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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幕:风斜雨逐三月晚

    须臾四面火光来,欲下回梯梯又摧。

    烟中大叫犹求救,梁上悬尸已作灰。

    晚唐·韦庄·《秦妇吟》

    自古以来的历史,说话都好含糊其辞、婉转曲折,并美其名曰“含蓄”。可就是不肯直来直往,直抒胸臆,恨不得绕个“山路十八弯”,害煞多少人。

    在三千选锋营的时候,我通过父亲认识了我的师父,也是我师父帮我取了一个“楚都”的假名。

    在他老人家的安排下,我加入了天枢阁。

    天枢阁是由五胡十六国时代,西北道庭——天水阁“遮”字辈大弟子、一位鲜卑慕容族子弟所创建的。

    天枢阁奇人辈出,名声最显的时候就是隋末唐初。

    那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

    隋末,诸侯崩废,狼烟如幕,四海悲嚎,白骨露野。我朝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陛下披坚戴甲,鞍鞯具装,执锐折冲,开辟贞观盛世,绵延国祚至今二百余年矣。

    在这两百年间,天下各方,藩镇势力犬牙交错,此起彼伏,天下之事风云诡谲,群雄豪强纷纷崛起。

    当今武林最出名的莫过于以下几大门派:东海闻瀛海阁,四世将门的逄家、董家、天下释门之首:洛都白马寺、河南道汝州风穴寺、道门祖庭:天下正中的长安龙首两观,龙源观、天枢宫、“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名满天下的钟南山终南剑派、以及西北玄门之魁首,弟子遍布四海的天水阁。

    也证明如此,江湖势力尾大不掉,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高高在上的皇权的权威。

    眼瞅着最近的武林盛宴,威震天下的四海天下大会就要开幕了,

    偏偏这个时候。天子下达了“禁侠令”。

    一时间群情愤懑,却又无可奈何。四海之内,号称“剑侠”者无不噤若寒蝉,令人嗤笑。

    东都洛阳的都城内,垂拱殿。

    官家圣人正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默然扶额,御案边的镂空铜香炉里,香烟袅娜,里面似乎有佛手瓜的很清新的水果香气。香炉旁边还放着一盏茶,正在晾凉。这盏茶茶香四溢,用上好的极品研膏绿茶点得满满的快溢出来,都说“酒满茶堪,”这个沏茶的小内侍一点规矩都不懂,看来是一会儿就要挨骂了。

    墨绿色的茶汤熬煮的浓浓的,就放在那里,即便是放在散发着香味的精美镂空铜炉旁边,那香味也丝毫没有被压制或者掩盖。但是这个时候官家也压根没心思去动。

    桌子上烂七八糟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都是各地官员的奏表,都是他自己弄乱的。小内侍站在一旁颤颤巍巍地躬身垂首,双眼低垂看着脚尖,也不敢动。

    这些上呈的奏折里写得内容没有一件是好事:东北的白山黑水的边患他无力控制,西北的吐蕃马市又风云诡谲,时局突变,隐隐似有要动兵的苗头。接近北部的边城州郡呈上来的奏表也说了,当地在今年赶上特别大的旱灾,殃及很多地方。当地官府已经无力救济这么多灾民,甚至这个时候市面上开始有无良商家恶意的大规模积存粮米谷黍,趁机哄抬粮价。百姓没钱,就只能眼睁睁的放任他们自己出去乞食了。

    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也难怪官家能这么生气了。

    沉默许久,圣人浑身用力,颤颤巍巍地撑着龙椅的扶手站了起来,望向大殿外,白茫茫、苍黄黄的四方天地。

    小内侍被这有些突然的举动吓得一哆嗦,呆呆地看着,那个高大却略显瘦弱的背影。

    此时此刻,正在圣人看不到的地方,不远处正黄沙漫天,狂风卷起的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大路边上还有三两成群、大腹便便的老人和孩子,他们气息奄奄,躺在地上互相枕着大腿,都已经没有再走下去的力气了。有的正在一口接不上一口的倒着气——眼看就要日薄西山。有的旁边还坐着几个亲属,有气无力的掉几滴泪,也没办法了。奇怪的是他们肚子大得出奇,眼皮肿涨,脚也肿的抬不起来了,却四肢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这是饿得浮肿了。他这些是长时间饿着肚子的饿殍,饿殍枕藉,他们都是北方的灾民。为了活命,只能离开原本的家乡出来逃难,成为流民。再不逃出来,各州县都快“人相食”了!

    濒临饿死的人会浑身浮肿,长期吃不饱甚至没东西可吃,树皮野菜观音土也没有了,严重的营养不良,浮肿病来了。开始时全身发黄,浑身无力,由浅黄到金黄,随之全身浮肿,尤以脚肚子下肢最为明显。若你轻轻往下一压,立即出现一个深深的窝,很久恢复不过来。很快开始流出黄水,腥臭难闻,不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不是病,这是饿极了的生理现象。在旧时候,这是无药可治的天灾!

    圣人其实有明确的下诏说灾民流亡所经的沿途各地州县均可以按照本县的实际情况来接受各地的灾民——那就是官家新近颁布的罪己诏书,原文是:“圣旨——门下:诏曰,皇天后土,恩被万类;六合四方,烨烨中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绍膺骏命,今值天怒降罚,罪在朕躬,惶惶三千里,父母兄弟易子而食,惨惨之景,观之无不顿泣,实尤可叹矣。闻古之父母,三迁之教,曾子杀彘,血肉浓深,何况朕乎?天下披发,皆朕之臣民,海内黔首,皆朕之子弟。岁逢灾异,实政不通而人不和,上不察而下不知,则天怒而人怨,而令昊天降罚,万民赎过,皆朕之罪也。乞仰紫薇,北辰星拱,俯万民之望,则诸侯之幸。特准允其灾地流亡之民自寻出路,逃难奔命,以慰灾年。沿途各军、州、府、道,务遵人情,绝禁袭扰侵烦,更宜宣慰,遣兵护卫,分拨锱铢以救灾祸。余如故!此谕!”诏书中的每一字一句,好像什么都说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蜻蜓点水似的,没什么用处。尤其是那句“遣兵护卫,分拨锱铢以救灾恶。”字里行间透露着虚伪,竟然把灾民称为“灾祸。”好像生怕走投无路的难民们会做出些什么。

    但是说实话这些灾民里确实成分很杂,如果贸然把他们接收,是个不得不重视的不安因素——万一在自己手里出现难民哗变聚众闹事的情况,又不能动用武力造成起义,那就真成了烫手山芋。而且入城之后灾民如何安置?后续人口户籍田地住宅,何以养家?哪里安眠?哪一个不得考虑?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每天一觉醒来几千上万张嘴嗷嗷待哺等着吃饭,这谁能受得了?所以沿路诸州县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缄默不言,骑墙观望,很少有敢贸然接受这些灾民的。

    吃不上饭的灾民反而成了最不受待见的“异类。”

    在这逃难的一路上,每天都有摇摇欲坠,因为饥荒而死掉的人,掉队了就再也跟不上了,太累了歇一歇,可等他们一旦坐下,也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大路边上又有人摔倒了,但是路过的人没有一个伸出手的,他们害怕但是也不能停下,一旦停下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一旦倒下,不是活活饿死就是被豺狼吃掉填了肚子。所有人三三两两的,包括老人和孩子,都拖家带口的,有气无力,后面还排着一条死气沉沉的长龙。

    前面路程渺茫无期,半路遇上了正要前往洛京报捷的官兵。是兖州道的渊步务将军。渊步务,表字天恩,此行他带着一众副手仆从,众星拱月,七五成群,浩浩荡荡奔大路而来。

    灾民队伍见到旌旗招展,铁甲蔽日的大队官军,不得不赶紧慌忙让路,主要是给那些高车大马和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的官兵让路。

    渊步务身着宝象麒麟明光重甲,胯下北方狮子骢,足蹬六合长靴,手中仗着一把三尖两刃四窍八环的二郎宝刀。傲然迎着风狂奔,他是我天朝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兖州道先登锋首的队正之一——是精锐中的精锐。前面打了胜仗,他负责带着兄弟们回来报捷。

    因为强敌环饲的时局,再加上为了炫耀国威,天朝制作了历史上最华丽的铠甲。他穿着那身密不透风的麒麟甲明光铠,加上胯下战马全身披挂那一套威风凛凛的重装甲骑具装,铮亮铮亮的,散发着黑漆漆死神般的光芒,好不骇人。

    其实正常行军途中的战士是不会全副甲胄都穿在身上的,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平时都是将武器装备上交,战时领取,谓之“卷甲倍进。”一般情况下只有临阵才会着甲,而他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张扬武力罢了。

    甲胄珍贵,素来有“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之说,不单只是这样,还有”禁甲不禁兵“的说法。我朝律书里更是明确写着:私藏铠甲三具直接绞刑,相比之下私藏机弩五具,或者私藏枪槊陌刀十杆才能达到同样的量刑标准。

    后世的《宋刑统》规定:“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甲三领及弩五张绞;私有甲弩非全成者谓不堪着用又非私造,杖一百;余非全成者勿论。”

    这一身全副铠甲,也不知道是从多少人一家三口一年的口粮钱里抠出来攒下的。

    拼命穿过那群根本挤不进去的,跟地狱恶鬼一样的饿殍,渊步务傲然挺胸立马,停在道边,手中仗着一柄明晃晃的三尖两刃刀,斜视着路过他身边的那些拥挤不堪的人群,他的面部表情虽然大半被顿项兜鍪遮盖住,也能看得出来确实很微妙。渊步务心里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看了看前方的路程,知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得已沉吟半晌,只能一声厉喝啸叫,戴着铁面甲的具装铁马嘶鸣着挣开四蹄,踏碎了黄沙,惊散了人群。绝尘而起,撒蹄朝前奔去。他要去那遥远的国都,那美轮美奂,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的天朝东都——洛京皇城!长驱直进!渊步恶驱马前进,狂奔不殆。他要把所有人抛在身后。

    “这群罩了甲的獠奴!”留在后面吃了一嘴灰的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一个出声骂的。

    “这就是我天朝的山河社稷!真是蔚为壮观啊!“在一个破败的临山而建的寺庙前面,一位少年正在仰望被整座寺院的古朴映衬的极其雄健巍峨的那一座入云高峰。他的脸庞消瘦,双眼炯炯有神,眉毛浓密细长,双唇薄而紧抿,身材修长,穿着一袭黑色劲装衣服身背一柄短剑,半跨半背着一个小小的背篓,脚上赤脚蹬着一双草鞋,看样子是出门游玩采药来的,但又好像在思考什么,显得异常专注。

    都说生来嘴唇就薄的人也大多生性刻薄,不过这小子只不过就是凑巧赶上了生了这么一张薄唇细吻而已,他可没那么刻薄,相反倒是一个十分热心肠的小伙子。

    纵使是雨霁生晴,晴朗安谧的在这大白天底下的乡野村道,但他这一身整齐的黑衣服也是极为扎眼。

    “你这人好怪呀!“一位身披蓑衣的少女站在一旁,柔声说。她的头上戴着斗笠,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少年。此刻的雨已经渐渐地小了,她也终于放松了下来,伸手拉扯着斗篷帽子的边缘,遮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她对少年说道:“不知公子可有兴趣,和我一同游览这座兰若圣境?”

    “哦?“少年回过头来,眼神中充满了惊奇的神色,看了她一眼,“好啊!我也正有此意!都说一人不逛庙,今天能有个伴一起进去,我就不会害怕了!”

    “哈哈......“少女听闻他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公子,你可真幽默,我在山下还有听说你是一个武林高手呢,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呢?“

    “哪里?你听山下的老翁胡说!我只是一介穷酸的书生,读傻了的书生,肚子里没有二两文墨倒有二两醋!又没有什么武艺,随身戴剑,不过是想学淮阴侯(韩信曾受封淮阴侯,楚王、齐王。后面说的“楚”“齐”都是指他)故事,做个韩信将兵多多益善的将军梦罢了!“少年笑着说,然后又指着自己脚上的草鞋说道:“现在我看着自己的样子,浑身上下也就只有穷困潦倒、家徒四壁的情景能和淮阴侯一样了!哈!“

    “莫要这么说,韩信受封前也不过是一个淮阴的困徒,前途无望,身无长物,自己也被家人嫌弃。后来打败项羽,爵进齐、楚,令天下畏服。有一个可望不可及梦想总比没有梦想终日浑浑噩噩混日子要强的多!”少女说罢,笑着又问:“公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到此来?”

    “我叫稽雷殷!,字永初!如果都记不住,你也可以叫我阿靖!”少年答道,“敢问姑娘的芳名?”

    “程欲晚,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阿晚!”少女笑着说,“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就是,”稽雷殷笑了笑,随即收了一贯嬉皮笑脸的表情,正色起来。

    “我看你神形俊逸,身背宝剑,一路上气定神闲,到了山下也只关心胜景古迹,全然不在乎那些之前的药材。不像是些只是为了采药才上山的凡夫俗子,你在我们村子里四处找人雇人给你带路帮忙采药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少女言毕,脸上飞散一片红霞。

    “怎么?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稽雷殷又开始没个正形了。

    阿晚多少有点无语,“不是的,你不是草药商人,也不是偷鸡摸狗的采药贩子。我们这里的山上有名闻天下的六花天星草,也有同样大名鼎鼎的虎隐蓟,但是你都不感兴趣,甚至在上山的过程中,你已经路过那些草药了,可你全都视而不见,明明我有跟你提醒的……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有负一诺之约在身,有答应了对方承诺必须要做到的事情,我不能说的!还没到时候答应我不要再问了!”稽雷殷倒是爽快,并且一笑而过。

    “嗯,好吧!阿靖,我们一同进山吧!“阿晚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向山上走去。

    “对了……”稽雷殷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晚回头看着他神情古怪的样子,有些疑惑,甚至有些微微的紧张害怕,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我在你们村子里四处闲逛,雇人给的时候,其实也就注意到你了!而且……是因为你真的真的很可爱!我第一眼就看到你了,只看到你一个人!看到你我就再也忘不掉了!”说这话的时候,真不真心不知道,反正他是很紧张。

    “……”阿晚呆住了,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只是自己多嘴的问了这一句,就把自己整个人搭了进去。

    尴尬的死寂。

    三天之后,因为约定好的时限已过,但是没见到要见的人,稽雷殷打算回去了。但是在下山的时候他向山下的阿晚的阿翁提了一个请求:他想带走阿晚,带她去国都洛京。如果阿翁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去,他会给阿晚的阿翁留一大笔钱。当然,远来是客,无论阿晚她自己同不同意,稽雷殷都是不会强求的。

    阿晚和这个刚来三天的外族小伙的事在不到半天的功夫里就被传遍了整座寨子。

    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可爱、太善良了,他们不约而同的赶来,赶来为阿晚撑腰。

    我们要亲耳听到阿晚的答案,如果阿晚同意跟这个外来的小伙走,他们会摆酒庆祝,欢送他们两个离开,如果阿晚不同意,那这个小伙就必须立马离开。

    不到一盏茶,乌泱泱的一片人围住了两个小年轻,在这么多的乡人父老面前,阿晚竟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稽雷殷也很温柔的跟她说:“不管怎么样,我喜欢你也是真的!”

    就因为这一句话,阿晚还是离开了自己的阿翁,背井离乡,从此之后就跟着这个男孩,再没有回去过。

    回去的半路上,稽雷殷和阿晚遇到了前来接他们回洛京,一身寻常素色的圆领襕衫,头扎幞头的布衣百姓打扮的渊步务。

    “遇到那个人了吗?那个……飞羡鱼?”渊步务一边问着一边招呼他们往马车上走去,三个人一起准备坐马车回洛京。

    “没有,这次是空手而归,也没有得到任何其它有用的消息!飞羡鱼……不肯见我们!”稽雷殷摊了摊手,坦率的如实相告。

    “他可能是嫌手里的筹码不够多,想再多捞一笔吧?终南之山,沽名钓誉之辈罢了!”渊步务满肚子的牢骚,今天终于是见到亲人了,可以发泄一下了。

    “别说了!飞郎君不是这样的人!”稽雷殷打断了他的话头。

    渊步务看了看这个走在稽雷殷旁边的,他不认识的这个生面孔的女孩,什么也没说。

    “回去跟费相有的说了。”有外人在侧,渊步务只能轻描淡写的提醒他。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费相一直都是宽宠属下的老好人,虽然无功而返,但我又不是没做事!”稽雷殷心大的笑笑。

    “话不是这么说的,没说你不干活,只是出去一趟什么都没捞到,你怎么跟费相解释?”人高马大的渊步务停下了脚步,眼睛直视着比他矮半头的稽雷殷。

    渊步务跟稽雷殷都是当朝宰相费氤的门生,当初渊步务得费相提举,受命到兖州道做了一名天高皇帝远,海阔任鸟飞的小小别将,只待在军中立了功,得了勋封,立刻就能入朝为官,做一个直言上谏的言官,这样就是能在朝中立住脚。

    而稽雷殷走的则是另一条路子:他一直留在费相府中做着一名门客,为费相鞍前马后,跑腿送信。暗中结交江湖草莽,以及各路绿林好汉,以权色财气等各种手段拉拢诱惑,以为至交,用以供费相日后驱使。

    看到这里明眼人都知道,能做得来这份工作肯定是因为看中了他机灵有想法,聪明不死板。

    而他俩此来,就是为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飞郎君飞羡鱼。

    不过这次任务执行得并不顺利,费相提出的条件好像并没有打动飞羡鱼,他并没有应约而至。

    这都是后话了。

    稽雷殷、渊步务这两个小伙子从一开始就是走了一文一武、一纵一横的两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他俩注定此生都是平行线上的两个人,果然从一开始,渊步务暗地里就不怎么看得起稽雷殷,觉得他用阴谋诡计去算计别人,实在说不出口。

    但是奇怪的是,后来慢慢的你就会发现:稽雷殷总能和渊步务聊得很好,你说是稽雷殷向下兼容也好,还是说渊步务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好,他俩的关系似乎一直很铁,两个人之间还确实是从来没有什么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之类的阴谋心机。所以有时候渊步务也是跟他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藏着掖着,愿意倾心相待。

    阿晚夹在两个人中间,这种莫名微妙,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给她吓一跳,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渊步务和稽雷殷两个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

    “不必担心,我只是路过此处顺手接了这个活,后面还有别的要事需要我去帮忙,没有时间耽误了!等回去跟费相交差,把阿晚安顿好,我就此别过,告辞去了!“稽雷殷说完就加快步伐向车前走去。

    “你又要去江湖上游历了?”渊步务追着他不依不饶:“真羡慕你啊!”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稽雷殷嘿嘿一笑,反过来倒说:“我还羡慕你呢!为国家驱驰!披坚执锐,做万万人之上的英雄!”稽雷殷越说越兴奋,把阿晚都抛在脑后了。

    “你想要沙场奔驰?建功受爵?跟费相说一声啊?费相那么宠信你!你说一声,他一句话就给你安排到我身边做个不用上阵杀敌的文官,多好!”渊步务说的好像真的很简单似的。

    “哈哈哈,费相不会放人的!”稽雷殷头也不回的一个箭步跨上马车,一头钻进了围着帷幕的车厢里。

    “阿靖,等等我!“阿晚连忙也跟着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