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传承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幻境，也不是暗藏玄机的棋盘传道，就像一个工作累了的中年人一时兴起刚好碰见了云州这个无法抵抗的小伙子，微笑着说道，来，我们手谈一局。
但这个小伙子思想不够端正，老是想东想西，连下个棋都不认真。对手杂念太多赢了也没意思。
于是顺手让他认真了一些。
有一只小狐狸不知何时从中年男子腿上爬了上来，蹲在他膝盖上探头看得津津有味。
头顶的大树偶尔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似乎是在称赞，还是嘲笑？
棋盘上黑白子相继落下，此时的云州心思纯粹，对局势了然于胸，并不犹疑。
他早年看过的书籍中就有记载围棋之法的内容，所以对其中规则路数并不陌生。
中年男子一手轻抚狐狸的毛发，一手跟随云州而动。
都非凡人，思索落子皆是一念之间，但其中推演计算早已是反复推敲，深思熟虑。尤其是云州，他先前只是知道规则却并不精于此道，几乎每一步都细心揣摩。
即便如此，随着中年男子不断逼近，云州越发感到力不从心，仿佛落子任何一处都会被杀得丢盔弃甲，全局已是无他容身之所。
“你输了。”头顶老树发出人语的声音。
“再来！”云州说道。
中年男子笑意更深，不知是欣喜还是得意。
云州一无所知。
天地寂静，唯有清风过树，落子轻敲，三两声而已。
不知多久之后。
云州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小狐狸前肢趴在石桌边，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棋盘上黑白掺杂，犬牙交错，仿佛写意的水墨画。
而云州最后一子落下，黑棋已经占据各处要道，败而不馁，百战而胜，其势锐不可当，堵死了白棋最后一线生机。
云州思绪尽数恢复，过往棋局皆是了然于胸，心里有了某种猜测，拱手见礼道：“多谢前辈承让。”
中年男子却不曾回答，收手抱起了小狐狸，轻抚着它的脑袋，由着狐狸在他脸上蹭了蹭，然后一抬手，将其扔了出来。
云州手忙脚乱地要去接住小动物，但是狐狸看了他一眼，尾巴一甩，自己跃上了他的肩头。
头顶老树那簌簌地仿佛风吹一般的声音说道：“仙君早已不再世间，此处留下的不过他当年一道神念映像。”
云州再看向对面，中年男子已经消失不见，无声无息，就像他的出现一样。
仙君！
“敢问前辈是？”
老树回答道：“我不过是仙君早年悟道时长在他身边的一株野草，蒙仙君点化长成如今的模样，在此守护仙君的传承。”
云州能感到它的不凡，此间诸般异象似乎都是这棵老树所成。
“晚辈云州，见过前辈。”
“老树不过仙君身边随从，不必如此多礼。你只管接收传承便是。”
传承？所以，这是一处传承之地，而非先前白宿眠说的只是传道痕迹的显露！
这两者有着本质区别。
传承之地代表着一种身份的认可，是可以以补天门徒自居的，即使没有亲自收徒。
但是如果只是从传道中获取的一点感悟，却没有那么亲密的关系，在外连记名弟子不一定算得上。
云州思虑至此，方才行了大礼。
与此同时，他感到肩头一轻，却是小狐狸轻轻一跃，一口咬住他的发冠，继而如水流般钻进了银冠之中，将其染上了一层浅淡的橙色。
老树说道：“狐仙是当年追随在仙君身边的灵兽，仙君对其颇为喜爱，故而你见到的传承便是狐仙的模样。
“你进入的是踏天之地，传承自然也就是仙君创下的踏天之法。”
踏天……
老树继续说道：“但你来时应该已经看到了两个岔路，一条通往我这里；而另一条，也许能找到仙君在其他境界时留下的功法。”
“前辈的意思是？”
“与你一样，其他几个境界也需要有人发现并接受了传承，才会在岔路的另一边出现。而如果始终没人寻到，也自然不会显露。”
“岔路的另一边，还可以收录不属于这个秘境的功法？”云州惊奇，“不知定四方这一卷？”
“我已经多年不曾去过那边，你自己寻去便知。”老树摇了摇枝叶，说道，“你可在此地沟通狐仙了解传承之事。”
“前辈可否告知，仙君如今去了何处？”
老树似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许过世了，也许成仙了。我也不知。我多数时间都在沉睡，不然也无法活到现在，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
“但是仙君可以助我避开时间的侵蚀，却没有人能助他如此。
“你如今不过才走到踏天，往后路途还远，也许自己就能发现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仙君的去处吗？”云州想起曾经听来的传闻，问道。
“确实没有。生死都不为世人所知。”
补天向来神秘……或许不是他们想要如此，而是这世间已经没有同类可以理解他们……
云州陡然一惊，为自己这突然的想法感到莫名。他不过区区踏天修士，何德何能去理解补天。
他想了想，道：“仙君本就已经是举世无敌，自然不需要别人相助。”
“我对此并没有执念。”老树坦然道，“以后得空了可以回来看看。不过我可能在沉睡，你自便即可。”
“多谢前辈。”
老树不再回声。
云州独自一人坐着，伸手抚摸着依旧刻着横竖各十九条线的石桌，一点神念沉入头顶的发冠之中。
仙君是对补天的尊称，一般用于名号后缀。如这最后一位补天，便名号空灵仙君。
这个时代的人说着寻仙、成仙，却对仙毫无敬畏，补天之人甚至敢以仙君为名。
云州接触久了，竟也逐渐习惯了。
他的神念被代入了一处奇异的世界。
那只幼小的狐狸早已不见踪影，入目所及是一块巨大的岩石……或许已经不能算是岩石，靠近了他才发现这是一片宏伟的大陆，凹凸不平，向四面八方延伸，深入无尽远处。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连状似星辰的发光体亦是被黑雾遮挡，仅有些许残块隐约得见。
随着云州的到来，那片大陆似乎恢复了一丝灵性，一抹橙色的光晕将这个外来者护在其中，带着他穿越了无尽的黑雾来到了“高天”之上。
有狂风飒飒，似在为他送行。
云州终于看清了岩石的面貌，那极为熟悉的纹样，分明和方才那只小狐狸眉心的花纹一般无二。
这就是那只狐狸长大之后的样子！
方才所见的大陆不过是它的脚背。
庞大至此，补天座下的灵兽真身都如此令人动心骇目！
那座雕像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却似乎看了他一眼，继而一股无法抗拒的神念激荡而来。
“踏天！”
这是神念之中一道宏大的嘶鸣，声音中道纹交织重组，分明不是常用的语言，却能让人清晰地明白其中含义。
云州目中一片恍惚，眼前景象顿时消散重聚，他似乎见到层云交叠，星辰生灭，有无数灵光于这无昼无夜之地奔涌而来。
每一点灵光之中都像是携了一个世界，是万千衍化中某种可能的分支延伸，是无尽虚空中相似牵绊的相辅相成。
是方才那不知下了多少局的棋！
每一步都走出一种可能，而每一种可能都写进了棋子之中。
云州以黑棋入局，而空灵仙君，无尽灵光皆是棋子！
浮灵、踏天去。
世间万物、无尽衍化皆可为我所用，是为控灵！
云州见到那数之不尽的灵光尽皆浮起，纳入一处耀眼的光团之中，然后从此地，源源不绝的力量倾泻而出，如地涌金泉，如天上骄阳，光辉无尽，绵延不绝。
此为踏天去！
但这个小伙子思想不够端正，老是想东想西，连下个棋都不认真。对手杂念太多赢了也没意思。
于是顺手让他认真了一些。
有一只小狐狸不知何时从中年男子腿上爬了上来，蹲在他膝盖上探头看得津津有味。
头顶的大树偶尔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似乎是在称赞，还是嘲笑？
棋盘上黑白子相继落下，此时的云州心思纯粹，对局势了然于胸，并不犹疑。
他早年看过的书籍中就有记载围棋之法的内容，所以对其中规则路数并不陌生。
中年男子一手轻抚狐狸的毛发，一手跟随云州而动。
都非凡人，思索落子皆是一念之间，但其中推演计算早已是反复推敲，深思熟虑。尤其是云州，他先前只是知道规则却并不精于此道，几乎每一步都细心揣摩。
即便如此，随着中年男子不断逼近，云州越发感到力不从心，仿佛落子任何一处都会被杀得丢盔弃甲，全局已是无他容身之所。
“你输了。”头顶老树发出人语的声音。
“再来！”云州说道。
中年男子笑意更深，不知是欣喜还是得意。
云州一无所知。
天地寂静，唯有清风过树，落子轻敲，三两声而已。
不知多久之后。
云州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小狐狸前肢趴在石桌边，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棋盘上黑白掺杂，犬牙交错，仿佛写意的水墨画。
而云州最后一子落下，黑棋已经占据各处要道，败而不馁，百战而胜，其势锐不可当，堵死了白棋最后一线生机。
云州思绪尽数恢复，过往棋局皆是了然于胸，心里有了某种猜测，拱手见礼道：“多谢前辈承让。”
中年男子却不曾回答，收手抱起了小狐狸，轻抚着它的脑袋，由着狐狸在他脸上蹭了蹭，然后一抬手，将其扔了出来。
云州手忙脚乱地要去接住小动物，但是狐狸看了他一眼，尾巴一甩，自己跃上了他的肩头。
头顶老树那簌簌地仿佛风吹一般的声音说道：“仙君早已不再世间，此处留下的不过他当年一道神念映像。”
云州再看向对面，中年男子已经消失不见，无声无息，就像他的出现一样。
仙君！
“敢问前辈是？”
老树回答道：“我不过是仙君早年悟道时长在他身边的一株野草，蒙仙君点化长成如今的模样，在此守护仙君的传承。”
云州能感到它的不凡，此间诸般异象似乎都是这棵老树所成。
“晚辈云州，见过前辈。”
“老树不过仙君身边随从，不必如此多礼。你只管接收传承便是。”
传承？所以，这是一处传承之地，而非先前白宿眠说的只是传道痕迹的显露！
这两者有着本质区别。
传承之地代表着一种身份的认可，是可以以补天门徒自居的，即使没有亲自收徒。
但是如果只是从传道中获取的一点感悟，却没有那么亲密的关系，在外连记名弟子不一定算得上。
云州思虑至此，方才行了大礼。
与此同时，他感到肩头一轻，却是小狐狸轻轻一跃，一口咬住他的发冠，继而如水流般钻进了银冠之中，将其染上了一层浅淡的橙色。
老树说道：“狐仙是当年追随在仙君身边的灵兽，仙君对其颇为喜爱，故而你见到的传承便是狐仙的模样。
“你进入的是踏天之地，传承自然也就是仙君创下的踏天之法。”
踏天……
老树继续说道：“但你来时应该已经看到了两个岔路，一条通往我这里；而另一条，也许能找到仙君在其他境界时留下的功法。”
“前辈的意思是？”
“与你一样，其他几个境界也需要有人发现并接受了传承，才会在岔路的另一边出现。而如果始终没人寻到，也自然不会显露。”
“岔路的另一边，还可以收录不属于这个秘境的功法？”云州惊奇，“不知定四方这一卷？”
“我已经多年不曾去过那边，你自己寻去便知。”老树摇了摇枝叶，说道，“你可在此地沟通狐仙了解传承之事。”
“前辈可否告知，仙君如今去了何处？”
老树似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许过世了，也许成仙了。我也不知。我多数时间都在沉睡，不然也无法活到现在，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
“但是仙君可以助我避开时间的侵蚀，却没有人能助他如此。
“你如今不过才走到踏天，往后路途还远，也许自己就能发现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仙君的去处吗？”云州想起曾经听来的传闻，问道。
“确实没有。生死都不为世人所知。”
补天向来神秘……或许不是他们想要如此，而是这世间已经没有同类可以理解他们……
云州陡然一惊，为自己这突然的想法感到莫名。他不过区区踏天修士，何德何能去理解补天。
他想了想，道：“仙君本就已经是举世无敌，自然不需要别人相助。”
“我对此并没有执念。”老树坦然道，“以后得空了可以回来看看。不过我可能在沉睡，你自便即可。”
“多谢前辈。”
老树不再回声。
云州独自一人坐着，伸手抚摸着依旧刻着横竖各十九条线的石桌，一点神念沉入头顶的发冠之中。
仙君是对补天的尊称，一般用于名号后缀。如这最后一位补天，便名号空灵仙君。
这个时代的人说着寻仙、成仙，却对仙毫无敬畏，补天之人甚至敢以仙君为名。
云州接触久了，竟也逐渐习惯了。
他的神念被代入了一处奇异的世界。
那只幼小的狐狸早已不见踪影，入目所及是一块巨大的岩石……或许已经不能算是岩石，靠近了他才发现这是一片宏伟的大陆，凹凸不平，向四面八方延伸，深入无尽远处。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连状似星辰的发光体亦是被黑雾遮挡，仅有些许残块隐约得见。
随着云州的到来，那片大陆似乎恢复了一丝灵性，一抹橙色的光晕将这个外来者护在其中，带着他穿越了无尽的黑雾来到了“高天”之上。
有狂风飒飒，似在为他送行。
云州终于看清了岩石的面貌，那极为熟悉的纹样，分明和方才那只小狐狸眉心的花纹一般无二。
这就是那只狐狸长大之后的样子！
方才所见的大陆不过是它的脚背。
庞大至此，补天座下的灵兽真身都如此令人动心骇目！
那座雕像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却似乎看了他一眼，继而一股无法抗拒的神念激荡而来。
“踏天！”
这是神念之中一道宏大的嘶鸣，声音中道纹交织重组，分明不是常用的语言，却能让人清晰地明白其中含义。
云州目中一片恍惚，眼前景象顿时消散重聚，他似乎见到层云交叠，星辰生灭，有无数灵光于这无昼无夜之地奔涌而来。
每一点灵光之中都像是携了一个世界，是万千衍化中某种可能的分支延伸，是无尽虚空中相似牵绊的相辅相成。
是方才那不知下了多少局的棋！
每一步都走出一种可能，而每一种可能都写进了棋子之中。
云州以黑棋入局，而空灵仙君，无尽灵光皆是棋子！
浮灵、踏天去。
世间万物、无尽衍化皆可为我所用，是为控灵！
云州见到那数之不尽的灵光尽皆浮起，纳入一处耀眼的光团之中，然后从此地，源源不绝的力量倾泻而出，如地涌金泉，如天上骄阳，光辉无尽，绵延不绝。
此为踏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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