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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

    银月披云,胡狼拜月,御宇国都尽是纸醉金迷,一晌贪欢的人啊还未睡去。

    夜半持戈的戍边的士卒今夜无眠又是为了谁呢?

    镇玄关城门后,百兽骑全军集结,严阵以列,战马都不敢随意发出杂音,关内安静的可怕,肃杀之气弥漫。他们都在等待将军发号施令。打更人走在街上,敲响了铜锣:“子时已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出击!”

    众将士跟随衮龙彪自关内倾泄而出,玄商大军早已在关外等候多时。

    绝鸿信见关内冲出一队骑兵,看来敌军早有戒备,今夜的奇袭看来是败露了。

    “丞相,关内有军队出城,今夜是否继续攻城。”

    藏秋势对此早有对策:“无妨,奇袭若成,我军固然可以减少损失,然守军夜夜枕戈待旦,不去强求了。”

    “传我军令,点起火把,全力攻城。先登城楼者,赐万金,封万户侯。”

    关外喊杀声一时间轰天裂地。

    百兽骑出城前就做好了突袭的准备,况且追随着镇玄关的战神,何来畏惧。

    “众人随我冲阵!”

    衮龙彪一马当先,将霸王槊握在胸前,就如同漆黑的箭矢,射向那千军万马。

    刀盾兵列阵推进,一人高的盾牌层层叠叠将军阵挡的密不透风,宛如铁幕。下一秒铁幕被衮龙彪蛮横的撕裂,一枪直接捅穿盾牌,接连挑死数人。没有任何步兵军阵能阻挡这般铁骑的穿刺,交战半刻,已经有百余名士兵死于枪下。百兽骑不停的收割着敌军的生命,但是他们的目的从始到终只有一个:突围!

    绝鸿信在中军看到此景,自告奋勇。

    “丞相,末将前去拦他!”

    “准。阻其冲势,将他围在其中,乱箭击之。”

    “末将领命!”

    绝鸿信下了观战台,耳后传来嘱托。

    “力用尽时,不必强求。”

    绝鸿信提枪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衮龙彪!你的对手是我!”

    只见他率一众骑兵悍然挡关!

    趁着衮龙彪挥枪的空隙,绝鸿信与他拉近了距离,二人贴身,长槊受制无处施展。绝鸿信终于有良机一展精妙枪法,银枪上下翻飞,逼得衮龙彪疲于格挡。步兵们更是在周围环伺,发现时机就要给他添道伤疤。转眼间,衮龙彪身上添了十几道枪伤,百兽骑冲势也是为之一滞。

    绝鸿信知道一时也拿不下他,一开始就想凭借人数优势慢慢绞杀百兽骑。衮龙彪无意纠缠,一手抓起的小兵挡在胸前,以人做盾牌,向绝鸿信冲去。

    绝鸿信骑在马上不便躲闪,深知他要与自己以伤换伤。发下狠来,要将那铜牙紧碎:那就来吧!

    平生愤恨与不平,尽付此枪。

    “杀!”

    银枪穿过小兵扎在他胳膊上。衮龙彪抓枪一扯,绝鸿信就被带了过来,当面就是一拳,将他拎起狠狠的扔在地上。绝鸿信当场不省人事。

    然很困境并没有解决:骑兵失去了冲势,在战场就像是落入了泥潭无法脱身。

    衮龙彪挥舞着霸王槊,跳下马去,他要用肉身为弟兄们开道。

    “谁敢挡我!”

    一声怒吼,震得敌兵双耳轰鸣,肝胆剧烈。

    衮龙彪化身人型战车,两丈长的霸王槊来回横扫战场,无数人被打的筋骨俱碎,不敢往前,瞬间清理出一大片空间。

    “众人跟在我身后!”

    赤牛夔在他身边也是大发神威,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无人可挡。弟兄们不再被步兵阻挡,衮龙彪见时机已至,翻身上马,发起冲锋,玄商军再一次被突破。

    百兽骑终于冲破敌人的重重包围,遁入西北漆黑的夜色中去了。。。。。。

    藏秋势观察着局势。

    “嗯,弃主之犬,不足为虑。传我命令,投石车向前推进五百步,玄甲车排成纵列准备破门。”

    战场上到处是燃烧着的火焰,即使这夜黑的瘆人,天空也被染上了赤红。守城士兵一轮一轮的发射着火矢,配合着丢下去的桐油,将城下烧成一片火海,倒在地上的尸体此刻变成上好的木材。不出意外,这场大火会烧到夜尽天明。

    “与我饮一杯?”

    甘禾月下独酌,桌上一旁放置着那柄久未出鞘的宝剑。园林之内,格外静谧,潺潺的流水倒映着斑驳粼粼的月影,秋虫时日无多,叫声凄凉不已。

    墨守规坐在他身旁多时了。

    “作为城主,士卒们在城上舍身忘死,在此饮酒,是否不尽人意。”

    “嗯?修士也会在乎凡人的人情世故么?”

    “修士不过是活得久一些的人,没什么区别。”

    甘禾给他倒上美酒。

    “战局进行到此时,我这个城主唯一的作用就是活着。”

    “我的士兵们要战胜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一一命运。”

    墨守规向他施礼:“墨某虽是修行中人,见此情景亦不能免俗。”

    “若你真是改变世界之人,或许可以聊聊,也许我这匆匆五六十年的故事里能给你点启发。”

    “还望甘城主不吝赐教。”

    甘禾轻笑道:“赐教不敢,人上了年纪就是爱唠叨。”

    “小时候,我好像一直都不记事,活的浑浑噩噩,我甚至不知道父母是怎么养育我的。直到八岁多,有年秋天村上来了个铁匠。我印象很深刻,我第一次记事就是在村口大榕树上玩,听到了打铁的声音。然后从那个时候起我睡觉的时候就能听到刀戈的声音,睡不着。

    找了大夫,说是幻听症不打紧。说是这么说,睡不着觉可不行啊,不知哪天,村里来个疯老道非要教我打坐,还挺玄乎。我坐着半梦半醒,虽然还是睡不着,至少是不困了。

    后来到上私塾的年纪,碰到师傅,自那以后耳鸣就再也没犯过。长大以后师傅官复原职,我就跟在师傅身边,这事慢慢的我也忘了。

    再后来师娘把师傅还有我们的机密都带回了玄商。师傅结婚的时候,大伙都觉得一国元帅娶敌国的公主不靠谱。边防被攻破了,死了十几万人,我跟衮龙彪拼死把天关打了回来。

    从那时候起我又开始幻听了。然后我就明白,这是我的天命,敌人还在虎视眈眈,怎么可以卸甲安眠?于是我又开始失眠了。这些日子我的幻听又好了,我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忙了一辈子,我也该好好歇歇了。

    但是我还是睡不着,我一想到,我的士兵还在城门楼子上拼杀,守夜,我睡不着。为什么非要打仗呢?从我守天关开始,玄商就没越过天关一步,结果又如何呢?

    死了几十万人,这几十万人本来应该是在农忙时田里种种地,闲时蹲在村头巷尾的墙根喝着蒲公英沫子泡的茶,聊扯着家长里短,十里八村的奇闻怪事。结果又如何呢?

    都是尘土,这一切没有意义,没有意义。但是我一点不敢松懈,因为越过天关又要有很多这样的人化作尘土。不过我感觉我的使命就快要结束了。”

    “这五十几年来,镇玄关就像是一个不会发热炉子,两边人不停的往里面倒木炭和元宝,它就一直不停的烧,结果连取暖都做不到。”

    “我也想改变这个世界,可怎么做呢?”

    甘禾背过手去,望着这苍凉的月色:“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太多的人物蹉跎了半生,只落了个落寞离场。离开那一刻,一定会恨吧?这个操蛋的世界,再不来了!”

    墨守规心里了然,要找的东西果然在他身上。

    “甘城主不必悲观,在这人类数千年的历史里任选一天来看,这个世界总是那样。”

    “不变的是世界,反复无常的是人心。”

    “我一个老头子是翻不起大浪了,所以你们的做法呢?”

    墨守规一挥手,在周围布下结界,想获得那样东西,只有主人相赠。他决定坦诚相待:“这世间灵气之多足以够每个人长命百岁,安居乐业。正是由于修士对于力量的追求还有彼此间的迫害,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再出现一个贺兰宇缺那样的人物,强制规划每一道灵气的分配,但是这样没意义,他死之后一切照旧。真正行之有效的方法还不曾得知。”

    “不过就目前而言,把所有修界势力瓦解才是重中之重。玄商本来也是个山清水秀生机盎然的国家,之所以到处是沙漠,也是因为天一净水宗,琉璃净火宗等等的门派把吸取灵力的阵势布置在了玄商。迟早有一天御宇玄商都会成为沙漠中的历史。”

    “在合适的时机,我会潜伏到他们宗门摧毁灵力传输阵式。”

    听这位宗主夸夸而谈,也知他所言皆是真心示意,甘禾还是觉得忍俊不禁。

    “是墨某所言哪里有错?”

    “听完监察使大人的见解,通篇下来找不到一个对字。”

    “愿闻其详。”

    “我只听得你所有想法都建立在灵气之上,完全忽略的人的重要性。”

    “恕墨某出言不逊,你所说的人加起来非是我一击之敌,遑论整个修界。”

    “哈哈哈哈!或许可以试着让凡人将你举起,那样敌人要想击倒你,除非凡人先死绝,或者你背弃凡人。”

    “新颖的观点,未尝不可一试。当下还是建议你上城楼一关,战场上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一定是你不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