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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困兽

    天空一碧如洗,正值金秋十月,虽有瑟瑟秋风,但有灿烂和煦的阳光从转黄的树叶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细不均的光柱,带来阵阵暖意,又将笼着轻纱薄雾的林荫照得通亮。官道上,一列队伍从光柱丛中穿行而来。为首的是二十四骑金甲龙骑,举着象征仙族的依仗和旌旗,后头是九辆马车,其中一辆是囚车,里面放着一口缸。周遭团团跟着四五百名奴役随从,背着各种包袱。最后是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队,皆是一人三骑。

    最前面的马车车帘掀开一角,里面的人唤过一骑,吩咐了几句。骑兵躬身唱了个喏,就纵马往前奔去,对着龙骑们喊道:“大长老有令,前面就是老虎塘,一会就在那边的驿站停下,今天不走了。”又勒转马头,往后跺了几步,对着囚车周边的骑兵说道:“大长老有令,接下来无需给那人的眼窝涂抹毒药了,耳洞里的铜汁也取出来。”不等回话,就继续往后传达在老虎塘驿站停靠的命令。

    又往前行了半个时辰,囚车上的仆役掀开大缸的盖子,里面躺着一个人彘,手臂腿脚尽被斩去,耳朵被铜汁封住,舌头眼睛皆被剜去。仆役拿出一个罐头,用勺子舀出一大勺,欲往四肢的创口上抹去,却见到创口上已密密得长了一层肉芽,只得先用刀将肉芽一一刮去。人彘脸上却毫无表情,只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显露着他还有一丝生气。

    仆役又是啧啧了几声,对驾车的车夫低声说道:“这人也是厉害,都这样了竟还没死。你看这新的毒药,用了还没到一天,就又快被他适应了。”一边说,一边撬开了人彘的嘴巴,往里塞了两大勺黑乎乎的腥臭毒物。没等车夫回话,监工的骑兵就喝了一声:“噤声!”语气严厉,声音却是低低的,生怕惊扰了其他马车里的贵人。

    仆役缩了缩头,不再言语,专心从人彘耳朵里拔出早已凝固的铜汁,这时人彘才痛得咧了咧嘴,显然当初灌进去的时候伤害不小。仆役干完活,又将盖子盖上,靠着大缸坐下,口中默讼:“无生祝母,法身显现,普渡诸苦,洗我罪孽,莲花绽放,免我恶报……”缸内,人彘的耳洞里有黑血涌出,不到十息,黑血便止住了,伤口里竟开始长出细细的肉芽。

    马队行得很慢,大半个时辰后,队伍才接近老虎塘驿站。此地十分荒僻,但因处于四皇城之一的庐州辐射范围内,往来差役实在太多,故而没有荒弃。只不过老虎塘驿站地位很低,后十里有大驿站中溪驿,往前四十里则是宁阳县,一般是供出公差的奴籍、军户使用。驿站里除了驿长外,就只配了两名驿丁。驿长遥遥看见了马队,他自然认不出金甲龙骑代表什么,但是一人三骑、亮黑甲胄的皇族虎卫可认识,大吃一惊后,连忙拉着两名驿丁在路边等待。他当然不觉得这支马队会停留在自己的驿站,一来天色尚早,二来这么高规格的队伍怕是宁阳县县令也得屁滚尿流。他带着驿丁候在路边只为了磕头迎送,《华禹律》规定,见到皇族车马队路过而不跪拜迎送,杖五十!

    队伍停在了驿站门口,驿长驿丁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只能长跪不起。奴役随从们没有理会这三人,自顾自往驿站里面涌。三个人哪里敢出声,鼻尖贴地,呼气时扬起的尘土,在吸气时被吸入鼻腔,奇痒难耐,但又不敢打出喷嚏,只能苦苦忍耐。他们以往接待过的最高级别也只是个军户卒长,只因为端上的水不够热,就被那卒长结结实实打了一顿鞭子。

    最后头的一个仆人看着五体投地的三人,不屑道:“贵人们今天就在你们这驿站里休息了,无需你们伺候,你们自去寻个地方待着不许靠近,待贵人们走后你们再来收拾。你们明白没有?”三人低低回道:“明白明白!”一张嘴,又是一嘴的尘土入口,喉咙奇痒,只得赶紧起身,低着头往河边跑去,想赶紧用河水把口鼻中的尘土漱出来。

    奴役随从们进去后,先将驿站大门拆除了,又铺好地毯,马车这才缓缓进入。九辆马车停在了驿站院子里,其中七辆四乘的豪奢马车围成了一个圈,囚车和另外一辆单乘小马车则停在了一边。随后虎卫将驿站团团围住,龙骑在圈内下马侍立。

    不多时,奴役们将驿站里的东西收拾妥当后,便去外面搭建帐篷了。随从们开始清扫布置。一切妥帖后,龙骑为首之人向七辆马车单膝跪下,禀报道:“诸位仙长,驿站已收拾妥当。”一个女声懒懒道:“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待龙骑退出后,一个身穿宽松靛蓝罗裙的女子下车来。女子长着一张略显普通的面孔,但媚骨天成,一双桃花眼秋波盈盈,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

    另外一辆车上紧跟着也下来一个人,长得五大三粗,肌肉虬结,讨好得对着先前的女子道:“柔柔,坐车累了吧,我帮你按摩一番,松松筋骨?”又有一人下车,穿着白袍,抱着剑,确有一番仙气。他也殷勤道:“柔儿,历之太粗鲁,还是我来吧。”眉目间满含春色。

    姬柔正欲回话挑逗二人,又有一道声音抢先:“非也非也,历之、端己二位兄长皆是武夫,手下没轻没重,不如让我来替柔妹妹抚上一曲,静心安神。”一个清俊的青袍男子也下了马车。女子浅浅一笑,道:“好啊,仕宗哥哥不妨抚上一曲,为我助助兴。”姬柔随即搔首一笑,披帛自肩头滑落,半露双峰,看得那三人气粗如牛。正欲继续争锋吃醋,又一个女子下车,唇似绽桃,双眸如水,棕发如瀑,长得极为标致,只是面目清冷。她轻启朱唇道:“你们四人要发情也要等两位大长老安置好了再说。”四人听了,收起了调笑的劲头,恭敬肃立。

    最后两个男子从马车中出来,一位穿着白袍,须发皆白,面容丑陋,皮肤间有白色波纹流动,名叫姬伯和;另一位穿着青袍,身材高瘦,须发杂乱,身上隐隐有青色霞光,名叫姬师颐。姬伯和笑道:“飞雪,你还是这般严肃。我等躲在那狗屁仙域里七八千年了,好不容易重获自由,该放松就放松,该找乐子就找乐子。别老是板着脸,乐呵乐呵。”

    姬飞雪听罢,脸上堆出灿然一笑,恭敬道:“谨遵大长老令!”姬师颐摇摇头,说:“飞雪丫头还是如此不懂风情,也罢,今日无需你陪侍,我和伯和兄自有乐子,你们且在一边瞧着。”说罢,去到囚车边,打开盖子,伸手将大缸内的人彘提了出来,随手丢在地上。见到人彘的眼睛、耳朵都已经长好了,笑嘻嘻地说道:“高阳治,永安君,今日我两兄弟劳累一番,让你瞧瞧什么叫炉鼎。哈哈哈哈……”笑声震天,响遏行云。

    高阳治原本就一腔怒火,无奈口中已被搅烂剜舌,无法言语,只能恨恨瞪着七人。听到姬师颐的话,更目眦尽裂,下巴和身体一齐用力,想要上前阻止。七人看到这番样子皆觉得滑稽,姬柔笑道:“这哪是人彘啊,应该叫人蛆吧。”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随后,姬伯和从囚车旁的马车中提出两个女子,看着姬师颐问道:“你选哪个?”

    二女中,一个白皙靓丽,娇俏可人,长着一对犬耳,是高阳治的妹妹高阳珮;另一人身段有致,婀娜多姿,面容姣好,一双眼睛更是楚楚可人,是原曲直王之女,高阳治未过门的侧妻,雪灵儿。姬师颐皱眉观瞧,沉吟片刻后,提议道:“各有风味,换着来吧。”姬伯和点头应允。

    二女头上皆被簪了囚凤钗,不仅无法反抗,还得乖乖配合。囚凤钗一共十二支,为厌胜门的至宝,是远在神魔之前就存在了的法器,原本就可操控神魔;经过历代厌胜门门主温养后,威力更是无穷。直厌胜门隐入暗处,成为大人物们豢养杀器后,诸多法器至宝便成为投名状献给了各自的主人。如今牛刀杀鸡,只用来控制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除了屠戮神魔、统治整个华禹的仙族,便无人再有这等手笔了。

    哀婉的呻吟入耳,眼中尽是屈辱的不堪,高阳治宁可自己耳朵中灌满铜汁,双眼被挖去。姬飞雪不合时宜地问道:“这人有飞升境,丹术亦大成,这样激怒他会不会不妥?”姬端己正看得血脉偾张,不满道:“怕什么,他虽是飞升境,却没有学过玄通,一身伟力使不出来的。再者,他现在口不能语,无手掐诀,怎么使出丹术?”忽又瞥见到高阳治闭上了双眼,更为生气:“还敢闭上眼睛,我的乐趣少了一大半知道吗!”说罢,拇指和中指虚空一弹,弹去了高阳治的眼皮,伤口处红光闪烁,不停烧灼新生的血肉。

    高阳治心中悲戚,不由想起了前一世,也是同样的无奈绝望,同样的毫无还手之力,同样的无法保护自己爱的人。只是前世他还有办法自杀,还能依靠子午阵保存魂魄再度复活,可现在他连死都不能,只能以头抢地。姬柔黛眉轻蹙,走到高阳治身旁,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抬起玉足踩住他的背脊,强迫他观看自己妹妹和侧妻被人凌辱。兴致所至,姬柔身体紧绷,不自然地扭动,嘴唇微微开合,脸上飞起一抹桃红。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高阳治身上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