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起
“紫凝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这边损坏的物件器具，一会就有人过来换新的。”
绿衣高帽的年长男子单臂抱胸，微微躬身，抬起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只是那过分白净的脸让人极为不自在。
“辛苦了柳伯，你去忙吧，我这没什么事了。”
回坐在桌边的紫凝，只手托腮，轻吐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旁清扫收拾的小厮们。
“唉，今天竟是差点着了这纨绔的道，还好宣儿弟弟冰雪聪明，能够帮了我一次。唉，这个可爱的弟弟，姐姐可是欠了你个人情呢。”
紫凝正欲安心歇息一下，体内那股躁欲之感又是涌上心头，连忙灌了一口冰凉的清茶，试图将至压下，一会功夫茶壶已然见了底，却是毫无作用。
“可恶，我竟然压制不下去，到底是在哪里动了手脚。这些酒水饭食，还有瓜果都让楼内的医师验过了，没有问题啊。”
心中惊疑之下，紫凝开始扫视屋内的摆件物什，一圈下来却是毫无头绪，反而心神愈加烦闷，索性将桌上的酒壶杯具尽数打翻。
吓得一旁还在铺新地毯的小厮，快步靠到了墙角，低着头脸上尽是惶恐无措。
“滚，都给我滚！”
紫凝身子靠在关上的房门上，胸口不住地起伏，直教那紫色襦裙快要撑不住，而后迈着有些错乱的步子倒在近处的藤椅上。
调息许久，紫凝稍稍静心之下终是闻到了一股香气，这香气比起之以往屋里的熏香，要淡许多。
紫凝站起身来，只见卧台之后熏香烟气袅袅，循迹看去便是了然，紧抿着嘴唇眯了眯眼，以一面香帕捂住口鼻，莲步轻移。
看着通体暗黄，做工精巧的香炉，紫凝思索之间大拇指揉着拇指下侧，试探地触摸香炉的盖子，略显温热的触感传来，微微松了口气。
掀开盖子，紫凝稍稍后移半步端详着，只见香炉内莹光乍现，淡淡的赤芒映照在紫凝的脸上，娇柔的眸子添上那抹赤意，更是添了几分明媚之色。
“这是...这是我门的手笔，那位大人如此安排，这到底是上边对我的考验，还是...要置我于绝地呢？呵呵。”
看着手中的小小浑圆赤珠，紫凝的脸上阴晴不定，心中闪过万千的思绪，眼神一凝间手掌一握，那赤珠浑然已成了一堆齑粉。
......
是夜，杨府深处，
不同于杨府别处的高墙青瓦，这里是一座清雅的竹楼，比之别处更多了一分清凉之意。
二楼，一素装女子打开一扇木窗，目光透过窗沿望向远处，手中的撑窗杆恰好卡在两个凹槽处。
看着不远处晃动的林木，以及依稀可见的人影，素装女子巧笑盼兮，低头抿了抿嘴：
“这小丫头...”
女子的笑容渐消，目光转向另一边，面露凝重地看着不远处那座最高的楼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尽管已是初秋，杨家所属的林子依然绿意盎然，深邃的甬道里，一个小女孩摸着黑悄悄地走着，眼见前方的亮光喃喃道：
“呼！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一双小手拨开出口处的草木，女孩的小脑袋露了出来，清澈明亮的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和担忧，圆圆的小脸甚是可爱，如同瓷娃娃一般。
这小女孩所穿行的狭窄甬道，是早年间杨家后院的进水口，随着后山山泉干涸，已然荒废许久年，如今杂草横生。
小女孩虽体态小巧轻盈，可甬道乃是自山上而顺下，只得爬行才可过得，很是辛苦。
一番下来，女孩的小脸上不免带了几条血痕，衣服上也是粘上了颇多的泥尘。
如今处于山腰之地，小女孩抬头望去，隐隐可看到山顶上是杨家的祠堂，高耸的青色石墙连绵，中间挂着两盏灯笼地方便是祠堂的大门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小女孩又走了一段山路，月亮也是从低处来到了高处，终于近到祠堂门外。
女孩探头望去，半开的青黑木门，是幽深的院子，再往里是那香台，上边供奉着杨家历代先祖的牌位，香烛瓜果整齐地排列在下方，烛火随着晚风摇曳。
山中的阴风，此刻也是配合地拂过女孩的脸庞，让其不禁咬了咬嘴唇，显然是有些怕了，驻足停顿少顷，还是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宣哥，你在吗？”
祠堂外的木柱后，露出了女孩的小脑袋，视线在屋室内找寻着那一路上想见的身影，四下都是没有人影，小女孩张了张嘴，面露失望之色。
而此时的杨宣，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墙根处，身下是两个蒲团，脚丫耷拉在半空晃动着。
看其嘴角快要滴下来的涎液，显然是睡得正香，小手下边，甚至还有一些散落的果皮。
小女孩在昏暗的堂里，轻声轻步地走着，终于在转了大半圈看到了墙根处的杨宣。
“原来宣哥在这里...”
杨宣睡梦中正抱着一根大羊腿，边大口啃着，边往一旁低着头的几个少年头上打去。
“你们几个，站好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大，凡事都得听我的！”
杨宣脸上笑意更甚，却是陡然觉得自己的身形有些不稳，手中的羊腿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谁，可恶...”
杨宣的手在空中虚抓着，嘴里含糊地骂着。
“嘘，宣哥，是我啊。”
“嗯？”
杨宣揉了揉眼睛，看到了蹲坐在身旁的女孩，屋里虽是昏暗，却是一眼认出了眼前人，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是青萦妹妹，你怎么来了，你这是...还是你对我最好了。那些老头真是坏，竟然让我一个人呆着在这黑冷的屋子里，还要我跪着。”
“宣哥你受苦了，不过这次的事好像真的有些麻烦呢。我出来临了，还见到有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我们杨家。爷爷他们此前把你关到这里，也许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来，宣哥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先吃一些吧。”
小女孩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纸袋，上边破开的口子冒出道道醇香的白气，顿时有个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好香啊，自打回来我就吃了那桌子上的几个水果，饿坏我了。”
杨宣这般说着，已然接过纸袋扒开，里边是几个白软的大包子，有些颓然的眸子陡然涌现精光，即刻狼吞虎咽起来。
“宣哥慢点吃，别噎着了，我出来的急，只来得及从厨房拿几个包子，汤水也没带上。”
女孩眸子黯淡几分，搓了搓手指道。
“唔...唔，没事，那边桌子上还有许多瓜果，多汁地很，那些水就算了，苦辣得很，真难喝。”
杨宣小嘴泛起油光，不断咀嚼着，小手指向香台。
“宣哥——”小女孩拉长了尾音，有些为难地道，“那是祖先的供奉之物，咱们可不敢随意拿取。”
“嗐！那些祖先爷爷可都是大医师，都是至圣仁爱之人，应该不忍心看我这个大孙子吃饭噎着吧。额，咳咳...”
杨宣满不在乎地狡辩道。
“瞧你，让你慢点嘛，好吧。宣哥等着，我去向老祖爷爷求几个。”
女孩嗔怪一声，转身向香台走去。
取过香台前仅剩的一个蒲团，女孩跪倒在上，目露虔诚地道：
“杨家先祖在上，后辈杨青萦在杨家乘荫近十载，养育之恩不敢忘。今日为兄长杨宣求些瓜果裹腹，还望先祖爱怜子孙，勿怪。”
说完，青萦垂首三叩，上前取来两只梨子，又是俯首一拜，这才悠悠回转，将梨子递给杨宣。
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大包子已然被杨宣消灭了，取出身下的一个蒲团递给回来的青萦。
“嗤...哦！真甜，还是青萦妹妹会挑果子，也不知你这小脑袋是怎么长得？自小家中医书中的药材你竟是都能认得，对了，我给你挑的纸鸢你见了吗？”
香甜的汁水刺激着杨宣的味蕾，惹的他不住地摇摇小脑袋，嘴里包子的腻味也是一并消去了。
“见了呢，很好看！”
萦儿小嘴一扁，微侧着头看着杨宣，露出大半的眼白，显然对于眼前的乐天派颇为无奈，
“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得在这过夜吗，我看西边有两间屋子，里边还有灯火，该是有人在住着吧。”
杨宣吃完一个梨子，又将剩下一个掰成两半，递给萦儿一块，歪头靠在墙上道：
“是有人，我前个月还翻进来玩来着，那里住着个眼神不好的老婆婆，怪无趣儿的。”
“宣哥你...不会是得罪人家了吧！”萦儿有些担忧地道。
“哪有，我才没有呢，我可是一个有爱心的好孩子。”
杨宣把吃剩的梨核一扔，否认道，脸上却是出奇的有些肃然。
“那就好，我们看一看能不能去那边借宿一下，或者，借些被褥也好。我来时，身上就有依稀感到有些雨点，想必今晚上会下雨吧。若是在这大堂里睡下，寒气和潮气一并受上，明个非得病了不可。”
青萦说完，两人头顶的木窗子便是被风吹得愈开愈闭，雷声在天边闷声响起，看来待会一场大雨果真是免不了了。
杨宣也是坐起了身子，小手扫了扫头发上溅上的几点雨水，脸色苦了苦道：
“真是的，好吧，那我们便去那婆婆那边看看吧。”
两个孩童站在屋檐下，看着外边珍珠大小的雨点，再看那离着百十米的灯火屋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老天爷怎么如此着急，我们个出来的功夫就下这麽大了。真是的，这样也好，萦儿，拉紧我，我们就从这大雨里冲过去。”
杨宣先是抱怨一声，而后爽朗一笑，转头看向青萦，顺势拉起她的小手。
青萦看了一眼天边，那凌厉的闪电正巧划过天际，刺目金光照在青萦小脸上，让得其不禁低下小脑袋。
“嗯...”
沉默几息，青萦还是低声应道。
“不过是条光蛇而已，别怕，有宣哥在，我们走。”
注意到青萦的异样，杨宣轻轻拍了拍其头道。
阴冷雨夜里，狂风呼啸，电闪雷鸣，端的是天地之怒一般，两个小不点就在这暴雨中疾速奔跑。
待到两个小孩再度停下时，纵然是快速跑来，身上的衣服也已然湿了大半。
杨宣面带兴奋之色，甩了甩头上的雨水道：“哈哈，这也没什么嘛，萦儿，你说是不是？”
到了安然避雨之处，一直脸色紧绷的青萦也是神色渐缓，轻吐了一口气。
女孩显然放松过来，抿嘴轻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就这样一直看着颇为神气的杨宣。
杨宣被这般看着，有些不自在：“瞧你，脸上都是雨水。”
说着杨宣撩起袖子替青萦擦了擦脸，引得后者的眸子愈发明亮。
“宣哥不还是一样，哈哈。”
青萦却是不似杨宣那般，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帕。
看着逐渐接近自己脸部的白净绢帕，杨宣一笑，直接闭眼凑了过去。
却是半响没有等到那柔软的触感，杨宣不禁有些无辜地睁开了眼。
“宣哥...给你，自己擦吧。”
青萦把绢帕递给杨宣，背过身去道，若是此时能有一盏明灯，纵是有发丝遮挡，那微红的耳根也是可见。
当然，漆黑的雨夜中，只凭着身后屋子透出来的微弱灯光，杨宣当然是看不见的，有些奇怪地撇了撇嘴，还是自顾自地擦起了脸。
绿衣高帽的年长男子单臂抱胸，微微躬身，抬起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只是那过分白净的脸让人极为不自在。
“辛苦了柳伯，你去忙吧，我这没什么事了。”
回坐在桌边的紫凝，只手托腮，轻吐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旁清扫收拾的小厮们。
“唉，今天竟是差点着了这纨绔的道，还好宣儿弟弟冰雪聪明，能够帮了我一次。唉，这个可爱的弟弟，姐姐可是欠了你个人情呢。”
紫凝正欲安心歇息一下，体内那股躁欲之感又是涌上心头，连忙灌了一口冰凉的清茶，试图将至压下，一会功夫茶壶已然见了底，却是毫无作用。
“可恶，我竟然压制不下去，到底是在哪里动了手脚。这些酒水饭食，还有瓜果都让楼内的医师验过了，没有问题啊。”
心中惊疑之下，紫凝开始扫视屋内的摆件物什，一圈下来却是毫无头绪，反而心神愈加烦闷，索性将桌上的酒壶杯具尽数打翻。
吓得一旁还在铺新地毯的小厮，快步靠到了墙角，低着头脸上尽是惶恐无措。
“滚，都给我滚！”
紫凝身子靠在关上的房门上，胸口不住地起伏，直教那紫色襦裙快要撑不住，而后迈着有些错乱的步子倒在近处的藤椅上。
调息许久，紫凝稍稍静心之下终是闻到了一股香气，这香气比起之以往屋里的熏香，要淡许多。
紫凝站起身来，只见卧台之后熏香烟气袅袅，循迹看去便是了然，紧抿着嘴唇眯了眯眼，以一面香帕捂住口鼻，莲步轻移。
看着通体暗黄，做工精巧的香炉，紫凝思索之间大拇指揉着拇指下侧，试探地触摸香炉的盖子，略显温热的触感传来，微微松了口气。
掀开盖子，紫凝稍稍后移半步端详着，只见香炉内莹光乍现，淡淡的赤芒映照在紫凝的脸上，娇柔的眸子添上那抹赤意，更是添了几分明媚之色。
“这是...这是我门的手笔，那位大人如此安排，这到底是上边对我的考验，还是...要置我于绝地呢？呵呵。”
看着手中的小小浑圆赤珠，紫凝的脸上阴晴不定，心中闪过万千的思绪，眼神一凝间手掌一握，那赤珠浑然已成了一堆齑粉。
......
是夜，杨府深处，
不同于杨府别处的高墙青瓦，这里是一座清雅的竹楼，比之别处更多了一分清凉之意。
二楼，一素装女子打开一扇木窗，目光透过窗沿望向远处，手中的撑窗杆恰好卡在两个凹槽处。
看着不远处晃动的林木，以及依稀可见的人影，素装女子巧笑盼兮，低头抿了抿嘴：
“这小丫头...”
女子的笑容渐消，目光转向另一边，面露凝重地看着不远处那座最高的楼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尽管已是初秋，杨家所属的林子依然绿意盎然，深邃的甬道里，一个小女孩摸着黑悄悄地走着，眼见前方的亮光喃喃道：
“呼！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一双小手拨开出口处的草木，女孩的小脑袋露了出来，清澈明亮的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和担忧，圆圆的小脸甚是可爱，如同瓷娃娃一般。
这小女孩所穿行的狭窄甬道，是早年间杨家后院的进水口，随着后山山泉干涸，已然荒废许久年，如今杂草横生。
小女孩虽体态小巧轻盈，可甬道乃是自山上而顺下，只得爬行才可过得，很是辛苦。
一番下来，女孩的小脸上不免带了几条血痕，衣服上也是粘上了颇多的泥尘。
如今处于山腰之地，小女孩抬头望去，隐隐可看到山顶上是杨家的祠堂，高耸的青色石墙连绵，中间挂着两盏灯笼地方便是祠堂的大门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小女孩又走了一段山路，月亮也是从低处来到了高处，终于近到祠堂门外。
女孩探头望去，半开的青黑木门，是幽深的院子，再往里是那香台，上边供奉着杨家历代先祖的牌位，香烛瓜果整齐地排列在下方，烛火随着晚风摇曳。
山中的阴风，此刻也是配合地拂过女孩的脸庞，让其不禁咬了咬嘴唇，显然是有些怕了，驻足停顿少顷，还是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宣哥，你在吗？”
祠堂外的木柱后，露出了女孩的小脑袋，视线在屋室内找寻着那一路上想见的身影，四下都是没有人影，小女孩张了张嘴，面露失望之色。
而此时的杨宣，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墙根处，身下是两个蒲团，脚丫耷拉在半空晃动着。
看其嘴角快要滴下来的涎液，显然是睡得正香，小手下边，甚至还有一些散落的果皮。
小女孩在昏暗的堂里，轻声轻步地走着，终于在转了大半圈看到了墙根处的杨宣。
“原来宣哥在这里...”
杨宣睡梦中正抱着一根大羊腿，边大口啃着，边往一旁低着头的几个少年头上打去。
“你们几个，站好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大，凡事都得听我的！”
杨宣脸上笑意更甚，却是陡然觉得自己的身形有些不稳，手中的羊腿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谁，可恶...”
杨宣的手在空中虚抓着，嘴里含糊地骂着。
“嘘，宣哥，是我啊。”
“嗯？”
杨宣揉了揉眼睛，看到了蹲坐在身旁的女孩，屋里虽是昏暗，却是一眼认出了眼前人，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是青萦妹妹，你怎么来了，你这是...还是你对我最好了。那些老头真是坏，竟然让我一个人呆着在这黑冷的屋子里，还要我跪着。”
“宣哥你受苦了，不过这次的事好像真的有些麻烦呢。我出来临了，还见到有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我们杨家。爷爷他们此前把你关到这里，也许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来，宣哥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先吃一些吧。”
小女孩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纸袋，上边破开的口子冒出道道醇香的白气，顿时有个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好香啊，自打回来我就吃了那桌子上的几个水果，饿坏我了。”
杨宣这般说着，已然接过纸袋扒开，里边是几个白软的大包子，有些颓然的眸子陡然涌现精光，即刻狼吞虎咽起来。
“宣哥慢点吃，别噎着了，我出来的急，只来得及从厨房拿几个包子，汤水也没带上。”
女孩眸子黯淡几分，搓了搓手指道。
“唔...唔，没事，那边桌子上还有许多瓜果，多汁地很，那些水就算了，苦辣得很，真难喝。”
杨宣小嘴泛起油光，不断咀嚼着，小手指向香台。
“宣哥——”小女孩拉长了尾音，有些为难地道，“那是祖先的供奉之物，咱们可不敢随意拿取。”
“嗐！那些祖先爷爷可都是大医师，都是至圣仁爱之人，应该不忍心看我这个大孙子吃饭噎着吧。额，咳咳...”
杨宣满不在乎地狡辩道。
“瞧你，让你慢点嘛，好吧。宣哥等着，我去向老祖爷爷求几个。”
女孩嗔怪一声，转身向香台走去。
取过香台前仅剩的一个蒲团，女孩跪倒在上，目露虔诚地道：
“杨家先祖在上，后辈杨青萦在杨家乘荫近十载，养育之恩不敢忘。今日为兄长杨宣求些瓜果裹腹，还望先祖爱怜子孙，勿怪。”
说完，青萦垂首三叩，上前取来两只梨子，又是俯首一拜，这才悠悠回转，将梨子递给杨宣。
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大包子已然被杨宣消灭了，取出身下的一个蒲团递给回来的青萦。
“嗤...哦！真甜，还是青萦妹妹会挑果子，也不知你这小脑袋是怎么长得？自小家中医书中的药材你竟是都能认得，对了，我给你挑的纸鸢你见了吗？”
香甜的汁水刺激着杨宣的味蕾，惹的他不住地摇摇小脑袋，嘴里包子的腻味也是一并消去了。
“见了呢，很好看！”
萦儿小嘴一扁，微侧着头看着杨宣，露出大半的眼白，显然对于眼前的乐天派颇为无奈，
“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得在这过夜吗，我看西边有两间屋子，里边还有灯火，该是有人在住着吧。”
杨宣吃完一个梨子，又将剩下一个掰成两半，递给萦儿一块，歪头靠在墙上道：
“是有人，我前个月还翻进来玩来着，那里住着个眼神不好的老婆婆，怪无趣儿的。”
“宣哥你...不会是得罪人家了吧！”萦儿有些担忧地道。
“哪有，我才没有呢，我可是一个有爱心的好孩子。”
杨宣把吃剩的梨核一扔，否认道，脸上却是出奇的有些肃然。
“那就好，我们看一看能不能去那边借宿一下，或者，借些被褥也好。我来时，身上就有依稀感到有些雨点，想必今晚上会下雨吧。若是在这大堂里睡下，寒气和潮气一并受上，明个非得病了不可。”
青萦说完，两人头顶的木窗子便是被风吹得愈开愈闭，雷声在天边闷声响起，看来待会一场大雨果真是免不了了。
杨宣也是坐起了身子，小手扫了扫头发上溅上的几点雨水，脸色苦了苦道：
“真是的，好吧，那我们便去那婆婆那边看看吧。”
两个孩童站在屋檐下，看着外边珍珠大小的雨点，再看那离着百十米的灯火屋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老天爷怎么如此着急，我们个出来的功夫就下这麽大了。真是的，这样也好，萦儿，拉紧我，我们就从这大雨里冲过去。”
杨宣先是抱怨一声，而后爽朗一笑，转头看向青萦，顺势拉起她的小手。
青萦看了一眼天边，那凌厉的闪电正巧划过天际，刺目金光照在青萦小脸上，让得其不禁低下小脑袋。
“嗯...”
沉默几息，青萦还是低声应道。
“不过是条光蛇而已，别怕，有宣哥在，我们走。”
注意到青萦的异样，杨宣轻轻拍了拍其头道。
阴冷雨夜里，狂风呼啸，电闪雷鸣，端的是天地之怒一般，两个小不点就在这暴雨中疾速奔跑。
待到两个小孩再度停下时，纵然是快速跑来，身上的衣服也已然湿了大半。
杨宣面带兴奋之色，甩了甩头上的雨水道：“哈哈，这也没什么嘛，萦儿，你说是不是？”
到了安然避雨之处，一直脸色紧绷的青萦也是神色渐缓，轻吐了一口气。
女孩显然放松过来，抿嘴轻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就这样一直看着颇为神气的杨宣。
杨宣被这般看着，有些不自在：“瞧你，脸上都是雨水。”
说着杨宣撩起袖子替青萦擦了擦脸，引得后者的眸子愈发明亮。
“宣哥不还是一样，哈哈。”
青萦却是不似杨宣那般，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帕。
看着逐渐接近自己脸部的白净绢帕，杨宣一笑，直接闭眼凑了过去。
却是半响没有等到那柔软的触感，杨宣不禁有些无辜地睁开了眼。
“宣哥...给你，自己擦吧。”
青萦把绢帕递给杨宣，背过身去道，若是此时能有一盏明灯，纵是有发丝遮挡，那微红的耳根也是可见。
当然，漆黑的雨夜中，只凭着身后屋子透出来的微弱灯光，杨宣当然是看不见的，有些奇怪地撇了撇嘴，还是自顾自地擦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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