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监视天庭。”
“你母亲的意思，她需要魔族的力量去清除神木内部天庭的力量。但为什么我们化人不可以？我们化人的力量来源也是魔族啊？”
“……化人太少了。”姜阴瑞颐道：“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我母亲需要把力量永久留在神树内，那意味着这些魔族必须死。”
庄宁：“……且不讨论我们要怎么样弄来那么多魔族，就算你母亲搞定了神树所属，那花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中间那么长的真空期还是两眼一抹黑啊！”
姜阴瑞颐：“如果是魔神级别的魔族呢？一只魔神级别的魔族，够用了吧？”
庄宁：“你疯了？你以为魔神和路边的蘑菇一样任人采撷吗？”
“你又不是没有处死过魔神级别的魔族。”姜阴瑞颐笑笑：“怎么，我们两个人联手，还不够吗？”
庄宁摇头：“现在的魔族都会用脑子了，哪像以前那么容易接近，更何况他们都在外海，而陆地才是我们的主场。”
姜阴瑞颐：“我们两个人还不够吸引他们过来吗？”
姜阴瑞颐和庄宁在魔族仇恨榜上高居榜首，想要她们头的魔族数不胜数。
“红娆的力量难道只来自于有苏吗？”庄宁冷笑：“没准红娆把苍昊的灵力据为己有了也说不定。”
姜阴瑞颐：“现在让南洲援军按照之前的部署在五十公里防线，让沧祁令仪亲自去守防。这次我们必须带上独眼女祭，我要去东洲，看看能不能争取渊玄的支持。”
深黑的海浪拍打着陡峭的崖壁，孤绝的海石峭壁耸入云间，就像在汹涌波涛中翘起的船头。
红娆站在崖顶，从这里就能看到北海兵工厂，当初可以被当成地标的巨型烟囱被折断，一棵巨树拔地而起，够向天幕。
红娆面无表情，但是她眼里带着血丝，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身边的那个白袍子杀了。
白袍子的声音悠悠从兜帽里传来：“红娆女士，我想你应该清楚哪边是你更合适的选择。”
红娆压抑着全身的怒气，她忍到发抖，才把火气按下去：“是。”
“我知道你想快点复仇，可是单单依靠你们魔族自己的力量，足够吗？”白袍子像幽灵一样忽然靠近红娆：“我们天庭不介意成为你们魔族的助力……或许人类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红娆一嗤：“如果当年天庭没让我撤兵，我现在早就是四洲共主了。”
“不一样，红娆，历史也证明，如果把人类逼到极限，他们能爆发出的反抗力量是你无法想象的。我们是为你好。”白袍发出一声轻笑。
“我们可以慢慢蚕食他们的力量，毕竟你无法消灭一个种族，但你可以统治他们。你和他们的共同点，都拥有灵力，在这方面，天庭完全可以助力。”白袍道：“那些神祇家族腐朽不堪，他们不在乎人类的荣耀，他们更需要自己的家族利益，你们其实并不对立。”
红娆内心白眼翻上天去，真的是花言巧语。好话尽给他们说了，总之怎么样都是天庭有理。没准对神祇家族也是同样一套说辞。
鬼才会真的相信天庭。
可是红娆却又不得不和天庭合作。
如果时光倒流，红娆宁可在海里多喝几百年海水也绝不会找天庭合作。现在天庭对魔族无孔不入，他们把控着魔族的科技经济，红娆但凡有一点反抗，他们就会给她教训。
这次北海兵工厂被毁就是教训。他们在警告红娆，不要忘了谁才是主人。
红娆闭上眼睛。
白袍：“你手上握着神器，可以掠夺任何人的力量，这是天庭给你的恩赐，只要我们点头，整个魔族都是你的，那些坐享其成的魔主最终都会臣服于你。”
这话打动了红娆。
“也是，只要我能团结整个魔族的力量，天庭又算什么。攘外必先安内。”红娆心想着，然后露出笑容，毕恭毕敬地朝白袍一行礼：“是。”
姜阴瑞颐再次出发时，姜阴瑞丰亲自把她送出去很远。
看着庄宁和姜阴瑞颐检查行李，姜阴瑞丰突然道：“姐，要不我把提督辞了吧，我也想和你们一起。”
姜阴瑞颐眼睛还在行李上，一只手腾出来，不轻不重地拍了姜阴瑞丰一巴掌：“说什么呢，你当你姐这是去玩？”
姜阴瑞丰嗫嚅着：“我总感觉我在这个职位上也是尸位素餐，不如和姐姐一起更有所作为。”
姜阴瑞颐也不收拾了，她抬眼看姜阴瑞丰，眼神锐利。
“又想干什么？”
姜阴瑞丰虽然有点怵姜阴瑞颐，但是他还是深吸一口气，道：“我想出去看看。”
“你那是想拓宽眼界？你分明是想跟着我们，看我们做什么。”姜阴瑞颐太懂她弟弟了，一眼看穿：“你自己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我的事你别掺和，我这是为你安全考虑。”
姜阴瑞丰脸涨得通红，他握紧拳头，咬牙道：“我不想在你的保护下成为一个单纯的废物！”
姜阴瑞颐：“又想吵架？”
庄宁看出不妙，她立刻拉开姜阴瑞丰，连连道：“等我们回来再商量。”然后又对姜阴瑞颐吼道：“快点，车赶不上了！”
“小丰，我和你姐现在真的有点紧急事情，等我们回来，再好好商量，如何？”庄宁推了一下姜阴瑞丰，笑着道：“你姐也是关心你，不过辞职是重大决定，我们也得好好商量才行，不是吗？”
姜阴瑞颐踏上长机车时向后看去，姜阴瑞丰还站在月台上，风吹起他的衣袍，他孤零零地站在月台上，好像在发呆。
姜阴瑞颐回头：“他总是这么好强。你说说，都八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屁孩一样叛逆。”
“不是好强，是自卑吧。”庄宁道。
姜阴瑞颐差点跳起来：“他还自卑？他从小到大的生活条件比我好多了！我妈天天抽我，他可是被捧在心尖的宝贝！”
一想到自己的妈，姜阴瑞颐冷笑一声：“可能她认为的自己的孩子只有阿丰一个，所以可劲地宠。而我不过是个复仇的工具人罢了，所以也不怎么疼爱我吧！”
庄宁：“但是在辉酰看来，又是什么样的呢？在他看来，你从小被严格要求，全家在你身上的资源是投入最多的，你有专门的老师，有量身打造的职业规划，而他得到的是你剩下来给他的。”
姜阴瑞颐愣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姜阴瑞丰刚入长老院的第一年，那个在她面前哭泣的少年，怒吼着：“我才没想当你的废物！”
姜阴瑞颐出生便是众望所归的天之骄子，但这对姜阴瑞丰来说是不公平的，明明一个娘胎生的，他却处处要低姐姐一头。
姜阴瑞颐深吸一口气，她指节敲着桌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我要做的事情他确实不好参与啊！”
神祇菌丝在姜阴瑞丰体内，它会监视任何可能威胁天庭的人。如果要去除菌丝必然是让姜阴瑞丰成为化人，但成为化人的过程非常危险，姜阴瑞颐不能让她弟弟冒险。
“他其实也在关心你。你看看你每次出去都一身伤回来，他能不着急吗？”庄宁道：“在他看来，你为了一件伟大的事情牺牲，那他凭什么不可以？他觉得他也要挡在你前面。”
自卑又关心的混杂情绪，才让姜阴瑞丰如此矛盾。
姜阴瑞颐：“你怎么这么懂啊。你不是没兄弟姐妹吗？”
庄宁：“老娘我活了几百年，什么没见过？”
沧祁令尚坐在亭子里，给来小聚的同事们上茶。
其实以他的身份和职位，他根本不用做这事，但是沧祁令尚平易近人，做任何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但是周围的人当然不敢真的让他做全套，所以一边笑着一边推诿了沧祁令尚的好意。
“之前北洲的若木震动，结果圣女们进去一看，是个人跳神池了。你们猜猜是谁？”司木局总务乐呵呵问。
“是姜阴瑞颐！就是北洲的姜阴瑞颐！”司木局总务不等众人回答就急道：“听说她一回来就顶撞了君上，被赶回来后又去跳了若木神池！要不圣女们发现及时，她真的会淹死。”
“该不会是被君上指责了之后想不开吧。”周围人大笑。
当年姜阴瑞颐的贪腐案出来时整个神祇家族的人都在笑“看，这就是混了平民血的那卑劣的混血种”，后来即使翻案了，也没多少人同情她。
大部分人对不关自己事情都人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如果这人极为优秀且她的立场和众人不同时，大家就会敌视她。
沧祁令尚听到姜阴瑞颐的消息时，整个人立刻抖擞起来。虽然表面上他依旧风轻云淡，但眼里的笑意渐深：“姜阴瑞颐多年未归北洲，岂能因为北洲王的一两句气话而自戕呢？”
沧祁令尚在这些人中本来就有些威望，再加上他沉稳的气质，不急不缓地把话说出来，不由得让人生出敬意。
“我们也只是猜嘛，但是她确实跳了神池，被我们抓到后认错态度良好。”司木局总务是个年轻人，他思考了一会，道：“听说态度蛮亲和的。我妈以前和我说姜阴瑞颐是从战场上杀下来的武将，现在来看，好像也不凶啊。”
沧祁令尚垂眸掩去眼中深意，他挽起袖子：“凶狠是对敌人的，他们武将在战场杀敌不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
其余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姜阴瑞颐和沧祁令尚那点破事，只是没想到都过去六十年了，沧祁令尚还对姜阴瑞颐处处维护。
有一个人比较狗腿，他道：“现在姜阴瑞颐去了东洲，害，东洲景色不错，她应该也是想开了去赏景？”
沧祁令尚抬头：“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弟弟不是现任北洲提督吗？我有个朋友在他手下做事知道的。”
沧祁令尚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非常惊讶。
其实沧祁令尚这六十年来也不是没想从姜阴瑞丰那里打听姜阴瑞颐的消息，就可是每次姜阴瑞丰总会语焉不详。沧祁令尚也能理解，毕竟在姜阴瑞丰这边看来，是沧祁家放弃了姜阴瑞颐，他想维护自己的姐姐。
如果姜阴瑞丰真不想透露他姐的踪迹，沧祁令尚那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但这次……沧祁令尚心里一动，莫非这是姜阴瑞丰给他的机会？
沧祁令尚笑着送走了各位同僚，然后对下人吩咐道：“帮我问一下北洲提督大人，下次来中洲述职时是否愿意在我这里赏光。”
姜阴瑞颐抠了一下耳朵，现在梧燃在她脑海里哔哔赖赖，姜阴瑞颐只觉得吵闹。
“你现在只能是去送死。”
“让我去吧，我会撕碎一切阻碍你们的障碍。”
“行了。”姜阴瑞颐不耐烦道：“我知道你只是想找个理由见一面你的魔族的老朋友，别叫了，我不会让你去潜伏的。”
“你怎么就觉得，我会一定站在红娆这边？”梧燃：“我可能比你们还恨她。”
“那就是你们魔族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姜阴瑞颐冷冷道。
“你会需要我的。”梧燃的声音冰冷而镇静。
“那我会带着你一起去死。”姜阴瑞颐斩钉截铁道。
庄宁掀开布帘进来：“北海那边突然长出一棵参天巨树，规模不比若木小。”
姜阴瑞颐站起来：“什么？”
姜阴瑞颐在北海呆了那么多年，从未知道北海也会长出通天神木！
“北海驻军说就最近几天突然冒出来的。”庄宁深吸一口气：“我觉得麻烦大了。”
姜阴瑞颐：“废话，那是大麻烦！”
姜阴瑞颐在营帐里踱步：“还是按照原计划潜伏，你们照应好我，一旦我出事就把我拉回来。”
一个人押着一位魔族士兵进来，那可怜的家伙浑身是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俘虏营经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一有人碰他他就惨叫。
这个办法是姜阴瑞颐在路上想出来的，如果灵魂可以依附身体，那么姜阴瑞颐就去依附一个被俘虏的魔族士兵的身体，在魔族和人类交换俘虏时，混进去。
但是这样意味着梧燃的灵魂就占据了姜阴瑞颐的身体。一旦梧燃失控，始祖魔神的力量会把一切撕碎。
所以姜阴瑞颐自愿躺进扶桑神池，在神木里的姜阴珈乐会帮她控制梧燃，同时有独眼女祭和姜阴珈乐的帮忙，姜阴瑞颐将代替那个魔族俘虏真正的灵魂占据他的身体。
这是非常危险的计划，深入敌后还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其难度不啻于胳膊上挂个一千斤的重锤还要挑绣花针。
可只有姜阴瑞颐能做。
来东洲之前她们联系了沧祁归澜，沧祁归澜疏散了所有人员，为姜阴瑞颐开辟出一个隐秘而僻静的环境，即使出事，也不会被传播出去。
庄宁撑着姜阴瑞颐的床：“一旦发现不对就立刻自杀，计划可以失败，但你人必须回来。”
这是杨昭烈的灵魂力量，它会庇佑着姜阴瑞颐的灵魂跨越山海回到自己的身体。
姜阴瑞颐闭上眼睛：“我准备好了。”
姜阴瑞颐长出一口气，然后微笑：“我就说嘛。”
庄宁抬头：“听说你去鼓捣若木了？”
姜阴瑞颐：“巧了，我就是要来和你说这事。”
庄宁听完事情经过后，手抵住下巴，沉思片刻，道：“看来你母亲的想法更大胆。”
姜阴瑞颐：“你是不是已经猜出什么了？”
庄宁摆手，叹气：“你母亲当年死的时候和我说过一些遗言，不过因为听起来不是很重要，我自己都忘了，所以就没告诉你。”
姜阴瑞颐盯着庄宁：“不，你肯定是知道了很多，才没和我说的。也许没有她的安排，你不可能成为我的老师，是吧。”
庄宁没躲避姜阴瑞颐的目光，她静静地看着姜阴瑞颐的眼睛，笑了：“我还真猜不出你妈的安排，她那时状态不太好，说的话莫名其妙的。不过我想，你这么聪明，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
“所以这就是她利用我的原因？”姜阴瑞颐快气笑了：“如果有一天谁告诉你，你的人生都是被你最亲近的人安排好的，你要做什么都是她算好的。她就把你当成一个达成目标的工具人，哪怕这个工具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哦不，她可能也没把我当成女儿，而是一个死了一万年的古人。”
庄宁垂眸，她摩挲着茶杯：“听姳，你能知道这么多，说明你妈压根没想瞒着你。她肯定也知道你迟早会是这样的态度，但是还是告诉了你真相，说明她还是相信你的。”
姜阴瑞颐耸肩：“让我对她失望就是她想要的吗？”
“……”庄宁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觉得，这个问题你还是得去问问她。”
姜阴瑞颐：“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
庄宁呵呵一笑：“哪有，我要瞒你什么？你妈当圣女时我是白身，她后来私奔时我是长老，她要做什么，我压根不知道，不信你去问微光的其他人，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这倒是实话，姜阴珈乐做的事情很多都是私底下进行的，庄宁确实不知道。
而且庄宁咬死不说的事情那她肯定说不出来，姜阴瑞颐也不好再问，她撇撇嘴，没再言语。
“现在魔族突然撤兵，你就觉得一定是你佯装败退的原因吗？天庭究竟出了什么条件，能让魔族放弃到手的肥肉？”庄宁偏头看着姜阴瑞颐：“还是说，是威胁呢？”
姜阴瑞颐抿嘴：“我想，我们应该也弄一个反向监视天庭的计划，不然我们要处处揣测天庭的想法。如果我母亲真的成功了，那么我们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监视天庭。”
“你母亲的意思，她需要魔族的力量去清除神木内部天庭的力量。但为什么我们化人不可以？我们化人的力量来源也是魔族啊？”
“……化人太少了。”姜阴瑞颐道：“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我母亲需要把力量永久留在神树内，那意味着这些魔族必须死。”
庄宁：“……且不讨论我们要怎么样弄来那么多魔族，就算你母亲搞定了神树所属，那花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中间那么长的真空期还是两眼一抹黑啊！”
姜阴瑞颐：“如果是魔神级别的魔族呢？一只魔神级别的魔族，够用了吧？”
庄宁：“你疯了？你以为魔神和路边的蘑菇一样任人采撷吗？”
“你又不是没有处死过魔神级别的魔族。”姜阴瑞颐笑笑：“怎么，我们两个人联手，还不够吗？”
庄宁摇头：“现在的魔族都会用脑子了，哪像以前那么容易接近，更何况他们都在外海，而陆地才是我们的主场。”
姜阴瑞颐：“我们两个人还不够吸引他们过来吗？”
姜阴瑞颐和庄宁在魔族仇恨榜上高居榜首，想要她们头的魔族数不胜数。
“红娆的力量难道只来自于有苏吗？”庄宁冷笑：“没准红娆把苍昊的灵力据为己有了也说不定。”
姜阴瑞颐：“现在让南洲援军按照之前的部署在五十公里防线，让沧祁令仪亲自去守防。这次我们必须带上独眼女祭，我要去东洲，看看能不能争取渊玄的支持。”
深黑的海浪拍打着陡峭的崖壁，孤绝的海石峭壁耸入云间，就像在汹涌波涛中翘起的船头。
红娆站在崖顶，从这里就能看到北海兵工厂，当初可以被当成地标的巨型烟囱被折断，一棵巨树拔地而起，够向天幕。
红娆面无表情，但是她眼里带着血丝，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身边的那个白袍子杀了。
白袍子的声音悠悠从兜帽里传来：“红娆女士，我想你应该清楚哪边是你更合适的选择。”
红娆压抑着全身的怒气，她忍到发抖，才把火气按下去：“是。”
“我知道你想快点复仇，可是单单依靠你们魔族自己的力量，足够吗？”白袍子像幽灵一样忽然靠近红娆：“我们天庭不介意成为你们魔族的助力……或许人类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红娆一嗤：“如果当年天庭没让我撤兵，我现在早就是四洲共主了。”
“不一样，红娆，历史也证明，如果把人类逼到极限，他们能爆发出的反抗力量是你无法想象的。我们是为你好。”白袍发出一声轻笑。
“我们可以慢慢蚕食他们的力量，毕竟你无法消灭一个种族，但你可以统治他们。你和他们的共同点，都拥有灵力，在这方面，天庭完全可以助力。”白袍道：“那些神祇家族腐朽不堪，他们不在乎人类的荣耀，他们更需要自己的家族利益，你们其实并不对立。”
红娆内心白眼翻上天去，真的是花言巧语。好话尽给他们说了，总之怎么样都是天庭有理。没准对神祇家族也是同样一套说辞。
鬼才会真的相信天庭。
可是红娆却又不得不和天庭合作。
如果时光倒流，红娆宁可在海里多喝几百年海水也绝不会找天庭合作。现在天庭对魔族无孔不入，他们把控着魔族的科技经济，红娆但凡有一点反抗，他们就会给她教训。
这次北海兵工厂被毁就是教训。他们在警告红娆，不要忘了谁才是主人。
红娆闭上眼睛。
白袍：“你手上握着神器，可以掠夺任何人的力量，这是天庭给你的恩赐，只要我们点头，整个魔族都是你的，那些坐享其成的魔主最终都会臣服于你。”
这话打动了红娆。
“也是，只要我能团结整个魔族的力量，天庭又算什么。攘外必先安内。”红娆心想着，然后露出笑容，毕恭毕敬地朝白袍一行礼：“是。”
姜阴瑞颐再次出发时，姜阴瑞丰亲自把她送出去很远。
看着庄宁和姜阴瑞颐检查行李，姜阴瑞丰突然道：“姐，要不我把提督辞了吧，我也想和你们一起。”
姜阴瑞颐眼睛还在行李上，一只手腾出来，不轻不重地拍了姜阴瑞丰一巴掌：“说什么呢，你当你姐这是去玩？”
姜阴瑞丰嗫嚅着：“我总感觉我在这个职位上也是尸位素餐，不如和姐姐一起更有所作为。”
姜阴瑞颐也不收拾了，她抬眼看姜阴瑞丰，眼神锐利。
“又想干什么？”
姜阴瑞丰虽然有点怵姜阴瑞颐，但是他还是深吸一口气，道：“我想出去看看。”
“你那是想拓宽眼界？你分明是想跟着我们，看我们做什么。”姜阴瑞颐太懂她弟弟了，一眼看穿：“你自己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我的事你别掺和，我这是为你安全考虑。”
姜阴瑞丰脸涨得通红，他握紧拳头，咬牙道：“我不想在你的保护下成为一个单纯的废物！”
姜阴瑞颐：“又想吵架？”
庄宁看出不妙，她立刻拉开姜阴瑞丰，连连道：“等我们回来再商量。”然后又对姜阴瑞颐吼道：“快点，车赶不上了！”
“小丰，我和你姐现在真的有点紧急事情，等我们回来，再好好商量，如何？”庄宁推了一下姜阴瑞丰，笑着道：“你姐也是关心你，不过辞职是重大决定，我们也得好好商量才行，不是吗？”
姜阴瑞颐踏上长机车时向后看去，姜阴瑞丰还站在月台上，风吹起他的衣袍，他孤零零地站在月台上，好像在发呆。
姜阴瑞颐回头：“他总是这么好强。你说说，都八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屁孩一样叛逆。”
“不是好强，是自卑吧。”庄宁道。
姜阴瑞颐差点跳起来：“他还自卑？他从小到大的生活条件比我好多了！我妈天天抽我，他可是被捧在心尖的宝贝！”
一想到自己的妈，姜阴瑞颐冷笑一声：“可能她认为的自己的孩子只有阿丰一个，所以可劲地宠。而我不过是个复仇的工具人罢了，所以也不怎么疼爱我吧！”
庄宁：“但是在辉酰看来，又是什么样的呢？在他看来，你从小被严格要求，全家在你身上的资源是投入最多的，你有专门的老师，有量身打造的职业规划，而他得到的是你剩下来给他的。”
姜阴瑞颐愣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姜阴瑞丰刚入长老院的第一年，那个在她面前哭泣的少年，怒吼着：“我才没想当你的废物！”
姜阴瑞颐出生便是众望所归的天之骄子，但这对姜阴瑞丰来说是不公平的，明明一个娘胎生的，他却处处要低姐姐一头。
姜阴瑞颐深吸一口气，她指节敲着桌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我要做的事情他确实不好参与啊！”
神祇菌丝在姜阴瑞丰体内，它会监视任何可能威胁天庭的人。如果要去除菌丝必然是让姜阴瑞丰成为化人，但成为化人的过程非常危险，姜阴瑞颐不能让她弟弟冒险。
“他其实也在关心你。你看看你每次出去都一身伤回来，他能不着急吗？”庄宁道：“在他看来，你为了一件伟大的事情牺牲，那他凭什么不可以？他觉得他也要挡在你前面。”
自卑又关心的混杂情绪，才让姜阴瑞丰如此矛盾。
姜阴瑞颐：“你怎么这么懂啊。你不是没兄弟姐妹吗？”
庄宁：“老娘我活了几百年，什么没见过？”
沧祁令尚坐在亭子里，给来小聚的同事们上茶。
其实以他的身份和职位，他根本不用做这事，但是沧祁令尚平易近人，做任何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但是周围的人当然不敢真的让他做全套，所以一边笑着一边推诿了沧祁令尚的好意。
“之前北洲的若木震动，结果圣女们进去一看，是个人跳神池了。你们猜猜是谁？”司木局总务乐呵呵问。
“是姜阴瑞颐！就是北洲的姜阴瑞颐！”司木局总务不等众人回答就急道：“听说她一回来就顶撞了君上，被赶回来后又去跳了若木神池！要不圣女们发现及时，她真的会淹死。”
“该不会是被君上指责了之后想不开吧。”周围人大笑。
当年姜阴瑞颐的贪腐案出来时整个神祇家族的人都在笑“看，这就是混了平民血的那卑劣的混血种”，后来即使翻案了，也没多少人同情她。
大部分人对不关自己事情都人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如果这人极为优秀且她的立场和众人不同时，大家就会敌视她。
沧祁令尚听到姜阴瑞颐的消息时，整个人立刻抖擞起来。虽然表面上他依旧风轻云淡，但眼里的笑意渐深：“姜阴瑞颐多年未归北洲，岂能因为北洲王的一两句气话而自戕呢？”
沧祁令尚在这些人中本来就有些威望，再加上他沉稳的气质，不急不缓地把话说出来，不由得让人生出敬意。
“我们也只是猜嘛，但是她确实跳了神池，被我们抓到后认错态度良好。”司木局总务是个年轻人，他思考了一会，道：“听说态度蛮亲和的。我妈以前和我说姜阴瑞颐是从战场上杀下来的武将，现在来看，好像也不凶啊。”
沧祁令尚垂眸掩去眼中深意，他挽起袖子：“凶狠是对敌人的，他们武将在战场杀敌不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
其余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姜阴瑞颐和沧祁令尚那点破事，只是没想到都过去六十年了，沧祁令尚还对姜阴瑞颐处处维护。
有一个人比较狗腿，他道：“现在姜阴瑞颐去了东洲，害，东洲景色不错，她应该也是想开了去赏景？”
沧祁令尚抬头：“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弟弟不是现任北洲提督吗？我有个朋友在他手下做事知道的。”
沧祁令尚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非常惊讶。
其实沧祁令尚这六十年来也不是没想从姜阴瑞丰那里打听姜阴瑞颐的消息，就可是每次姜阴瑞丰总会语焉不详。沧祁令尚也能理解，毕竟在姜阴瑞丰这边看来，是沧祁家放弃了姜阴瑞颐，他想维护自己的姐姐。
如果姜阴瑞丰真不想透露他姐的踪迹，沧祁令尚那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但这次……沧祁令尚心里一动，莫非这是姜阴瑞丰给他的机会？
沧祁令尚笑着送走了各位同僚，然后对下人吩咐道：“帮我问一下北洲提督大人，下次来中洲述职时是否愿意在我这里赏光。”
姜阴瑞颐抠了一下耳朵，现在梧燃在她脑海里哔哔赖赖，姜阴瑞颐只觉得吵闹。
“你现在只能是去送死。”
“让我去吧，我会撕碎一切阻碍你们的障碍。”
“行了。”姜阴瑞颐不耐烦道：“我知道你只是想找个理由见一面你的魔族的老朋友，别叫了，我不会让你去潜伏的。”
“你怎么就觉得，我会一定站在红娆这边？”梧燃：“我可能比你们还恨她。”
“那就是你们魔族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姜阴瑞颐冷冷道。
“你会需要我的。”梧燃的声音冰冷而镇静。
“那我会带着你一起去死。”姜阴瑞颐斩钉截铁道。
庄宁掀开布帘进来：“北海那边突然长出一棵参天巨树，规模不比若木小。”
姜阴瑞颐站起来：“什么？”
姜阴瑞颐在北海呆了那么多年，从未知道北海也会长出通天神木！
“北海驻军说就最近几天突然冒出来的。”庄宁深吸一口气：“我觉得麻烦大了。”
姜阴瑞颐：“废话，那是大麻烦！”
姜阴瑞颐在营帐里踱步：“还是按照原计划潜伏，你们照应好我，一旦我出事就把我拉回来。”
一个人押着一位魔族士兵进来，那可怜的家伙浑身是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俘虏营经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一有人碰他他就惨叫。
这个办法是姜阴瑞颐在路上想出来的，如果灵魂可以依附身体，那么姜阴瑞颐就去依附一个被俘虏的魔族士兵的身体，在魔族和人类交换俘虏时，混进去。
但是这样意味着梧燃的灵魂就占据了姜阴瑞颐的身体。一旦梧燃失控，始祖魔神的力量会把一切撕碎。
所以姜阴瑞颐自愿躺进扶桑神池，在神木里的姜阴珈乐会帮她控制梧燃，同时有独眼女祭和姜阴珈乐的帮忙，姜阴瑞颐将代替那个魔族俘虏真正的灵魂占据他的身体。
这是非常危险的计划，深入敌后还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其难度不啻于胳膊上挂个一千斤的重锤还要挑绣花针。
可只有姜阴瑞颐能做。
来东洲之前她们联系了沧祁归澜，沧祁归澜疏散了所有人员，为姜阴瑞颐开辟出一个隐秘而僻静的环境，即使出事，也不会被传播出去。
庄宁撑着姜阴瑞颐的床：“一旦发现不对就立刻自杀，计划可以失败，但你人必须回来。”
这是杨昭烈的灵魂力量，它会庇佑着姜阴瑞颐的灵魂跨越山海回到自己的身体。
姜阴瑞颐闭上眼睛：“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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