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另一个世界
“妈妈…”
这声微弱的呼唤让女人瞬间愣住了，她确实清楚地听到了这声呼唤，但却不敢去看浩浩，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脸上的泪水就好像凝固住了一般，停滞了。
“妈妈…”
直到他又叫了一声，并且将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女人才像被雷击中一样浑身大大得颤抖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号啕大哭着扑向浩浩，可她刚站起身来却又立即停下了，然后眼里噙着泪水一双干涸的眼睛里好像涌出来一股清泉一样，她又缓缓坐下来，嘴角抽搐抖动了几下然后开始微微向上扬起，她依旧用手掌捧着浩浩的小手，轻轻摸着他的手背和手指头，说出来一句：
“宝贝，你醒啦。”
杜非点点头，他的脑袋躺在枕头上所以动作有些僵硬。
女人的这声哭喊将门外来回溜达的浩浩爸爸召了回来，他以为女人又因为难以接受现实又要开始疯癫了。
可就在男人推开门的刹那，他也听到了孩子那微弱的声音，于是竟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然后双膝跪下挨在女人身边。女人一刻也没有回头看男人，因为她感受到了男人的靠近和存在，只有他才愿意这么近得挨着她这个“疯女人”。
“浩浩…”
男人轻声开口叫着孩子的名字，似乎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女人一样问道：
“怎么，怎么会…医生，医生不是说浩浩不可能醒过来，还让我们做好心理…”
女人听到男人开口直到他要问什么，缓缓扭头看了他一眼，于是男人马上把嘴闭上了，这时候问这种问题不吉利。
男人把手伸过去轻轻握在被女人双手捧住的孩子的手上，然后又往下一弯最后托住了女人的双手，就像是浩浩刚出生时他们拍的那张一家三口的手掌照片一样。
女人伸出手摸着孩子的眉头，看了一眼他插着几根软管的手腕，又抬眼瞟了一眼那几袋还有一半的营养液和生理盐水，这些营养液到了后半夜又要换新的了，然后她温柔又困倦地问道：
“浩浩，疼吗？”
“不疼。”
杜非摇摇头回答。
“妈妈，你旁边的那个是给我的变形金刚吗？”
杜非的眼神看向女人手边的玩具，他尝试着用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语气来跟女人对话。
“对，对。”
女人抽出手来在脸上抹了两下把泪痕擦干，然后把玩具放到孩子手里。
“谢谢妈妈。”
杜非眯着眼笑着对女人道谢，女人也笑着看他，眼里都是怜悯和疼惜。
“妈妈，我饿了。”
“好，浩浩，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好吗？”
“我想吃蛋糕，我想吃生日蛋糕。”
女人听到生日蛋糕一下子情绪没绷住赶紧背过身去用手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要轻易哭出来。
“好，今天刚好是浩浩的生日呢，爸爸妈妈给你买了蛋糕，我们一起点蜡烛吃蛋糕好吗？”
男人一边回着话一边把手搭在女人肩上，然后从地上站起来绕过女人，走到放着蛋糕的桌子前，他把蛋糕拿下来放在床边上。病床比起瘦小的浩浩来说显得无比宽大，足以稳稳当当放下这个蛋糕。
“哇，真的有蛋糕。”
男人小心翼翼解开蛋糕盒上系着的粉蓝色的绸带，掀开盖子，拿出五根蜡烛围着蛋糕插了一圈。
“爸爸，我想坐起来。”
杜非努力得动了动身体，发现完全用不上力，他想用手肘撑起身体好让自己坐起来，他想让浩浩坐起来好好看看眼前这个为他而准备的生日蛋糕，还有端端正正地看看眼前这对疼惜他的父母。
“好，爸爸…”
男人说着话就准备绕到床尾去摇病床的控制杆好让床头升起来。
“我来吧…”
女人伸手拉住了正要从身旁经过的男人的手臂，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女人默默地走到床尾蹲下身来。
她拉出控制杆，然后慢慢地静静地，就像生怕吵到浩浩一样将病床的床头部分摇了起来，杜非的上半身随着床头慢慢坐立起来，最后以差不多六十度的角度靠在床上坐着。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咔嗞”一声打着，然后迅速将五根蜡烛点亮。
病房里只点着床头灯，周围一片昏暗，五根蜡烛的烛光映照在三个人的脸上。
“浩浩，你许个愿望然后吹蜡烛吧。”
女人也在床边上跪下身来，这样的高度可以正好微微抬头看到孩子的脸庞。
杜非闭上眼，并没有默默在心里许下愿望，而且双手相握，嘴里轻轻念着：
“我希望，爸爸妈妈可以开心，不要流眼泪。”
杜非没有说什么华丽花哨的话语，他想让浩浩许下最直白纯真的愿望。
然后他睁开眼用尽力气把那几根蜡烛一口气就吹灭了。
男人用小叉子挖了一块蛋糕送到杜非的嘴边，他吃了一口，很甜。
杜非也拿起叉子，挖了一块，伸手去够这两人，女人赶紧伸头过来张开嘴接下了蛋糕，杜非又挖了一口，男人也赶紧凑过身来吃了下去。
“甜吗？”
杜非问男人和女人。
“甜。”
“好甜。”
他们点头。
杜非觉得差不多了，他能感受到浩浩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恐怕撑不了太久了。也许女人口中所说的意外给浩浩造成的损伤并没有完全治好，他只是在无声无息中燃尽了他短暂的生命时光。杜非只是自作主张得想替这个孩子满足他可怜父母的一个小小心愿，也许，也是为了满足这个孩子自己的心愿也不一定。他不能再逗留下去了，逗留得越久就越难以割舍，杜非不想看到这些人悲伤的表情。
“妈妈，我困了，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好，浩浩想听什么故事呢？”
“我想听《卖火柴的小女孩》。”
“好，妈妈给你讲《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女人站起身坐到孩子身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然后又把他周围的被子往他身子底下轻轻塞了塞。
“在除夕夜的大街上，外面下起了大雪，有一个小女孩穿着很薄很薄的衣服光着脚走着。她又冷又饿，整整一天，一根火柴也卖不出去，她不敢回家，因为她怕她的爸爸打她。所以他躲在角落里擦亮了一根火柴，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接着她又擦亮了一根火柴，看到喷香的烤鸭；她擦亮了第三根火柴，看到了漂亮的圣诞树；她又擦亮了根火柴，看到了她的外婆，她想要把外婆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将所有的火柴都点燃了。当火柴熄灭的时候，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小女孩微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杜非并没有睡着，可他还是闭上眼安静地躺着，医院里冰冷的空气和气味让他感觉难受刺鼻，他也不知自己最后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反正当他灵魂出窍时看到，男人和女人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浩浩，直到浩浩的呼吸从平缓渐渐消失，他的嘴角依旧留着笑容。
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没有悲伤和病痛的世界。
这声微弱的呼唤让女人瞬间愣住了，她确实清楚地听到了这声呼唤，但却不敢去看浩浩，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脸上的泪水就好像凝固住了一般，停滞了。
“妈妈…”
直到他又叫了一声，并且将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女人才像被雷击中一样浑身大大得颤抖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号啕大哭着扑向浩浩，可她刚站起身来却又立即停下了，然后眼里噙着泪水一双干涸的眼睛里好像涌出来一股清泉一样，她又缓缓坐下来，嘴角抽搐抖动了几下然后开始微微向上扬起，她依旧用手掌捧着浩浩的小手，轻轻摸着他的手背和手指头，说出来一句：
“宝贝，你醒啦。”
杜非点点头，他的脑袋躺在枕头上所以动作有些僵硬。
女人的这声哭喊将门外来回溜达的浩浩爸爸召了回来，他以为女人又因为难以接受现实又要开始疯癫了。
可就在男人推开门的刹那，他也听到了孩子那微弱的声音，于是竟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然后双膝跪下挨在女人身边。女人一刻也没有回头看男人，因为她感受到了男人的靠近和存在，只有他才愿意这么近得挨着她这个“疯女人”。
“浩浩…”
男人轻声开口叫着孩子的名字，似乎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女人一样问道：
“怎么，怎么会…医生，医生不是说浩浩不可能醒过来，还让我们做好心理…”
女人听到男人开口直到他要问什么，缓缓扭头看了他一眼，于是男人马上把嘴闭上了，这时候问这种问题不吉利。
男人把手伸过去轻轻握在被女人双手捧住的孩子的手上，然后又往下一弯最后托住了女人的双手，就像是浩浩刚出生时他们拍的那张一家三口的手掌照片一样。
女人伸出手摸着孩子的眉头，看了一眼他插着几根软管的手腕，又抬眼瞟了一眼那几袋还有一半的营养液和生理盐水，这些营养液到了后半夜又要换新的了，然后她温柔又困倦地问道：
“浩浩，疼吗？”
“不疼。”
杜非摇摇头回答。
“妈妈，你旁边的那个是给我的变形金刚吗？”
杜非的眼神看向女人手边的玩具，他尝试着用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语气来跟女人对话。
“对，对。”
女人抽出手来在脸上抹了两下把泪痕擦干，然后把玩具放到孩子手里。
“谢谢妈妈。”
杜非眯着眼笑着对女人道谢，女人也笑着看他，眼里都是怜悯和疼惜。
“妈妈，我饿了。”
“好，浩浩，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好吗？”
“我想吃蛋糕，我想吃生日蛋糕。”
女人听到生日蛋糕一下子情绪没绷住赶紧背过身去用手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要轻易哭出来。
“好，今天刚好是浩浩的生日呢，爸爸妈妈给你买了蛋糕，我们一起点蜡烛吃蛋糕好吗？”
男人一边回着话一边把手搭在女人肩上，然后从地上站起来绕过女人，走到放着蛋糕的桌子前，他把蛋糕拿下来放在床边上。病床比起瘦小的浩浩来说显得无比宽大，足以稳稳当当放下这个蛋糕。
“哇，真的有蛋糕。”
男人小心翼翼解开蛋糕盒上系着的粉蓝色的绸带，掀开盖子，拿出五根蜡烛围着蛋糕插了一圈。
“爸爸，我想坐起来。”
杜非努力得动了动身体，发现完全用不上力，他想用手肘撑起身体好让自己坐起来，他想让浩浩坐起来好好看看眼前这个为他而准备的生日蛋糕，还有端端正正地看看眼前这对疼惜他的父母。
“好，爸爸…”
男人说着话就准备绕到床尾去摇病床的控制杆好让床头升起来。
“我来吧…”
女人伸手拉住了正要从身旁经过的男人的手臂，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女人默默地走到床尾蹲下身来。
她拉出控制杆，然后慢慢地静静地，就像生怕吵到浩浩一样将病床的床头部分摇了起来，杜非的上半身随着床头慢慢坐立起来，最后以差不多六十度的角度靠在床上坐着。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咔嗞”一声打着，然后迅速将五根蜡烛点亮。
病房里只点着床头灯，周围一片昏暗，五根蜡烛的烛光映照在三个人的脸上。
“浩浩，你许个愿望然后吹蜡烛吧。”
女人也在床边上跪下身来，这样的高度可以正好微微抬头看到孩子的脸庞。
杜非闭上眼，并没有默默在心里许下愿望，而且双手相握，嘴里轻轻念着：
“我希望，爸爸妈妈可以开心，不要流眼泪。”
杜非没有说什么华丽花哨的话语，他想让浩浩许下最直白纯真的愿望。
然后他睁开眼用尽力气把那几根蜡烛一口气就吹灭了。
男人用小叉子挖了一块蛋糕送到杜非的嘴边，他吃了一口，很甜。
杜非也拿起叉子，挖了一块，伸手去够这两人，女人赶紧伸头过来张开嘴接下了蛋糕，杜非又挖了一口，男人也赶紧凑过身来吃了下去。
“甜吗？”
杜非问男人和女人。
“甜。”
“好甜。”
他们点头。
杜非觉得差不多了，他能感受到浩浩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恐怕撑不了太久了。也许女人口中所说的意外给浩浩造成的损伤并没有完全治好，他只是在无声无息中燃尽了他短暂的生命时光。杜非只是自作主张得想替这个孩子满足他可怜父母的一个小小心愿，也许，也是为了满足这个孩子自己的心愿也不一定。他不能再逗留下去了，逗留得越久就越难以割舍，杜非不想看到这些人悲伤的表情。
“妈妈，我困了，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好，浩浩想听什么故事呢？”
“我想听《卖火柴的小女孩》。”
“好，妈妈给你讲《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女人站起身坐到孩子身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然后又把他周围的被子往他身子底下轻轻塞了塞。
“在除夕夜的大街上，外面下起了大雪，有一个小女孩穿着很薄很薄的衣服光着脚走着。她又冷又饿，整整一天，一根火柴也卖不出去，她不敢回家，因为她怕她的爸爸打她。所以他躲在角落里擦亮了一根火柴，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接着她又擦亮了一根火柴，看到喷香的烤鸭；她擦亮了第三根火柴，看到了漂亮的圣诞树；她又擦亮了根火柴，看到了她的外婆，她想要把外婆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将所有的火柴都点燃了。当火柴熄灭的时候，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小女孩微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杜非并没有睡着，可他还是闭上眼安静地躺着，医院里冰冷的空气和气味让他感觉难受刺鼻，他也不知自己最后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反正当他灵魂出窍时看到，男人和女人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浩浩，直到浩浩的呼吸从平缓渐渐消失，他的嘴角依旧留着笑容。
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没有悲伤和病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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