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白王来去匆匆，在办完事之后的第二日一早便决定回天启城复命了。
那日，司空长风亲自去了城门口送他，“殿下来得匆匆，去得也是迅急。”
白王笑得温和，并未与他多言，只是缓缓道，“既然事情已了，就不多打扰城主了。”
司空长风却笑着感叹，“殿下倒是像极了当年的景玉王。只可惜，萧瑟一点都不像当年的琅琊王。”
“是吗？”白王倒是有些意外，“听很多人说，老六和当年的琅琊王叔一样。就连舅父也总与我说他与当年的琅琊王叔真是像极了。”
他还记得，当初王相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并不打算把王昭嫁给萧瑟的。
因为王相担心，萧瑟与琅琊王叔太过相似，若是将来有朝一日他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反倒让那些一向忌惮他的兄弟登上大位，以他的性情，日后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琅琊王。
王家千余年的根基，到了如今位高权重又手握重兵，深得天下学子的敬重，也难保不会招致帝王忌惮，虽说日后继位的那个人不一定动得了王氏的根基，但在朝为官的人也难保被免官罢职，到时候别说是护着萧瑟，怕是鞭长莫及，根本管不到朝堂上的事情。
司空长风却朗声笑道，“那可真是大不一样啊，琅琊王是个君子，凡事喜欢讲道理，以大局为重。萧瑟则反之，管他什么大局，只要我开心我舒心就行了。”
白王闻言，会心一笑，却不置一词，只淡淡道，“本王明白了，告辞。”
“殿下就这么走了，不等一下王娘子吗？”司空长风笑着问他。
司空长风知道白王与王昭来往甚密，按理来说，今日白王离开雪月城她该来送一下的，可是他到现在都没见着王昭的人，想来应当很快就会过来。
可谁想白王却告诉他，“昨日下午我见过阿昭，与她说今日不必来送我，想来这会儿应该去找楚河了吧。”
毕竟昨天臧冥的那一剑捅的可不浅，她应该心疼坏了。
司空长风自然也不知道昨日那一出，只是笑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殿下请。”
望着白王上了马车远去的身影，司空长风沉默的凝望了一会儿，随即便转身回了城中。
可算是送走他了。
萧清阁一如既往地清净，院子围墙上的雀鸟唧唧咋咋的跳来跳去，墙上的爬山虎也愈发的绿意盎然，看起来生机勃勃。屋内，王昭熟稔的替萧瑟包扎上药，双手飞快的在桌子上忙活着，萧瑟坐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她，从头到尾都未曾出言打扰过。
在萧瑟的记忆中，王昭以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丫头，别说给人包扎上药了，怕是让她做一下都不乐意，但是现在却主动揽下这样的活儿，倒是叫他有些意外。
“我记得，你从前是从来不爱做这些的。”沉默良久，萧瑟终于开口问她。
王昭一如既往地的平静，只笑了笑，似乎对萧瑟这样的反应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处。毕竟以前的她确实如萧瑟记忆中的那般，除了读书练武，其他时候她基本上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皇城司可不比在家中，我这几年跟着崔指挥四处查案，也没少遭人追杀，身上的旧伤自然也是数不胜数，早就习惯了，给你包扎个小伤也不算什么大事。”
王昭面上云淡风轻的，似乎是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但萧瑟在看着她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心疼。
王昭出自琅琊王氏，身为金枝玉叶的她原本是不必如此的。
萧瑟知道她进入皇城司定是想要查她大哥的案子，可皇城司毕竟是皇帝爪牙，若想成为皇城司中的一员定要冷血冷情、不可对任何人动一分一毫的恻隐之心才行，若要成功通过考核，也定要杀死与自己同行的伙伴。
听曹夫人说，王昭是在自己离开天启的当天晚上便起了高烧，第二日一早她便发现女儿已经病倒，据太医说，这场风寒来的急，加上心中有结，所以不好医治，因而一病就是小半年，期间病情起起伏伏的，身子也差了不少，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等到十一月里她好不容易痊愈了，却又瞒着家里闯了皇城司。
皇城司的崔指挥曾是相府的门客，与王相一向交好，等他知道这事儿并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身上的夜行衣满是口子，再定睛一看，那衣袍上也染了不少鲜血，有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只不过因为身上的衣服是黑色，所以不大看得出来。
后来她好不容易进了皇城司，又跟着崔指挥四处查案，拼命立功，想要往上爬，因为北离朝一直有个规矩，只要升上了五品，就能为家中冤死的人申冤，请求重审此案，她这般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想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当年的那个愿望，更是为了她大哥的案子。
许多年前的除夕灯会上，萧楚河、萧凌尘还有王昭三人曾一起在河边放花灯，那个时候萧凌尘问她，她有没有什么愿望。
而她的回答，至今让萧瑟记忆犹新。
‘我的愿望是命运再不由他人做主，如果命运是女子出身世家注定要成为政治权力下的牺牲品，那我想试试挣脱。’王昭望着越飘越远的花灯，缓缓道，‘我想试着走出后宅，我想与世间男子一样，掌握自己的命运。’
从那个时候开始，王昭便渐渐地散发出与寻常女子不同的魅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萧瑟才喜欢她的。
因为她和那些常见的贵女不同。
她不甘心拘泥于平凡，不甘心做一个被蒙了尘的明珠，所以拼命的习武，拼命的读书，想要靠着自己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条道路来。
而现在，她也在一步一步的实现当年与他和萧凌尘之间的约定。
“那你这几年，过得可还好？”萧瑟望着她，沉默良久，终于还是问出了之前最想问的话，“我走后，那些贵女有没有因为我的退婚而为难你？萧羽他们在朝堂上可有针对你？”
他知道，皇城司的身份想来都不大光彩，而王昭之所以进入皇城司，想来也不单单只是因为升官快，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可以借着这个身份彻查当年琅琊王叔的案子。
毕竟，她大哥就是因为琅琊王叔才死的。
这世上除了他之外，最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的，也唯有她一个了。
“还好。”王昭语气淡淡的，叫人根本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以我们家在朝中的威望，那些人就算是在看我笑话也不敢真的将我如何。至于赤王殿下和襄王殿下，有陛下和表哥在，他们更是不敢为难我。”
萧瑟垂了垂眸，想起今日白王离开雪月城的事，他又问，“二哥今日要走了，你不去送送？”
“他不让我去送他。更何况，现下我去了也是无用，他应该已经离开雪月城了。”
那日，司空长风亲自去了城门口送他，“殿下来得匆匆，去得也是迅急。”
白王笑得温和，并未与他多言，只是缓缓道，“既然事情已了，就不多打扰城主了。”
司空长风却笑着感叹，“殿下倒是像极了当年的景玉王。只可惜，萧瑟一点都不像当年的琅琊王。”
“是吗？”白王倒是有些意外，“听很多人说，老六和当年的琅琊王叔一样。就连舅父也总与我说他与当年的琅琊王叔真是像极了。”
他还记得，当初王相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并不打算把王昭嫁给萧瑟的。
因为王相担心，萧瑟与琅琊王叔太过相似，若是将来有朝一日他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反倒让那些一向忌惮他的兄弟登上大位，以他的性情，日后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琅琊王。
王家千余年的根基，到了如今位高权重又手握重兵，深得天下学子的敬重，也难保不会招致帝王忌惮，虽说日后继位的那个人不一定动得了王氏的根基，但在朝为官的人也难保被免官罢职，到时候别说是护着萧瑟，怕是鞭长莫及，根本管不到朝堂上的事情。
司空长风却朗声笑道，“那可真是大不一样啊，琅琊王是个君子，凡事喜欢讲道理，以大局为重。萧瑟则反之，管他什么大局，只要我开心我舒心就行了。”
白王闻言，会心一笑，却不置一词，只淡淡道，“本王明白了，告辞。”
“殿下就这么走了，不等一下王娘子吗？”司空长风笑着问他。
司空长风知道白王与王昭来往甚密，按理来说，今日白王离开雪月城她该来送一下的，可是他到现在都没见着王昭的人，想来应当很快就会过来。
可谁想白王却告诉他，“昨日下午我见过阿昭，与她说今日不必来送我，想来这会儿应该去找楚河了吧。”
毕竟昨天臧冥的那一剑捅的可不浅，她应该心疼坏了。
司空长风自然也不知道昨日那一出，只是笑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殿下请。”
望着白王上了马车远去的身影，司空长风沉默的凝望了一会儿，随即便转身回了城中。
可算是送走他了。
萧清阁一如既往地清净，院子围墙上的雀鸟唧唧咋咋的跳来跳去，墙上的爬山虎也愈发的绿意盎然，看起来生机勃勃。屋内，王昭熟稔的替萧瑟包扎上药，双手飞快的在桌子上忙活着，萧瑟坐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她，从头到尾都未曾出言打扰过。
在萧瑟的记忆中，王昭以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丫头，别说给人包扎上药了，怕是让她做一下都不乐意，但是现在却主动揽下这样的活儿，倒是叫他有些意外。
“我记得，你从前是从来不爱做这些的。”沉默良久，萧瑟终于开口问她。
王昭一如既往地的平静，只笑了笑，似乎对萧瑟这样的反应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处。毕竟以前的她确实如萧瑟记忆中的那般，除了读书练武，其他时候她基本上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皇城司可不比在家中，我这几年跟着崔指挥四处查案，也没少遭人追杀，身上的旧伤自然也是数不胜数，早就习惯了，给你包扎个小伤也不算什么大事。”
王昭面上云淡风轻的，似乎是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但萧瑟在看着她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心疼。
王昭出自琅琊王氏，身为金枝玉叶的她原本是不必如此的。
萧瑟知道她进入皇城司定是想要查她大哥的案子，可皇城司毕竟是皇帝爪牙，若想成为皇城司中的一员定要冷血冷情、不可对任何人动一分一毫的恻隐之心才行，若要成功通过考核，也定要杀死与自己同行的伙伴。
听曹夫人说，王昭是在自己离开天启的当天晚上便起了高烧，第二日一早她便发现女儿已经病倒，据太医说，这场风寒来的急，加上心中有结，所以不好医治，因而一病就是小半年，期间病情起起伏伏的，身子也差了不少，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等到十一月里她好不容易痊愈了，却又瞒着家里闯了皇城司。
皇城司的崔指挥曾是相府的门客，与王相一向交好，等他知道这事儿并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身上的夜行衣满是口子，再定睛一看，那衣袍上也染了不少鲜血，有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只不过因为身上的衣服是黑色，所以不大看得出来。
后来她好不容易进了皇城司，又跟着崔指挥四处查案，拼命立功，想要往上爬，因为北离朝一直有个规矩，只要升上了五品，就能为家中冤死的人申冤，请求重审此案，她这般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想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当年的那个愿望，更是为了她大哥的案子。
许多年前的除夕灯会上，萧楚河、萧凌尘还有王昭三人曾一起在河边放花灯，那个时候萧凌尘问她，她有没有什么愿望。
而她的回答，至今让萧瑟记忆犹新。
‘我的愿望是命运再不由他人做主，如果命运是女子出身世家注定要成为政治权力下的牺牲品，那我想试试挣脱。’王昭望着越飘越远的花灯，缓缓道，‘我想试着走出后宅，我想与世间男子一样，掌握自己的命运。’
从那个时候开始，王昭便渐渐地散发出与寻常女子不同的魅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萧瑟才喜欢她的。
因为她和那些常见的贵女不同。
她不甘心拘泥于平凡，不甘心做一个被蒙了尘的明珠，所以拼命的习武，拼命的读书，想要靠着自己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条道路来。
而现在，她也在一步一步的实现当年与他和萧凌尘之间的约定。
“那你这几年，过得可还好？”萧瑟望着她，沉默良久，终于还是问出了之前最想问的话，“我走后，那些贵女有没有因为我的退婚而为难你？萧羽他们在朝堂上可有针对你？”
他知道，皇城司的身份想来都不大光彩，而王昭之所以进入皇城司，想来也不单单只是因为升官快，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可以借着这个身份彻查当年琅琊王叔的案子。
毕竟，她大哥就是因为琅琊王叔才死的。
这世上除了他之外，最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的，也唯有她一个了。
“还好。”王昭语气淡淡的，叫人根本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以我们家在朝中的威望，那些人就算是在看我笑话也不敢真的将我如何。至于赤王殿下和襄王殿下，有陛下和表哥在，他们更是不敢为难我。”
萧瑟垂了垂眸，想起今日白王离开雪月城的事，他又问，“二哥今日要走了，你不去送送？”
“他不让我去送他。更何况，现下我去了也是无用，他应该已经离开雪月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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