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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大仇得报

    经过刚刚一战,翊棠出色的发挥,将浪荡军众人吓得颤颤发抖,无人再敢应战。翊棠站在众人面前,双眼充血,目露凶光,手中残剑邪气凛然,发着低吼。

    “上啊,你们倒是上啊,一帮废物。”翠微禅师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众人,大家却左顾右盼,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被刚刚翊棠样子吓坏的赵琼,惊恐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刚刚那个鬼佛竟出自他之手。惊魂未定的她在翠微禅师一遍遍呼唤中,恢复神智,迟疑的看了一眼翊棠,又看了看禅师身后的浪荡军弟子,大步上前冲他们说道:“你们不要再傻傻的为他卖命了!方才浮屠法师所言,句句属实,我可证明!”

    听着前方传来女声,翠微禅师正身看了看,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女流之辈,竟也敢造次,看来这朝廷之中是当真无人了。”

    “杀鸡焉用牛刀。”赵琼回怼一句,随后转身向后走至小芳身边,向她伸手要着什么,小芳却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任凭她如何挤眉弄眼,都只是诧异的看着她,不知何意。

    无奈,赵琼只得自己动手,从她身上掏出那张牛皮,握在手里,并未打开,又快步回到方才位置,高举着紧握的牛皮,冲众人说道:“当日,这翠微禅师,哦,不,我应该叫做黄皓黄大人。”说完,不忘冲他轻哼一声,“当年黄大人带着你们大将军首级,就是在我长兄之下归降,我手里握着的就是昔日他给朝廷,密谋暗杀你们大将军的迷信!如若不信,可来查看!”说完,将手中牛皮重重摔在地上。

    此言一出,浪荡军中瞬间乱作一团,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翠微禅师见状,深知是此女子计策,急忙回身解释:“切莫中了这朝廷走狗的离间之计!”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浮屠法师也上前助阵,“我本名张继祚,家父正是冲天大将军麾下张全义。”张全义名字一出,众人议论声更盛,如此,浮屠法师颇为得意,继续说道,“昔日家父救大将军于危难之间,本欲求助黄皓老贼,谁成想竟被他谋害,对此,家父一直耿耿于怀,寻机复仇,奈何,家父寻遍一生,未觅得老贼踪迹,忧愤而亡,怎想这黄皓老贼以佛门为幌,继续祸害人间。好在苍天有眼,让我今日可为大将军报仇,以慰家父和大将军在天之灵!”

    “他们胡说!你们切莫轻信,是他,一定是他勾结朝廷,想将我等置于死地!”翠微禅师见大事不妙,狗急跳墙,指着浮屠法师胡乱找着理由,见众人依旧徘徊不定,咆哮道,“杀,给我杀!难道你们忘记,咱们当初起义的誓言了吗?!推翻狗朝廷,为民请命!”

    这下还是颇有成效的,搬出昔日起义之由,终将众人心里对朝廷的恨激发出来,已经隐隐有人握紧手中朴刀准备上前。

    可还是稍微晚了一些,就在这时,赵琼身后树丛中传来一阵响动,小芳及其身后士兵握刀备战,只见百余金盔铁甲士卒从树丛中赶来,并且身后灌木还在不断摇晃,似隐着千军万马。

    刚刚准备进攻的浪荡军们,看到如此阵势,又不敢妄动,并后退数步。

    赵琼见状,脸上藏着得意笑容,故作镇定,冲众人说道:“今日,我替你们大将军复仇,只诛杀黄皓一人,其余人等,放下武器,饶尔等性命!”

    “不要听她片面之词,朝廷何时放过我们?!不然,我等也不必隐在这荒山之中这么多年了。”翠微禅师继续争辩,试图挽回人心。

    “我乃武林御史,受皇命可自决武林之事,无需禀报!”赵琼将腰间令牌摘下,高举面向众人,见大家依旧徘徊不定,高声说道,“众将听令!”

    “诺!”身后将士们立定站好,发出的盔甲声格外整齐,高声齐喝,声响震彻山谷,飞鸟走兽闻声四散。

    浪荡军们也被这气势震慑,左顾右盼,随后便传来稀稀拉拉丢掉武器之声,最终,众人全都丢盔卸甲,跪倒在地,纷纷响应:“我等知错,愿听武林御史发落。”

    绝处逢生,看到这一场面,赵琼、小芳等人终于露出灿烂笑容。与其形成强烈反差的,自然是翠微禅师,他苦笑着,怒骂众人忘恩负义。

    “黄皓老贼,认命吧,我好给你一个痛快。”浮屠法师捡起地上黑金古刀,缓缓上前。

    翠微禅师拖着负伤躯体,慢慢后退,翊棠瞪着眼,也向他靠近,见他动弹,翠微禅师如见鬼一般,抱头逃窜,来不及拾捡地上武器,推搡着众人,逃回洞内。

    翊棠、浮屠法师如同两个索命鬼,穿过众人向洞内靠近,谁知,洞内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巨大黑烟和炽热高温,阻挡他们继续前行。只听洞内传出回响:“哈哈哈,想要取我性命,哪那么容易,只有我才能决定我的生死!今日,我便化为灰烬,世世代代缠绕在尔等身旁,让尔等不得安宁!”随后,又传出痛苦咆哮,“啊,热,好热!烧死我了!”

    听着洞内痛苦声叫不断回响,翊棠突然恢复神智,看着地上残局,又看看手中残剑,想起昔日洞内那句“剑长一寸,邪长三分”,方才差点被这邪气入体,失了心智。

    一旁的浮屠法师似乎并不愿善罢甘休,几次欲闯都不成,翊棠劝阻道:“不如,就让他这样去吧。”

    浮屠法师咬牙切齿的说:“看不到他的尸首,我绝不甘心!这诈死的功夫,我可是知晓的。”是啊,这浮屠法师可是诈死过的,想起父恨,他又怎能如此善罢甘休呢。

    见他如此愤恨,翊棠奈何不得,事已至此,不如让他看到安心。于是运功抬手,将地上火垛打散,火焰四散而去,没了燃烧物,很快熄灭。翊棠和浮屠法师二人进入老巢。

    这“黄巢”内,四通八达,犹如蚁穴,既有天井,又有山泉,只是天井和泉眼太小,就连孩童都无法穿越。但若要在这洞内寻人,怕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他们沿着隧道走了许久,始终未见翠微禅师尸首,怕真如浮屠法师所言,他在诈死。到了第一个岔口,翊棠不知该往何处。

    浮屠法师在这里生活多年,对洞内情形了如指掌,只见他闭目侧耳,认真辨别声音,翊棠受他启发,也闭目聚气,黑暗中突然涌现一股淡蓝色暗流,如溪水般缓缓流淌,这是“风息”,即风流淌的痕迹。

    淡蓝色“溪水”穿过洞内每条通道,绕过“障碍”,其中有蝙蝠,也有蛇虫,终于在一深处,发现熟悉形状,是“人”!而此刻在山洞内的人,怕是只有他一个了!

    “这边!”二人异口同声指着相同岔路,随后相视一笑,大步奔跑,生怕再被他逃走。

    然而真正到了深处时,面前情景,着实吓了二人一跳。

    只见这个洞穴天圆地方,一处阳光从头顶射下,直直照在一颗干枯树干之上。这树干拔地而起,一分为二,向两侧支着,如同一个倒写的“人”字。交杈之间,紧紧卡着翠微法师脖颈,将他悬吊半空,而地上,散落着他的四肢,场面十分血腥。

    原是这翠微禅师自知今日在劫难逃,便为自己选好了死法,他将自己掉在树干之上,并运功自残四肢,如同人彘一般挂在那里。

    “前辈,大可不必与此。”翊棠侧头,单手遮着双眼,于心不忍。

    “我已至此,不必惺惺作态,这不正是你等想要的结果吗。”翠微禅师嘴中喊着鲜血,呜咽的说着。

    “想不到,你也有今日。”浮屠法师并不同情他,反而有些庆幸。

    “今日我死,何足挂齿,昔日起义之时,便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只可惜,不能看到这腐朽朝廷覆灭的那一天了。”翠微禅师眼中流露遗憾之情。

    “你为非作歹多时,妄害无辜性命,早已人神共愤,死不足惜!”浮屠法师双拳紧握,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恨。

    翠微禅师这次并未理他,此刻可切身感受到生命从体内流失,遁入土壤,他用尽最后力气,发出感慨:“这里的景色真好啊。我在这高高的枝桠之上,望着我的残肢,正如这漆黑的天空,望着腐朽的大地!”说完,缓缓闭眼,气绝身亡。

    这临终感慨,回荡在翊棠脑海,细细品味,无限悲伤,正如这遍地战火,焚烧着百姓赖以生存的家园。流离失所的百姓,谁曾真正关心过他们,各势厮杀,为的,只是自身荣华,无上权贵罢了。

    浮屠法师并不怜悯他,因为若不是他当初巴结朝廷,妄害冲天大将军性命,或许,大将军还可以带领众人,为天下百姓创造太平盛世,一切美好夙愿,都因他化为飞灰。想着,一个跃步,飞上树干,手握大刀,如同一个刽子手,翊棠发觉时已来不及阻挡,只见他手起刀落,翠微禅师人头应声落地,一代传奇,终于此时画上句号。

    想来短短一生,他也曾站在时代肩膀上俯瞰苍生,也曾试图扛起天下之任,但在前进的道路上,终被权色蒙蔽双眼,迷失本心。

    浮屠法师拎着翠微禅师首级,走出洞口,向众人展示,众人见状,皆掩面痛哭。

    大仇得报,翊棠却并不像赵琼等人一般喜极而泣,而是低垂着头,显得有些失落。

    “翊棠,你怎么了?没事吧。”赵琼担忧的询问他状况,并命小芳去找军医为他诊断。

    “不必。”翊棠出手制止,淡淡说着,“许是今日有些疲倦,休息几日便好。”

    “好,我们这就下山……”赵琼还未说完,翊棠就自顾自的穿过人群,向寺院方向走去。阳光穿过硝烟照下,显得昏黄,看着翊棠宽厚背影,耳垂于肩,触人心弦,惹得赵琼心疼不已。

    赵琼将昨日心中安排告知小芳,随后便追随翊棠一同下山,只留小芳在这儿安排后事。

    原来,赵琼早就为铁佛寺后续安排做好决策。征战数日,四大门派未有一人前来相助,索性,待将这铁佛寺攻下后,纳为朝廷管辖,寺内主持由浮屠法师担任,浪荡军一众人等,仅留下二三十人作为寺内僧侣,维护日常,其余全都充军。然而,火烧铁佛寺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为了帮助寺院重建,临时决定,多留下二十人,作为支援,共计五十余众。

    浮屠法师得令后,连连告谢,随后经过新主持挑选,其余人等随小芳和一众士兵一并下山。

    傍晚时分,见翊棠依旧独自一人躲在营帐内,就连晚饭都没吃,赵琼担忧的端着饭菜进来,看他满脸丧气的样子,蹲下身,柔声问道:“翊棠,心里若有事,就说出来吧,这样会好一些。”

    其实,父仇得报,按理说,他应该是开心的,但是翠微禅师临终时的模样和话语始终回荡脑海,挥之不去,看着赵琼温柔的双眼,开口问道:“他曾视天下苍生为己任,也曾为天下不公之事抱不平,为何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原是疑问此事,见他没有受伤,赵琼终于放下心来,起身看着他落寞的身影,长叹口气,感慨道:“站在台下时,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是饱受战火摧残的穷苦百姓,但真正迈上台阶的人,却没几个是愿意下来的,纸醉金迷也是毒。”

    好一句“纸醉金迷也是毒”,翊棠如醍醐灌顶,瞬间醒悟,人生道路上,会经历许多,有些事和人是必须经历的,但真正决定的是自己,同样的事物,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就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在各色诱惑中,如能坚定不移,保持本心,难能可贵,也是弥足珍贵的。

    短短数句,就让翊棠恢复精神,容光焕发的起身,双手搭在她的肩膀,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由衷的说:“师师,谢谢你。”

    四目相对,使得赵琼有些紧张,脸颊微红,目光闪躲:“你在傻说什么,有什么可谢的,我又没做什么。”

    看她娇羞的样子,翊棠心生喜爱,不觉得捧起她的脸颊,慢慢亲在额头。这下,赵琼更羞臊了,脸上如烧开的热水,连忙挣脱:“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便匆匆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翊棠脸上满是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