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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六部会审(四)先生莫非有龌龊念头?

    蒙府,后花园,演武厅。

    蒙骜一通蒙家拳打下来,全身白气腾腾,一身腱子肉油光发亮,与灰白的须发形成强烈的对比。

    “小武,这么说,你是怀疑那吕不韦,与墨家钜子失踪案有关?”

    蒙武已经被家丁放在躺椅里抬来,放在了演武厅一侧,依然包得像个粽子。

    “父亲,孩儿昨日便已经跟您讲过了,那三匹神驹,就是当日截走钜子的马车上的马!”

    “当日孩儿从军中,被调去协助特卫截杀钜子,孩儿爱马,四匹神驹断断不会记错!”

    “还有,父亲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武了,我都四十好几啦,被士兵们听了笑话!”

    “扯淡!你四十就不是我孩子啦?父母叫孩子小名,肿么啦?!”

    “小武,这么说的话……那吕不韦也是墨者?!”蒙骜直接无视了蒙武的抗议。

    “那就不知了,我只说马是那马,截走钜子的人我可没看清。”

    “错不了~!如此神驹,军中最好的马都望尘莫及,主人必定视若珍宝。”

    “哼!墨家无君无父,如果吕不韦是墨者,我断断不能让他,有机会作妖!”

    蒙骜说的却是墨家推崇要爱别人的孩子如同自己的孩子,爱别人的父母如同自己的父母。

    而战国时期还是极为推崇宗族血脉的年代,一些腐儒便攻击墨家,说墨家当别人的父母为自己的父母,那自己的父母算什么?

    于是乎,便骂墨家是“无君无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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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烦请通报太后,士仓求见。”

    华阳宫前,一位头戴儒家高冠的老年士人,彬彬有礼地对太后詹事葛山行礼。

    “老先生来啦,请随我来,太后令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太后詹事,是太后宫中职务,说起来啥都管,类似管家一样,通常由心腹担任。

    葛山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说话走路都比别人慢一拍。

    奇怪的是,他的皮肤却如婴儿般细腻红润,平时总是低着头,很多人认识他多年都回忆不起他的长相。

    一般人在这个年龄早就致仕回家抱孙子了,但葛山伺候芈家多年,却是不愿致仕。

    葛山领着士仓,来到后堂一间花房内。

    花房很大,但是满堂的各色花卉,却让房间显得有点拥挤。

    士仓看到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花,都是太后让人从楚国,甚至是南越移植回来的。

    花满堂,自然也就香满堂。

    房间中间有个木台,四面挂着轻纱,轻纱之中,一位绝色佳人正在抚琴。

    琴音如水,美人如歌。

    伴着花香鸟鸣,只让士仓恍惚间以为误入仙境。

    人接到位,葛山低头退出。

    “来啦呢~~~”

    楚音婉转,太后的声音,正如这午后的暖阳。

    “臣士仓参见太后!”

    “进来坐啦~~~”

    士仓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步入轻纱之中。

    琴案的对面,已经备好了席位。

    士仓入座,抬头看见前面的太后衣着清凉,薄纱之下若隐若现。

    “时值初夏,朕素喜清凉,先生勿怪。”

    “不敢!不知太后召我前来,有何懿旨?”

    “没啥事,许久未见先生,聊聊罢了,朕如今,却是个闲人。”

    华阳太后轻轻拍掌,侍女给士仓奉上一杯冰镇杨梅汤后,又施施然退下。

    士仓低头掩袖品尝冰甜的杨梅汤,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先生为何不看哀家?”

    “唔、呃……太后但讲,老臣洗耳恭听?”

    “先生,莫非……对哀家有何猥琐念头?”

    士仓一口杨梅汤差点喷出,慌忙绝口否认。

    “不敢!臣习孔孟之道,君子浩然正气,岂是如此不堪小人!”

    “那就请先生,看着我说话罢~朕以为,若是心无挂碍,则不受其扰。”

    士仓无奈,只得抬头看着芈蒟,在芈蒟清澈的目光下,强作镇定。

    “如此甚好,朕相信先生乃正人君子,方才约先生在此相见。”

    华阳后非常满意,粉颈低垂,琴声再次响起……

    “正人君子!”、“正人君子!”……

    旁边响起尖细的声音,士仓急忙看去,只见太后背后的鸟笼中,一只鹦鹉在学舌。

    士仓乃是博学之士,平日举止、言行,无不合礼节。

    今日却心神荡漾,言语之间,也少了平时的从容。

    “朕常闻先生学富五车,读的是圣贤书,习的是帝王术。”

    “太后谬赞,鄙人与荀子师出同门,却是逊色许多。”

    与荀子同门,乃是士仓最大的骄傲,当年荀子入秦,也是他负责接待陪同的。

    “先生既习的是帝王术,不用却是可惜。”

    士仓闻言,心中又是一惊。

    嬴傒是他的得意门生,君子如玉,彬彬有礼。

    赢异未回国之前,秦国上下皆认为,嬴傒必是未来太子不二人选。

    这些年,士仓也是苦心积虑地扶持嬴傒,梦想着有一天嬴傒即位,自己也好施展平生所学。

    却不料,天上掉下来一个异人弟弟,让嬴傒这个长子,深渊冰封。

    士仓也不是没有建言过嬴傒,诸如胆小不丈夫、无毒不君子的道理。

    奈何嬴傒却始终不为所动。导致士仓这些年,意志消沉,终日饮酒,闷闷不乐……

    难道太后看穿我的心思了?秦王已经登基,此刻再有想法,那可就是不臣之心了。

    士仓心中惊涛拍岸,脸上依然波澜不惊,拱手道:

    “太后此言差矣,老夫老啦,不中用了!正想向公子傒告老还乡了呢。”

    “哦~?!”

    芈蒟死死地盯着士仓的脸,士仓强忍着面部肌肉的僵硬,保持着淡雅的笑容。

    “那朕可能找错人了。”

    “如果先生确实这么想的,那就请把剩下的汤汁倒在水盂里,请回吧~!”

    芈蒟顿了顿,又说道:

    “或者先生留下来,听听朕找你来干嘛,先生自己决定吧!”

    说完不再看士仓,继续低头抚琴。

    士仓脸上阴晴不定,既担心太后设套让他钻,又感觉并不像,一时之间却也没有离去。

    芈蒟在琴弦上扣下最后一个音符,开口说道:

    “既然先生留下来了,那朕就当先生还想做点大事!”

    “朕一个妇道人家,不像先生一样,肠子会打结绕圈圈,朕便直说了吧!”

    “请先生回去,问问嬴傒,可有兴趣当秦王?”

    “噗~!”

    士仓没想到太后这么直接,一口杨梅汤,终究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咯咯咯~~~”

    芈蒟见士仓依然没有逃离现场,知道今日这事,成了一半,愉快地笑出了声。

    华阳太后起身,拿起罗巾,走向士仓,帮他擦起了沾湿的衣襟和胡须。

    士仓受宠若惊,正要起身婉拒,一抬头,又看到芈蒟胸前的波涛汹涌……

    忙又低头避开,一时间手足无措,慌乱之中,早已经忘记了孔老夫子的训言。

    华阳太后看着惊慌的士仓,心想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

    收起罗巾,干脆就坐在士仓身边,把要他去做的事情,逐一地说给士仓听。

    没多久,士仓就神色恍惚地,告辞离去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做,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他慌慌张张快步逃离了华阳宫,这种紧张又刺激的感觉,让他好像也年轻了一些。

    阳泉君熊萩,就在隔壁房间,士仓一走他就过来了。

    “女兄真是厉害,士仓自诩儒家高士,鬼精鬼精的老顽固一个,到了女兄这,却老实得很!”

    “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芈蒟拨弄一下琴弦,有点意兴阑珊,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士仓时的光彩照人。

    熊萩却很亢奋,兴致勃勃地说:“女兄就是士仓这个老儒士的弱点啊!”

    芈蒟却难得的严肃,拿着罗巾,遥遥点了一下熊萩。

    “没个正型!这样的老学究撩他一下可以,却绝对不能越雷池一步。”

    “儒家圣贤书,可是根深蒂固在他脑中呢!美色,并不是他的弱点,他仅仅只是不习惯而已。”

    “士仓真正的弱点在于,他太看重自己的弟子了~!”

    “士仓一心希望嬴傒能当秦王,到时候他就是帝师,又可以借嬴傒之力推广儒学。”

    熊萩点点头,佩服地说:

    “多谢女兄指点~我知道了!士仓的弱点,表面看是嬴傒,其实还是过于追求名声了。”

    “哟,有长进嘛!”

    芈蒟看到这个弟弟还不算朽木不可雕,也是有点高兴。

    熊萩趁机拍马屁,接着说:

    “女兄的眼光,我多少学一点就够用了。不过,女兄的计划是……?”

    “此次会审牵扯你这个少府令,秦王必定也会去。到时候士仓会派人围了廷尉府,以有心算无心,必定可以一网打尽!”

    芈蒟重重一拍琴弦,花房中猛然响起一阵杂乱的琴音。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熊萩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观察着芈蒟的颜色。

    “如果,士仓失败了呢?会不会适得其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