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伤害也能温柔吗？许林不解，“什么叫做温柔的伤害？”
程夜垂目，“我给医生讲个小故事吧。”
“在一个农场中，有一个调皮的顽童，他正在玩着自己创造的游戏，在原地蹦蹦跳跳，他玩得很投入，恰巧一只小猫从他身边跑过，不小心被他踩到尾巴，小猫小声地叫着。”
“男孩急忙躲开，看着小猫跑远，过了会男孩跑到堆着的木材旁，绕着木材堆转圈圈，不巧小猫又跑出来，撞在他的脚边，痛哼一声摇摇晃晃的跑开。”
“男孩只好跑到房门前的楼梯上玩着游戏，他从楼梯上一节节地往下蹦，那调皮的小猫，又不知从哪跑出，从楼梯下面向上跑着，撞在男孩的脚边。”
程夜说完，嘴角似乎翘动一下，“医生，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许林回想故事中所有的细节，反复捋了几遍，然后摇头，“没有问题。”
程夜抚摸玩偶的脸颊，看着许林沉思时的呆傻模样，微微摇头，“医生真的觉得没有问题吗？”
许林再在脑海里重新复盘故事，还是摇头，“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医生不觉得小猫受到的伤害太多了吗？”
“是有点多…”许林嘴角噙着笑意，“但可能是那个小男孩太不小心了，毕竟是小孩子难免粗心一点。”
程夜翻动眼皮，神情有些嫌弃，“可是小猫是实实在在的受到了伤害，医生觉得这是微不足道的伤害，所以不在意吗？”
“这…”许林搅动手指，看着程夜漆黑的瞳仁出神，他在想程夜反复询问这个问题，其中是否有更深的含义？
可是那小猫不是只被不小心踢了几下吗？这之中难道能有什么更深的寓意？
“小猫的确受到伤害，但是男孩主观上并没有想要伤害小猫，所以我是真的认为没有什么问题。”
程夜转过身，靠近桌子，上身压低注视许林放大的瞳孔，“医生，这是你的主观想法，和对于他们的客观认为，但是对于故事中的他们而言，你的主观想法真的可以判定这是无害的吗？”
程夜扫视许林的身体，也不知在看哪处，“医生，小男孩到底在玩什么游戏呢？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许林心脏抽紧，他望着程夜漆黑瞳孔里隐藏的暗光，思绪又混乱起来，他是不是又走进程夜设置出的问题怪圈？
小男孩的游戏！他逐字逐句的思索故事，后背却生出寒意，难道小男孩的游戏，不是天真的蹦跳，而是玩弄那只小猫吗？
他手指扣紧桌面，指尖滑动，这是他紧张之下，下意识的行为。
程夜继续道，“医生，人们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标准，来判定自己是否受到伤害呢？”
“在你看来小男孩只是无心之失，可小猫也是真实的受到伤害，可即使如此你也不认为小猫，有受到什么损失。”
“我们把小男孩与猫的故事，放大到人类身上，是否在某一个角度，有的人就像男孩一样，在折磨着猫咪，可是旁人看来，只是男孩太不小心，猫咪太调皮。”
“或者连猫咪也认为，男孩是在与它玩闹呢？”
“不对！”许林摆动手掌，“这个故事并没有直观地表达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导致我并不能判定男孩的行为，是否存在伤害。”
“况且猫咪并不会言语，这个故事不适合放大到人的身上，如果是人类发生这样的事，就很好判定他们的行为，是否存在伤害的可能。”
程夜轻叹，“医生将故事里的小猫，换成小女孩，你会察觉到问题吗？”
“温柔的伤害，就是旁观者看来没有问题，当事者也不觉得有问题，但她切实的受到伤害。”
程夜扫过许林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表情鬼魅，“医生，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处在被伤害的位置上，却不自知！”
许林身体后仰，脖颈抬起瞳孔晃动盯着程夜，今天的程夜很平和，没有压迫感向他袭来。
可是为什么却让他觉得更加森寒！
他把笔记本合上，严肃地注视程夜，缓缓开口，“就算猫咪被换成小女孩，且女孩只是以为是男孩不小心的碰撞，但这样的次数变多，她也会察觉不对！”
程夜双手放在桌上，眼中的空洞宛若要将许林吞没一样，她的声音变低，像是哄睡的童谣。
“皮格马利翁效应…”
程夜拿过许林的钢笔，将笔记本打开，在上面画一个火柴人小男孩，男孩的旁边画上一个小女孩。
接着程夜在小男孩头顶画上一个王冠。
“我说过精神自由中，人类是无法掌控自己的，他们很容易被外在事物影响，而这个效应所指的含义，我相信医生应该了解。”
许林拧眉，手指颤动缩紧，他仿佛看见程夜身后，有一头蓄势待发，即将扑向猎物的野兽。
但是许林并不打算就此败退，“你是指人的思维会不自觉地受到信任，喜欢，崇拜的人的影响…”他指尖敲动桌面，宛若踏着蹄子，准备起跳的羚羊。
“或者说…暗示吗？”
程夜的声音还是很低，却更加的轻柔，让许林想到儿时守在床边，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的母亲。
“医生，人类是很奇妙的物种，他们不仅会被外在影响，还会被自己影响，他们甚至可以自己催眠自己。”
“外面的社会中，有很多人喜欢追逐自己崇拜的人物，而这之中有好的人物，也有坏的。”
“追逐的人必将受到这些人物的影响，同样他们能追逐这些人物，其根本是他们的某些行为，思想，是和那些人有共同之处。”
“而当这些人物变坏，理智的人会收回崇拜感，而不理智的反而会催眠自己，更深的去爱崇拜的偶像！”
“带着种全世界只有我爱你的自我奉献般牺牲理念，疯狂到可以摒弃人性！”
程夜托着下巴，指尖点着脸颊的软肉，看向许林一直皱紧的眉头，接着道，“当然，我说这些只是告诉医生，这种影响有多么疯狂。”
“回到故事中，如果小男孩一直对小女孩很好，很温柔，在孩子的价值观中，将他所能拥有的东西，尽可能地给小女孩。”
“在成长过程中，小女孩是否会认为自己是被他深深爱着的？同时小男孩会有些笨手笨脚，总是“不小心”的弄伤小女孩。”
“每次他都会痛苦着道歉，祈求小女孩的原谅，并加倍对小女孩更好，而小女孩也一直认为只是小男孩太粗心了。”
“在这样的成长过程中，小女孩是切实的一直受到伤害，可是她会觉得这是伤害吗？而别人看到小男孩真心的对待，又会认为小男孩在伤害小女孩吗？”
“可…故事中谁在一直受到伤害？”
许林心提紧，那种疲倦感再次袭来，他终于理解院长所说过的话，程夜的话语中，细看都是各种漏洞疑问。
但若是认真思考，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反击。
许林深深地叹息，他是来治疗程夜，抚平她曾受过的伤痛，怎么又情不自禁地和她理论起来。
“这就是你所说的温柔的伤害吗？我虽然不赞同你的理念，可我也不知该怎么反驳你。”
“如果你把小男孩的行为定义为温水煮青蛙般的持续叠加伤害，那么到最后这种伤害，一定会叠加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许林眼皮耷拉下去，“人与青蛙不同，到那时她会逃的。”
突然程夜抬起一根手指，按在许林的手背上，后者一愣，茫然的望向程夜，手指卷曲却没有移开。
“人和青蛙的确不同，但是煮熟的青蛙跑不掉，人也同样！”
手指按压的力度变大，许林手握紧成拳头，似乎想把手抽回。
程夜继续道，“把这个故事换到大人身上，如果加害者获取受害者的信任，并且对她一直很好，只是偶尔得粗心伤害，受害者也会接受他的道歉和赔偿。”
“受害者一直认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且受害者道德标准很高，而某一天加害者开始，向被害者传输自己很痛苦，不想活着的理念。”
“基于真挚的友谊下，被害者时常担忧加害者，一天加害者发送自己打算离开世界的言论，被害者非常担忧，去找寻加害者，并试图阻止他自杀，但是阻止的过程中。”
“被害者被加害者用来自杀的物品，“意外”致死！在别人看来他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加害者也第一时间送被害者去医治，且向对方父母哭泣道歉，并表示可以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去对待。”
“也许他会受到轻微的惩罚，但是谁死掉了呢？”
许林抽回手，一时语塞，他凝视神情变得柔和的程夜，她像是个发自内心觉得疑惑，想从老师那里得到答案的孩童。
似乎诉说的不是诡辩的疑问，而是可笑般的1+1等于几一样。
许林额角又痛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程夜。
但程夜竟然没有再逼问他，而是身体向后，远离许林，抱着玩偶以一种担忧的语气说道，“抱歉，是我又问奇怪的问题了，让医生这么为难。”
她失落地垂下头，许林急忙打起精神安慰她，“没事的，你愿意和我说这些，对治疗你的病情很好……”许林搔着头，苦笑道，“是我没办法解答你的种种疑问。”
程夜声音轻快，“我觉得医生很好，只有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医生……”程夜歪着头，眼睛无辜地眨动，“对我而言…很特殊。”
许林惊讶，随之而来的还有些欣喜，他没想到程夜对他的感观这么好，他不好意思的道，“我是医生…这是我该做的。”
程夜嘴角上翘，声音柔弱，眸子冷漠中带着丝压抑的兴奋，“医生，真的很温柔呀！”她重复曾说过的赞美。
可那模样就像把魔盒交给潘多拉的宙斯一样，充斥着蛊惑的恶意。
程夜站起身，弯腰靠近许林，那股消毒水的气味又传来，许林不自觉地绷紧身体。
程夜的指尖停留在许林的唇前，留有一指的距离，她的红唇晃了许林的眼。
“医生，我们今天的聊天该结束了，我们后天见好吗？”
许林小心地避开手指，撑着身体远离桌子，他眼神乱窜结巴起来，“好…好的，我先离开了。”
话落，他扭头就要离开，指尖捻动，悄悄按压住心脏，身后程夜却跟上，想要送他。
等许林出了门，程夜依靠在门旁向他挥手，“医生，期待后天与你见面。”
虽然不懂程夜为什么要求是后天，仿佛他们的见面是在倒计时一样，但许林还是欢快的挥手回应。
他看着被程夜黑发包裹，露出的精致小脸，心里有种满足感，他让这个沉默抵制其他医生的少女，温和的向他吐露出心声。
这种感觉正如程夜所说一样，仿佛他是特别的。
“医生，我自己关门，我想看着你离开。”
程夜抱紧玩偶，像是个依依不舍在撒娇的孩子。
许林掌心濡湿，他撇过头，胡乱地应着，“好，我先走了。”
程夜看着同手同脚离开的许林，乖顺的表情又恢复成冷漠，她心底轻笑，游戏可以结束了。
她抬手握住门，动作一顿，看向走廊处一道开着的门，她似乎听到小孩痛苦的哭声。
是上次新转来得病人吗？程夜缓缓关上门，收回自己的视线。
而那间病房中，正有一个小男孩，痛苦地蜷缩着哭泣，身体痉挛不停抽搐，几个护士也无法压制住他的挣扎。
程夜垂目，“我给医生讲个小故事吧。”
“在一个农场中，有一个调皮的顽童，他正在玩着自己创造的游戏，在原地蹦蹦跳跳，他玩得很投入，恰巧一只小猫从他身边跑过，不小心被他踩到尾巴，小猫小声地叫着。”
“男孩急忙躲开，看着小猫跑远，过了会男孩跑到堆着的木材旁，绕着木材堆转圈圈，不巧小猫又跑出来，撞在他的脚边，痛哼一声摇摇晃晃的跑开。”
“男孩只好跑到房门前的楼梯上玩着游戏，他从楼梯上一节节地往下蹦，那调皮的小猫，又不知从哪跑出，从楼梯下面向上跑着，撞在男孩的脚边。”
程夜说完，嘴角似乎翘动一下，“医生，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许林回想故事中所有的细节，反复捋了几遍，然后摇头，“没有问题。”
程夜抚摸玩偶的脸颊，看着许林沉思时的呆傻模样，微微摇头，“医生真的觉得没有问题吗？”
许林再在脑海里重新复盘故事，还是摇头，“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医生不觉得小猫受到的伤害太多了吗？”
“是有点多…”许林嘴角噙着笑意，“但可能是那个小男孩太不小心了，毕竟是小孩子难免粗心一点。”
程夜翻动眼皮，神情有些嫌弃，“可是小猫是实实在在的受到了伤害，医生觉得这是微不足道的伤害，所以不在意吗？”
“这…”许林搅动手指，看着程夜漆黑的瞳仁出神，他在想程夜反复询问这个问题，其中是否有更深的含义？
可是那小猫不是只被不小心踢了几下吗？这之中难道能有什么更深的寓意？
“小猫的确受到伤害，但是男孩主观上并没有想要伤害小猫，所以我是真的认为没有什么问题。”
程夜转过身，靠近桌子，上身压低注视许林放大的瞳孔，“医生，这是你的主观想法，和对于他们的客观认为，但是对于故事中的他们而言，你的主观想法真的可以判定这是无害的吗？”
程夜扫视许林的身体，也不知在看哪处，“医生，小男孩到底在玩什么游戏呢？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许林心脏抽紧，他望着程夜漆黑瞳孔里隐藏的暗光，思绪又混乱起来，他是不是又走进程夜设置出的问题怪圈？
小男孩的游戏！他逐字逐句的思索故事，后背却生出寒意，难道小男孩的游戏，不是天真的蹦跳，而是玩弄那只小猫吗？
他手指扣紧桌面，指尖滑动，这是他紧张之下，下意识的行为。
程夜继续道，“医生，人们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标准，来判定自己是否受到伤害呢？”
“在你看来小男孩只是无心之失，可小猫也是真实的受到伤害，可即使如此你也不认为小猫，有受到什么损失。”
“我们把小男孩与猫的故事，放大到人类身上，是否在某一个角度，有的人就像男孩一样，在折磨着猫咪，可是旁人看来，只是男孩太不小心，猫咪太调皮。”
“或者连猫咪也认为，男孩是在与它玩闹呢？”
“不对！”许林摆动手掌，“这个故事并没有直观地表达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导致我并不能判定男孩的行为，是否存在伤害。”
“况且猫咪并不会言语，这个故事不适合放大到人的身上，如果是人类发生这样的事，就很好判定他们的行为，是否存在伤害的可能。”
程夜轻叹，“医生将故事里的小猫，换成小女孩，你会察觉到问题吗？”
“温柔的伤害，就是旁观者看来没有问题，当事者也不觉得有问题，但她切实的受到伤害。”
程夜扫过许林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表情鬼魅，“医生，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处在被伤害的位置上，却不自知！”
许林身体后仰，脖颈抬起瞳孔晃动盯着程夜，今天的程夜很平和，没有压迫感向他袭来。
可是为什么却让他觉得更加森寒！
他把笔记本合上，严肃地注视程夜，缓缓开口，“就算猫咪被换成小女孩，且女孩只是以为是男孩不小心的碰撞，但这样的次数变多，她也会察觉不对！”
程夜双手放在桌上，眼中的空洞宛若要将许林吞没一样，她的声音变低，像是哄睡的童谣。
“皮格马利翁效应…”
程夜拿过许林的钢笔，将笔记本打开，在上面画一个火柴人小男孩，男孩的旁边画上一个小女孩。
接着程夜在小男孩头顶画上一个王冠。
“我说过精神自由中，人类是无法掌控自己的，他们很容易被外在事物影响，而这个效应所指的含义，我相信医生应该了解。”
许林拧眉，手指颤动缩紧，他仿佛看见程夜身后，有一头蓄势待发，即将扑向猎物的野兽。
但是许林并不打算就此败退，“你是指人的思维会不自觉地受到信任，喜欢，崇拜的人的影响…”他指尖敲动桌面，宛若踏着蹄子，准备起跳的羚羊。
“或者说…暗示吗？”
程夜的声音还是很低，却更加的轻柔，让许林想到儿时守在床边，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的母亲。
“医生，人类是很奇妙的物种，他们不仅会被外在影响，还会被自己影响，他们甚至可以自己催眠自己。”
“外面的社会中，有很多人喜欢追逐自己崇拜的人物，而这之中有好的人物，也有坏的。”
“追逐的人必将受到这些人物的影响，同样他们能追逐这些人物，其根本是他们的某些行为，思想，是和那些人有共同之处。”
“而当这些人物变坏，理智的人会收回崇拜感，而不理智的反而会催眠自己，更深的去爱崇拜的偶像！”
“带着种全世界只有我爱你的自我奉献般牺牲理念，疯狂到可以摒弃人性！”
程夜托着下巴，指尖点着脸颊的软肉，看向许林一直皱紧的眉头，接着道，“当然，我说这些只是告诉医生，这种影响有多么疯狂。”
“回到故事中，如果小男孩一直对小女孩很好，很温柔，在孩子的价值观中，将他所能拥有的东西，尽可能地给小女孩。”
“在成长过程中，小女孩是否会认为自己是被他深深爱着的？同时小男孩会有些笨手笨脚，总是“不小心”的弄伤小女孩。”
“每次他都会痛苦着道歉，祈求小女孩的原谅，并加倍对小女孩更好，而小女孩也一直认为只是小男孩太粗心了。”
“在这样的成长过程中，小女孩是切实的一直受到伤害，可是她会觉得这是伤害吗？而别人看到小男孩真心的对待，又会认为小男孩在伤害小女孩吗？”
“可…故事中谁在一直受到伤害？”
许林心提紧，那种疲倦感再次袭来，他终于理解院长所说过的话，程夜的话语中，细看都是各种漏洞疑问。
但若是认真思考，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反击。
许林深深地叹息，他是来治疗程夜，抚平她曾受过的伤痛，怎么又情不自禁地和她理论起来。
“这就是你所说的温柔的伤害吗？我虽然不赞同你的理念，可我也不知该怎么反驳你。”
“如果你把小男孩的行为定义为温水煮青蛙般的持续叠加伤害，那么到最后这种伤害，一定会叠加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许林眼皮耷拉下去，“人与青蛙不同，到那时她会逃的。”
突然程夜抬起一根手指，按在许林的手背上，后者一愣，茫然的望向程夜，手指卷曲却没有移开。
“人和青蛙的确不同，但是煮熟的青蛙跑不掉，人也同样！”
手指按压的力度变大，许林手握紧成拳头，似乎想把手抽回。
程夜继续道，“把这个故事换到大人身上，如果加害者获取受害者的信任，并且对她一直很好，只是偶尔得粗心伤害，受害者也会接受他的道歉和赔偿。”
“受害者一直认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且受害者道德标准很高，而某一天加害者开始，向被害者传输自己很痛苦，不想活着的理念。”
“基于真挚的友谊下，被害者时常担忧加害者，一天加害者发送自己打算离开世界的言论，被害者非常担忧，去找寻加害者，并试图阻止他自杀，但是阻止的过程中。”
“被害者被加害者用来自杀的物品，“意外”致死！在别人看来他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加害者也第一时间送被害者去医治，且向对方父母哭泣道歉，并表示可以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去对待。”
“也许他会受到轻微的惩罚，但是谁死掉了呢？”
许林抽回手，一时语塞，他凝视神情变得柔和的程夜，她像是个发自内心觉得疑惑，想从老师那里得到答案的孩童。
似乎诉说的不是诡辩的疑问，而是可笑般的1+1等于几一样。
许林额角又痛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程夜。
但程夜竟然没有再逼问他，而是身体向后，远离许林，抱着玩偶以一种担忧的语气说道，“抱歉，是我又问奇怪的问题了，让医生这么为难。”
她失落地垂下头，许林急忙打起精神安慰她，“没事的，你愿意和我说这些，对治疗你的病情很好……”许林搔着头，苦笑道，“是我没办法解答你的种种疑问。”
程夜声音轻快，“我觉得医生很好，只有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医生……”程夜歪着头，眼睛无辜地眨动，“对我而言…很特殊。”
许林惊讶，随之而来的还有些欣喜，他没想到程夜对他的感观这么好，他不好意思的道，“我是医生…这是我该做的。”
程夜嘴角上翘，声音柔弱，眸子冷漠中带着丝压抑的兴奋，“医生，真的很温柔呀！”她重复曾说过的赞美。
可那模样就像把魔盒交给潘多拉的宙斯一样，充斥着蛊惑的恶意。
程夜站起身，弯腰靠近许林，那股消毒水的气味又传来，许林不自觉地绷紧身体。
程夜的指尖停留在许林的唇前，留有一指的距离，她的红唇晃了许林的眼。
“医生，我们今天的聊天该结束了，我们后天见好吗？”
许林小心地避开手指，撑着身体远离桌子，他眼神乱窜结巴起来，“好…好的，我先离开了。”
话落，他扭头就要离开，指尖捻动，悄悄按压住心脏，身后程夜却跟上，想要送他。
等许林出了门，程夜依靠在门旁向他挥手，“医生，期待后天与你见面。”
虽然不懂程夜为什么要求是后天，仿佛他们的见面是在倒计时一样，但许林还是欢快的挥手回应。
他看着被程夜黑发包裹，露出的精致小脸，心里有种满足感，他让这个沉默抵制其他医生的少女，温和的向他吐露出心声。
这种感觉正如程夜所说一样，仿佛他是特别的。
“医生，我自己关门，我想看着你离开。”
程夜抱紧玩偶，像是个依依不舍在撒娇的孩子。
许林掌心濡湿，他撇过头，胡乱地应着，“好，我先走了。”
程夜看着同手同脚离开的许林，乖顺的表情又恢复成冷漠，她心底轻笑，游戏可以结束了。
她抬手握住门，动作一顿，看向走廊处一道开着的门，她似乎听到小孩痛苦的哭声。
是上次新转来得病人吗？程夜缓缓关上门，收回自己的视线。
而那间病房中，正有一个小男孩，痛苦地蜷缩着哭泣，身体痉挛不停抽搐，几个护士也无法压制住他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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