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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了点东西

    我们生存在富庶的土地上,更有文人墨客寄情山水;而他们面对的是漫天的黄沙,地里永远长不出庄稼。不战斗就得死。

    玄霄碧大人少年金榜题名,说太宗皇帝坐了几年江山没了志气,寇往吾亦可往。一味的防守就如同隔靴搔痒,只要玄商一日没有成为历史,他们就不会停止侵略。

    太宗皇帝怒斥:竖子,汝之目光就如同那夜间的老翁,看见萤火自以为见到了月光!

    随后就把他丢在了镇玄关,可惜他本来该当宰相的,不成日后想做了将军。

    太宗皇帝是没错的,我们生存的同时,他们也要生存。打过去,牺牲无数生命,得到一片黄沙,没意义。

    “我说这么多,你听懂了吗?”

    衮龙彪扭头看他,才发现龙云烈早就不省人事。

    “无聊的故事总是缺少听众。”

    镇玄关仍旧一片祥和的氛围,但是关外的飞卷的沙幕越来越猛烈。有心人也发现从御宇赶往关内的马车越来越多了。

    半月后,墨守规准时出现在了城主府,对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监察使,甘禾没有一丝的惊讶,他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玄商方面已经进军了,半日后抵达城下。”

    “墨宗主,提前透露消息不会有失公平?”

    墨守规安然入座:“无妨,斥候稍后就到。”

    半盏茶的功夫,斥候急速跑进城主府:“报!禀报城主,玄商大军明日就要抵达镇玄关城下。”

    “总共多少人马?”

    “只有不到十万,但随军压付辎重大约是三十万士兵一月的分量。”

    “嗯?确认情报无误?”

    “情报无误!”

    “辎重部队在前,其中必有隐情,再探。”

    甘禾敏锐的察觉到玄商此次出兵不会像表面上那样简单,可一时也想不透他们会用何种办法。两国之间只有一条路线的情况下,所有计谋都只能在明面上进行,无论作何打算,目的唯有破城而已。

    他想了想还是向皇城发道密函吧,虽然朝廷目前的局势也不好过就是了,但总不至于已经到大敌当前还抽不出手的地步。

    玄商的军队不足,在镇玄关五十里外扎营,接着就再无动作。

    五天后,甘禾收到的密报,令自己始料未及:御宇境内出现大批玄商军,已连克三座辅城,御宇至镇玄关的所有粮草要道均被切断,不日抵达关前进行合围。

    “昔日仙人一剑把太华山劈开道缺口,至此我御宇战火不断。今时玄商莫非又寻到了一道缺口?”

    “想问监察使大人,对此你可有看法?”

    墨守规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探知到御宇玄商两国全境,玄商军队的动向他了如指掌。

    “此事绝非修士所为,甘城主可以放心。”

    玄商的先锋大将绝鸿信带着几百骑兵持枪在城下叫嚣。

    “城中鼠辈,就如那井底之蛙,后方城池被我大军尽数攻克尚且不知。尔等如今已是待宰羔羊,莫要负隅顽抗,还不出城将镇玄关双手奉上。”

    “不然待我大军攻进城去,届时城中不留一个活口!”

    镇玄光将士们在城楼上杀气森森,城主尚未下令,只得忍耐。

    “不行,开城门,让我去挑了他!”

    衮龙彪见这小子耐不住性子,把他拎了起来。

    “小子,不是打过几次胜仗没死,就能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狂妄是需要本事的。站这看好了。”

    龙云烈骑着赤牛夔冲出了城门,一言不发。手上一杆两丈长的霸王槊,玄铁制成,八百斤重。

    铸匠问衮龙彪武器有什么要求,他只提了两个要求:够长!够重!

    镇玄光最好的五位铸匠合力才打造出这一柄神兵,这份重量已是铸匠们的极限了,单凭这份重量就能压死一名普通士卒。到了他的手里,唯有能与他匹敌之人。

    绝鸿信与衮龙彪对阵多年,单打独斗从未胜过,并非是枪法不如他。这令绝鸿信憋屈不已,临阵对上,那人永远只有三招一砸,一戳,一扫,这普通的三招到了他身上,自己招架都显得吃力。

    寻常的长枪不过一丈,此人所用兵器长我一倍,枪势又猛又沉。

    衮龙彪已然杀至阵前,接着冲劲当头就是一棒。

    “喝!”

    绝鸿信催使胯下宝马向旁边一转将将躲过,再看那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这股庞大的冲击力甚至能传到马背上。

    一招落空,衮龙彪收槊再刺,绝鸿信不敢硬接,侧身架枪闪避,顺势拉近攻击距离。如此长的霸王枪近身之后绝不如自己灵活,届时就是机会。

    衮龙彪双腿夹住坐骑用腰劲驱使它转动方向,赤牛夔与他心意相通,原地跳转,衮龙彪借助这股回旋之力便是一个横扫,范围之大避无可避。

    绝鸿信暗道不好,果断向后倒去,那坐骑被衮龙彪当场砸断脖颈,倒地身亡。

    “够胆,再说一遍?”

    绝鸿信躺在地上说不出话,心中泛起阵阵苦涩:在他还没参军之前,自己一直都是天下第一。在他出山之后,自己再未赢过。

    衮龙彪扛着大槊目送敌军离开,城上将士们传出阵阵欢呼:“威武!!!”

    玄商大营----------------

    “丞相,我。。。输了。”

    藏秋势丹目长髯,轻摇羽扇,闭目养神,宛如不世出的隐士。

    对于这个结果他早已预料。

    “现在心中感受如何?”

    “不甘!”

    “没有无力么?”

    “我苦心孤诣三十多年,枪术欲要再进已是不能;他的枪法漏洞百出,让我不忍直视。但我甚至算不上他的对手!”

    “无妨,天命所致,非人力所能为。此类异人承接天命而来,不是凡人之力就可抗衡的。待此事完结,随我出海十年,届时他不如你。”

    “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他不想死,无人能杀。”

    绝鸿信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翌日。藏秋势率大军围在镇玄关下。

    “甘城主,别来无恙?”

    “如此口吻,莫不要老夫请你喝茶?”

    “非也,常言道:先礼后兵。三日后午时特来攻城,这几日甘城主可要睡不安稳了。”

    “甘某心胸还没小到塞不进一群蛮夷蟊贼。”

    “那就请贵军养精蓄锐了。”

    玄商军回营的路上。

    藏秋势坐在战车上,叫来随行的绝鸿信。

    “等会传我命令,准备攻城器械,今夜子时攻城!”

    “是!”

    绝鸿信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但不清楚丞相态度为何与今早大相径庭。

    “丞相,今早您不是说要多围困些时日。为何今夜又着急攻城。”

    “御宇朝廷的权力更迭我还以为要持续个半月,正好多消磨消磨镇玄关的有生力量。但不曾想江山楼主竟然出手,就在刚才他们的皇帝换人了。”

    藏秋势捻着垂鬓,与他细细道来:“玄商国有那么一代人的岁月是在隧道中度过,隧道竣工之时,恰逢御宇双王夺权。天命已经加注在我玄商,这一次就连皇城的御林军都倾巢而出。”

    “此刻我等只需倾尽所有,孤注一掷,须趁他们还未腾出手,扩大战果,日后谈判才能占据主动。”

    甘禾与众人在城主府商议要事。

    “城主,朝廷方面至今未有消息传来吗?”

    “我已发出数封密报,石沉大海。但是估计朝廷的情况不容乐观,已过半月,消息再慢也应该收到消息,却仍不见后方的军队,我们需要做好孤立无援的准备。”

    “是!”

    商议完毕,夜色已经降临,镇玄关从不曾安静,那呼啸的朔风一刻不曾停止,坐在城主府内,静心聆听那呼啸的声音,只觉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城主,寻我何事?”

    “方才人多眼杂,不便交代。衮龙彪,一旦进入攻守拉锯战,百兽骑将作用全无,与其在城中坐以待毙,我命你今夜子时出城,将消息传回御宇。”

    衮龙彪戎马半生,经验何其丰富,城主所言为何,不言自明。

    “恐怕消息传回,镇玄关不见得能坚持到支援抵达吧。”

    甘禾笑了,看来他是听懂自己的意思。

    “行了,衮老弟,咱们哥俩就不绕圈子了。百兽骑不该折损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战争中。若说我死后还有谁能继承我师傅的遗愿,我最看好你。”

    “别,我可以死在镇玄关,那是那个狗屁朝廷我是一刻都不想搭理。我们落到这种局面,就是因为朝廷争权夺利,不作为。后果却要我们和百姓承担!日后若是见了狗屁皇帝,非得给他一棍子!”

    “都三四十岁的人了,你我之间不须耍小孩子脾气。你不愿走,至少要考虑到孩子们。”

    衮龙彪沉默了。

    龙云烈,风绪这些后辈的父亲也曾是自己的袍泽,他们将后代托付给自己。这些孩子们长大现在又变成了自己的兄弟,一代一代,前赴后继,是不应该葬送在必输的战争之中。”

    “。。。。。。我回去准备。”

    “等等!时辰还早,咱俩饮一杯?”

    两人坐在凉亭中,月亮正上柳梢,甘禾打开了那坛尘封五十年的稻花香。

    “好家伙!你这老头还藏着如此上品的好酒。”

    甘禾抚着胡须,颇为感慨。

    “这酒来历可不一般,参军之前,我父母特意酿了好几坛,让我带给师傅。结果他到死也没喝完,剩下这最后一坛,便宜你了!”

    “哈哈哈!天意如此。满上满上。”

    甘禾倒酒动作十分缓慢,这酒他格外珍惜,曾经的人,曾经的事都不在了。

    给两人斟满,把酒坛放到一旁。

    “这等好酒,牛饮真是可惜,咱们要细品。”

    “牛饮才叫痛快!”

    二人刚要碰碗,衮龙彪觉得过程缺了点东西。

    “甘老哥,此情此景,咱们应该说些什么。”

    两人并肩作战多年的同袍,自然是心有灵犀。默契起身,对着万古长存的皓月,异口同声:

    “敬此生最后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