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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想要你听到的歌

    “……呼哈……呼……”

    “这到底是……谁能解释一下?”

    噪音消失了,西条拓己眼中的世界恢复了,优爱和那个刑警都昏迷过去躺在地上。

    噪音再次响起,世界重新被染红,所有的一切都散发着腐臭味。寂静的医院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不,整个涩谷都异常地“热闹”,枪声、爆炸声还有暴徒们的狂笑声与被击中的人们的悲鸣声不绝于耳。

    “啊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去死,全都去死吧——!”

    楼顶被炸塌了,西条拓己向下坠落,却感觉不到失重感。噪音又消失了,世界又一次恢复了原样,什么都没发生。

    噪音再次响起,楼下传来了女性的尖叫声,只见一群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围着几名护士,将她们推倒在地,发出淫邪的笑声,撕扯掉她们的衣服。

    噪音消失,世界恢复正常。

    噪音响起,世界又被染红。

    这次是几名护士低下头趴在病人的身上,当她们转过头的时候,西条拓己看到的是她们沾满血肉的脸庞,嘴巴似乎还在不停地咀嚼着,而地上的病人,或者说尸体们,脑袋少了差不多一半。

    即使相隔很远,听不到她们的声音,西条拓己却莫名知道了她们在说什么。

    “吼呼……吼吼希(好好吃)……”

    不断响起的噪音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臭味,加上眼前这一场景,让西条拓己感到头痛,恶心。

    “拓己?”身边传来绫濑的呼唤声。

    噪音消失,世界又恢复了正常。准确地说,也并不正常,发生了枪击事件的医院,依旧是那么寂静黑暗,完全不像是在地震后挤满了患者的医院该有的气氛。

    “绫濑,刚刚的……到底是什么?”

    “……世界大概有67亿的存在,也就是全人类的人口。每一个人所见的世界都有差异,没有完全相同的。拓己和我也一样。”

    “你是说,我看到的是别人的世界吗?”

    “嗯……我的世界和你一点点地,开始了同步。”

    “那……竟然是……绫濑,你的世界……”

    “拓己所见的天空是怎样的颜色呢?”

    “天空的……颜色?现在是晚上,所以是黑色的,白天的时候,没有云层遮挡的晴空,则是蔚蓝色的。难道……?”

    “是那样的颜色?”绫濑指向天空,世界再次被锈迹覆盖。

    “现在……那是,赤红色的……”

    “赤红色……?那颜色不是天蓝色吗?”

    “……没错,那不是蓝色啊,不管怎么看……”

    人与人的认知怎么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偏差吧?虽然前不久谈论过人与人的认知差异无法证明,但是身为穿越者的西条拓己可是很确定,就算是不同的世界人,也都把这种颜色叫作蓝色啊。

    “但是,对我来说,那颜色就是天蓝色哟。拓己你能说明吗?蓝色,是怎样的颜色?”

    “这……”整个世界都染成红色了,要怎么举例说明呢?

    “我啊,只知道那个颜色的天空哟。”

    “怎么会……?对了!小时候,小时候你肯定看到过,其它的天空……”患上精神病之前,还没有这样的幻觉之前,肯定存在的,记忆深处的,那片蓝色天空!

    然而听了这句话,绫濑悲伤地垂下了眼帘,双手抱在身前,身体蜷曲着。

    “其它的天空,我没见过……世界,大约有67亿,应该是这样的;同理,天空的颜色也有67亿,大家所见之物不一定一样。

    因为生来一直都是这样,我还以为,世界的构造理所当然就是这样的。但是,不对。刚才,听了拓己的话,我明白了。”

    “……生来一直?绫濑,从出生开始,就是……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吗?”西条拓己的声音微微颤抖。

    绫濑点了点头。

    如果是黑白色,那也只是色盲而已,但是,这种锈红色,满是不详与诡异的气息,那是被血浸染的颜色。

    “那么,那个,黑色的雾,又是什么?”

    “是邪心。作为人,是大家都有的东西。而且那邪心,将化作吉拉吉欧鲁的食粮,让它成型。你看到了吗?人们的消极的妄想。”

    消极的妄想,是指刚刚所见的,人们肆意宣泄暴力、欲望的景象吗?还有……第一次见到绫濑时,西条拓己所遇到的幻境,那也是消极的妄想吗?

    “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能看到,作为黑骑士,虽然程度不同,但是大家应该都能看见。在那里,是赤裸裸的恶意,赤裸裸的欲望。”

    绫濑从出生,不仅一直生活在这样“生锈”了的世界,还被这样的恶意所包围着吗?

    “拓己……我所期望的结局,是从这个锈迹斑斑的世界,连同灵魂一起,逃离出去。

    “在我从学校的教学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是拓己,救下了我,所以我才没有能够让灵魂上升到新的高度。

    但是这样也好,知道了你的力量。从那时开始,你就成为了我的希望。只要我和你,两个人,集齐了七把Di-Sword,就一定可以打倒吉拉吉欧鲁!”

    “不行!就算这样,我也不能允许你的行为,为什么就要抢夺Di-Sword呢?当然,我不是拒绝帮助你,一定有其它……”

    不等西条拓己说完,绫濑就抱住了他,眼眶含泪。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不想在这样的世界里!拜托了,请解放我,成为我的希望吧!觉醒成为黑骑士,一起打倒吉拉吉欧鲁吧!”

    从绫濑的胸膛溢出黑色的雾霭缠绕住西条拓己的身躯,像是绞杀猎物的蟒蛇一般在他的身体上游走着。这是绫濑的赤裸裸的欲望,西条拓己全身不由得寒毛直立。

    “你是我的希望。”绫濑直直盯着西条拓己,眼睛被黑雾覆盖,“我不会放开你的。我要留住你,不管用怎样的手段。”

    绫濑用她的手指,将西条拓己上衣的纽扣一个一个解开。

    “我想要你。”

    两人紧贴在一起,就像不久前接吻时一样。西条拓己被黑雾缠住,全身都无法动弹。上衣的纽扣解开后,绫濑更进一步,缓慢地,把西条拓己裤子的拉链往下拉开。

    “你的,力量,想要!”

    当绫濑冰凉的手抚过西条拓己胸膛时,突然——

    “啊——!唔……”

    “想要……”

    绫濑用手指剜开西条拓己胸膛的血肉,挑开骨头,缓缓地抓住了那颗扑通跳动着的鲜活的心脏。

    “好暖……我就收下了?”

    “啊……不……”

    血管被硬生生地扯断,大量鲜血喷溅而出,心脏被拿走了!

    “啊啊啊——!”

    世界的颜色瞬间变化,恢复了原来的黑夜,锈红色消失。西条拓己把手放到胸口,毫发无伤,还能感觉得到心脏的跳动。

    “……呜!”绫濑又一次双手环抱,蜷曲着身体,脸上的表情十分悲伤。

    “拓……己……我没有想那样的……我也变得,没办法控制,邪心了……

    可能是陷得太深了,在Di-Sword里……因为邪心王的精神侵蚀,我,正在变得奇怪……”

    “……”西条拓己心中犹豫,被挖心的痛苦和恐惧可没那么容易平复。

    绫濑的眼角留下一滴泪珠,向西条拓己投以依赖的眼神,西条拓己终究还是不忍心。

    “……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

    “……我,正在一步步被邪心王的攻击支配,这样下去,我就没办法保持自我了……所以……请把我心中侵蚀着我的,不净的邪心,去除吧。”

    “……要怎么……去除呢?”

    “你看过了我的世界了,那黑色的雾霭,是人们不净的邪心具象化之后的东西,是赤裸裸的恶意。抓住它,把它从我的身体里抽出去……哈啊……拜托了,拓己……我,想要保持自我。请拯救我的世界!”

    说罢,绫濑瘫坐在地,看起来十分柔弱无力的样子。都摆出这样一副惹人心疼的模样,西条拓己怎么忍心不管她,任她就这样走向毁灭呢?

    这时,世界再次被锈迹覆盖,在绫濑的胸口,黑色的雾霭变幻出蛇一般的躯壳,只是看着就让人心中不快,恶心乃至头痛。

    西条拓己咬紧牙关,艰难地向绫濑迈出一步,绫濑身上的黑雾马上就像是发现了猎物一样,伸长过来,缠住了他的脖子,缓慢地开始勒紧。

    绫濑全身力气丧失,软绵绵地倒向西条拓己,西条拓己伸出手,抱住她的腰肢。

    “拓己……”

    “绫濑!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请开始吧。”

    西条拓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用手抓向从绫濑胸口溢出的黑雾,瞬间,黑雾拥有了实体的感觉,变成了水蛭一般的蠕虫的样子,比蛇的身躯还要不详,恶心。

    这时候也顾不了恶不恶心的问题了,西条拓己只得抓住这水蛭黏滑冰冷的身体,一鼓作气地使劲往外拽。

    “哈啊……嗯……啊……”

    绫濑的神色恍惚中带着痛苦,口中发出呻吟。

    突然,感觉到肉被撕裂的触感,黑色的液体从绫濑的胸口喷溅到西条拓己的手上和脸上。没时间去管这些,西条拓己抓住被扯断的水蛭,继续往外拉。

    “不……呜……啊!”

    绫濑浑身大汗淋漓,声音比刚才显得更加痛苦,西条拓己这才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没事吧!?绫濑!”

    “哈啊……继,继续……”

    既然绫濑还在努力坚持,西条拓己只有尽可能快地将这黑雾抽出来,才是对她的最好的帮助。再一次,用尽全力,西条拓己终于将这水蛭给全部拔了出来!

    “啊——!啊……”绫濑在这一瞬间全身痉挛,甚至连痛苦呻吟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这水蛭比预料的要长得多,整个身体缠绕在西条拓己的胳膊上,卷成了圆球,向内绞着西条拓己的手臂。虽然把它拔了出来,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西条拓己只能忍受着这份痛苦。

    “祈祷吧……”绫濑靠在西条拓己怀中,抚摸着他的脸颊“肮脏的邪心,可以由你变成纯粹的邪心……”

    蠕动着的黑色水蛭,突然发出了紫色的光,以及悲鸣般的振动声,最终——变成了剑的形态。世界也随之变回原样。

    “这……就是Di-Sword?”

    “你觉醒了啊,拓己。”绫濑在痛苦中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能够觉醒。拓己……”绫濑用手紧紧环抱着西条拓己的脖子,“只有你,能够认真地听我说话……我很开心。”

    绫濑的身体,非常的热,胸前的黑色液体逐渐变为红色的血液,背部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剧烈地起伏。

    突然,视线越过绫濑的肩膀,西条拓己看到的是再次变为红色的,不,是正被黑色侵蚀的红色天空,那不详的黑色正一点点覆盖整个天空,整个世界。绫濑也注意到了这一异变,扶着西条拓己的肩膀站了起来。

    “那是,觉醒的邪心王……终于开始侵略了……已经无法停止了吗……?那种事情……”

    绫濑取出了Di-Sword,闭上眼睛,冥想着什么,然而,并没有什么变化发生,这时,天空已经完全被黑色覆盖。

    而且,黑雾同样充斥着整个涩谷,侵蚀着一切,本就生锈的世界,现在开始腐烂、崩塌、归于虚无。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溶解消失,形成了黑色的波浪,同时发出强烈的腐臭。

    脚下的大楼也在溶解,一点点往下降,黑色的波浪涌到了脚边,西条拓己能感受到来自这黑色波浪的真实的阻力,它竟是拥有着物理上的实体!这一切并非单纯的幻象,整个涩谷是真的在溶解!至少在这个世界这一切都是现实,而且这里的现实终将侵蚀其它的现实!

    “果然……没有七把Di-Sword就无法打倒吉拉吉欧鲁……”绫濑凝视着自己的Di-Sword,泪水从脸颊流淌而下,“这样下去,吉拉吉欧鲁就会吞噬世界的……不按照预言进行是不行的,究竟该怎么办……?”

    怎么办?西条拓己同样在拼命思考这个问题,Di-Sword如果真的有着将一切妄想变为现实的能力,那么只要妄想打倒这吉拉吉欧鲁就可以了。但是,具体,该妄想什么呢?

    看着这副世界被黑暗吞噬的场景,这一瞬间,西条拓己想到了迪迦,想到了“大骨熬成汤”,想到了光,想到了蓝色天空,想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了——一首歌。

    不知怎么,西条拓己本能地就确定了,歌声,可以将自己的妄想化为现实。

    西条拓己举起自己刚得到的Di-Sword,闭上眼睛,回想着记忆中的那首歌曲,他要将记忆中的歌声,传递给绫濑,传递给涩谷,传递给整个世界。希望虽然不是可以给予的事物,但却可以通过传递,来点燃属于每个人自己的希望。

    “我有一首想要给你听的歌”

    “它有着这样的旋律”

    “愿你能听到这温柔的歌”

    “我们轻轻唱道”

    “我有一首想要给你听的歌”

    “它有着这样的旋律”

    “希望你不会听到悲伤的歌”

    “我们轻轻唱道”

    “若你所描绘的天空的蔚蓝”

    “不同于我们的蓝色”

    “就让两片天空相互混合”

    “创造出全新的天空吧——!”

    “放声歌唱吧为你而歌唱”

    “只是如此就一定能绽放笑颜”

    “放声歌唱吧唱响希望之歌”

    “泪水啊永恒地干涸吧!”

    “有一首将你守护的歌”

    “……”

    “若你所度过的夜晚的黑暗”

    “不同于我们的黑暗”

    “就让两个夜晚相互混合”

    “创造出全新的夜晚吧——!”

    “……”

    西条拓己手上的Di-Sword从紫色变为蓝色,散发出让人平静的蓝色光芒。他张开双腿,作出投掷的动作,像是展示信念一样,全身肌肉几乎都收缩起来,用尽所有力气,将手中的剑化作一道蓝色光芒投掷向黑色天空。

    蓝色的光芒消失在了黑色的天空中,似乎一切都是徒劳。但是在黑暗中,依旧有最后一点蓝色留了下来,这一点蓝色渐渐晕染开来,周围的黑暗退散,露出原本的赤红色天空,而那赤红色的天空也如玻璃般开始破碎。

    这是西条拓己使用能力,将歌声传进百万人的脑海中所形成的,由百万人的天空所混合而成的蓝色天空,现在,这片天空将会覆盖绫濑的世界,否定这不被认同的黑暗。

    当回过神来,黑色与红色的天空都消失了。此时,天色微亮,已经能够看得见那显得有些暗的蓝色天空,还有天边被初升的太阳照射得火红的云朵。

    在西条拓己的身边,绫濑握住他的手,同样仰望着天空,无声地,流下了泪水。

    “原来,蓝色是这么美丽的颜色啊……”

    “你看到了吗?”

    “能看到,和拓己所见的,同样颜色的天空。”

    多么清澈的,浸染了胸膛的,温暖的颜色。

    “世界,原来是那么美丽的啊——!”

    “是么……那就好……”之后西条拓己就晕倒过去了。

    本来他就透支了体力,只是在医院睡了一觉,超过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现在又一次透支了体力,身体实在是负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