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驻马陈桥驿
朱观松努力压制着内心震惊，凝目注视着李倘坪。李倘坪却似毫不在意，已经走到那边去看匾额上的字。
难道他真的是卜算出来的？
或者他说的并不是这件事，而只是凑巧？
“听说当年世宗皇帝北伐幽燕，派宋国公为先锋。宋国公就是驻兵于陈桥驿，集结兵马后出发，襄助世宗皇帝创立不朽功业啊！”李倘坪一边看，一边像是自言自语。
“是，是。”朱观松听他突然提到宋国公，心里疑问更加重了，一时之间混乱之极，只是随口应道。
“宋国公这个公爵，是不是世袭罔替啊？”
“嗯……”朱观松清了清思路，努力做出闲聊的语气，“宋国公一家累代为将，立下不世奇功，世宗皇帝当初封为郡公，到成宗皇帝时，为褒扬其两代功勋，晋为国公，世袭罔替。”
“哎呀呀！真是羡慕宋国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功劳，可惜现在天下承平，没这个机会了。”李倘坪语气里透着惋惜。
“李公子不可这样说。”卫诗莉好意劝道，“天下承平，是百姓之福，大丈夫没有机会到沙场上建功立业，可以促进农耕，发展工商，为百姓造福，同样有大功于社稷。”
“卫姑娘说得对，小弟记下了。”李倘坪拱手答应。
朱观松注意着李倘坪，见他笑嘻嘻地，似乎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什么认真的想法。
大周一统，唐末以后的乱世已经过去几十年，现在说大将军沙场征战，已经不像当年那么敏感，然而随处乱说还是不合适的。
不过他来到这陈桥驿，句句不离宋国公，真的就让他感到奇怪了。
大周从乱世走来，得了皇位，再到荡平四海，平定天下，称得上是秘密的事情不知有多少，可是其他事多多少少在外有些传闻。只有这件事算得上真正保密，保密在朝堂极小的范围内，就连自己，也是等到入仕了，伯父才告诉自己。
当年赵匡胤是世宗皇帝手下第一武将。世宗皇帝本人就是马上皇帝，时常率军亲征，每每南征北战，都是世宗皇帝与赵匡胤各领一军，遥相呼应，横扫四方。
正因如此，当世宗皇帝荡平辽国，除了这一最大心腹之患，举国庆功，朝廷论功行赏之时，人人都认为赵匡胤当可封王，然而最后只封了个郡公，让许多人大惑不解。
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内情，赵匡胤能在世宗皇帝手下多年征战，立下无数军功，做到枢密使，封了公爵，全都是世宗皇帝顾念两人恩义，手下留情所致。
而赵匡胤一直兢兢业业，大军在手仍能忠心耿耿，甚至亲冒矢石，勇猛作战，正是感念世宗皇帝恩德。因而当时对自己只得到郡公爵位，毫无怨言，反倒上表辞谢，声称感激涕零，愧不敢当。
朱观松望着门楣上“陈桥驿”三个字，思绪仿佛回到那个波谲云诡的时刻。
当年世宗郭荣下令北伐幽燕，打响平定辽国的第一战。这一次，郭荣仍是命最信任的大将赵匡胤为先锋，令其率军出发先行。
当晚，赵匡胤出开封后，驻马陈桥驿。忽然京中有消息传来，称郭荣突发重病，一时生死不明。
赵匡胤踟蹰不前，率军停留在陈桥。
消息报回京城。第三日，郭荣命同平章事韩通携亲笔诏书赴陈桥驿，催促赵匡胤起程。
赵匡胤当机立断，当着韩通的面斩杀亲弟赵匡义和谋士赵普，并亲拟奏章，派使者随韩通回京。
奏章称前日为弟赵匡义和谋士赵普挟持，今已脱困，擒拿斩杀两名逆贼，现派使者呈上逆贼人头。将军领兵出征，求得诏令不得返回，因而暂时在陈桥驿待罪，听候皇帝发落。
不料，郭荣当日即亲赴陈桥驿军中。
赵匡胤一见郭荣亲面，立刻战战兢兢，跪地请罪。
郭荣当全军之面鼓舞士气，加赵匡胤检校太傅，命全军整备，天亮后出发北伐。
全军尽皆拜伏，山呼万岁。一场风波冰消瓦解。
朱观松望着陈桥驿追思的时候，李倘坪也有万分感慨。
他当然不知道朱观松所想的事，他提到宋国公，只是有感而发，实在忍不住而已，哪里知道竟然刺激到朱观松。
唉！郭荣英雄了得，竟然平定四海，把辽国这个最大的威胁也给消灭了。
一路走来，大周虽不敢说国富民强，至少也是四方安定，这样的局面，造反推翻朝廷哪有这么容易？
还不如……若是赵匡胤成事，必定还是龟缩在东南一隅，紧接着就是他那个窝里横的弟弟被辽国打得找不着北。
那个宋国，北有大辽，南有大理，西有西夏、吐蕃，随便在哪里搞搞事，都能找到下手的地方。可如今……难哪！
李倘坪喟然长叹，负手仰望，说不出的落寞。
朱观松等人听到他长叹，仰头似乎在想什么，以为他又要作诗，都耐心等着。
过了半晌，李倘坪突然跺脚，指着陈桥驿的匾额无声地比划了几下，像是说了些什么，然后整理衣衫，转身施施然走过来。
回城之后，楼勉笑称不打扰朱观松与卫诗莉说话，拉着李倘坪去饮酒。
这种事一路上已有多次，朱观松浑没在意，笑笑与二人告辞，陪卫诗莉用饭去了。
李倘坪见楼勉一直如牛皮糖一般粘着自己，实在无可奈何。
“今晚不喝酒了，我一个大好青年，都被你这酒鬼带坏了。”
“若有事，便不饮酒也可。若是没事，漫漫长夜，不饮酒怎熬得住？”楼勉的理由还是一样，路上说了多遍了。
“好吧！你赢了，今晚过去看看。”李倘坪叹气道。
“嘿嘿！早去不好吗？我就说进了东京反倒更不方便。”
李倘坪翻眼看看楼勉。
上次有楼勉打掩护，李倘坪知道以他的武功，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因而当他追问时，就没有抵赖。
那天之后，楼勉就时时跟着李倘坪，要求去他们落脚处见见钱锋他们。
李倘坪早就想清楚，就算带楼勉过去也没太大影响，可就是不愿这么痛快让他得逞，这才一直拖到进开封的前一晚。
“别生气，别生气！先去吃饭，哥请你吃点好的。”楼勉见他有发作的迹象，心想好不容易答应了，别再有什么变化，赶紧拿吃的稳住他。
“我要吃鸡腿。”
“好！点上！”
“还要吃蹄膀。”
“好！安排！”
“还要吃肥鸭。”
“好……”
晚上吃这么肥腻的东西，不怕长胖吗？
楼勉看看李倘坪，无奈地承认他真不怕长胖，什么事都有手下操心跑腿，他又不需要练功夫保持体型，练好嘴就可以了。
难道他真的是卜算出来的？
或者他说的并不是这件事，而只是凑巧？
“听说当年世宗皇帝北伐幽燕，派宋国公为先锋。宋国公就是驻兵于陈桥驿，集结兵马后出发，襄助世宗皇帝创立不朽功业啊！”李倘坪一边看，一边像是自言自语。
“是，是。”朱观松听他突然提到宋国公，心里疑问更加重了，一时之间混乱之极，只是随口应道。
“宋国公这个公爵，是不是世袭罔替啊？”
“嗯……”朱观松清了清思路，努力做出闲聊的语气，“宋国公一家累代为将，立下不世奇功，世宗皇帝当初封为郡公，到成宗皇帝时，为褒扬其两代功勋，晋为国公，世袭罔替。”
“哎呀呀！真是羡慕宋国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功劳，可惜现在天下承平，没这个机会了。”李倘坪语气里透着惋惜。
“李公子不可这样说。”卫诗莉好意劝道，“天下承平，是百姓之福，大丈夫没有机会到沙场上建功立业，可以促进农耕，发展工商，为百姓造福，同样有大功于社稷。”
“卫姑娘说得对，小弟记下了。”李倘坪拱手答应。
朱观松注意着李倘坪，见他笑嘻嘻地，似乎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什么认真的想法。
大周一统，唐末以后的乱世已经过去几十年，现在说大将军沙场征战，已经不像当年那么敏感，然而随处乱说还是不合适的。
不过他来到这陈桥驿，句句不离宋国公，真的就让他感到奇怪了。
大周从乱世走来，得了皇位，再到荡平四海，平定天下，称得上是秘密的事情不知有多少，可是其他事多多少少在外有些传闻。只有这件事算得上真正保密，保密在朝堂极小的范围内，就连自己，也是等到入仕了，伯父才告诉自己。
当年赵匡胤是世宗皇帝手下第一武将。世宗皇帝本人就是马上皇帝，时常率军亲征，每每南征北战，都是世宗皇帝与赵匡胤各领一军，遥相呼应，横扫四方。
正因如此，当世宗皇帝荡平辽国，除了这一最大心腹之患，举国庆功，朝廷论功行赏之时，人人都认为赵匡胤当可封王，然而最后只封了个郡公，让许多人大惑不解。
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内情，赵匡胤能在世宗皇帝手下多年征战，立下无数军功，做到枢密使，封了公爵，全都是世宗皇帝顾念两人恩义，手下留情所致。
而赵匡胤一直兢兢业业，大军在手仍能忠心耿耿，甚至亲冒矢石，勇猛作战，正是感念世宗皇帝恩德。因而当时对自己只得到郡公爵位，毫无怨言，反倒上表辞谢，声称感激涕零，愧不敢当。
朱观松望着门楣上“陈桥驿”三个字，思绪仿佛回到那个波谲云诡的时刻。
当年世宗郭荣下令北伐幽燕，打响平定辽国的第一战。这一次，郭荣仍是命最信任的大将赵匡胤为先锋，令其率军出发先行。
当晚，赵匡胤出开封后，驻马陈桥驿。忽然京中有消息传来，称郭荣突发重病，一时生死不明。
赵匡胤踟蹰不前，率军停留在陈桥。
消息报回京城。第三日，郭荣命同平章事韩通携亲笔诏书赴陈桥驿，催促赵匡胤起程。
赵匡胤当机立断，当着韩通的面斩杀亲弟赵匡义和谋士赵普，并亲拟奏章，派使者随韩通回京。
奏章称前日为弟赵匡义和谋士赵普挟持，今已脱困，擒拿斩杀两名逆贼，现派使者呈上逆贼人头。将军领兵出征，求得诏令不得返回，因而暂时在陈桥驿待罪，听候皇帝发落。
不料，郭荣当日即亲赴陈桥驿军中。
赵匡胤一见郭荣亲面，立刻战战兢兢，跪地请罪。
郭荣当全军之面鼓舞士气，加赵匡胤检校太傅，命全军整备，天亮后出发北伐。
全军尽皆拜伏，山呼万岁。一场风波冰消瓦解。
朱观松望着陈桥驿追思的时候，李倘坪也有万分感慨。
他当然不知道朱观松所想的事，他提到宋国公，只是有感而发，实在忍不住而已，哪里知道竟然刺激到朱观松。
唉！郭荣英雄了得，竟然平定四海，把辽国这个最大的威胁也给消灭了。
一路走来，大周虽不敢说国富民强，至少也是四方安定，这样的局面，造反推翻朝廷哪有这么容易？
还不如……若是赵匡胤成事，必定还是龟缩在东南一隅，紧接着就是他那个窝里横的弟弟被辽国打得找不着北。
那个宋国，北有大辽，南有大理，西有西夏、吐蕃，随便在哪里搞搞事，都能找到下手的地方。可如今……难哪！
李倘坪喟然长叹，负手仰望，说不出的落寞。
朱观松等人听到他长叹，仰头似乎在想什么，以为他又要作诗，都耐心等着。
过了半晌，李倘坪突然跺脚，指着陈桥驿的匾额无声地比划了几下，像是说了些什么，然后整理衣衫，转身施施然走过来。
回城之后，楼勉笑称不打扰朱观松与卫诗莉说话，拉着李倘坪去饮酒。
这种事一路上已有多次，朱观松浑没在意，笑笑与二人告辞，陪卫诗莉用饭去了。
李倘坪见楼勉一直如牛皮糖一般粘着自己，实在无可奈何。
“今晚不喝酒了，我一个大好青年，都被你这酒鬼带坏了。”
“若有事，便不饮酒也可。若是没事，漫漫长夜，不饮酒怎熬得住？”楼勉的理由还是一样，路上说了多遍了。
“好吧！你赢了，今晚过去看看。”李倘坪叹气道。
“嘿嘿！早去不好吗？我就说进了东京反倒更不方便。”
李倘坪翻眼看看楼勉。
上次有楼勉打掩护，李倘坪知道以他的武功，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因而当他追问时，就没有抵赖。
那天之后，楼勉就时时跟着李倘坪，要求去他们落脚处见见钱锋他们。
李倘坪早就想清楚，就算带楼勉过去也没太大影响，可就是不愿这么痛快让他得逞，这才一直拖到进开封的前一晚。
“别生气，别生气！先去吃饭，哥请你吃点好的。”楼勉见他有发作的迹象，心想好不容易答应了，别再有什么变化，赶紧拿吃的稳住他。
“我要吃鸡腿。”
“好！点上！”
“还要吃蹄膀。”
“好！安排！”
“还要吃肥鸭。”
“好……”
晚上吃这么肥腻的东西，不怕长胖吗？
楼勉看看李倘坪，无奈地承认他真不怕长胖，什么事都有手下操心跑腿，他又不需要练功夫保持体型，练好嘴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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