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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篇 黄栌 | 叶慕丹心傲霜雪,花思烟梦胜云霞

    作家杨朔有篇很有名的散文,叫《香山红叶》,我是读了这篇文章,才知道“香山红叶”说的不是枫树,而是红树。红树是什么树?那时读书不求甚解,脑子里有了问号,有可能撂馊了都不管它,“什么树”这么无关紧要的事儿,自然也不再关注。

    直到2009年9月,我和老伴要去香山看红叶,才又想起这件事。我赶紧做功课,查询之后得知,杨朔说的“红树”在植物学中的名字叫“黄栌”。《中国植物志》说,黄栌包括黄栌(原变种),此种我国不产;红叶(变种),又称“灰毛黄栌”,BJ称之“西山红叶”;毛黄栌(变种),又称柔毛黄栌;粉背黄栌(变种)。

    香山是西山的一部分,故“香山红叶”即“西山红叶”,即杨朔所说的“红树”。《陈毅诗词选》中有首诗标题即《题西山红叶》。虽说《中国植物志》管西山上的黄栌变种叫“红叶”,但老百姓习惯上管所有秋天变红的树叶都叫红叶,尤其爱管枫叶叫“红叶”,把“红叶”这种泛指名称,特指灰毛黄栌,很容易引起混乱,所以我觉得还是称之为黄栌更好一些。

    虽然黄栌的原变种产于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等国,但黄栌变种我国古已有之,《汉书·司马相如传》描述上林苑的树木时就提到“华枫枰栌”,唐代颜师古注:“栌,今黄栌木也。”唐代陈藏器《本草拾遗》收载黄栌:“黄栌……堪染黄。生商洛山谷,叶圆,木黄。川界甚有之。”

    据说,“栌”之所以又称“黄栌”,是因为它“木黄”、“堪染黄”。陈嵘在《中国树木分类学》(1937年出版)中说:“黄栌……木材色黄,可供器具及其他用材,又可为黄色染料,清皇帝御用之黄云缎,多用此为染料。”

    香山的黄栌是否就是清皇帝染衣服的黄栌呢?可能不是。据说,香山被乾隆皇帝修建成行宫御苑“宜静园”后,才在南坡栽了一小片儿黄栌,主要是为了观赏,所以不大可能砍了染布。只是后来繁衍得不错,才有了现在近10万株的规模。

    由于老伴不方便爬山,我们乘坐缆车登的香山。没想到香山缆车用的是那种吊椅加铁管围栏的最简陋的吊舱,感觉坐不稳抓不牢就可能掉下去(注:2013年9月13日真的发生了游客坠亡事故),而那天又山风劲吹,注意力不敢不集中到安全上,所以寻觅红叶的兴致大减,只能顺便瞄几眼。

    缆车爬升过程中,几乎没有看到红色,连淡黄色都没。快到山顶时,才看了树丛中有橙色,但浅淡无味,不成气候。

    到了山顶,我集中精力寻找红叶,想给老伴拍个漂亮的“红叶丛中”,还真在一石阶处找到一棵开始变红的黄栌,我一拍照,引来其他游客挤也在旁边拍,此树顿成排队争抢的香饽饽。

    后来我又在丛林中,找到一棵更大的变红黄栌,与它拍照画面里都是红叶,不知情的会以为已是漫山红遍。

    真正观赏到漫山红遍的黄栌,是五年之后。2014年11月,我和老伴及女儿、女婿、外孙一起登香山,路旁即可见一棵棵变红的黄栌,外孙兴奋地和它们合影。

    据说香山看红叶,视野最好的是玉华岫,我们到了那儿也停下来观赏。远处的山坡确已层林尽染,一片深红,只是那时正值BJ污染最为严重,拍出的照片都是灰蒙蒙、脏兮兮的,让人丧气。

    2015年5月,我在顺义鲜花港看到了黄栌的花,五瓣,长柄,黄色,极小。花多得密不透风,看似秋风中的金叶。

    后来,我又在紫竹院、泰安南湖等处,看到了黄栌的果,其果大小如豆,扁,肾形。

    虽然黄栌的花、果都很一般,但它宿存不孕花的花梗,却令人惊艳,修长,披细丝,密密麻麻,浅红淡紫,宛如烟,恍若梦,缥缈似仙境,故黄栌又称“烟树”。

    据说黄栌的叶子之所以“霜重色愈浓”,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机能。但在赏叶人看来,却是它竭尽生力以求最后的绚烂,象征着一种顽强不屈的精神,所以寒风里的香山,游人如织。

    乌拉盖河有诗赞曰:

    叶慕丹心傲霜雪,花思烟梦胜云霞。

    为有十万染香鼎,北风一起动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