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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笼住阳光的树

    西秦来和谈了。听到这则消息的帕希尔惊得连勺子里的汤都洒了,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实上,不仅是他,连在场的其他人都不能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因为昨天晚上,他们还被夏侯屯的部队逼到河边,差一点就没命了,而今天一大早却传来西秦和谈的消息,并且已经暂时停止了东进。这情绪的瞬间转变让人接受不了。

    看着使节团进入托尔斯堡,泽卡德和瑞森拿着面包就跑了出去。利奥波德见状,也没怎么阻止,只是让他们注意分寸,别闹出事情来。显然他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们走后不久,传令官发来了一则消息:巴博大人下达了魔法启蒙令。

    其主要意思是指,魔法的学习不再限于是贵族,凡郁金香帝国及冕勋王国的本国居民,不论身份贵贱,只要缴纳1000金币的学习税,就能得到学习魔法的许可证,接受魔法师的传授。而身有军功者,则可以视军功的大小进行相应的减税和免税。

    这个消息一出,马兵领顿时表示巴博简直是疯了,魔法竟然能下行至普通人,那岂不是要造成泛滥吗?天知道学会魔法的人究竟会拿它来干什么,而如果罪犯也拥有了魔法,那么其造成的伤害绝对是毁灭性的。

    不过联军的其他人听到这则消息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就像兀里戈提着在前一次的战斗中受伤的腿,不顾一切的缠着登要学他的黑暗魔法,帕希尔则盘算着身上有多少金币以及自己的战功能减免多少税负。

    而再下级的军官则需要攒更久的钱,至于普通士兵的微薄收入,大多需半辈子才能付得起这些学习税。可见魔法下行,其实还是被严格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过了片刻,泽卡德和瑞森也回来了,他们带来了几条消息。

    最重要的是西秦准备归还先前占领的部分土地,条件是郁金香帝国要对其称上国,并年年进贡,和开通互相的贸易。

    这一条消息是他们爬到城堡的窗台外偷听到的,郁金香的使臣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在进行讨价还价。至于商量的要点,不过就是多还点土地和少纳贡些钱罢了。

    另一条消息则是在两帮人商讨的时候,被作为筹码搬出来的。那就是西秦帝国的皇帝刘肋前几日突然暴毙,而始作俑者似乎是夏侯屯的长孙夏侯丕。不过,西秦的使臣对此只是矢口否认。

    登想了想,没有完全相信这个传言,但也不否定,只是暗暗的留下了心。

    第三条消息在二人看来属于西秦的轶事,那就是夏侯屯发布了唯才是举的求贤令,他们开始招募没有品德的人去做官,似乎是也准备让魔法下行到普通人。

    这自然是二人的观点,不过登却不那么看。

    因为西秦是官僚制,他们的官员就好比是郁金香的贵族,只不过贵族是世袭的,而官员则不行,他们往往到了一定的岁数就会退休或者升任某个虚职。因此在西秦,这些官员的位置是不固定的,也并不像郁金香那样魔法只能被固定的几个家族垄断。

    正是因为这样了不起的规则,让西秦比郁金香更有动员力和战斗力,因此才会在这次战争中处处为先。

    但再好的规则也有漏洞,而权利往往就能很好的运用这些漏洞。而高官们之间利用权利可以互相将彼此的后代推为人品高尚的人就是利用了这种漏洞,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另一种垄断的默契,这些官僚的家族就成了士族。

    即便这些高级官员的战斗力不行,但还是能远胜其他诸国。夏侯屯其实大可以慢慢的进行培养人才,并没有必要发布如此激进的命令,因为那样就会对这些士族的垄断形成挑战,也就立刻产生了对立。但如果这个对立是提前已经形成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于是,登又开始回忆关于夏侯丕的传言。据他所知,夏侯屯的长子很早就已经死了,而他的孙子夏侯丕此刻也已经将要到50岁了,对于人类来说,这个寿命显然不再年轻。

    一直以来,世人都知道夏侯丕是一个及其优秀的人,一直被夏侯屯视为左膀右臂。但可惜他家中始终有一个长者永远保持活力,也永远不会死亡,手中更握着权利。

    他终有一天会死去,但他又一直不甘心只活在夏侯屯的阴影下,并且夏侯家又是西秦此刻最强大的家族。

    在这多方面因素以及某些佞臣的影响下,夏侯丕开始与西秦的皇室争权。但西秦皇帝刘肋是夏侯屯的英主,即便双方曾爆发过数次斗争,其结果都在夏侯屯的掌控下不了了之。

    而这一次,夏侯屯在外征战。夏侯丕留守洛都,他与刘肋再要爆发斗争,夏侯屯就显然鞭长莫及了。

    西秦能如此突然的求和,纵然未必是夏侯丕将刘肋干掉,也有可能是双方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唯有夏侯屯回去才能解决的地步了。

    而如果夏侯丕真的干掉了刘肋,悄然坐上了西秦皇帝的宝座,那么他就有可能让夏侯屯触犯沃尔利亚大陆的一条禁令:永生者不王。

    所谓的永生者不王,就是说贤者们只能通过辅佐统治者而称霸大陆,不能成为实际的帝国统治者。

    登依稀记得曾经有一个永生者触犯过这样的错误,好似还差一点就将沃尔利亚统一了。不过禁令一旦触犯,就将遭到所有永生者的攻击。

    那个永生者是谁,他的结局怎样,登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沃尔利亚现在依旧分成诸个大国,彼此之间也战火不停,就代表着那个触犯者已经遭到了惩罚。

    登不知道夏侯丕这样做是否已经算是违背了禁令,亦或者已经触碰到禁令的边际,因此他将告别利奥波德一段时间,去到郁日峰问问托德森格,因为他是登所熟知的永生者中最老的一个了。

    正思索间,就看到两个士兵抬着兀里戈走了过来,人还没到,就已经喊了起来:“登,许可证我已经搞到了,赶快把魔法教给我吧。”

    登看了看他的手上拿着的由巴博亲笔签发的使用魔法许可证,严肃的说道:“对魔法元素的感知虽然能带来强大的效果,也同时会有一定的副作用,而黑暗魔法的副作用很可能会令你变得缺乏欲望。在此,我劝你慎重的下这个决定。”

    兀里戈:“我这个人一直都被欲望过多所困扰,以至于才会在很多问题上反而怯懦不前。少一点欲望也好,至少不会再因此而被别人占先了。”

    听到这里,登不禁笑了笑,他仍旧记得在索罗金和马格南的婚礼上,兀里戈有多憋屈,多后悔自己的犹豫不决。也因此,登了解了他的决心,便开始向他传授重力术。

    这是一种对负能的利用,世间万物之所以能立于大地之上,是因为大地和天空的吸引力形成了一个大地略强一些的相对平衡空间。而负能所抵消的,就是这两者的力。

    登先让兀里戈将负能对着自己身边的东西使用,让他感受着两个力的存在,慢慢从中找到使之变沉重或变轻盈的方法。

    兀里戈的身边没有别的东西,于是,他便对着担架施放了重力术。两个士兵只觉手上的担架变轻了,正高兴间,突然担架又摔到了地上。

    登哭笑不得的看着那个揉着背惨嚎的笨蛋,对魔法的掌控力不足是几乎所有初学者的通病,但还是应该选择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练手。否则就会像这样还没尝到甜头,就得不偿失。

    下午,随着从托尔斯堡传来的阵阵食物的香气,利奥波德就让众人开始收拾东西。显然谈判双方的态度已经很融洽了,这也意味着郁金香与西秦的战争将告一段落。

    正在城堡外流口水的泽卡德和瑞森偶然间看到墙角有一个落魄的人在撒尿,这本没有什么稀奇,因为士兵们也常常这样做。但怪就怪在,这个人是一个西秦人。

    使节团的每个人几乎都是穿着光鲜亮丽,唯独只有他是蓬头垢面,放在那一堆人里,简直有损西秦的形象。

    泽卡德立刻对他产生了兴趣,走了过去对他悄声喝道:“嘿,小子,偷偷在这里干什么呢?”

    对方看了看泽卡德胸前的徽章,用蹩脚的郁金香通用语说道:“你们……是战神的部队……对吗?”

    泽卡德和瑞森很意外,没想到西秦居然对他们有这么高的评价,但还是点点头道:“是的,我们是圣弗兰兵团。”

    那个人高兴极了,从怀里掏出一本崭新的册子,交到泽卡德手中,对他说:“把这个……带给你们的……头领,它也许能帮你们……打败西秦!但如果成功了,请给我应有的报酬。”

    泽卡德翻了翻,发觉上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显然这是用西秦古文所写的。他不敢怠慢,因为西秦的文字管控非常严重,很多东西稍有语境不对,都会被毁掉。因此这本书上写的内容很有可能会有用。

    看着那个人急匆匆的跑开,泽卡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头也不回:“我叫息。”

    登听着泽卡德的转述,拿起那本册子,看着书名《殳势谋伐》他觉得有点奇怪。一直以来兵法也称为伐谋,但倒过来的意思就截然不同了。

    他翻了翻,看到里面第一篇的语法很特别,也没有特别的在意,因为毕竟世界上骗子多了去了。

    不过当下午,传令官开始宣读西秦的文书的时候,登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文书中所用的语法和那本书册里的居然一样,那么也就代表着这小子有点真东西。

    看着远处脑满肠肥且谈笑风生的一个个使节和落在队伍最后不修边幅的息,登似乎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希望有人打败西秦。

    当阳光普照的时候,森林中的小苗即便有可能长成大树,也会被无数的树荫所遮挡,最终只能活的苟延残喘……

    利奥波德边收拾行装,边淡淡的看着远处的银向阳花,那是吉米侯爵的部队。

    等回到了巨石城,这位总督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接连的胜利而高看圣弗兰兵团一眼,相反他还会不断地克扣粮草,使兵团的规模被严格的限制住。

    到了那时,只怕圣弗兰好容易积累下来的财富也将变作他壮大的养料。

    想到这里,他默默的看向了帕希尔。而帕希尔也有感的看向了他,也许是时候该斩去笼罩在圣弗兰头顶的大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