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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往事(四)

    “那姑姑后来是如何逃出生天的?”沈凌风问道。

    “三品大员遇刺,皇甫云震怒,整个上京城已是惊弓之鸟,巡防营挨家挨户搜查,我不愿连累他二人,本欲告辞离去,奈何重伤未愈,硬闯城防,也是只有死路一条。一时之间苦无良策,知義留下白大哥照看我,独自出门而去。半日之后,知義回转,却是带回消息,白大哥之父,领命擒贼,带三百刀斧手,将于傍晚酉时出城。”桃花轻轻抚起鬓角垂下的青丝“白大哥听闻也是大喜,提议将我藏匿于白家府兵之中,混出城去。”

    “如此想来,这赵知義离去半日,定是去求那狗皇帝,让白前辈的父亲领兵出城,倒也算他有些良心。”沈凌风轻哼一声。

    “其实当时之下,也唯有我蒙在鼓中而已。”桃花淡淡一笑,却像是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那李珏这狗贼的头颅?姑姑又是如何带出城的?”沈凌风再次发问。

    “这就多亏了白大哥了。当时我虽伤重,但亦可独立行走,白大哥随父领命,见我执念此贼头颅,咬牙之下,铤而走险,便将头颅藏匿于随身药箱之中,几番盘查之下,我等终是有惊无险,混出城去。”

    “这白前辈,竟是如此重义之人!”沈凌风由衷感叹。

    “你如今听闻此事亦是如此,便可想当时我之震撼!”桃花面色潮红,倾世面容之上,一改往日淡然,竟是难掩激动神色。

    盏茶功夫过后,桃花才收敛心神,面色重归淡然“跟随部队行至城外三十里之处,我与知義这才与白大哥告别分手,往邺城而去。也得亏知義一路照扶,不然以我当时伤势,怕是还未到邺城,便昏死街头了。”

    “姑姑可是此时对那赵知義生情?”沈凌风终于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我与知義情谊,其实并非因某事,某时而起,若是非要道出个所以,我想,便是行这江湖一遭,相护扶持,日久生情吧。”桃花明亮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眼中充斥着追思、遗憾。

    “其实听姑姑这一番说来,赵知義这人,虽喜欢耍些小聪明,但却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沈凌风低语。

    虽是低语,桃花却听得真切,心中那压抑多年的情绪,此刻尽数浮上心头,再难故作坚强,一滴热泪顺脸颊滑落,只是桃花有心回避,未让面前这个年岁相差不多的晚辈瞧见,悄悄伸手拂去泪痕,桃花继续说道“入城之后,我二人寻到明宣楼在邺城的分舵,委托其将李珏狗贼的头颅,送回剑冢,并附上书信一封,以作说明。”

    “我也曾听爷爷说过,当年这狗贼身居高位,被刺身死,狗皇帝震怒,下令上京相邻各州郡全力缉拿刺客,一时之下风声鹤唳。狗贼头颅是那位不愿透露姓名之人差人送回剑冢的,我之前一直好奇到底是江湖上那方势力,不顾官府通缉,敢冒天下之大不为,听姑姑这般说来,倒是在情理之中,此等棘手之事,也唯有明宣楼这屹立江湖百年的庞然大物,能趟的起这浑水了”沈凌风面露恍然,旋即又是想到什么,向桃花问道“只是整座江湖都清楚,这明宣楼内也有规矩,上到王孙贵族,下到流民百姓,但凡有所相求,必要以等价之物或消息交换,不知当时姑姑是以何等重礼相赠?”

    “当年我不辞而别独自出门,身上盘缠本就微薄,哪来的重礼与得他们”桃花此时已恢复如常,淡然一笑“我只知是知義所为,不过何等代价,他并未告知于我,我曾追问过此时,不过知義只言,身外之物罢了。”

    桃花言语一顿“其实经历这般多事情,我就算再过木讷,也是能够看出知義的不同凡响,知義心中,同样知晓我并非普通江湖女子,只是我俩心中皆有默契,不过问彼此来历。”

    沈凌风却是沉默不语,心中在想,面前这位这如同神仙一般的姑姑,当年少女之时,也真是痴傻的厉害,还未问明来历,就已寄情于人。

    桃花话音想起“约在一月之后,我伤势基本痊愈,又逢爹..你爷爷寄来书信”桃花这声“爹爹”终究是未叫出口“信中说让我谨慎行事,切莫再要孤身犯险,一切皆以自身安危为重,同时劝我早日返回剑冢。我独自闯荡江湖多时,心中对亲人也是思念的紧,只是与知義情深,不愿分离,一时陷入两难之境。”

    “姑姑难道就从未想过与赵知義挑明身份与心意?”

    “怎的不想啊,只是当时那般年纪,心中也是倔强,明知他有事隐瞒于我,我又怎能先把话说明。”

    “您两人可真是一个装不明心事,一个打死不说。”沈凌风一改沉重,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凌风,这话若不是我亲耳听到,我定不相信是出自你口”桃花打趣,姑侄二人,竟是难得如此和谐,相视而笑。

    “我二人相伴,又是过了半月有余,白大哥按照知義往来书信地址寻来,似有要事相商。”桃花捡起话茬,只是方才笑意已不复存在“他二人密谈过后,白大哥便与我说了实情。”

    短暂沉默过后,桃花继续说道“知義原名皇甫知義,乃是当朝皇帝皇甫云六子,母亲在其八岁之时便已仙逝。成人后因不满皇甫云狠辣手段,无心朝事,便一直隐居于其母故居赵地,化名赵知義,不知情者看来,不过一介穷酸书生。外出踏青之时被山贼所擒,意外为我所救。之前我等在上京遇险,所以能化险为夷,皆是知義所为。白大哥之父带兵擒贼不力,回京后遭遇朝中敌对构陷,被皇甫云问罪,特来此请知義回京说情。”

    “那姑姑您知道实情之后...”沈凌风欲言又止。

    “其实我本已对知義身份有所猜测,料定他乃是朝中重臣之后,手段高明。只是却并未想到他乃皇族中人,知道实情之后,如遭雷击,我愤慨起身,报上家门,知義听闻我身份也是大惊失色,当时情绪应是与我一般无二。”桃花缓缓开口,但言语间,并未有太多情绪。“我本欲一剑刺死知義,但想到这仇人之子与我终日相伴,多次救我于水火,加上白大哥不知过往真相,对我百般阻拦,着实是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悔恨,溢于言表。于是我不告而别,当日便出城去了。”

    “确实难为姑姑了。”沈凌风也似感同身受。

    “之后便不知他二人行踪,只是之后听白大哥与我讲,当时二人回京,即使在知義劝解之下,白大哥之父仍被贬谪,其父一怒之下,便辞官告老了。”桃花说道。

    沈凌风却是听得糊涂。“如此说来,此番事了,您与赵知義应是再无瓜葛才是,又怎会与他结为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