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成长的痛苦
夏父夏母都停止了叫喊，开始认真辨认郑夺的面孔和声音。
这就是那天晚上，送他们女儿回家的年轻人。
那天逆着灯光，看不太清，但那硬朗的脸型轮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还有瘦削颀长的身材，倒是很有些印象。
“啊，那个……她男朋友啊！那你……那这事……”
一想到，女儿的男朋友就在这里，而大荣厂的总经理也在一旁，这事说起来，就有点奇怪了。
莫非，这个“男朋友”就是荣老板的儿子？
那么荣老板送夏小溪回家，不就是未来的公父送儿媳？这不合情合理吗？
那自己这么一闹，不是破坏一桩好事吗？
两个蠢货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想起来了？”
“啊……啊！”
“你女儿干干净净，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清清白白。你们的嘴，才又脏又臭！”
“啊？这……我我……我听村里人……”
“走！夏小溪不会再见你们！”
“那哪行？她是我女儿，让她出来，要是干净，就跟我回村里，跟乡亲们说清楚，她不做人，我还要做人！”
到了这份儿上，夏父仍然惦记着“乡亲们”的烁金之口。
那些流言蜚语，当事人如果在乎它，它就是杀人的子弹、毁容的硫酸。
若不在乎，那就毫无威力，还不如一个臭屁。
可这两人，偏偏就要让外人得逞，折磨自己家人，只想着拉女儿回去，跟造谣生事之人解释。
郑夺摇摇头说：“报警！”
“啥？”
“想见小溪，只有报警。这个大门，警察能进，你们不能，小溪也不会出来。你们赖着不走，影响我们，那我们报警。你要是不知道拘留所什么滋味，先去打听打听。”
郑夺说完转身，对荣祥、常林祥使了个眼色，“我们进去，让他们自己想。五分钟还不走，报警。”
白背心和圆领衫两位客户，完全被这位年轻的郑主任的气场惊呆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边跟着荣祥等人回办公室，一边凑近了小声交谈。
“这个小年轻不简单，我怎么觉得，他才是老板似的？”
“我也觉得。你看看我的胳膊，全是鸡皮疙瘩。”
夏小溪在行政和财务人员共用的办公室里坐着，趴在桌上，长发垂落。
她听见外面有人进来，一抬就看见了郑夺，宛若中学生见到班主任一般，立刻起立，用力抿了几下嘴唇，把声音憋住。
“对不起，我……我不争气，我又哭了。”她抽噎着说道，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溅起一圈细微的水花，像一顶水晶做的皇冠。
她当然记得，郑夺昨晚才说过，既然哭够了，再哭，就不会理。
他果然无视她的表现，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不问，不理，只说正事：“我想看一下这几天的实验数据。”
她连连点头，断断续续地回应：“哦，哦，我……我……去……拿……给你。”说完，抬起手背，抹了一下脸，绕过办公桌，走到墙边的文件柜前。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郑夺的态度，不近人情，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板着脸，直接命令人家工作。
常林祥都有点看不过去，上前对夏小溪说：“我来我来！
“小溪，你回宿舍休息会儿，洗洗脸，听听音乐，别放在心上。你爸妈……嗐，农村的人，比较单纯，爱信这些风言风语。但他们终归还是你爸妈，过了这个气头就好了，以后找机会慢慢说清楚，一家人嘛！
“要找什么资料，我知道，你别弄了，啊！”
夏小溪摇头，坚持自己做。
她拼命眨眼，把泪水挤出去，好让视野清洗，能看清纸上的字。
常林祥只好来到郑夺身边，劝道：“小郑，小溪是女孩子，你应该多爱护。她都这样了，你说点安慰的话，都不会吗？这点小事，还让她干？”
“常教授，长大，是需要经历痛苦的。大多数人为了避免痛苦，会选庸庸碌碌度过一生，我觉得，夏小溪不是大多数。”
常林祥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一个十八岁少年之口，但似乎道理没错，感觉郑夺对人生，似乎看的比自己还要透彻。
他愣了两秒，才温婉地说：“长大也不是一下子的事，痛苦的过程，可以拉长到一辈子，慢慢来嘛！”
“慢慢来，是需要资本的。夏小溪，没有这个资本。”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听者，包括夏小溪自己，犹如受了当头一棒，听闻暮鼓晨钟。
这样朴实平淡的语言、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却说出了一个被忽视的真相。
夏小溪的手不禁一抖、心头一颤，立刻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在村里，她的身边充斥着能吃人的愚昧和恶意。
而大荣厂，仅仅是短暂停靠的避风港，提供不了永久的庇护。
她很快将离开村子，离开县城，以后的路全靠自己。
而自己，能有多少倚仗，可以挥霍青春，慢慢长大？
美貌？或许算一个理由。
长得漂亮，总会得到呵护。
但美貌会贬值，容颜会老去，即使想在朱颜辞镜之前，为自己积累足够过后半辈子的资本，那也是要有本事、有手腕才能做到的。
纯粹当个花瓶，何其卑微、薄命。
况且，她自己也不认同靠脸吃饭的人生观。
那么，除了美貌这件脆弱的易耗品，她还有什么别的资本？
没有。
如果可以依靠，谁想坚强？
没有不坚强的资本，就只有让自己坚不可摧。
荣祥和两位客户看着郑夺，脸上显出几分敬佩之色。
他们都是没怎么上过学的人，大道理懂得少。
但郑夺这一句，不讲道理，只说了一个简单的事实，却在这一刻，令他们对自己子女的教育观，都发生了变化。
“两位老板，这儿没我们的事，咱们去我那边聊生意。请！”
李旭东退后，给荣祥和客户让路，然后来到郑夺身边，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摇，“你今天，有点过分了吧？夏小溪够伤心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你也先去忙吧！”
李旭东呆滞了片刻，无奈地出去，临走前说：“夏小溪，你别勉强自己，没心思上班的话，就休息。要是想找人说话，我陪你，想到外面散心，我也陪你。别理郑夺！”
夏小溪找齐了文件，抱到郑夺和常林祥面前。
她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对李旭东说：“不用了，我没事，真的谢谢你了！”
“那，郑夺，每次实验我都详细记录了，有点多，也有点乱，要不要给讲给你听？”她一边说，一边仍在抽泣，时不时伸手擦去脸颊上的泪痕。
郑夺点点头。
常林祥轻叹一声，也出了办公室，往荣祥那边去。
“兄弟呀，实话跟你们说……哟，常教授也过来了。”
这就是那天晚上，送他们女儿回家的年轻人。
那天逆着灯光，看不太清，但那硬朗的脸型轮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还有瘦削颀长的身材，倒是很有些印象。
“啊，那个……她男朋友啊！那你……那这事……”
一想到，女儿的男朋友就在这里，而大荣厂的总经理也在一旁，这事说起来，就有点奇怪了。
莫非，这个“男朋友”就是荣老板的儿子？
那么荣老板送夏小溪回家，不就是未来的公父送儿媳？这不合情合理吗？
那自己这么一闹，不是破坏一桩好事吗？
两个蠢货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想起来了？”
“啊……啊！”
“你女儿干干净净，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清清白白。你们的嘴，才又脏又臭！”
“啊？这……我我……我听村里人……”
“走！夏小溪不会再见你们！”
“那哪行？她是我女儿，让她出来，要是干净，就跟我回村里，跟乡亲们说清楚，她不做人，我还要做人！”
到了这份儿上，夏父仍然惦记着“乡亲们”的烁金之口。
那些流言蜚语，当事人如果在乎它，它就是杀人的子弹、毁容的硫酸。
若不在乎，那就毫无威力，还不如一个臭屁。
可这两人，偏偏就要让外人得逞，折磨自己家人，只想着拉女儿回去，跟造谣生事之人解释。
郑夺摇摇头说：“报警！”
“啥？”
“想见小溪，只有报警。这个大门，警察能进，你们不能，小溪也不会出来。你们赖着不走，影响我们，那我们报警。你要是不知道拘留所什么滋味，先去打听打听。”
郑夺说完转身，对荣祥、常林祥使了个眼色，“我们进去，让他们自己想。五分钟还不走，报警。”
白背心和圆领衫两位客户，完全被这位年轻的郑主任的气场惊呆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边跟着荣祥等人回办公室，一边凑近了小声交谈。
“这个小年轻不简单，我怎么觉得，他才是老板似的？”
“我也觉得。你看看我的胳膊，全是鸡皮疙瘩。”
夏小溪在行政和财务人员共用的办公室里坐着，趴在桌上，长发垂落。
她听见外面有人进来，一抬就看见了郑夺，宛若中学生见到班主任一般，立刻起立，用力抿了几下嘴唇，把声音憋住。
“对不起，我……我不争气，我又哭了。”她抽噎着说道，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溅起一圈细微的水花，像一顶水晶做的皇冠。
她当然记得，郑夺昨晚才说过，既然哭够了，再哭，就不会理。
他果然无视她的表现，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不问，不理，只说正事：“我想看一下这几天的实验数据。”
她连连点头，断断续续地回应：“哦，哦，我……我……去……拿……给你。”说完，抬起手背，抹了一下脸，绕过办公桌，走到墙边的文件柜前。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郑夺的态度，不近人情，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板着脸，直接命令人家工作。
常林祥都有点看不过去，上前对夏小溪说：“我来我来！
“小溪，你回宿舍休息会儿，洗洗脸，听听音乐，别放在心上。你爸妈……嗐，农村的人，比较单纯，爱信这些风言风语。但他们终归还是你爸妈，过了这个气头就好了，以后找机会慢慢说清楚，一家人嘛！
“要找什么资料，我知道，你别弄了，啊！”
夏小溪摇头，坚持自己做。
她拼命眨眼，把泪水挤出去，好让视野清洗，能看清纸上的字。
常林祥只好来到郑夺身边，劝道：“小郑，小溪是女孩子，你应该多爱护。她都这样了，你说点安慰的话，都不会吗？这点小事，还让她干？”
“常教授，长大，是需要经历痛苦的。大多数人为了避免痛苦，会选庸庸碌碌度过一生，我觉得，夏小溪不是大多数。”
常林祥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一个十八岁少年之口，但似乎道理没错，感觉郑夺对人生，似乎看的比自己还要透彻。
他愣了两秒，才温婉地说：“长大也不是一下子的事，痛苦的过程，可以拉长到一辈子，慢慢来嘛！”
“慢慢来，是需要资本的。夏小溪，没有这个资本。”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听者，包括夏小溪自己，犹如受了当头一棒，听闻暮鼓晨钟。
这样朴实平淡的语言、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却说出了一个被忽视的真相。
夏小溪的手不禁一抖、心头一颤，立刻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在村里，她的身边充斥着能吃人的愚昧和恶意。
而大荣厂，仅仅是短暂停靠的避风港，提供不了永久的庇护。
她很快将离开村子，离开县城，以后的路全靠自己。
而自己，能有多少倚仗，可以挥霍青春，慢慢长大？
美貌？或许算一个理由。
长得漂亮，总会得到呵护。
但美貌会贬值，容颜会老去，即使想在朱颜辞镜之前，为自己积累足够过后半辈子的资本，那也是要有本事、有手腕才能做到的。
纯粹当个花瓶，何其卑微、薄命。
况且，她自己也不认同靠脸吃饭的人生观。
那么，除了美貌这件脆弱的易耗品，她还有什么别的资本？
没有。
如果可以依靠，谁想坚强？
没有不坚强的资本，就只有让自己坚不可摧。
荣祥和两位客户看着郑夺，脸上显出几分敬佩之色。
他们都是没怎么上过学的人，大道理懂得少。
但郑夺这一句，不讲道理，只说了一个简单的事实，却在这一刻，令他们对自己子女的教育观，都发生了变化。
“两位老板，这儿没我们的事，咱们去我那边聊生意。请！”
李旭东退后，给荣祥和客户让路，然后来到郑夺身边，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摇，“你今天，有点过分了吧？夏小溪够伤心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你也先去忙吧！”
李旭东呆滞了片刻，无奈地出去，临走前说：“夏小溪，你别勉强自己，没心思上班的话，就休息。要是想找人说话，我陪你，想到外面散心，我也陪你。别理郑夺！”
夏小溪找齐了文件，抱到郑夺和常林祥面前。
她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对李旭东说：“不用了，我没事，真的谢谢你了！”
“那，郑夺，每次实验我都详细记录了，有点多，也有点乱，要不要给讲给你听？”她一边说，一边仍在抽泣，时不时伸手擦去脸颊上的泪痕。
郑夺点点头。
常林祥轻叹一声，也出了办公室，往荣祥那边去。
“兄弟呀，实话跟你们说……哟，常教授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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