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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您老可别乱来啊

    好在严府的人员关系网极其简单,这要得益于严嵩几十年如一日的保持一妻一子,省了姨娘、兄弟、妯娌之间的弯弯绕绕、鸡飞狗跳。欧阳沐云不出三日便把府里的人员关系网摸了个七七八八。

    严大人一心谋前途,严小哥财色两不厌,老夫人简直是不看不听不问的代言人。唯一不省心的便是少奶奶熊夫人,但不省心只是她的,别人不过是看个热闹听个响。

    欧阳沐云在小厨房看着厨娘细细熬了降噪润肺的银耳莲子羹,估摸着老太太就要从花房出来了,便让茹娟用小炉子煨着,随她端去老夫人屋里。

    才出院门,就见常妈妈快步赶了过来,人还未走近,便听她笑得爽脆:“果然是母女连心的,老太太知道你这里定是熬着汤羹,吩咐我过来,让你先去给老爷送两盏。”

    “老爷回来了?”

    “是,说是才下朝,便叫了少爷去书房议事。老太太惦记这几日天干气躁,怕老爷专于公务起了浮火。”

    常妈妈笑吟吟地看着欧阳沐云,直看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按说给义父送些茶点是应当应分的事情,但从常妈妈嘴里说出来总有那么些不怀好意的味道。

    “这甜羹原本是给老夫人预备的,若给老爷需得再加一味草药,我这就去添上再熬个片刻就送过去。”欧阳沐云找了个托辞,实是不想即刻就转向。

    “姑娘可真是讲究,那成,你可快着些。”

    欧阳沐云应了,又把小炉子原封不动地端了回去。

    “姑娘要添什么草药?我这就去找来。”茹娟把炉子放好,看着储物台上几个放草药的小罐子问到。

    “这里我来就好,你去帮我把那件浅绿色的襦裙找出来。”

    支了茹娟离开,欧阳沐云在那几个药罐子前踱起步来。她脑子里忽然升起一个疯狂的想法,手都不由得抖起来。

    木薯粉?银芽汁?夹竹桃?……那些电视剧里后宫争宠的致命利器都有哪些来着?

    她瞧着那些罐子,什么夏枯草、鱼腥草,她一个都不认得,而且也不会用啊!好像还要熬煮提炼,还要取芽掐尖儿的……我去!谁知道有一天那些宫斗剧还得当做操作实务来看!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放了两片百合进去。

    她换上了那件素淡的浅绿色襦裙,把头上的钗环都卸去了,只留下一支杏花瓣的簪子略作点缀。左右思量觉得并不招眼,这才缓步出发。

    “姑娘是这府里最漂亮最年纪小的,可却是打扮最素净最简单的。”茹娟边走边瞧着欧阳沐云,很是为自己的姑娘如此谨小慎微感到惋惜。

    别说自己不会下毒,即便真下了手,自己不怕一死,可茹娟和春枝也难有活路。况且,人命啊,岂是自己随随便便就能予夺的?这样想着,她竟有些懊丧起来。

    “你怎么也和春枝一样,学会饶舌了?”她不多做解释,引着茹娟穿庭过院,不多时便到了书房门外。

    “有劳……”欧阳沐云话音刚起,就听见书房里传来一阵拍桌敲杯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情绪甚是激动。

    “谁在里面?”她沉声问向守在门口的小厮扣子。

    “只有老爷和公子。”

    “这……可知所为何事?”

    小扣子摇摇头,见欧阳沐云盯着她,这才犹豫着说到:“今个儿我听其他大人的侍从说起,说皇上在朝堂发了火,差点把好几个朝臣拉出去痛打呢。”

    “可知道缘由?”

    “好像……好像是几位大人上书,说皇上没有子嗣……”

    书房门哗啦一声开了,把欧阳沐云吓了一跳。严世蕃几乎是甩门而出,他的脸色也是铁青,看着着实吓人。

    对呀,他也没有儿子,估计老爷子也和千千万万的父母一样,总喜欢拿别人家的事情给自家的孩子上课,这才说恼了。

    欧阳沐云欠身行礼,严世蕃瞧着她也是一愣,脸上的怒容和退潮一样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云妹今日为何如此素净?管事的没有将那些钗环首饰给妹妹送过去吗?这帮家伙,定是瞧着妹妹善良可欺,便偷奸耍滑了。”

    “有劳哥哥惦记,得了哥哥很多照应却未能当面致谢,只是云儿一直跟在义母身边简素惯了,那些金钗玉器的平日用的少些。哥哥这是要出去吗?义母特意吩咐云儿熬了银耳羹来,给义父和您一起尝尝呢。”

    “银耳羹便罢了。妹妹鬓间这杏花倒是有趣。原来妹子喜欢这样的,城里有家专做簪花的手工坊,手艺很是不俗,改日我带妹妹一起出门逛逛,你亲自挑两支喜欢的。”

    欧阳沐云暖暖地笑了,明艳如盛放的芙蕖,严世蕃看得有一刻愣神。

    “那就说定了,云儿初来,对这京城一无所知,若哥哥不嫌弃肯做向导,云儿便叨扰哥哥一日,在这繁华帝都开开眼界。”

    “说定了!”严世蕃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她会应下来。

    欧阳沐云笑着欠身答谢,提步走进了书房。

    严嵩正坐在案几后,一只手支着额头,正在思虑着什么。他看起来颇为疲累,已经花白的头发提醒着欧阳沐云,这是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了,可他的辉煌时代却还没有到来。

    “云儿见过义父。”

    严嵩抬起头,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这才问到:“何事?”

    “义母吩咐给您送盏银耳莲子羹来,现下温度刚刚好,我给您盛上,您也稍歇歇吧。”

    “嗯——”严嵩拉长了声调,像应声,更像是叹气。他接过碗,三口两口便一饮而尽,几乎都赶不上尝出味道来。

    这……如此不防备吗?欧阳沐云暗戳戳地一通吐槽。

    “桂花蜜?”

    “是,在老家的时候就酿起了,不过路途遥远只带了两罐来。”

    “上次就是桂花粥,这次又是桂花蜜,下次会不会是桂花糕啊?”

    严嵩似是在说笑,却见欧阳沐云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说到:“您怎么知道?今个儿晚膳就有一道桂花糕呢。”

    严嵩难得的朗声笑起来:“那老夫一定要凑个热闹才能圆满了。”

    “是,云儿回去就禀告老夫人,准备好晚膳等您。”

    严嵩点点头,又要了一碗,这次倒是细细品了,“倒是叫老夫想起曾经在分宜纵情山水的日子了。”

    “义父为朝事殚精竭虑,山水自在心间。”

    “嗯?”严嵩抚须一笑,眉间的一缕烦忧也舒展开来。

    这两日自己拍马屁的水平已经炉火纯青,就快要练出一招“马屁无影掌”了。

    “启禀老爷,武定侯郭侯爷正在门前下轿。”

    严嵩点点头,脸色却沉了下来。欧阳沐云见状自当告退,但她却不慌不忙地收拾着东西。

    “这帮人也是闲的,管天管地竟管到了皇帝的床头!”

    真是人未到,声先至。一个和严嵩年岁相当,却比严嵩更加有精神头的人大步走了进来,“那帮书呆子一个个挨打上了瘾,严尚书却躲在家中好不清净啊。”

    “侯爷说笑了!皇嗣问题事关国本,各位大人忧心实属分内,嵩只是愚钝,不能为皇帝分忧啊!”严嵩见礼,欧阳沐云也远远跟随身后行礼。

    “怎么分忧?人家床帏之事咱们怎么分忧?我看一个个就是吃饱了撑得,管人家父母什么名分还不够,现在又要把手伸到人家床上去!”

    这位粗声大嗓的老大人,可不就是臭名昭著的郭勋嘛。说话这样有风格,让欧阳沐云差点就笑出来。

    “言官们是急了些,可有些事他偏偏急不得。皇上正值盛年,何愁子嗣不盛?这么急切,难免不犯了皇上的忌讳,生气也是难免的。”

    严嵩倒是不急不缓,和他刚才的焦虑判若两人。

    趁着两人说话,欧阳沐云从一侧退了出来。她没有理由留下来,更没有资格议事说理。

    皇帝没儿子,日后就算是有了儿子一个个也命不长久,这不能怪别人,只能怪皇帝老儿自己一天天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地保持着重金属的摄入,他自己已经是个毒罐子了。

    但他不自知,朝臣更不知,最后大不了就是选秀,让一批批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给他们的无知买单。

    选秀……欧阳沐云心里一咯噔,她忍不住抬眼向天空一看,您老可别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