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头鬼
月色皎皎，空气升温。
落入泳池时闻到的那阵香气愈发浓冽，王焱愈发冲动。午夜，屋顶，美人当前，这分明就是一场引他入局的暧昧大戏，岂能落了下风？可就在王焱想要为所欲为的时候，身体突然猛地往下一沉。
像来时那样，极快地往下沉。
一沉到底。
再回过神，香气散了，玫瑰花瓣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怀里也没有半点肖璐瑶的影子。只有电视机嗡嗡作响，用很小的声音播着夜场球赛。
这是……？
王焱很快发现自己躺在公寓的床上。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在别墅屋顶的泳池里和师父卿卿我我么？眼看着就要美梦成真了，怎么突然就到了学校公寓里了？
美梦……
难道刚才是梦？
王焱抬手看表，夜里十二点半。从他去找师父到在泳池相见，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就算真的是梦那也太真实了，连时间都对上了。
可即便王焱不愿意相信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逐渐清晰的记忆却告诉他：那的确是梦。
王焱坐起来，把床头的夜灯调亮，回想。
今天是周一，下午和博导约了谈论文的事，一直谈到了傍晚，和博导简单吃了饭。见天色不好，乌云密布，师父的别墅又在城南，过去都要半夜了，就决定回公寓住一晚，正好有一些资料要拿。
此时，论文在手边，资料也在手边，王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做梦。大概是日有所思得太厉害，才会做那么旖旎的梦吧。不过，做都做了，为什么不干脆多做一会儿呢，毕竟马上就要……
王焱眼前浮现出肖璐瑶浑身湿漉漉被他禁锢在怀里的情景。虽然是在梦里，却是他第一次和肖璐瑶这么亲近。事实上，因为这个未完成的旖梦，王焱难受得厉害，现在一回想，更受不了，急忙钻进浴室，拧开花洒，任腾起的蒸汽遮掩窘迫。
完全没注意到浴室外的气温正在迅速下降。
暂时缓解了欲望，王焱湿淋淋走出浴室，瞬间打了个哆嗦。这个季节果然很冷，他想。可等他走出洗手间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却发现完全没信号，一呼气，竟然变成了白色，温度低得根本不正常。不远处，电视机的声音也变得扭曲，缓慢，像鬼怪在吞吐。
有了经验，王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样的温度骤降，这样的诡异氛围，简直和几个月前那晚的情景一模一样。
不用说，那东西又来了。
果然，屋外已经下起了雨，瓢泼。
还是子时，阴气最盛，一道道闪电刺破夜空，照亮一屋子静默不语的陈设，和正在猛烈动荡的空气格格不入。脖子上师父的古玉也在警示。
现在的王焱已经和当时的他完全不一样，沉着念了显形咒，无效。又掏出火符，一张，两张，不够就第三张，把公寓映得火光冲天。
终于，在阳台上，透明的玻璃门外，王焱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即使他用尽所学，也只是让那东西展现出了一个浅浅的轮廓。
可光是这个轮廓，就让王焱从头凉到了脚。
似人，又不似人。前一秒还无比高大，后一秒又矮得像侏儒，浑身缠绕着前所未见的浓郁黑气。
这就是大师兄说的……很厉害的鬼？
王焱不由得握紧脖子上的古玉，暗暗念咒。在梦里，师父煞费苦心给他修复古玉，或许这一点并不是梦，断不能让师父的玉也被那东西毁了。
没有鬼能靠近他和师父的古玉，可现在，那东西却能在离古玉这么近的地方毫发无损地站着，上次还在他自己的古玉上留下了裂痕。但师父说过，已经暂时把它封印了，这是……封印解除了？
来不及细想。
那东西似乎发觉了王焱有所不同，发出一种极其诡异像是冷笑的声音，接着动了一下，就那么从玻璃门里穿了过来。玻璃门丝毫未伤，只在它彻底穿过门之后，长满了冰凌。
王焱如临大敌。
定身符飞出，直奔那东西的头部。
仿佛戏耍，那东西竟然真的十分配合地停了下来，并开始慢慢变得清晰，显出了真实的样子。
王焱这才看清站在他眼前的是个什么怪物。
那是……三个人头？
除了脖子上的头，那东西身上还长着两个头，一个在胸口，一个在腰上。脖子上的头面无表情，胸口的头在哭，腰上的头也在哭，一个是女人哭，一个是婴儿哭，哭得王焱汗毛炸起。
得亏王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想到只要师父的古玉在，这东西就没法靠近，就咬紧牙关僵持着，开始绞尽脑汁想怎么脱身。
那东西也不急，慢悠悠吐纳。
呼……哈……嘶……
熟悉且恐怖的声音回荡在公寓里，催发每一根神经的崩溃。王焱闻到了湿臭的沼气，这让他难以忍受，从阳台上逃走是不可能了，大门就在身后，实在不行用替身纸人牵制几秒，只要出了门就有能看到亮堂堂的公寓天井，他们不喜欢光亮……
这时，那东西伸出一根尖尖的手指，试探。
嘭——王焱觉得脖子上的玉轻轻震了一下，那手指应声弹开。
看来的确有效。
王焱开始往门口挪动，一步，两步，路过镶在墙上的穿衣镜时看了一眼，发现镜子里漆黑一片，淡淡映出一个趴在脚边的什么东西。
不敢看，赶快走。
就在王焱以迅雷之势打开房间大门，左脚已经跨出去了的时候，右脚脚腕忽然被抓住了。
死死地抓住了。
是什么东西？！
王焱心凉了半截。刚才还在梦里抱着师父这样那样，现在就被这些怪物穷追猛打，不行，师父还没追到，我一定要脱身。
先冷静下来，先想想，这又是什么？
鬼？不对，既然连面前那只恶鬼都怕古玉，那抓住他脚腕的东西肯定不是鬼。也不可能是人，因为这个触感……和死人一样冰凉。
王焱想起师父的手记里还记载了一样怪物。
那就是：尸。
尸有实体，没有意识，有走尸和血尸之分。走尸是普通的尸，血尸是人为炼的尸，和厉鬼一样，都是专门用来害人的。看颜色，脚边这个东西应该只是个走尸。尸有个特点，不受法术控制，只会被固定的器物困住。比如盐。
盐？
手边不是就是开放式厨房么？
王焱一个火符甩出去老远，暂时吸引恶鬼的注意力，闭上眼睛踩到脚边那头尸的脑袋上，够到壁橱里的盐，在脚腕被拧断之前把盐洒到了那具尸的手上，顿时一阵嘶吼，白泡腾起，一松开，王焱就飞快跑向了门外，还不忘顺手关上门。
一直跑到了公寓大厅，才停下来。
不料，大厅里的灯又是一闪。
靠！怎么没完没了！
王焱都要火了，师父的手记里写了啊，只要子时过了，邪祟的力量就会被大大削弱，这可是在灯火通明的公寓大厅里啊，什么情况啊！
“哟，自己逃出来了啊。”
咦？声音怎么这么熟？
王焱一扭头，差点喜极而泣，“森森！！”
森森是半人半鬼，只要保持实体状态，就能轻易躲过法术影响，所以古玉对她无效。若是虚体，就会像刚才那样影响电流，引起电灯闪烁。
森森叹了口气，“你究竟怎么招惹那家伙了？”
那家伙当然是指三头恶鬼。
就现在，王焱还能听到三头恶鬼的哭声。
“我哪知道……”王焱也叹了口气，一低头，却发现肖璐瑶就在他旁边，秀发披肩。肖璐瑶不是站着，而是蹲着，正在小心查看他右脚脚腕上的掌痕。
“师父，我没事。”王焱赶紧也蹲下来，可一对上肖璐瑶的目光，又马上心虚挪开，说，“师父，我真的没事，就是被走尸挠了一下……”
“就是被挠了一下？”肖璐瑶紧紧皱着眉，认真给王焱上完药之后责怪他说，“你难道不知道走尸都是有毒的？你这条腿还想不想要了？”
“想要！师父我错了！”王焱听出了师父语气里的关心，乐得直卖乖。
“王焱。”肖璐瑶沉声说，“我教过你召唤咒，你刚才为什么不用，为什么不找我们帮忙？你知不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
事实上，即使是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之下，王焱也没想过要找肖璐瑶解围。因为他固执地觉得，必须由他来保护师父，不然就本末倒置了。如他所愿，他成功逃离了危险，回到了师父身边。
“师父，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王焱笑得脸颊红扑扑的，“楼上的三头鬼不会下来吧？”
肖璐瑶很诧异，“你看到它的样子了？！”
“是啊。”王焱点头，“现在它还在哭呢。”
“哭几次了？”肖璐瑶急忙问。
王焱有些懵地答，“这是第三次。”
话音未落，肖璐瑶猛地把王焱拉到身边，先用法术封闭他的听觉，似乎觉得不够，再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把他紧紧护在怀里。
“宁可听鬼哭，不能听鬼笑。”
三声哭声之后，就是三声夺命的笑声。
更何况，那只厉鬼，有三个头，三张嘴。
落入泳池时闻到的那阵香气愈发浓冽，王焱愈发冲动。午夜，屋顶，美人当前，这分明就是一场引他入局的暧昧大戏，岂能落了下风？可就在王焱想要为所欲为的时候，身体突然猛地往下一沉。
像来时那样，极快地往下沉。
一沉到底。
再回过神，香气散了，玫瑰花瓣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怀里也没有半点肖璐瑶的影子。只有电视机嗡嗡作响，用很小的声音播着夜场球赛。
这是……？
王焱很快发现自己躺在公寓的床上。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在别墅屋顶的泳池里和师父卿卿我我么？眼看着就要美梦成真了，怎么突然就到了学校公寓里了？
美梦……
难道刚才是梦？
王焱抬手看表，夜里十二点半。从他去找师父到在泳池相见，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就算真的是梦那也太真实了，连时间都对上了。
可即便王焱不愿意相信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逐渐清晰的记忆却告诉他：那的确是梦。
王焱坐起来，把床头的夜灯调亮，回想。
今天是周一，下午和博导约了谈论文的事，一直谈到了傍晚，和博导简单吃了饭。见天色不好，乌云密布，师父的别墅又在城南，过去都要半夜了，就决定回公寓住一晚，正好有一些资料要拿。
此时，论文在手边，资料也在手边，王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做梦。大概是日有所思得太厉害，才会做那么旖旎的梦吧。不过，做都做了，为什么不干脆多做一会儿呢，毕竟马上就要……
王焱眼前浮现出肖璐瑶浑身湿漉漉被他禁锢在怀里的情景。虽然是在梦里，却是他第一次和肖璐瑶这么亲近。事实上，因为这个未完成的旖梦，王焱难受得厉害，现在一回想，更受不了，急忙钻进浴室，拧开花洒，任腾起的蒸汽遮掩窘迫。
完全没注意到浴室外的气温正在迅速下降。
暂时缓解了欲望，王焱湿淋淋走出浴室，瞬间打了个哆嗦。这个季节果然很冷，他想。可等他走出洗手间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却发现完全没信号，一呼气，竟然变成了白色，温度低得根本不正常。不远处，电视机的声音也变得扭曲，缓慢，像鬼怪在吞吐。
有了经验，王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样的温度骤降，这样的诡异氛围，简直和几个月前那晚的情景一模一样。
不用说，那东西又来了。
果然，屋外已经下起了雨，瓢泼。
还是子时，阴气最盛，一道道闪电刺破夜空，照亮一屋子静默不语的陈设，和正在猛烈动荡的空气格格不入。脖子上师父的古玉也在警示。
现在的王焱已经和当时的他完全不一样，沉着念了显形咒，无效。又掏出火符，一张，两张，不够就第三张，把公寓映得火光冲天。
终于，在阳台上，透明的玻璃门外，王焱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即使他用尽所学，也只是让那东西展现出了一个浅浅的轮廓。
可光是这个轮廓，就让王焱从头凉到了脚。
似人，又不似人。前一秒还无比高大，后一秒又矮得像侏儒，浑身缠绕着前所未见的浓郁黑气。
这就是大师兄说的……很厉害的鬼？
王焱不由得握紧脖子上的古玉，暗暗念咒。在梦里，师父煞费苦心给他修复古玉，或许这一点并不是梦，断不能让师父的玉也被那东西毁了。
没有鬼能靠近他和师父的古玉，可现在，那东西却能在离古玉这么近的地方毫发无损地站着，上次还在他自己的古玉上留下了裂痕。但师父说过，已经暂时把它封印了，这是……封印解除了？
来不及细想。
那东西似乎发觉了王焱有所不同，发出一种极其诡异像是冷笑的声音，接着动了一下，就那么从玻璃门里穿了过来。玻璃门丝毫未伤，只在它彻底穿过门之后，长满了冰凌。
王焱如临大敌。
定身符飞出，直奔那东西的头部。
仿佛戏耍，那东西竟然真的十分配合地停了下来，并开始慢慢变得清晰，显出了真实的样子。
王焱这才看清站在他眼前的是个什么怪物。
那是……三个人头？
除了脖子上的头，那东西身上还长着两个头，一个在胸口，一个在腰上。脖子上的头面无表情，胸口的头在哭，腰上的头也在哭，一个是女人哭，一个是婴儿哭，哭得王焱汗毛炸起。
得亏王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想到只要师父的古玉在，这东西就没法靠近，就咬紧牙关僵持着，开始绞尽脑汁想怎么脱身。
那东西也不急，慢悠悠吐纳。
呼……哈……嘶……
熟悉且恐怖的声音回荡在公寓里，催发每一根神经的崩溃。王焱闻到了湿臭的沼气，这让他难以忍受，从阳台上逃走是不可能了，大门就在身后，实在不行用替身纸人牵制几秒，只要出了门就有能看到亮堂堂的公寓天井，他们不喜欢光亮……
这时，那东西伸出一根尖尖的手指，试探。
嘭——王焱觉得脖子上的玉轻轻震了一下，那手指应声弹开。
看来的确有效。
王焱开始往门口挪动，一步，两步，路过镶在墙上的穿衣镜时看了一眼，发现镜子里漆黑一片，淡淡映出一个趴在脚边的什么东西。
不敢看，赶快走。
就在王焱以迅雷之势打开房间大门，左脚已经跨出去了的时候，右脚脚腕忽然被抓住了。
死死地抓住了。
是什么东西？！
王焱心凉了半截。刚才还在梦里抱着师父这样那样，现在就被这些怪物穷追猛打，不行，师父还没追到，我一定要脱身。
先冷静下来，先想想，这又是什么？
鬼？不对，既然连面前那只恶鬼都怕古玉，那抓住他脚腕的东西肯定不是鬼。也不可能是人，因为这个触感……和死人一样冰凉。
王焱想起师父的手记里还记载了一样怪物。
那就是：尸。
尸有实体，没有意识，有走尸和血尸之分。走尸是普通的尸，血尸是人为炼的尸，和厉鬼一样，都是专门用来害人的。看颜色，脚边这个东西应该只是个走尸。尸有个特点，不受法术控制，只会被固定的器物困住。比如盐。
盐？
手边不是就是开放式厨房么？
王焱一个火符甩出去老远，暂时吸引恶鬼的注意力，闭上眼睛踩到脚边那头尸的脑袋上，够到壁橱里的盐，在脚腕被拧断之前把盐洒到了那具尸的手上，顿时一阵嘶吼，白泡腾起，一松开，王焱就飞快跑向了门外，还不忘顺手关上门。
一直跑到了公寓大厅，才停下来。
不料，大厅里的灯又是一闪。
靠！怎么没完没了！
王焱都要火了，师父的手记里写了啊，只要子时过了，邪祟的力量就会被大大削弱，这可是在灯火通明的公寓大厅里啊，什么情况啊！
“哟，自己逃出来了啊。”
咦？声音怎么这么熟？
王焱一扭头，差点喜极而泣，“森森！！”
森森是半人半鬼，只要保持实体状态，就能轻易躲过法术影响，所以古玉对她无效。若是虚体，就会像刚才那样影响电流，引起电灯闪烁。
森森叹了口气，“你究竟怎么招惹那家伙了？”
那家伙当然是指三头恶鬼。
就现在，王焱还能听到三头恶鬼的哭声。
“我哪知道……”王焱也叹了口气，一低头，却发现肖璐瑶就在他旁边，秀发披肩。肖璐瑶不是站着，而是蹲着，正在小心查看他右脚脚腕上的掌痕。
“师父，我没事。”王焱赶紧也蹲下来，可一对上肖璐瑶的目光，又马上心虚挪开，说，“师父，我真的没事，就是被走尸挠了一下……”
“就是被挠了一下？”肖璐瑶紧紧皱着眉，认真给王焱上完药之后责怪他说，“你难道不知道走尸都是有毒的？你这条腿还想不想要了？”
“想要！师父我错了！”王焱听出了师父语气里的关心，乐得直卖乖。
“王焱。”肖璐瑶沉声说，“我教过你召唤咒，你刚才为什么不用，为什么不找我们帮忙？你知不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
事实上，即使是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之下，王焱也没想过要找肖璐瑶解围。因为他固执地觉得，必须由他来保护师父，不然就本末倒置了。如他所愿，他成功逃离了危险，回到了师父身边。
“师父，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王焱笑得脸颊红扑扑的，“楼上的三头鬼不会下来吧？”
肖璐瑶很诧异，“你看到它的样子了？！”
“是啊。”王焱点头，“现在它还在哭呢。”
“哭几次了？”肖璐瑶急忙问。
王焱有些懵地答，“这是第三次。”
话音未落，肖璐瑶猛地把王焱拉到身边，先用法术封闭他的听觉，似乎觉得不够，再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把他紧紧护在怀里。
“宁可听鬼哭，不能听鬼笑。”
三声哭声之后，就是三声夺命的笑声。
更何况，那只厉鬼，有三个头，三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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