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南山迷踪（一）鸫毛蓑衣
天刚蒙蒙亮，一行人简单吃点东西，就出发了。
沿着黄咎说的路线，果然发现地面断断续续一路都有痕迹，而顺着路上的痕迹，旁边的树上、屋檐、高墙、土塬也都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个“黑雾”显然是个轻功高手，很多地方只是轻轻一点而过。
如果不是黄咎依靠记忆说出大致位置，随行官兵仔细搜索，还有蒙武、王贲两个都是有斥候、特卫经历的一流高手，根本不可能发现踪迹。
一路曲曲折折，绕绕弯弯地指向北边。
看的出来“黑雾”一路试图摆脱黄咎，但是黄咎也很不弱，而且黄咎知道秦王那边肯定出了什么事，所以不惜耗尽体力也要紧紧咬住“黑雾”，“黑雾”一时之间却也没能脱身。
焕云回头看看后面被人抬着指路的黄咎，心里已经信了他八分，不由得心里有些歉疚，还好昨夜吕不韦冷静，否则险些酿成大错。
黄咎一旦送进廷尉府，只要没有找到真凶，他都出不来了。而黄咎在里面，大概率是熬不到擒获真凶之时了。
路线在越过一条小河之后，折而转向西南方向。
吕不韦站在一个土坡上，凝望着前方，前面一群宫殿的屋角犬牙交错，被刚刚升出地平线的阳光镀上一层金箔，闪闪发光。
那是北宫，是历朝后妃居住的地方。
这么多年下来，秦朝已经将那里建成了一个宫殿群。
嬴政走上土坡，后面跟着乌桓。
“吕公，我说得没错吧！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公子，前面就是北宫，华阳宫也在其中没错。”
乌桓接着说：“华阳宫确实是在前面，‘黑雾’也十有八九是想往那边逃窜。”
“但是公子不要忘了，那边可不止华阳宫。如果是夏后呢？或者是韩国夫人因妒忌而派人窥探呢？又或者是在北边的其他什么人呢？”
吕不韦点点头：“是啊，公子！事关重大，可没法靠一些臆想定人之罪啊。一旦有人反驳，难堪的是我们啊！”
嬴政含恨低声说：“那就没办法了吗？那个‘黑雾’昨夜既然逃脱。我只怕，只怕是找不着了。”
“找不找得着，我们都要找！走，继续找！”这是焕云的声音。
乌桓问焕云：“对了，老爷子，昨夜我也没见到少府丞传庆，你怎么没有怀疑他呢？”
焕云摇摇手，低声说：“自从阳泉君接管少府，吾就让传庆去跟着他了。”
“先王任太子期间，曾领过少府令一段时间，故传庆与太子府旧人俱都相识。阳泉君初任少府令，正要借助传庆。”
“我命传庆与之配合，以取得阳泉君信任。所以这段时间传庆都在殷勤侍候阳泉君呢。”
“原来如此。”乌桓嘴上回应着，心中却闪现夏无且跟他说过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一行人随着路线折向西南，继续追踪着痕迹，走走停停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终于到了那个山谷，黄咎就是在这里追丢黑雾的。
山谷的峭壁上，有一道明显的痕迹，像是重物坠落而下，压断了一路的树枝和草丛。
远看非常清晰，直到在谷底的土泽上砸出一个坑。
至此，已经没有人不相信黄咎的话了。
昨夜他确实是一个人追了黑雾近百里，险死余生，好不容易才回到咸阳。
焕云马上跟黄咎致歉，两个昭王旧臣手握手，抱首大哭。
但问题是，黄咎是跟着黑雾跳的，黄咎跳出山崖就掉入了谷底土泽。
但是土泽上却只有一个痕迹，对面的山崖约有百丈远，那黑雾难道会飞？
或者黄咎昨夜追的根本不是人？
蒙武提出这个问题后，大家又都僵在当场，众人只觉后背凉飕飕的，这片山谷刚好背阴，一阵山风吹来，众人都忍不住缩紧了脖子。
乌桓指了指崖前，凌空挑出的那颗大树，对王贲抱拳道：
“王将军，烦请派人上树看看，上面可有蛛丝马迹。”
王贲一挥手，就有两个好手纵身跃上树梢，很快，浓密的树叶丛中传来声音：
“王将军，找到了！树上有勒痕！”
蒙武与王贲对视一眼，同时一跃而起，片刻之后，又双双跳下。
“树上确实有明显勒痕，背对山谷一侧被勒得入木三分。显然是有铁索一类渡黑雾过了山谷，黄常侍夜里却是看不清楚，才着了那厮的道。”
乌桓向旁边的嬴政笑了笑：
“公子，这起码证明了，黑雾是人不是鬼。”
当事人黄咎却不认同：“中南君言之尚早。我昨夜是一边追一边怕，那黑雾确实不像是人啊！”
“忽大忽小、忽左忽右，个头比人大了一倍不止，没个人形，圆隆隆一坨，形状变幻不定啊！若非事关君上，黄某是万万不敢追的。”
一行人听得黄咎描述，都对黄咎佩服不已，由蒙武、王贲带头一起向黄咎行礼致意！
黄咎急忙撑起身子回礼：
“诸君，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若是有人对我大秦君上不利，黄咎就是变成厉鬼也必追杀之！”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难！！难！！！”
众人回应，声音响彻山谷，惊起一群乌压压的山鸟。
“吕公曾经商行天下，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何物？”
乌桓摊开手掌，掌心处，是一撮纤细、油黑发亮的长毛。
吕不韦捻起几根搓了搓，入手轻软，搓之又很柔韧，又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鸫鵍！而且是天山鸫鵍！”
“鸫鵍，是一种黑色鸟类，各地皆有所见，以蜀郡和楚国较多。”
“我听说，北地有天山，高耸入云，常年积雪，山上也有鸫鵍！”
“但是天山寒冷，那里的鸫鵍和中原不同，其毛轻柔若无物，柔韧且劲道，据说连续揉搓一千次才会断。”
“而且乌黑发亮，表面像镀了一层油，具有辟水之妙。以之为裘衣，可辟雨雪，价值万金。”
吕不韦说完，有点纳闷地问乌桓：“中南君何来此物？”
乌桓笑眯眯看着吕不韦：
“吕公还不明白？”
一旁的焕云却一拍额头：“哎呀！老夫知道了！这就是黑雾的由来啊！敢问中南君，鸫鵍毛可是一路所得？”
乌桓微笑点头：“正是！我一路看到，黄常侍与黑雾追踪打斗之处，均有零星的细密黑毛散落，一路收集，也只得了这么一撮。”
黄咎也恍然大悟：
“是也，是也！难怪我见那黑雾忽大忽小、飘忽不定，原来此人用这鸫鵍毛织了一件大蓑衣，连头一起罩住，仅留面部戴一白色面具。蓑衣宽大且轻柔，故而随着此人的动作晃动，旁人看去，可不是忽左忽右、忽大忽小吗？！且外形随风而变，不像人形！”
嬴政也想明白了，说道：“而且鸫鵍毛乌黑如漆，暗夜之中，只见白色面具、不见蓑衣，就像是一张脸飘忽不定却不见身子！”
沿着黄咎说的路线，果然发现地面断断续续一路都有痕迹，而顺着路上的痕迹，旁边的树上、屋檐、高墙、土塬也都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个“黑雾”显然是个轻功高手，很多地方只是轻轻一点而过。
如果不是黄咎依靠记忆说出大致位置，随行官兵仔细搜索，还有蒙武、王贲两个都是有斥候、特卫经历的一流高手，根本不可能发现踪迹。
一路曲曲折折，绕绕弯弯地指向北边。
看的出来“黑雾”一路试图摆脱黄咎，但是黄咎也很不弱，而且黄咎知道秦王那边肯定出了什么事，所以不惜耗尽体力也要紧紧咬住“黑雾”，“黑雾”一时之间却也没能脱身。
焕云回头看看后面被人抬着指路的黄咎，心里已经信了他八分，不由得心里有些歉疚，还好昨夜吕不韦冷静，否则险些酿成大错。
黄咎一旦送进廷尉府，只要没有找到真凶，他都出不来了。而黄咎在里面，大概率是熬不到擒获真凶之时了。
路线在越过一条小河之后，折而转向西南方向。
吕不韦站在一个土坡上，凝望着前方，前面一群宫殿的屋角犬牙交错，被刚刚升出地平线的阳光镀上一层金箔，闪闪发光。
那是北宫，是历朝后妃居住的地方。
这么多年下来，秦朝已经将那里建成了一个宫殿群。
嬴政走上土坡，后面跟着乌桓。
“吕公，我说得没错吧！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公子，前面就是北宫，华阳宫也在其中没错。”
乌桓接着说：“华阳宫确实是在前面，‘黑雾’也十有八九是想往那边逃窜。”
“但是公子不要忘了，那边可不止华阳宫。如果是夏后呢？或者是韩国夫人因妒忌而派人窥探呢？又或者是在北边的其他什么人呢？”
吕不韦点点头：“是啊，公子！事关重大，可没法靠一些臆想定人之罪啊。一旦有人反驳，难堪的是我们啊！”
嬴政含恨低声说：“那就没办法了吗？那个‘黑雾’昨夜既然逃脱。我只怕，只怕是找不着了。”
“找不找得着，我们都要找！走，继续找！”这是焕云的声音。
乌桓问焕云：“对了，老爷子，昨夜我也没见到少府丞传庆，你怎么没有怀疑他呢？”
焕云摇摇手，低声说：“自从阳泉君接管少府，吾就让传庆去跟着他了。”
“先王任太子期间，曾领过少府令一段时间，故传庆与太子府旧人俱都相识。阳泉君初任少府令，正要借助传庆。”
“我命传庆与之配合，以取得阳泉君信任。所以这段时间传庆都在殷勤侍候阳泉君呢。”
“原来如此。”乌桓嘴上回应着，心中却闪现夏无且跟他说过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一行人随着路线折向西南，继续追踪着痕迹，走走停停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终于到了那个山谷，黄咎就是在这里追丢黑雾的。
山谷的峭壁上，有一道明显的痕迹，像是重物坠落而下，压断了一路的树枝和草丛。
远看非常清晰，直到在谷底的土泽上砸出一个坑。
至此，已经没有人不相信黄咎的话了。
昨夜他确实是一个人追了黑雾近百里，险死余生，好不容易才回到咸阳。
焕云马上跟黄咎致歉，两个昭王旧臣手握手，抱首大哭。
但问题是，黄咎是跟着黑雾跳的，黄咎跳出山崖就掉入了谷底土泽。
但是土泽上却只有一个痕迹，对面的山崖约有百丈远，那黑雾难道会飞？
或者黄咎昨夜追的根本不是人？
蒙武提出这个问题后，大家又都僵在当场，众人只觉后背凉飕飕的，这片山谷刚好背阴，一阵山风吹来，众人都忍不住缩紧了脖子。
乌桓指了指崖前，凌空挑出的那颗大树，对王贲抱拳道：
“王将军，烦请派人上树看看，上面可有蛛丝马迹。”
王贲一挥手，就有两个好手纵身跃上树梢，很快，浓密的树叶丛中传来声音：
“王将军，找到了！树上有勒痕！”
蒙武与王贲对视一眼，同时一跃而起，片刻之后，又双双跳下。
“树上确实有明显勒痕，背对山谷一侧被勒得入木三分。显然是有铁索一类渡黑雾过了山谷，黄常侍夜里却是看不清楚，才着了那厮的道。”
乌桓向旁边的嬴政笑了笑：
“公子，这起码证明了，黑雾是人不是鬼。”
当事人黄咎却不认同：“中南君言之尚早。我昨夜是一边追一边怕，那黑雾确实不像是人啊！”
“忽大忽小、忽左忽右，个头比人大了一倍不止，没个人形，圆隆隆一坨，形状变幻不定啊！若非事关君上，黄某是万万不敢追的。”
一行人听得黄咎描述，都对黄咎佩服不已，由蒙武、王贲带头一起向黄咎行礼致意！
黄咎急忙撑起身子回礼：
“诸君，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若是有人对我大秦君上不利，黄咎就是变成厉鬼也必追杀之！”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难！！难！！！”
众人回应，声音响彻山谷，惊起一群乌压压的山鸟。
“吕公曾经商行天下，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何物？”
乌桓摊开手掌，掌心处，是一撮纤细、油黑发亮的长毛。
吕不韦捻起几根搓了搓，入手轻软，搓之又很柔韧，又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鸫鵍！而且是天山鸫鵍！”
“鸫鵍，是一种黑色鸟类，各地皆有所见，以蜀郡和楚国较多。”
“我听说，北地有天山，高耸入云，常年积雪，山上也有鸫鵍！”
“但是天山寒冷，那里的鸫鵍和中原不同，其毛轻柔若无物，柔韧且劲道，据说连续揉搓一千次才会断。”
“而且乌黑发亮，表面像镀了一层油，具有辟水之妙。以之为裘衣，可辟雨雪，价值万金。”
吕不韦说完，有点纳闷地问乌桓：“中南君何来此物？”
乌桓笑眯眯看着吕不韦：
“吕公还不明白？”
一旁的焕云却一拍额头：“哎呀！老夫知道了！这就是黑雾的由来啊！敢问中南君，鸫鵍毛可是一路所得？”
乌桓微笑点头：“正是！我一路看到，黄常侍与黑雾追踪打斗之处，均有零星的细密黑毛散落，一路收集，也只得了这么一撮。”
黄咎也恍然大悟：
“是也，是也！难怪我见那黑雾忽大忽小、飘忽不定，原来此人用这鸫鵍毛织了一件大蓑衣，连头一起罩住，仅留面部戴一白色面具。蓑衣宽大且轻柔，故而随着此人的动作晃动，旁人看去，可不是忽左忽右、忽大忽小吗？！且外形随风而变，不像人形！”
嬴政也想明白了，说道：“而且鸫鵍毛乌黑如漆，暗夜之中，只见白色面具、不见蓑衣，就像是一张脸飘忽不定却不见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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