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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元日(五)逃出生天

    “凉王?”

    侯莫府,灰砖墙后,暖房。

    暖房再往里的深室。

    一个女子十分疑惑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的意义,或者这个字代表的人的意义,对于她们这一行人来说,实在太过重要,她们的身家性命全在此。

    女子身着灰色轻赏,只腰部系着一根绿色带子,整体稍显松垮。

    即便如此,也能让人一眼看清其浮凸玲珑的体态。

    头发挽成堕马髻,又凸显了几分娴静,成熟的风韵,实在有着别具一格的美感。

    如果一切都很美好,那她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了,但世上没有如果。

    因为女子眼睛以下,鼻子中间的位置,自两侧脸颊越过鼻子,刻着一道疤痕。

    疤痕深可见骨,皮肉外翻!

    好像当时隔开疤痕的时候,那人带着滔天的愤怒,用力将皮肉拉开撕扯一般,外翻的嫩肉已经长的和皮肤一个颜色,只是颜色稍深,显然疤痕年日已久。

    女子丝毫不在意自丑陋的样貌,堂而皇之的站在人群中,她面部已经很难做出表情,但一双秀美的丹凤眼里,却藏着一丝冰寒的凌冽。

    这女子名为娉娉,是侯府一个烧火下人。

    她身后站着十余名女子,姿色各异但也都是难得的美人,尤其为首的那位气质更是突出,有几分端庄又暗藏着几分柔媚。

    此女正是侯莫身前伺候的袅袅,疤脸女娉娉的亲姐姐。

    疤脸女,这个女人刚嫁人便砍断丈夫胳膊,让丈夫不再敢接近自己。凌冽的丹凤眼中泛着疑惑。

    此时,她面对着一位女子,也正是此人,将她们从这个暖房深室里救出,并且带到外面的。

    女子精神萎靡,瘫坐在地上,她白色的衣服上横七竖八,足足上百道缺口,那些都是剑伤所致。

    从剑伤上看,她此前定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剑伤有深有浅,有的还不断流着血,她实在没力气给自己止血,但是如果就这样流下去,流血也得活活流死。

    而眼前这一众女人显然都不懂如何止血。

    “哎,又救下一群蠢货。”

    女子心中暗骂自己多手。

    然后脑中飘出一张年轻的脸,那张温和,淡然,又对一些事有着莫名向往的脸。

    内心不由产生一丝意味难明的感觉,“想不到还要向他求救,早知如此,上次送人的时候与他见一面了。”

    此女正是观沧海,与疤脸女娉娉交代完后,因失血过多,神志不清的陷入昏迷。

    她手里攥着一本古书,看书的封皮竟然是侯莫的那本家传古谱。

    因为李泠未过门,这本书自然没到李辟那里,现在却出现在了观沧海的手中。

    娉娉让身后的姐姐带人扶起观沧海。

    待众人出了暖房之后,她在众女的注视下,默默的来到一处暗门。

    暗门打开着,里面是漆黑一片的暗室。

    她走进暗室,点燃墙上的油灯,暗室瞬间通明。

    一个头发四散,面色苍老的男子被死死的固定在一个铁架子上。铁架子锈迹斑斑,上面还残留着血迹,血迹已经发黑,想来时日已久。

    周围还有炭盆,床帏,桌子,桌子上有许多瓶瓶罐罐,看上面的标识,都是些种药散。

    这处并不是什么刑房审讯室,而是候莫用来取乐的地方,

    而取乐的东西,自然是人…,男人或者女人。

    娉娉环顾四周,最后目光钉在眼前的老人身上,眼中凌冽如冰。

    看着这个老人。

    娉娉凌冽如寒冰的丹凤眼,陡然燃起熊熊烈火

    她高高扬起手,对着老人狠狠的一巴掌了甩上去。

    “啪!”

    声音带着回响,在这处地狱回荡。

    老人就是侯莫,被一巴掌打醒,看到了面容似鬼的女子正愤怒的看着自己,不惊反怒。

    “贱人!还不速速放下老夫!”

    即便已经沦落到这等境地,侯莫的语气依然充满高高在上。

    娉娉打了他一巴掌后神色变得平静,也不与他说话,只默默的走到一旁。

    拿起火石。

    “喀嚓,喀嚓。”

    火盆里的碳慢慢的烧了起来。

    然后又躬身拾掇起散落在地上的铁签,铁签只有筷子粗细,上面红中泛黑。

    她把铁签投入到熊熊烈火中,火光映着她丑陋的面容,如同地狱索魂的恶鬼。

    候莫眼中闪过惊慌,已经开始惧怕。

    娉娉从烧红的铁签中抽出一根。

    侯莫面部陡然惊怖,颤抖着声音,大声喝骂。

    “贱人你要干什么!”

    娉娉默默的走到侯莫身前,举起铁签用力插在侯莫大腿上。

    “啊!”

    凄厉的惨叫在暗室中如恶鬼嘶吼。

    娉娉又默默的回头再次拿一根铁签。

    侯莫疼的眼球突出,终于开始哀求。

    但娉娉无视,继续插向侯莫的大腿。

    第三根……

    第四根……

    第五根……

    ……

    直至最后一根铁签,插入了侯莫的咽喉,哀嚎声戛然而止。

    做完这一切。

    娉娉默默的走出暗室,走出暖房,举起火把投向暖房。

    暖房外包裹着的易燃油纸,腾的一下燃烧起来。

    ……

    自始至终,娉娉一言不发,也没有丝毫表情,也无大仇得报的快慰。

    转过身,对着一众等她的姐妹们平静的道了一句:“走吧。”

    众姐妹神情惧怕,一边安慰抽泣的难以呼吸的袅袅,一边默默的跟着她往前走。

    她们终于逃出升天。

    ……

    长安的元日第一天,从一片熊熊烈火开始,而独孤言的元日第一天,则从阴冷的江风里开始。

    虽然一夜未眠,只顾奔跑,但他竟然不觉得累,逃出升天的兴奋,让这位六十岁的将军,眼中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武云一行终于穿过洞穴,此时已是卯时时分,天已微亮。

    一行人不敢停歇,迅速往大江岸边跑去,及至江边,正好见刘忠率兵登岸。

    武云与独孤言道:“将军你不能与刘将军在此见面。”

    独孤言带着叨天之幸,本以为终于安全,听到武云的话瞬间冷静了下来。

    “武兄弟提醒的是,但刘忠是本将军信任之人,他绝不会出卖老夫。”

    武云点头道:“既如此,我们可以让他与将军单独见面,具体安排再详细筹谋。”

    “武兄弟费心了。”

    ……

    刘忠此前因为害怕南陈凿船兵,一直将船队离岸甚远。派往后方求救的斥候一直未归,更加印证了胸中的猜测,心中惊骇愈甚。

    患得患失的在江中守了一夜,也未见独孤言回来,而在天将亮之时,岸边的陈国弩手却忽然撤退。

    刘忠将信将疑派斥候查探,果然已经无人,遂才带船队靠近岸边。

    刚到岸边,耳边突然响起声音。

    “将军,独孤将军已经脱险,但这处人多嘴杂,不宜相见。岸边山地后峰处,将军可以来此,独孤将军在那里等你。”

    声音停顿片刻,继续响起。

    “将军的妻子乳名箐箐,将军想必已知我话中真假。”

    刘忠面无表情,心中巨震。

    “传音入密!”

    刘忠悚然一惊,而后极度狂喜,菁菁正是他妻子的乳名。这个名字只可能是自己岳父泰山告知这传音人,以取信自己,那么这人的话定然可信。

    随即打发了随身裨将,刘忠跟随指引孤身一人来到会面地点。

    “将军!”

    “忠儿!”

    “泰山大人”

    刘忠满腔担忧此刻终于放下,不由跪在独孤言身前,虎目泛红。他难得一身忠勇智谋,却因出身贫寒,苦不得志。后来得遇恩主,又是教养又是嫁女,心中早已当做亲父。

    这一跪,真情流露,让人动容,翁婿想见一番倾诉自不必说。

    当谈到如何脱险,一直隐在一旁的武云开口道:

    “我们一行可以带独孤将军从小路返回,刘将军率众撤退,遇到宇文博所属,即告知将军已遭不测,而后独孤将军与我家王爷见面后再行计较。”

    独孤言已经给刘忠引荐过自己的救命恩人,刘忠感激之情自不必说。

    这两位将军皆是身经百战之人,但此时在一个自己儿孙辈的武人面前,听着他斩钉截铁的安排,竟然说不出半句反对的话。

    属下已经如此,那位凉王不知风采如何了,此前一直只当他是个逍遥王爷,有限的名声还是那次与元吉的小冲突。

    独孤言不由默默感叹。

    “魏国皇室竟然还有雏虎藏身侧。”

    随后点头同意道。

    “就按武兄弟的安排,忠儿,以你才智应该猜到你我这次遇险,是谁的首尾了,为父也不多说,万望忠儿小心应对。

    虽然为父诈死,但难保他们不行斩草除根之计,预谋害死你们,赵虎那里也由你安抚,一定不要出现纰漏。

    今次我们虽然全军覆没,但只要为父含活着,东山再起,定不久矣。”

    刘忠遂领命而去后。

    一行人补充了一下体力,趁着天还没彻底亮,渡江离去。

    而刘忠这边也度过大江,与赵虎一番交谈安抚这个莽汉不必多言。

    只拓跋云之那里,也没去相见,而他也没来与刘忠会面,看来两方早已心知肚明。

    刘忠戒备森严,拓跋云之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而宇文真这里听闻独孤言已死,也没动作。

    他这些人得命本是若独孤言侥幸活命,他们会暗中搏杀,杀死独孤言,为这番计划做的最后的一道保险。

    现在独孤言即已经死了,他们也没必要暴露。

    于是也打马回京与宇文博汇报。

    如此各方又在长安相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