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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漫山油菜花

    纸张放到桌子上的时候,翟江陷入沉思,信上讲述了不同的内容,但翟江却总能读出来奇怪的地方,时间、以及地点。

    总之事情的真相,翟江需要亲自去调查。

    那张精美的名片对角卡在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旋转,这个时代制作鎏金名片的律所,应该是很少的。经过询问得到的结果,如翟江所料,名片上的律师是锦川市最大的律所,而名片上的名字,在锦川市律界同样令人惊叹。

    “你知道么,这个家伙在锦川市律界号称亚历山大,这足以说明这个家伙的厉害”,得知翟江查阅的律师是刘亚时,旁边曾经做过司法警察的徐龚向翟江解释。

    “是那件案件的律师吗,”徐龚询问,得到翟江否定的回答后便没再说什么,大概是想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案子板上钉钉,没有那个律师会这么蠢。

    如果是这样,那这位锦川市律界的“亚历山大”所说的,对于对方所说的十三年前的事情,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想到这里翟江决定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电话中两人约定在距离分局不远的一家咖啡店。

    为什么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总是将见面的约定地点选择在咖啡店这种地方,相比这种苦涩的黑色咖啡,翟江更务实一些。

    刘亚半个小时候后来到咖啡店的,坐到翟江对面的时候,刘亚的外套透过来少许香水的味道,但那并不是男士香水的味道,应该是刘亚上一位客户的味道。

    “抱歉翟警官,上一位客户有些棘手。”刘亚解释的时候,伸手点了一杯美式咖啡,看到翟江只有一杯水的时候,又要了一杯牛奶,对此翟江道了谢,毕竟他不知道这地方是有牛奶的。

    “翟警官,我知道您一定会和我打电话的。”

    “你知道其中的什么事情,刘律师。”

    “不,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刘亚为翟江解惑,“其实说实话翟警官,我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这件事情。”

    “不是十三年前吗?”

    “请您原谅,那时候我还不是一位成熟的律师,所以当年对于这件事情,我知道没有赢面的可能,接下这件案子,是因为这件案的知名度。”

    “哦!”翟江看起来脸色并不友善。

    “请您谅解,在那种情况下,仍旧是我现在也没有一丝可能,对于当年的案件,如果没有新的进展,也不可能会胜诉。”刘亚并不因为翟江的脸色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那现在为什么又会重新提起这间案子。”

    “因为您的朋友将我委托我,将我拉入现在的局面,并且没有其他选择。”刘亚说道。

    “委托人去世,您现在可以单方面宣布解约的。”

    “现在我不想解约,我想继续完成委托人的意愿,”刘亚继续说道,“在见过那对夫妇后,因此我做了决定。”

    “现在可以详细说一下十三年前案件的具体信息吗。”

    “当然可以,不过按照委托人的意愿,我还是要向您确认,翟警官您确定会为一件没有可能的案件,而努力常是为案件的受害者伸冤吗。”

    “为什么不会?”翟江反问,似乎不是对于刘亚的语气,但是对于警察这份职业的质疑。

    “果然如您朋友所说的一致,”刘亚又补充说道,“我的委托人,韩博先生生前曾对我交代,如果他病逝后,剩下的事情可以放心的交付给您,看来确实如此。”

    “谢谢信任,我是指那位朋友。”翟江回答。

    “当然,我不会介意你们之间的友谊。”刘亚终于开始介绍案件的详细经过,以及他和韩博目前的线索。

    案件发生在十三年前,一九九零年八月四日,四名孩子按照学校组织的郊游,早上十点出发,下午十三点到南郊沙湖附近郊游。案件发生的时间根据当时法医的检查结果,是下午四点左右。当时案件的报案人是当时学生的班主任,案发后警方记录案件的信息为:四名孩子相约去沙湖附近游玩,三位孩子在湖边玩耍的时候,另一名孩子,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进入湖泊玩耍,但是但因为距离另外三名学生距离较远,导致进入湖泊深水区,意外溺水死亡,现场情况由在现场的三名学生和学校的其他师生确认,真正让警方确认案件为意外溺水的是三名案发目击者的三名学生和师生的供述。

    三名目击者及参与郊游的师生一直表示,确实是遇害者自愿前往湖泊附近游玩。

    综合警方对尸检结果的调查,遇害者符合意外溺水的情况,因此警方最终以意外溺水身亡结案。

    但对于警方的结案报告,遇害者父母是唯一存有疑问的,因为他们声称他们儿子患有恐水症,不会主动前往湖边,更不会进入湖泊,但是案件已经结案,警方不会因为遇害者父母单方面的反对,就重启案件的调查。

    看到翟江渗人的目光,刘亚解释道,“您知道的翟警官,那时候司法并不完整,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像现在一样调查的,并且警方要结合现场的证据,给出最客观的判断。”

    对此翟江没有反驳,而是带着疑惑问道,“为什么现在会又提起这件事情?”

    “因为您的朋友韩先生,”刘亚回答。

    “韩博?”

    “一个月前,我的委托人韩博先生,突然找到我。对于这次重逢我是格外惊喜的,我们双方都没有想到缘分如此奇妙,他是十三年前案件的亲身经历着,我是那件案子受害人的辩护律师。”

    “确实奇妙。”

    “韩先生找到我,我原本一位是一件普通的经济纠纷案,或者是其他案件,但并不是,而是同我讲起十三年前的案子,那时候我才惊讶的发现,我们之间的联系。”

    这时候服务员出现打断了刘亚的讲述,接过咖啡的刘亚道谢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在翟江的视线下继续讲述这间案子的后续。

    “关于这间案子,其实当年我看见的并不一样,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因为对于十五岁的孩子来说,’你不和我们一块去,那我们就不是朋友了‘,这句话显然不能做为案件的证据,毕竟这句话丝毫没有杀人的嫌疑,但是昨天南山的佛堂附近,我发现我因为这句话错了十三年。遇见那对老夫妻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但是他们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他们一定有什么要和我讲的故事,于是我便问了起来,也就因此揭开我愈合十三年的伤疤。“

    “从那里我知道,他就是当年小安的父母,原来他们十三年都没有放弃对于儿子的执念。为此我深深的表示愧疚,原因是那三名学生,现在同样是他的朋友,我不太相信是我看错了人,但是我自己调查的结果表示,我的三位无间不谈的朋友,真的竟然真的间接杀害了小安,当然我更相信,他们就是凶手。“

    “韩总你是想说,您的三位朋友当年谋杀了安暖么?”

    “我想真实情况就是这样的。”

    “有证据么?”

    “这才是我怀疑他们的原因,那是一件蓝色的玛瑙袖扣,我亲眼看见它在我朋友的衣服上,但是我找不到了,那是在五年前见过的。”

    线索就到这里了么?”翟江看到刘亚开始端起咖啡,便问道。

    “目前就到这里了,我和韩先生约好两周后见面的,他说如果找到最近的情况,会想办法告诉我的。但是三天前我也接到了韩先生自尽的消息,因为当时我正在外地参与一起即将开庭的案子,昨天晚上才赶回锦川市,因此回来的第一时间,我通知了您。“

    “原来整个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对于刘亚讲述出来的故事,翟江惊讶之余也知道,整个案件的处理起来的难度,一事没有直接指认的证据,二是案件时间跨度太久,三是对于十三年前的已经结案的案子翻案,没有第一个原因的支持,是没有办法重新立案侦查。

    翟江还没有开口,刘亚便未卜先知的说道,“翟警官,从事律师这么多年,我知道对于陈年旧案提起翻案,很难,但是我想您还是先去见一下遇害者小安的父母。”

    “是韩博信里提到的那对老夫妇么?”

    “是的,我也是见了他们,才决定帮助韩先生,现在仍旧是如此。”

    “好的,我回去的。“翟江回答。

    “翟警官,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您。”

    “那件事情?”

    “我想这件事情可能会看起来令案件更加波束迷离,但直觉告诉我,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会比这间案子更加困难吗?”

    “翟警官,关于韩先生的自杀,您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或者产生过疑问吗。”

    “刘律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虽然我也不太肯定,但是以我对韩先生的了解,那件案子没有结束之前,他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尤其是没有任何交代的情况下,我可能不太了解韩先生的性格,但是在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韩先生表示自己对生活充满希望,尽管那时候的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外出,但他几次见面还是选择在医院外,至于原因他并没有提起。”

    “您是说韩博的自杀可能另有隐情?”

    “我不敢肯定,曾经我们约定找到足够的证据才会选择报警,但至少目前来看,我对韩先生的死存有疑问。”

    “只是因为几封信吗?”

    “并不止几封信,而是韩先生的选择,我曾经想韩先生表示,我们可以用传真机发送一些案件相关的线索,但是韩先生拒绝了,他觉得见面或者是电话联系是最方便的。”

    “所以你对次产生怀疑。”

    “是的,韩先生自杀那晚,我没有接到韩先生的任何电话,这不像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相信你的话,刘律师。“翟江回答,眼前的律师的一番话,除了那件十三年前的案子,对于朋友的描述与自己认识的相符合,很像是他生前会做的事情。

    “谢谢,看来韩先生所做的努力没有浪费。”

    “同样感谢您,刘律师。”翟江将一杯牛奶一口饮进,“我会开始调查的。”

    得到翟江的回答,刘亚便提到自己还有另一位委托人要见面,而翟江先决定去一趟朋友信里说的地方,他迫切的想知道,关于朋友自杀前所调查的那件案子。

    去寻找南郊的油菜花田之前,翟江特意去了一趟商店,买了朋友信里说的烈酒和香烟。烈酒是送给朋友的,香烟则是路上的“口粮”。

    南郊云山寺庙。

    庆幸十几年前的记忆还算清晰,翟江驱车来到寺庙远处的停车场,翟江拍了拍脑袋,驱散卷意的同时,更加清醒的表示,十几年前还没有这处停车场的。

    跟随前往山腰寺庙祈福的香客,翟江同样在寺庙请了礼香,他想为奔赴往生的朋友祈福,虽然他不相信这个,但是并不介意为了朋友祈福。

    寺庙门口的石狮子和十几年前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寺庙的门楣也扩大了不少,应该是近些年上香的香客越来越多了。走进寺庙对大殿行礼,只不过并没有如身旁的其他香客那般,清香插入桐庐,翟江转身走出寺庙开始往寺庙的后山,看看是否真的有朋友所说的满山油菜花。

    寺庙山腰后面,翟江看到一位步路蹒跚的老人,老人衣衫褴褛的拎着一桶清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甚至因为体力不支,不得不走上两步就要休息一下,但是老人似乎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的焦虑,甚至是有些欣慰,原因翟江不得而知。

    “老人家,需要帮忙么?”观察许久的翟江似乎看出来,老人的目的地与自己相仿。

    “不,不用了,”脸上皱纹微微跳动,老人喘着粗气回答。

    “您是在这里生活吗?”

    “是的。”

    并不理解,寺庙那里有可以收容老人住宿的地方,老人有何苦这样,但是老人并没有回答翟江的问题,倒是说了一句翟江意料之外的话。

    “这是我们的苦行。”

    不懂其中的深意,老人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小伙子,你是来做什么的。”老人气息平缓了很多,警惕的打量着翟江。

    “履行和朋友的一个约定。”翟江回答。

    “朋友?”

    “对,”翟江又说,“朋友说这里有一片油菜花田。”

    “哦,确实有油菜花田,就在前面不远处。”老人伸着枯瘦的手指向前指,翟江的视线跟过去,被远处的山坡挡住了视线。

    “只有你一个人,”老人接着问“你朋友没来吗?”

    “朋友三天前去世了。”翟江回答。

    “哦。”老人应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您知道油菜花田在哪里?”

    老人拍了拍裤腿的泥印,愣神许久之后起身,“我带你去看看吧。”

    山路崎岖,石路步行荡起尘土,飘到裤腿的位置又被山风吹散,一部分则是依附在别水浸湿的水桶外壁,跟着老人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一个棚户。

    临近棚户区的时候,视野内看到门口的水缸,用一块木板盖着,将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喘了口粗气。没有过多休息的进了简陋棚户内,棚户外是一层防水的罩布,翟江沉默的跟着进去,看到棚户内躺在病床上的老妇人,从老人的病情来看,应该是阿尔兹海默症的临床表现。

    看到老人进来,老妇人眼光暗淡,茫然的扫过老人和身后的翟江,面庞再无波澜。老人没有理会翟江,而是自顾的走到床边,检查了妻子的被褥,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安抚了妻子后转身离开棚户区,翟江便紧跟着走了出来。

    从棚户区出来,老人看着翟江,“我带你去看油菜花田。”

    “您认识韩博吗,”翟江突然问道。

    “你是他的朋友?”老人浑浊的眼神变得尖锐。

    翟江没有回答老人,而是掏出警官证放在老人面前,“我是锦川市桥西区分局,刑侦支队翟江,关于十三年前您儿子的案子,有些事情想向您询问一下。”

    终于。

    布满皱纹的脸上,嘴角轻微颤抖着,深邃的眼睛透漏着最原始的渴望,只是这种眼神很快藏起来。

    “是韩博让你来的吗?”老人语气不善。

    “您可以这样理解。”

    “他让你做什么,告诉我我儿子不是被他杀害的,”老人不耐烦的摆摆手,“那您还是从哪里来回那里去吧。”

    “您误会了,”翟江解释,“嘱托我调查十三年前您儿子安暖遇害的真相。”

    “什么?”老人愤怒的脸突然无处安放,最后藏在双眼的灰烬里,只有脸上的惊愕,“他让你来调查的?”

    “确实是这样的。”

    “哼.....”老人哼出一口气,鼻尖的热气裹夹着不屑,“他不就是凶手吗?贼喊捉贼的事情。”

    “我想其中存在些误会,但确实是韩博去世后嘱托我来这里找您的。”

    “怪不得前些日子看到这个混蛋。”

    “我想您和韩博之间可能存在些误会,但请您相信确实是韩博嘱托我来找您的。”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翟江讲述了韩博去世后,从叫刘亚的律师那里得知这件事情的原委。

    “他也在调查这件事情吗?”老人揉了揉眼睛,又漏出苦笑,“原来他也知道我儿子真的不是意外死亡。”这一刹那老人眼眶泛红。

    老人弯腰鞠躬“谢谢,”突然地举动出人意料,“您是这十三年间第四位警察,是唯一调查我儿子事件真相的警察,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第五位警官,但不管怎样您为我和妻子带来一份希望,谢谢您。”

    “您可以讲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安暖很小的时候患有控水症,这是我和我妻子的原因导致的,所以他一直被我和我妻子保护的很好,一直到他们学校组织的郊游之前。”

    ”我没想到那天早晨过后再看到的就是我儿子的尸体,我从来没考虑过这样的情景。“

    老人沉着脑袋,似乎是回忆太过于沉重,压弯了这个老人挑着水桶都不会弯腰的身躯,从翟江的角度看,老人佝偻的身躯像是蜷缩起来的刺猬。

    “起初我以为是学校对于我儿子的保护不到位,但是后来在整理我儿子的遗物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枚袖口,那是他生日妻子送给他的礼物,是我妻子特意缝在上面的,但是在我儿子的遗物中,并没有发现那枚袖口,您知道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的。“

    “所以您认为是有人故意杀害了您儿子,而钮扣是在他挣扎的时候,被凶手弄掉了吗?”

    “是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您儿子溺水,挣脱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不可能的,当时我去过我儿子溺水那片湖泊,那里只有泥沙,所以翟警官您可以收起您的猜想。”

    “或者是遇害前就已经丢失了。”

    “确实有可能是,我一直这样想的,因此妻子将儿子遇害归结到自己身上。我们躲到这里,只是想最后能为儿子做些什么,而我妻子也就是在之后便一病不起。”

    老人将视线投向身后的棚户。

    “后来又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情呢?”

    “是韩博提起的。”

    “韩博?”

    “我妻子病了不久之后,曾来过一位叫张民的警官,他说一个叫韩博的孩子说见过我儿子的那枚袖扣,在我儿子死后见到的。”

    “仅此而已吗?”

    “那名警察并没有告诉我更多的事情,他说警方调查后会告诉我结果。”老人笑的酸涩,“但那之后那名叫张民的警官便再也没有来过。”

    “后来我们也起诉过,但是警方就是没有找到他们杀害我儿子的证据。”

    “他们?”

    当时我雇了律师寻找韩博和我儿子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了最后和我儿子在一起的是三个人,但我却不知道凶手是谁。“

    “儿子死后,我这个做父亲的居然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老人的眼神清澈,与身上破旧的衣服对比耀眼,“韩博他死了吗?”

    “四天前韩博因为身患癌症,自杀身亡,”翟江回答。

    老人有些惆怅,不知道该怎样描述现在的心情,在翟江到来之前,他仍旧认为韩博和另外两人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但韩博现在死了,他是不是应该高兴,于是一抹苦笑浮现。

    “韩博是什么时候来的?”老人询问起韩博见到油菜花田的时间。

    “韩博在信里提到,大概是半年前的时候。”

    “原来是他啊,怪不得,“老人继续说着,“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韩博,这里时常会有市区的游客上山。”“老人视线望向山丘,意思是因为山丘后的油菜花,“那天我带他去看了看油菜花天,后来聊到油菜花田和我儿子的事情。”

    或许就是因此才激发了韩博寻找十三年案件真相的原因,大概韩博也不会相信自己幼时的朋友相互残害。

    “我儿子喜欢油菜花,从小就喜欢。”老人说着,似乎在说明为什么这里会有油菜花。

    “是因为这样您才和妻子决定留在这里吗?”

    “是的。“

    “后来的警察他们都是来劝我和妻子不要再纠结这件事情,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儿子会溺水,您知道么警官,他那么怕水,怎么会这样呢?”

    “您要去看油菜花田吗?”老人突然问到,老人指向身后的那片山坡,“就在那后面。”

    “您自己去看看吧。”

    向老人道了谢,翟江步行往山坡上面攀爬,路程不远但过程坎坷,山坡不知道什么地方开始,再往上地表湿润。

    翟江想冷静一下,他在考虑另一件事情。在嫌疑人判定时候,以往都是按照疑罪从无的法治规定,但是翟江对于案件的侦破思路与之相反,如果任何案件都按照有罪来看,那对于任何存在疑虑的案件,都会找出嫌疑人留下的线索,但是十三年前的案子,翟江不敢肯定如果是故意杀人,那凶手留下的线索是否还存在。

    也许,朋友韩博留下的那句,见过那枚蓝色的袖口,真是发生了什么,那这样来看,似乎朋友自杀的原因也值得怀疑。

    爬过泥泞的山丘,站在山丘顶部的位置,翟江终于看见朋友所说的那片油菜花,漫山油菜花肆意生长,黄色的海洋因为山间的风掀起一丝波浪,只不过视线的尽头,还有另一座山丘阻挡了翟江的视线。

    山丘的另一边一定也是满山的油菜花,翟江肯定的猜想,韩博一定看到了。

    翟江驱车返回市区的时候,先是去了市局一趟,在哪里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同样是当年学校的朋友。

    “你说韩博自杀了?”

    对于翟江刚刚讲述的故事,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睁大的瞳孔有些震惊,却知道翟江不会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嗯。”

    “不应该啊,虽然毕业后大家都不怎么联系了,但是那小子的性格,他不会这样的。”似乎终于是想起来那位同学,只是自己能回忆起的片段,都是关于他桀骜的性格,实在是与寻短见联系不起来。况且后来听说这位后来创业,似乎生意做的也很不错。

    “得了癌症,前天我参加了他的葬礼。”

    “那倒还是有可能的,”侯利给出自己的答案,“可惜我没得到消息,不然应该送老同学最后一程的。”

    “他死前在调查一起十三年前的案子,所以我想自杀会不会与这有什么关系。”

    “不是已经得了癌症吗?”侯利继续问道,“这怎么还会引起的你的怀疑。”

    “只是怀疑而已,所以我想调查一番,你知道我的。”

    “你这毛病得改正的。”

    “那还怎么做警察。”

    “好吧。”

    年代太过久远的案子,基本都会汇总到市局的档案室,侯利恰好分管档案室,但是通过翟江的描述,侯利表示自己在档案室干了七年,并没有听说过这起案子。

    “或许并不是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案子,所以才会不受关注。”翟江打趣的解释。

    “你不要这么说,不然就是我的失职了。”侯利反驳道。

    从档案室仓库的货架上,翟江最终找到了那件案子的原始档案,从上面翟江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大概并没有归类到刑事案件,但好在当时安暖父母不断的向警方和媒体施压,警方最终将案件信息保存下来。翟江摇头看完几张案件信息,似乎至少从当时的案件信息来看,这确实是一件意外溺水身亡。

    法医的尸检结果表示,死者外表无明显创伤,手腕、脚腕等部位没有发现约束捆绑等痕迹。且尸体肺部进入大量湖水,致使血液中的水分大量进入肺内,形成肺水肿。以及死者呼吸道和鼻腔均检测出河沙等物质,与案发现场提取的湖水检测一致,因此尸检报告认定为意外溺水死亡。

    而当时唯一值得警方提起疑问的地方,是警方感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死者的鞋也是湿的,这是唯一能引起当时警方向刑事案件靠拢的线索。

    起因是当时参与案件的警方提出的一句:下水游泳前难道不脱鞋吗?

    案件调查的结果并不理想,当时参与郊游的师生一致表示,是遇害者自愿去湖边玩耍,最终导致意外身亡,警方不能因此断定案件的性质,最后当时警方按照意外溺水死亡结案。

    翟江收起档案,从对方脸上的表情,侯利猜测到对方似乎并没找到自己需要的消息,于是想着提出邀请,或许适当的放松一下,让脑袋休息一下,会对案件思维有不一样的助力。

    对于侯利的邀请,翟江同意了,但是当对方推荐一家不错的咖啡店的时候,翟江表示能否去吃一顿炒面,在侯利调侃的声音下,两个人来到距离市局不算远的面馆,翟江要了一个大份炒面,侯利则是选择汤面。

    “好久没有和以前的老同学联系了。”点单的面还没上桌前,侯利倒了两杯面馆免费提供的茶水。

    “确实好多年没联系了。”翟江附和。

    随后侯利问起了关于案子的事情,翟江向侯利大致讲述了韩博临死前,曾托付一名律师找到自己,并且透漏的韩博临死前在调查十三年前的案子。“但是目前来看,十三年前的案子并没有什么问题”翟江自嘲的端起桌子上的杯子。

    “十三年前,太久了。”侯利附和。

    “只是想确认一下案件的真实事实。”

    “其实那句话说的没错,确实值得怀疑。”

    “你是说那句:下水游泳前难道不脱鞋吗?”翟江问。

    “确实值得怀疑,你知道的我在档案室很多年,关于这一条线索,在现在来看,完全值得继续侦查下去,当年怎么就放弃侦查了。”

    “主要问题就是当年的人员的询问笔录,几乎所有师生认定,遇害者是自愿走到湖边玩耍的。”

    “这不正是案件冲突的地方。”

    “可能我还需要时间来检验,找到当年案件的师生,重新进行询问了。”

    “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目前来看,想弄清楚案件的真相,我好想没有更多的捷径可走。”

    “可是韩博和案件的联系是什么?”

    “当年案件,韩博就是师生中的一位,也是证明死者是溺水身亡的目击者,”翟江回答。

    “这就是韩博临死前调查案件的原因吗。”

    “并不是,”翟江解释道,随后向侯利讲述了事前的原委。

    这个中间服务员就将两份面端上来,相比较于苦涩的咖啡,这种浓油赤酱的碳水摄入,更能激起翟江混乱的思维。

    汤面上面飘着几片牛肉,一点辣椒油和少许葱花香菜点缀,两根油麦菜叶窝在碗边。侯利嗅一口,便夸赞厨师调料做的确实好,又将两头蒜递给债见。

    喝下最后一口面汤的时候,侯利抽出餐桌上两张餐巾纸,是那种街边小店常用的那种免费劣质产品,侯利一联抽了好几张,然后才放心的用力擦了擦嘴角,将上面的辣椒油和面汤擦干净。

    “关于案件我可能提供不了太多帮助,但关于韩博,可能我知道的事情,会对你有一些帮助。”侯利重新端起茶杯,抿了口滚烫的茶水。

    餐馆上面吊灯的陈旧电扇“吱喳“的响着,不算吵闹,翟江咀嚼着嘴里的炒面,塞进去一个蒜的时候,侯利陆续的开始讲述了和韩博偶然的一次见面。

    半个月前,侯利因为妻子产检,陪同妻子一块去了一趟医院,刚好遇上同样在医院的韩博。对于两个人在医院偶遇的原因,韩博表示自己是来做身体检查的,并且陪同一起来的是,是韩博的朋友,两个人只是交谈一番,侯利向韩博表示,现在一同从警的还有大学同学,翟江,是一名刑警。

    那时候韩博似乎想跟侯利交代一些事情,但朋友一直催促,韩博便草草的结束了谈话,只是说后面有机会再联系。

    “韩博的朋友么?”翟江终于咽下去最后一口面。

    “当时韩博是这么介绍的,但是具体关系,我当时并没有多想,但是如果你对韩博的自杀存在疑问,我想那位朋友不妨去调查一番。”

    “当时韩博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么?”

    “并没有,其实我能看的出来他身体不太好,但如果是其他什么隐疾,我是不方便问的。“

    “好像是这样,”翟江又问,“韩博的妻子没有同他一起么?”翟江问。

    “没有,当时只看到他们两个人。”侯利似乎又想到什么,“翟江,我觉得你应该重点查一查韩博的那位朋友。”

    “想到什么了。”翟江问。

    “当时的情况,韩博的身体我能看出来不太好,但是也还没有到了需要人搀扶的地步,但是他的那位朋友全程都在搀扶韩博。”

    侯利随后解释说,本来他是没有想起来的,但是提到妻子怀孕这间事情,他为此特意在医院观察别人怎么搀扶怀孕的妻子,他因为这间事情,被妻子批评了好多次,因为他对于那一段时间,他对于别人搀扶的动作格外注意。

    “韩博的那位朋友搀扶的方式明显不对,而且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韩博的手臂,看起来不像是搀扶,更像是,”侯利晒微停顿后有些坚定的说出最后两个字,“控制。”

    “如果这么说,那韩博自杀似乎还有另外的隐情,”翟江皱起眉头,他愈发的不想再猜测下去,朋友自杀的原因如果确实存在隐情,那他恐怕要开始调查了。

    “谢谢邀请。”侯利起身。

    “喂!”翟江一副被侯利坑骗的眼神,眼神在示意,为什么又是自己请客。

    “你知道的,马上有孩子的已婚男人,下个月去我家喝喜酒。”

    侯利返回市局,翟江看了看天气,大概时间还允许,于是翟江掏出名片,他决定去一趟律所,和刘亚再见上一面。

    天成律师事务所

    对于翟江的突然来访,刘亚表现的很惊讶,但是随后向翟江表示,自己现在还有一名客户的法律咨询业务没有处理完毕,希望翟江能稍微等一会,翟江表示理解,自己属于是不请自来,对方没有为他准备时间的义务,于是在律所的休息室等候。

    “您是找刘律师的吗?”

    翟江在茶水间休息的时候,茶水间又进来一位,看上去应该也是这间事务所的律师,翟江猜测对方应该是来’挖墙脚‘的。

    “是的。”

    “我还是建议您不要找刘律师。”

    “为什么?”翟江问道。

    “我看您应该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您知道刘律师一场官司的价格吗?”

    “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吗?”翟江回答。

    “所以我劝您,不要找刘律师,他的案子价格很高的。”

    翟江并不想再听对方说下去,出示了警官证,对方便识趣的走了出去,但是脸上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翟江在等着的原因,刘亚没有让翟江等的很久,很快结束了上一位客户的谈话,翟江走进刘亚办公室的时候,注意到,似乎很多人和刚刚那位律师透露着相似的神情。

    “翟警官,您怎么突然来了,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刘亚给翟江倒了杯热水,然后收起了桌子上上一件案子的资料,翟江看的清楚,好像是一件刑事案件。

    “你的同事对的评价好像不太好。”

    “确实不太好,毕竟做我们这一行的,有时候不能将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

    “其实很多时候,法律不应该成为约束群众行为的底线。”

    “我当然知道翟警官,但是您知道的,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游走在法律的边缘灰色地带,但是按照我们现在的法律,无法对他们进行制裁,但是按照道德而论,他们那种人是需要判刑的。可法律的特点就是,他的界限只有黑白两面。”

    “你是一位优秀的律师。”翟江对于刘亚的言论,并不认同,但同样知道这是合理的。

    “谢谢,”刘亚回答,“就像您是一位优秀的警官。”

    “关于十三年前的案子,我想知道,当时你都知道些什么?”

    翟江向刘亚讲述了当年案件记录中,唯一存在疑点的问题。

    “您是说湿掉的鞋子吗?”刘亚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也是我当时唯一能对警方对于案件结果反驳的地方,或许您看到那句话,是我跟那名警察说出来的。”

    “当时没有再对这件事情进行深究吗?”

    “警官您知道的,十三年前的司法环境并不完善,仅凭这一点,警方不会立案调查的,您是警察,我想您更为清楚。”

    “这件事情安暖的父母并不只是是吗?”

    “是的,我没有告诉他们,原因您知道的,对于这样一件没有可能的案件,他们的疑虑越多,内心藏着的压力越大。”

    “关于蓝色的袖扣,仅仅只有韩博说的那句,在他朋友那里看过吗?“

    “至少我知道的,是这样的,但韩先生他的那位朋友是谁,我确实不知道,韩先生说调查清楚后,会想办法通知我。”

    “我想知道关于韩博,你还知道什么吗?”

    “我知道,您还是对韩先生的死因存在疑问的。”刘亚好像是一幅早有所料的神色。

    “为什么你也会对韩博的死因存在疑问?”

    “我上午和您说过的,传真机不像是韩先生的方式,我想他那时候一定遇到了什么不能选择其他的方式,比如被人监控,或者是胁迫。”刘亚此时比翟江更像一名警察。

    “所以这就是他说出那句话的原因。”

    “那句话?”

    “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翟江似乎可以肯定,韩博生前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胁迫、威胁,所以这一切发生的前提,一定是他的调查,发现了什么。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翟江在车内抽着烟,烟头则在手指上盘恒着,脑袋思绪的一天的时间对于案件的结论,从现在来看,两件案子现在被绑定到了一块,如果十三年前的案子属实,那朋友韩博的死亡,也很大可能是非正常死亡,甚至牵扯刑事案件。

    可如果十三年前的案件本身就是个意外,那朋友韩博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自杀。

    现在的线索停留到韩博的那个朋友在,翟江唯一能找到‘他’的踪迹的,只有那一家医院才出现他的踪迹。

    这时候翟江想到,韩博曾在信里提到,嘱托翟江要去拜访翟江的主治医生,梁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