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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侯景乱梁(1)

    梁武帝萧衍在晚年痴迷佛教,数次舍身同泰寺,不仅浪费了亿万钱财,还使社会上掀起了一股佞佛之风,大量人口出家为僧,各地大兴佛寺,进一步导致了国家经济和军事力量的削弱。正所谓上行下效,皇帝如此沉溺于佛教,百姓的思想言行也被佛学与清谈所充斥,家家斋戒,人人忏礼,不务农桑,空谈彼岸。总之,梁武帝在位后期,梁朝政治腐败,社会风气萎靡,国内矛盾尖锐。此时,引爆南梁的导火索出现了,这个人就是侯景。

    我们之前在讲两魏战争时多次提到过高欢的大将侯景,侯景和高欢原本都在尔朱荣帐下为将,尔朱荣被干掉以后,侯景投靠了高欢。后来北魏分裂成东西两魏,侯景就替高欢统治着黄河以南的大部分地方。高欢虽对侯景委以重任,但对他是极不放心的,毕竟像侯景这样打仗厉害,脑子又好使的人,向来不会久居人下,何况侯景还统治着东魏的半壁江山。侯景虽然对高欢还算听话,但与其世子高澄却不和,他曾扬言说:“王在,吾不敢有异,王无,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

    公元546年,高欢在玉璧之战中大败,一病不起。临死前想到侯景日后必然作乱,于是给儿子高澄交待,侯景诡计多端,我死后肯定不会听你的话,到时候你请慕容绍宗帮你搞定他。公元547年,高欢病逝。高欢死后数日,侯景就公开反叛东魏。一开始,侯景打算带着河南六州投奔东魏的死敌宇文泰,宇文泰给了侯景太傅、河南道行台、上谷郡公的官爵,不过并不出兵,一直在观望中。但是侯景等不及,因为高澄的大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于是侯景又求助于南边的梁朝,表示愿以十三州附梁。

    收复中原一直是南朝挥之不去的情结,好巧不巧,梁武帝最近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平定了中原,一统天下。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梦,没想到侯景的降表就送来了,一心向佛的梁武帝认为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暗示,心中大喜。但心动归心动,流程还是要走的。于是梁武帝马上召开紧急会议,商讨要不要接受侯景的请降。

    没想到,很多大臣都表示了强烈的反对。其中有些人是承平日久,不想因此得罪东魏,更有消息灵通的人早就对侯景的为人略有耳闻,不想招一个小人进来。梁武帝看着这群人,心里很不爽。要知道梁武帝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他在儒学、佛学、政治、军事等各方面都是顶尖级别的存在,当了四十多年的皇帝,如今能让他真正兴奋起来的就只有一统天下了。如今侯景来了,正好可以帮他弥补这个缺憾,没想到这群大臣如此不识抬举。

    就在君臣僵持不下的时候,梁武帝的宠臣朱异及时站了出来,他坚决支持梁武帝,表示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梁武帝听了这话以后力排众议,决心接纳侯景,并再一次强调了机会难得。梁武帝随即下诏以侯景为大将军,封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诸军事、大行台,随后又派司州刺史羊鸦仁等率军接应侯景。

    到了七月份,羊鸦仁入驻侯景控制下的悬瓠城。八月份,东魏高澄派出侯景克星慕容绍宗讨伐侯景。与此同时,梁武帝也派其侄子贞阳侯萧渊明领兵十万攻打东魏,援助侯景。结果于十一月在寒山被东魏军打得落花流水,萧渊明被俘。第二年,即公元548年,慕容绍宗在涡阳击败侯景,侯景带着八百余名残兵败将逃到了南梁境内的寿春,驻守悬瓠的羊鸦仁等也弃城回到了南梁,东魏到此基本收复了侯景准备拿来献给南梁的土地。如此一来,梁朝除了得到侯景这颗定时炸弹以外,一无所获。

    梁武帝萧衍接纳侯景是看中了他手上的地盘,其实打心底还是看不起他的。侯景初入梁时,想要跟王氏、谢氏这样的名门望族联姻,请梁武帝做媒,结果梁武帝嫌其门第不够拒绝了他。侯景气得咬牙切齿,由此对萧衍心生怨念。另一方面,东魏赶走侯景及梁军后不久,就向梁朝抛出橄榄枝,声称只要两国重归于好,便可放还萧渊明。梁武帝一向重视宗室团结,看到来信后想到侄子在敌国受苦,不禁潸然泪下。同时他通过寒山之战认识到梁军战斗力之差,不堪再战,于是马上表示一切好商量。

    这下侯景坐不住了,他害怕自己会被梁朝作为交换萧渊明的筹码,因此多次上书梁武帝,陈述不可与高澄通好的理由,并请缨北伐。可惜梁武帝那满腔的激情已经在寒山之战中释放殆尽,现在他只想安度晚年,因此侯景的请求均遭到了拒绝。侯景又写信送钱给朱异,请他帮忙说服梁武帝,但朱异很无耻,只收钱不办事。

    眼下种种迹象都对侯景非常不利,走投无路之际,他伪造了一封来自东魏的书信,信中提出用侯景换萧渊明的要求。梁武帝看完开心地表示,我侄子早上回来,侯景晚上就可以给你们送过去。回信顺着原路回到侯景手里,侯景看了之后怒不可遏,说:“我就知道这糟老头子没心没肺!”于是侯景就以寿春为基地,密谋叛乱。

    为了造反万无一失,他一边反复给梁武帝上书,表达自己被抛弃的痛楚,为此索取精神损失费。梁武帝自觉理亏,也不计较侯景的无理取闹,一波一波的使者拉着一车一车的物资送到寿春,权当给侯景的补偿。另一边,侯景在寿春宣布废除梁朝盘剥百姓的市场税和田租,为此大量贫苦百姓选择加入侯景军队,侯景的队伍一下子就扩大了。这一招让侯景尝到了甜头,在后来进攻建康的过程中,侯景如法炮制,每攻占一个地方,就打劫当地的豪强地主,解放被他们压榨的奴婢。被解放的奴婢为了保护胜利果实,加入侯景军队后都舍命战斗,从而让这支叛军队伍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此外,侯景还暗中联络了梁武帝的另一个侄子临贺王萧正德,他成功被策反,表示愿意给侯景做内应。

    这么明显的造反行为当然会引起其他官员的警惕,萧范、羊鸦仁、元贞、裴之悌等人相继向朝廷报告侯景欲谋反的消息。梁武帝却不以为意,还说到,侯景孤单一人,寄人篱下,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一般,哪里能反的了。还斥责萧范“不许朝廷有一客”。

    就这样,侯景在梁武帝的眼皮底下迅速发展壮大起来,梁武帝要为他的昏聩付出致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