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梨深之死
诺亚II，这个给世界带来灾难的，或者也可能带来全人类的进化的东西。不管怎样，对咲畑梨深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都是“应该破坏的”。
诺亚II的具体地点，梨深已经知道了。涩谷站东出口，本应在数年前被拆除的建筑，被植入了共同认知的人们不会疑问为什么还在这里，同时谁都不敢踏足进去。
曾经的花菱商场总店顶层天象馆，梨深打开玻璃门，进入了前厅一样的地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面前不远是一扇隔音门，寒气伴随着白雾从门缝飘出来。入骨三分的寒气沿着梨深的脚缠绕而上，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虽说这种地方没有人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一想到在那里面的某人，梨深迫切希望可以有别的人在。
梨深咬紧牙根，双手合并，散发出红色的光芒，空气震动，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闪闪发光的羽毛，飞舞在梨深周围。
她的手上出现了，犹如一对天使的翅膀一般，优美，神圣的两把Di-Sword，并完成了具现化。
“我能行……不能害怕……”
梨深竭尽全力压下心中的不安，然后深吸一口气，使劲推开隔音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巨大的，令人一看就觉得是“怪物”的机械装置，这个装置屹立在半圆形房间的正中间。
宽阔的室内响起毛骨悚然的细微声响，非常低沉，像是野兽的吼叫一样，这是装置正在运行的声音。
“诺亚II……已经在运行了吗……？”
“这都是你的功劳哦。”
梨深听见这回答的声音的瞬间，感到灵魂都是一颤。
“咲畑梨深，一年半不见了呢。”
“……”梨深本能地感到恐惧，灵魂深处被寒意侵蚀，黑暗的回忆袭上心头。
梨深微微摇头，紧握Di-Sword抗拒本能的不安，看向诺亚II旁边，发出声音的，身穿西装的野吕濑玄一，以及——
“奈奈……！”
西条七海呈十字被架起，右手包裹着绷带，校服衬衫和短裙以及脸上满是血迹，无力地低垂着头，脸色苍白。梨深看见这惨不忍睹的情景，呼吸一滞。
“虽然对你这一年半，在哪里干了些什么我不感兴趣。但是到处乱逛的话，我很难办的。”野吕濑说话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和善，但是却带有不加掩饰的恶意。
“……放开奈奈！”梨深竭尽全力克服心中的恐惧，瞪着野吕濑。
“喔，莫非你来这里的原因，是为了救朋友？”
“……放开奈奈，她是局外人吧！”
“那么，你直接跟她说说看怎么样？”
梨深对野吕濑的态度感到困惑，试着呼唤七海。
“奈奈？”
七海的头哆嗦了一下，她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抬起头，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中映出了梨深的身影。
“梨深姐……”
“你不要紧吧？我这就来救你……”
在梨深说这话的同时，七海痛苦得扭曲了脸，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呜……呜呜……很痛……右手……很痛……”
扑嗵一声，七海从十字架上滑了下来。
“奈奈……！”
“呐，梨深……姐……”
七海躺在地上，抬起头，视线四下扫视，在找什么东西。
“知道……奈奈我的，手镯……在哪……吗？找不到了……到处都没有……奈奈我的，手镯……”
七海东倒西歪地站起身来，用左手摸索着周围。
“手镯……是手镯吗？”虽然从没见过七海有戴过什么手镯，梨深现在也只能顺着她的话，“明白了，我知道在哪里。所以跟我一起出去吧？去医院好吗？好不？”
“手，手很痛啊……呜呜……奈奈我……为什么认识……梨深姐？以前，在哪里……见过吗？梨深姐……是梨深姐吗？是梨深姐你把奈奈我的手镯……大骗子……为什么……太过分……了！”
梨深察觉到七海的不对劲，立即转过头看向野吕濑。他露出嘲讽的微笑，默不作声地看着梨深和七海。
“你给奈奈‘看了’什么东西！？”
“呵呵……”
七海死死盯着梨深，将缠着绷带的右手——好像手腕还在一样——伸向梨深，从那里不断地一滴又一滴渗出殷红的血滴，在七海的脚边渐渐形成血泊。
要赶紧去治疗——但是与心中的焦急相反，梨深的身体无法前进一步。因为这意味着必须接近那个男人，梨深不禁懊恼得想哭。
“梨深姐拿着吗……？”
“奈奈，回去吧？快过来我这里！”
“为什么拿走了？……还给我，把奈奈我的手镯还给我……”
“冷静些，奈奈！”
“那是老哥……送我的……不想交给任何人的……还给我……还给我啊！”
“奈奈！”
“还给我！”
响起了一阵悲鸣声，从七海的右手滴落的一滴血液，在落地前极速结晶化。以血滴为中心，从空无一物的空间中飞出像是金属矿物的东西，这些物体刹那间组成一个整体——比拘束七海的物体更像是十字架的，拒绝一切般的——剑。
“这是……Di-Sword……！”
“请……还给我……！”
七海用左手把那把从自己的血滴中变化而来的剑紧抱在胸前，流出的悲泪滴落在剑身上，Di-Sword仿佛响应她的心跳一样鲜红地闪烁着。
“否则，我无法……原谅梨深……”
“怎么会……奈奈也是Giga-Lo-Maniac吗……？”
“那是老哥……送我的，是奈奈我的手镯啊……居然擅自拿走了……好过分……”七海宛如梦呓般不停重复着。
“所谓的偶然产物啊。”野吕濑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
“明明是你向奈奈做了些过分的事情！……算什么偶然！”
“并不像你那时那样麻烦，我们公司早已有了一套觉醒用的指南。不过说回来，那个指南也不适用于西条拓己。畸形的怪物最难处理了。”
“不准叫拓己是怪物！”
“是因为你也是怪物吗？”
“我没有这么说……”
“换个说法，是从虚无中诞生的存在比较好吧。”
“……”梨深移开视线，不甘地紧咬牙根，浑身的颤抖仍然无法克制。双脚与想救七海的念头相反，扎根在地上一般无法动弹。
“聚光灯仅照亮黑暗中的一点，在那周围肯定横躺着无数的尸体，但是任谁都看不见。就连你本身也是。”
“……别说了。”
“即使你自杀了……聚光灯肯定也会移开数十厘米，用黑暗将你掩盖。然后，另一个一无所知的‘某个存在’代替你屹立在聚光灯下。”
“住口！”
“你想救走她吧？反正已经采集过她的样本了，束缚也解除了，要放她离开也无所谓。
只是必须有一个引诱西条拓己的珍贵诱饵。所以，问个问题，对西条拓己来说，你们两个，谁更重要？”
“……”梨深低下头。
“梨深姐什么的……”相反，七海却是抬起头，原本黯然无神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挥动了手中十字架般的Di-Sword。
“——！”
梨深匆忙摆好架势——
突然来临的黑暗笼罩了梨深，她害怕得无法动弹。
这时，梨深注意到，听不到诺亚II的轰鸣声了，环顾四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甚至失去了上下感，甚至分不清自己在哪里，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肉体，灵魂好像从躯干中飘了出来一样。
过去与现在融化在一起，梨深的记忆开始混沌起来。
现在是几时，过去是几时。
在被一片漆黑的黑暗笼罩的世界中，突然亮起一束光芒。在那聚光灯的光束中，梨深抱着腿。梨深从黑暗中凝视着梨深，与那时一样，那时——梨深一无所有。
只是清醒后，发觉自己被囚禁了，终日被折磨。精神上的痛苦却比肉体上的痛苦更加难以承受。只有炼狱般的每一天，而对以前的自己，一无所知。
什么时候，怎么被囚禁，什么时候开始被折磨。梨深都不知道。但并不觉得是丧失了记忆，而是觉得，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自己的灵魂才诞生一样。
说不定本应一直存在于这个身体中的人格，渴望逃脱难以承受的痛苦而在妄想中自杀了。然后作为新的人格，诞生了现在的梨深。
或许在自己存在以前存在数个另外的人格。也许“咲畑梨深”这个名字，其实每次也是不一样——我本身不存在我。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在动，梨深站起来，慢慢接近那个物体，聚光灯随着梨深的动作而移动。
那物体的原形是——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梨深。
梨深没有看着梨深，只是小声说道：
“你是第几个？”
“我……是……”
梨深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从眼角不断地流出泪水，Di-Sword从手中滑落，跌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脸，摇着脑袋。
……
身体，仿佛被温热的水浸染着，摇摇晃晃，随着波浪漂流着。西条拓己浮在水面上，慢慢地睁开眼睛，蔚蓝的天空充满了视界，仿佛要掉入那片天空一样。没有太阳的，奇妙的蓝天。
身体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恢复，像是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上，被轻飘飘的感觉所支配。即使如此还是坐起身来，原来随着波浪晃动不是错觉。
身下是，充满了透明的水的世界，放眼望去，只有蓝色。这个风景，与之前的那个梦境里是一样的。
“那片天空，究竟在哪里？”
脑海中回响起那个声音，梨深的声音。
但是，西条拓己环顾四周，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梨深，不在。太过于静谧了，甚至连风声与波浪声都没有。
梨深？
西条拓己试着喊了一声，声音并没有成为声音，但是，却让水面泛起了涟漪，震动产生了波纹。
在波浪间，看到了，躺着的人的身姿，是梨深，脸色惨白，眼睛闭着，双手合在胸前，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就像死去了一样。
不仅仅是梨深，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死的。
西条拓己只能看着。
然后，梨深的身体，开始慢慢沉下水面。说起来，自己是怎么坐在水面上的呢？于是西条拓己往水下望去——那里是，一片漆黑。
明明天空是那么蔚蓝，水面是那么清澈，反射着和天空一样的颜色，但是水面下，却是完全的黑暗，这是现实中绝不会出现的矛盾景象。
忽然，直到刚才还站在水面上的西条拓己，失去了支撑。沉没，身体变得好重，但是依旧可以呼吸，而且，水非常地温暖，让人想要一直在这片安心的环境中漂浮。这不是海水，而是母亲肚子里的羊水。
沉到水底，无法看见脚下，不过可以感到软绵绵的触感。站在黑暗中，抬头仰望，看不到水面，蓝天已经完全被黑暗遮盖了。
一缕光芒从黑暗中落下，像是聚光灯似的，照射着某一点。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
西条拓己走入那光芒之中，非常微弱和柔和的感觉，但是，胸口开始阵阵发痛，想要哭出来的，非常悲伤的感觉。
走出灯光，慢慢挪动脚步，在黑暗中摸索着，很快，脚尖就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西条拓己蹲下身，慢慢伸出手试探，指尖都要被冻住一般的冰冷传来，是人。梨深就倒在这里。
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梨深死了。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的西条拓己，茫然四顾，发现了，倒着的，死去的梨深，并不只有一个——这里是坟场，梨深心中的，坟场。
忽然，眼前涌起了许多泡泡，每一个泡泡中，都映着不同的幻影——这是梨深死去的记忆，西条拓己没有任何迷惘地理解了。
诺亚II的具体地点，梨深已经知道了。涩谷站东出口，本应在数年前被拆除的建筑，被植入了共同认知的人们不会疑问为什么还在这里，同时谁都不敢踏足进去。
曾经的花菱商场总店顶层天象馆，梨深打开玻璃门，进入了前厅一样的地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面前不远是一扇隔音门，寒气伴随着白雾从门缝飘出来。入骨三分的寒气沿着梨深的脚缠绕而上，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虽说这种地方没有人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一想到在那里面的某人，梨深迫切希望可以有别的人在。
梨深咬紧牙根，双手合并，散发出红色的光芒，空气震动，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闪闪发光的羽毛，飞舞在梨深周围。
她的手上出现了，犹如一对天使的翅膀一般，优美，神圣的两把Di-Sword，并完成了具现化。
“我能行……不能害怕……”
梨深竭尽全力压下心中的不安，然后深吸一口气，使劲推开隔音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巨大的，令人一看就觉得是“怪物”的机械装置，这个装置屹立在半圆形房间的正中间。
宽阔的室内响起毛骨悚然的细微声响，非常低沉，像是野兽的吼叫一样，这是装置正在运行的声音。
“诺亚II……已经在运行了吗……？”
“这都是你的功劳哦。”
梨深听见这回答的声音的瞬间，感到灵魂都是一颤。
“咲畑梨深，一年半不见了呢。”
“……”梨深本能地感到恐惧，灵魂深处被寒意侵蚀，黑暗的回忆袭上心头。
梨深微微摇头，紧握Di-Sword抗拒本能的不安，看向诺亚II旁边，发出声音的，身穿西装的野吕濑玄一，以及——
“奈奈……！”
西条七海呈十字被架起，右手包裹着绷带，校服衬衫和短裙以及脸上满是血迹，无力地低垂着头，脸色苍白。梨深看见这惨不忍睹的情景，呼吸一滞。
“虽然对你这一年半，在哪里干了些什么我不感兴趣。但是到处乱逛的话，我很难办的。”野吕濑说话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和善，但是却带有不加掩饰的恶意。
“……放开奈奈！”梨深竭尽全力克服心中的恐惧，瞪着野吕濑。
“喔，莫非你来这里的原因，是为了救朋友？”
“……放开奈奈，她是局外人吧！”
“那么，你直接跟她说说看怎么样？”
梨深对野吕濑的态度感到困惑，试着呼唤七海。
“奈奈？”
七海的头哆嗦了一下，她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抬起头，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中映出了梨深的身影。
“梨深姐……”
“你不要紧吧？我这就来救你……”
在梨深说这话的同时，七海痛苦得扭曲了脸，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呜……呜呜……很痛……右手……很痛……”
扑嗵一声，七海从十字架上滑了下来。
“奈奈……！”
“呐，梨深……姐……”
七海躺在地上，抬起头，视线四下扫视，在找什么东西。
“知道……奈奈我的，手镯……在哪……吗？找不到了……到处都没有……奈奈我的，手镯……”
七海东倒西歪地站起身来，用左手摸索着周围。
“手镯……是手镯吗？”虽然从没见过七海有戴过什么手镯，梨深现在也只能顺着她的话，“明白了，我知道在哪里。所以跟我一起出去吧？去医院好吗？好不？”
“手，手很痛啊……呜呜……奈奈我……为什么认识……梨深姐？以前，在哪里……见过吗？梨深姐……是梨深姐吗？是梨深姐你把奈奈我的手镯……大骗子……为什么……太过分……了！”
梨深察觉到七海的不对劲，立即转过头看向野吕濑。他露出嘲讽的微笑，默不作声地看着梨深和七海。
“你给奈奈‘看了’什么东西！？”
“呵呵……”
七海死死盯着梨深，将缠着绷带的右手——好像手腕还在一样——伸向梨深，从那里不断地一滴又一滴渗出殷红的血滴，在七海的脚边渐渐形成血泊。
要赶紧去治疗——但是与心中的焦急相反，梨深的身体无法前进一步。因为这意味着必须接近那个男人，梨深不禁懊恼得想哭。
“梨深姐拿着吗……？”
“奈奈，回去吧？快过来我这里！”
“为什么拿走了？……还给我，把奈奈我的手镯还给我……”
“冷静些，奈奈！”
“那是老哥……送我的……不想交给任何人的……还给我……还给我啊！”
“奈奈！”
“还给我！”
响起了一阵悲鸣声，从七海的右手滴落的一滴血液，在落地前极速结晶化。以血滴为中心，从空无一物的空间中飞出像是金属矿物的东西，这些物体刹那间组成一个整体——比拘束七海的物体更像是十字架的，拒绝一切般的——剑。
“这是……Di-Sword……！”
“请……还给我……！”
七海用左手把那把从自己的血滴中变化而来的剑紧抱在胸前，流出的悲泪滴落在剑身上，Di-Sword仿佛响应她的心跳一样鲜红地闪烁着。
“否则，我无法……原谅梨深……”
“怎么会……奈奈也是Giga-Lo-Maniac吗……？”
“那是老哥……送我的，是奈奈我的手镯啊……居然擅自拿走了……好过分……”七海宛如梦呓般不停重复着。
“所谓的偶然产物啊。”野吕濑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
“明明是你向奈奈做了些过分的事情！……算什么偶然！”
“并不像你那时那样麻烦，我们公司早已有了一套觉醒用的指南。不过说回来，那个指南也不适用于西条拓己。畸形的怪物最难处理了。”
“不准叫拓己是怪物！”
“是因为你也是怪物吗？”
“我没有这么说……”
“换个说法，是从虚无中诞生的存在比较好吧。”
“……”梨深移开视线，不甘地紧咬牙根，浑身的颤抖仍然无法克制。双脚与想救七海的念头相反，扎根在地上一般无法动弹。
“聚光灯仅照亮黑暗中的一点，在那周围肯定横躺着无数的尸体，但是任谁都看不见。就连你本身也是。”
“……别说了。”
“即使你自杀了……聚光灯肯定也会移开数十厘米，用黑暗将你掩盖。然后，另一个一无所知的‘某个存在’代替你屹立在聚光灯下。”
“住口！”
“你想救走她吧？反正已经采集过她的样本了，束缚也解除了，要放她离开也无所谓。
只是必须有一个引诱西条拓己的珍贵诱饵。所以，问个问题，对西条拓己来说，你们两个，谁更重要？”
“……”梨深低下头。
“梨深姐什么的……”相反，七海却是抬起头，原本黯然无神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挥动了手中十字架般的Di-Sword。
“——！”
梨深匆忙摆好架势——
突然来临的黑暗笼罩了梨深，她害怕得无法动弹。
这时，梨深注意到，听不到诺亚II的轰鸣声了，环顾四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甚至失去了上下感，甚至分不清自己在哪里，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肉体，灵魂好像从躯干中飘了出来一样。
过去与现在融化在一起，梨深的记忆开始混沌起来。
现在是几时，过去是几时。
在被一片漆黑的黑暗笼罩的世界中，突然亮起一束光芒。在那聚光灯的光束中，梨深抱着腿。梨深从黑暗中凝视着梨深，与那时一样，那时——梨深一无所有。
只是清醒后，发觉自己被囚禁了，终日被折磨。精神上的痛苦却比肉体上的痛苦更加难以承受。只有炼狱般的每一天，而对以前的自己，一无所知。
什么时候，怎么被囚禁，什么时候开始被折磨。梨深都不知道。但并不觉得是丧失了记忆，而是觉得，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自己的灵魂才诞生一样。
说不定本应一直存在于这个身体中的人格，渴望逃脱难以承受的痛苦而在妄想中自杀了。然后作为新的人格，诞生了现在的梨深。
或许在自己存在以前存在数个另外的人格。也许“咲畑梨深”这个名字，其实每次也是不一样——我本身不存在我。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在动，梨深站起来，慢慢接近那个物体，聚光灯随着梨深的动作而移动。
那物体的原形是——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梨深。
梨深没有看着梨深，只是小声说道：
“你是第几个？”
“我……是……”
梨深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从眼角不断地流出泪水，Di-Sword从手中滑落，跌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脸，摇着脑袋。
……
身体，仿佛被温热的水浸染着，摇摇晃晃，随着波浪漂流着。西条拓己浮在水面上，慢慢地睁开眼睛，蔚蓝的天空充满了视界，仿佛要掉入那片天空一样。没有太阳的，奇妙的蓝天。
身体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恢复，像是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上，被轻飘飘的感觉所支配。即使如此还是坐起身来，原来随着波浪晃动不是错觉。
身下是，充满了透明的水的世界，放眼望去，只有蓝色。这个风景，与之前的那个梦境里是一样的。
“那片天空，究竟在哪里？”
脑海中回响起那个声音，梨深的声音。
但是，西条拓己环顾四周，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梨深，不在。太过于静谧了，甚至连风声与波浪声都没有。
梨深？
西条拓己试着喊了一声，声音并没有成为声音，但是，却让水面泛起了涟漪，震动产生了波纹。
在波浪间，看到了，躺着的人的身姿，是梨深，脸色惨白，眼睛闭着，双手合在胸前，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就像死去了一样。
不仅仅是梨深，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死的。
西条拓己只能看着。
然后，梨深的身体，开始慢慢沉下水面。说起来，自己是怎么坐在水面上的呢？于是西条拓己往水下望去——那里是，一片漆黑。
明明天空是那么蔚蓝，水面是那么清澈，反射着和天空一样的颜色，但是水面下，却是完全的黑暗，这是现实中绝不会出现的矛盾景象。
忽然，直到刚才还站在水面上的西条拓己，失去了支撑。沉没，身体变得好重，但是依旧可以呼吸，而且，水非常地温暖，让人想要一直在这片安心的环境中漂浮。这不是海水，而是母亲肚子里的羊水。
沉到水底，无法看见脚下，不过可以感到软绵绵的触感。站在黑暗中，抬头仰望，看不到水面，蓝天已经完全被黑暗遮盖了。
一缕光芒从黑暗中落下，像是聚光灯似的，照射着某一点。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
西条拓己走入那光芒之中，非常微弱和柔和的感觉，但是，胸口开始阵阵发痛，想要哭出来的，非常悲伤的感觉。
走出灯光，慢慢挪动脚步，在黑暗中摸索着，很快，脚尖就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西条拓己蹲下身，慢慢伸出手试探，指尖都要被冻住一般的冰冷传来，是人。梨深就倒在这里。
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梨深死了。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的西条拓己，茫然四顾，发现了，倒着的，死去的梨深，并不只有一个——这里是坟场，梨深心中的，坟场。
忽然，眼前涌起了许多泡泡，每一个泡泡中，都映着不同的幻影——这是梨深死去的记忆，西条拓己没有任何迷惘地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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