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宵肝忧勤
夜深，皇宫中的御书房中，皇帝皇甫衍批阅奏折又近夜半，迟迟不肯就寝，心中诸多烦闷，不知为何。平日若无大事，这会估计已经在哪个妃嫔的寝宫中呼呼大睡了，连门外守候的小太监都看出来皇帝有心事。
皇帝皇甫衍确实有心事，准了三个老将军的养老，皇甫衍心中反而更沉重了。其实这个事情可以慢慢来的，一个一个的换，做好新旧交接，若不是三个老将军当着朝堂群臣面连衣服都脱了，让他一下下不来台。不允吧，群臣觉得寒心，为国付出数十年，连养老都不给。允了吧，边境空虚，无人替代，这会自己难受的很。
因为大梁三面边境，均屯有重兵，数十年来都是三位老将持兵抵御外敌，保三面边境安宁。三人之于大梁国就像一只鼎的三支足，缺一不可，如今一走走三个，对于国家层面那可是沉重的打击，虽说他们手底也诸多良将，但是皇甫衍心中并没底，一个对人不太熟悉，一个是新旧交换的太过仓促，而且还不是一个一个的换。
若是齐晋楚三国知道了大梁的三支鼎足同一时间全告老还乡了，那可难保不会有卷土重来之心。虽然说现在他们撤兵回国防守了，但是抽出身来后，再生野心的话，那可是比这次三国压境更为凶险万分了，没有三个老将的存在，新顶上的新将，能不能顶得住如此庞大的心理压力，能不能应付更为凶险的局面，都是未可知的。
在御书房中越想越烦躁的皇甫衍，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三个老将军，恼的丢下笔，走到寝宫内，换上了便衣，便随着随侍小太监和几个近身守护的禁卫出宫去了。
出到宫外，小太监看其行走的方向，目标也很明确，正是柳絮坊的方向。皇甫衍为什么要独自出宫去寻找林风羽呢，说来也有趣，这几年柳絮坊固然是功勋卓著，在各个方面对大梁都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和帮助。但是林风羽从来不给他面子，只在坊中专心的做着事，从来不上朝，从来不交代任何事，即便是宣他觐见也是爱答不理，让林清溪代他前去。问他什么事都是言简意赅的几字奏章回复，就像齐晋楚退兵时的几个字“三线敌军均退，安心”，总之皇甫衍对于林风羽就是又爱又恨，各个方面都不能缺少他的辅助，又恨他根本没当他是回事。
也没办法，经过这几年，他确实也知道林风羽当初在九门提督衙署内跟他的谈话都是真的，他们就是修道之人，视金钱权利如无物，不把他当回事才是正常现象。这几年通过林清溪对他们的了解和转述，皇甫衍对三石宗几人的评价就是，无欲无求。
他们三人终日修炼，没有外物的欲求，每日有饭吃就行，然后林风羽终日埋案于柳絮坊的运转，闲暇时或看书，或下棋，或在刻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古阵。而另外两人终日修炼看书打坐对武，三年来竟然日日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那终日修炼打坐看书练武的两人，偶尔时不时的带着云景弘之子云天泽，去野外放纸鸢，骑骑马什么的，而林风羽，基本就没怎么踏出过柳絮坊的大门，也就偶尔被曾超强硬的拉去野外看他们放纸鸢。
想到这些，皇甫衍心中也是颇感无奈的，正逢此时边境换将，这等大事，他非常想与这个目前大梁最依仗的情报部门头头林风羽谈谈，看看换谁，怎么换，怎么办?宣他来御书房觐见吧，他又不来，烦闷忧虑之下，只得自己纡尊降贵的来找他了，这皇帝当得，越想心中烦闷越盛，皇甫衍的脸越来越阴沉。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阴沉着张脸，皇甫衍匆匆的就踏进柳絮坊的大门，此时柳絮坊中间的大殿，经过重建后，更为庞大，左右各宽数十丈，三层楼高，但是二层与三层是镂空的，正中央吊着一个巨大的改造过的气油灯，散发着刺眼的亮光，照的整个殿内亮如白昼，其间人影交错，人声鼎沸，夜已过半，还在非常热闹的进行着工作，看着往来奔跑送资料得人，从皇甫衍身边经过，甚至都没人抬头看他一眼。看着这一幕，皇甫衍若有所思。柳絮坊运作的好真的是有道理的，这个时间，整个八方城估计也只有这里还在工作了吧，他阴沉的脸缓缓的舒张开来，轻叹了口气，像是理解了什么，浑身轻松的向着林风羽的书房中走去。
林风羽的书房就在中间大殿右侧往后一些，门窗都敞开着，方便奔跑的人送资料，一个送资料的人跑进他的书房，又一个从他书房出来，跑向后方，就这样无数人机械式的来来去去。
皇甫衍慢慢的走到门口，打量起了林书羽的书房，上次过来好像是数月前了，这次好像又有了些变化，好像是，又变大了。
书房进去直走至窗边有一处巨大的桌子，大约三丈左右，桌子两侧摆满了如山般的纸质资料，只留中间一个空档处，像是用来开放视野，使自己能看到前方的。
但是不然，皇甫衍看到一个谍报人员将资料从那个空档处递送资料给林风羽，才知道那个是露出来方便别人送资料的，皇甫衍不禁哑然失笑。
横放对着大门的巨大书桌旁也竖着摆放着一张书桌，摆放在右侧，座上的人是侧对大门的，大小虽比不上林风羽的，但是也相差不多，上面坐着的就是柳絮坊的二把手，林清溪。
林清溪的桌子离大门距离会稍微近一些，听道一声轻笑，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门口，看到了便衣的皇甫衍，不禁心里一惊，正想起身跪拜，皇甫衍就注意到了他，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林风羽，摇了摇手，像是告诉他别影响到林风羽。林清溪点了点头，便继续着手中的情报分析工作，又沉浸了进去。
看着人来人往的书房，林风羽也在埋案或书写，或分析着情报工作，条条指令随着一直进进出出的谍报人员往来送去，皇甫衍也没打扰他，让小太监找了个凳子，就坐在了门口旁，看着黑色的天空沉思着。
就这样，从夜色过半到公鸡打鸣，从公鸡打鸣到太阳东升，皇甫衍也耐着性子坐在门口，等着柳絮坊的工作结束。皇甫衍自己加上随侍的小太监，身后还有六个禁卫军，八个人就这样堆在门口旁，来来往往的柳絮坊的谍报处理人员，硬是没人注意过他们。也可能是因为皇甫衍坐着不动，其他的禁卫也如雕塑一般没动过，对于不移动的物体，忙碌中可能确实不会去看。就连知道皇帝到访等待的林清溪扎入情报海洋中后，也沉浸的忘了这回事。
这数个时辰等待的时间，皇甫衍心中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等着看着，越来越心惊，越来越钦佩。让皇甫衍真正的认识到了林风羽工作的疯狂，心中自我反省不足得同时，也深感敬佩。手底下的人工作有如魔怔一般，他自己每日批阅奏章，处理政务的时间，也许还不及林风羽的一半，更不用说有如此的强度，难怪柳絮坊可以在他接手之后，半年就可以初见成效，三年光景就已经让荒域各国间谍情报机构闻柳色变，还能让国家各方面沾其荣光，蒸蒸日上，这都是不无道理的。
这其实无关林风羽的过目不忘，计谋过人等等之类的原因，归根究底，还是回到了上勤下顺，宵肝忧勤的问题上。若是自己作为君主，也能如林风羽一般的废寝忘食处理国事，政务，何愁不能一统四海，这一晚的观察，让皇甫衍反思不已，也暗暗立志要效仿林风羽的做事勤奋。也许在内忙碌的林风羽不知道，他在工作的同时，就能让一个观察他的人升华了境界，观人以明己，就是这般了吧，皇甫衍也不失为一个懂得自省的明君。
看着东升的太阳缓缓上升照到他身上，皇甫衍见林风羽书房来往进出的人已经略少，但是还没停止，也不着急进去，便起身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腿，走向柳絮坊后面的花园去。还没进到花园，就已经听到了武器交接的声响，光是听声，就知道速度很快，心中默数两秒间武器交接声已经响了几次，快的皇甫衍的耳朵都快捕捉不到。
行至花园边缘处，就见花园正中两个男人正在比武拆招，一人持枪，运枪如游龙。一人持剑，身形飘逸且剑风凌厉，正是晨起练武的曾超与云景弘两人。“呼”，皇甫衍只感觉他身前的花草随着他们两人的招式舞动带起得劲风吹得左摇右晃，不仅是他身前的花草，整个花园的花草都在随着两人的动作左右摇晃，可见两人的气机之强。
作为皇帝的近身禁卫，也属于皇宫中数一数二的武力担待，此刻身后的六个禁卫均是看迷了眼。皇甫衍忽然侧头轻声的问了问旁边的禁卫首领：“这两人若是其中一人与你交手，你有几分胜算。”
禁卫首领正看的入迷，听到皇帝问话，沉思了一会回到：“回皇上，毫无胜算，奴才非他们任何一人的一合之敌，他们交手之间，甚至可以聚气随招外放三尺开外，奴才为军多年，只在老将军或者老将军底下的左右将军身上见过，甚至老将军都没他们这么游刃有余。”回答的倒是坦荡干脆，很利落的承认了自己不如别人，但是这牛也不能乱吹，一会皇帝真让他下场比比，那真就不好玩了，不过禁卫首领为军多年，也不会想到这种小心眼，确实是坦荡心思。
“那若是老将军与他们之间任何一人交手如何？”皇甫衍听道禁卫的回话，又顺着禁卫提到老将军的话题问了回去。
“回皇上，奴才有幸跟着老将军在边疆战斗过数十场，依奴才估计，老将军也非两人之敌。”禁卫回想了一会，又回道。
皇甫衍听到禁卫首领的话，没有在继续询问，眼睛明亮了许多，像是心中有了定计，挥了挥手，并没有打扰在比武的两人，带着手下的人又走回了林风羽的书房。
此刻已近晌午，不知不觉皇甫衍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天，确切的说，应该是坐了半天干板凳，回到林风羽书房外，进出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因为训练的夜鹰传讯，所以基本重大工作都从下午太阳快落山开始，一直忙通宵，到第二天早上收尾，吃完不知道算是早饭还是午饭的尴尬时间餐后，就可以休息到下午太阳快落山，才分批陆陆续续的回来继续工作，这就是柳絮坊谍报人员的日常时间。而林风羽，基本不睡，修道之人，坐定入神只需一会，精气神瞬间回满，非人类。。。神仙确实已属非人类范畴了，视众生为蝼蚁，只与天斗。
皇甫衍踏入林风羽的书房，林风羽已经不在埋案做事，正端着一杯热茶看着窗外，林清溪伏在旁边的桌子上已经睡着了，嘴角溢出丝丝口水，伴随着轻微的呼噜声。皇甫衍透过林风羽的窗户看向外面，远处正可以直视花园之中，看着云景弘和曾超两人比武。
“爱卿啊，朕可是从昨夜就来了，不敢打扰你做事，在外面坐了一夜。”皇甫衍调了调心神开口道。
“嗯？皇上啊，恕微臣腿脚不便，不能行礼。”林风羽看向桌侧的皇甫衍，放下了茶杯，双手合拳作了一揖，表现的稍微有些惊讶。
但是做了几年的皇帝的皇甫衍怎会看不出来林风羽的故作惊讶，看来林风羽早就知道了皇帝坐在门外一夜，这番故作惊讶如此不自然，又像是戏谑，又像是补全皇帝面子的反应，皇甫衍也不想多计较，今日来此可不是计较小事的时候，更何况林风羽的日夜勤工，可都是为了大梁国，若是计较岂不是显得他这个皇帝小气，对于林风羽这个特殊的人物，他也早就习惯了。
皇甫衍也不客气，挥手让小太监拿来了昨夜坐了一夜的凳子，坐在了林风羽身侧。正想开口，林风羽就递上了一叠纸说道：“我知道皇上来此何事，昨夜就已经整理好了，也没让皇上白坐一晚，这些都是边疆东南西三边境的各个领兵将领的资料，他们带兵如何，优点如何，缺点如何，臣都已经遣底下的人在月前就开始收集整理了，皇上可以先看看。臣的浅见总结也在其中，至于用谁接手老将的位置，还需皇上定夺，臣不好逾越。”
皇甫衍心中正想询问的话就这样被堵了回去，这等臣下，如此知心，如此排忧解难，他此刻话未出口被堵回去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只觉得浑身舒畅且甘之如饴，这一夜干板凳的些许不满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神清气爽。他尴尬的笑了笑说着那句说了无数次的赞叹：“爱卿真乃神人也。”便急不可耐的接过那叠纸张仔细看了起来。
在三个老将请辞当日，三个老将都纷纷推荐了合适的人选，但是这等大事，也不能光靠他们三人的片面之词，过来询问林风羽也是为了更为详细的了解各个武将的具体，才能更好的下判断的。其实就算皇甫衍今日不来，这叠纸张也许今日，或许最晚不过明日，也是到他御书房的书桌上了。但是三足缺失的大事，皇甫衍也是心急不已，一刻也等待不了了，所以才有这次锦衣夜行。
皇帝皇甫衍确实有心事，准了三个老将军的养老，皇甫衍心中反而更沉重了。其实这个事情可以慢慢来的，一个一个的换，做好新旧交接，若不是三个老将军当着朝堂群臣面连衣服都脱了，让他一下下不来台。不允吧，群臣觉得寒心，为国付出数十年，连养老都不给。允了吧，边境空虚，无人替代，这会自己难受的很。
因为大梁三面边境，均屯有重兵，数十年来都是三位老将持兵抵御外敌，保三面边境安宁。三人之于大梁国就像一只鼎的三支足，缺一不可，如今一走走三个，对于国家层面那可是沉重的打击，虽说他们手底也诸多良将，但是皇甫衍心中并没底，一个对人不太熟悉，一个是新旧交换的太过仓促，而且还不是一个一个的换。
若是齐晋楚三国知道了大梁的三支鼎足同一时间全告老还乡了，那可难保不会有卷土重来之心。虽然说现在他们撤兵回国防守了，但是抽出身来后，再生野心的话，那可是比这次三国压境更为凶险万分了，没有三个老将的存在，新顶上的新将，能不能顶得住如此庞大的心理压力，能不能应付更为凶险的局面，都是未可知的。
在御书房中越想越烦躁的皇甫衍，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三个老将军，恼的丢下笔，走到寝宫内，换上了便衣，便随着随侍小太监和几个近身守护的禁卫出宫去了。
出到宫外，小太监看其行走的方向，目标也很明确，正是柳絮坊的方向。皇甫衍为什么要独自出宫去寻找林风羽呢，说来也有趣，这几年柳絮坊固然是功勋卓著，在各个方面对大梁都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和帮助。但是林风羽从来不给他面子，只在坊中专心的做着事，从来不上朝，从来不交代任何事，即便是宣他觐见也是爱答不理，让林清溪代他前去。问他什么事都是言简意赅的几字奏章回复，就像齐晋楚退兵时的几个字“三线敌军均退，安心”，总之皇甫衍对于林风羽就是又爱又恨，各个方面都不能缺少他的辅助，又恨他根本没当他是回事。
也没办法，经过这几年，他确实也知道林风羽当初在九门提督衙署内跟他的谈话都是真的，他们就是修道之人，视金钱权利如无物，不把他当回事才是正常现象。这几年通过林清溪对他们的了解和转述，皇甫衍对三石宗几人的评价就是，无欲无求。
他们三人终日修炼，没有外物的欲求，每日有饭吃就行，然后林风羽终日埋案于柳絮坊的运转，闲暇时或看书，或下棋，或在刻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古阵。而另外两人终日修炼看书打坐对武，三年来竟然日日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那终日修炼打坐看书练武的两人，偶尔时不时的带着云景弘之子云天泽，去野外放纸鸢，骑骑马什么的，而林风羽，基本就没怎么踏出过柳絮坊的大门，也就偶尔被曾超强硬的拉去野外看他们放纸鸢。
想到这些，皇甫衍心中也是颇感无奈的，正逢此时边境换将，这等大事，他非常想与这个目前大梁最依仗的情报部门头头林风羽谈谈，看看换谁，怎么换，怎么办?宣他来御书房觐见吧，他又不来，烦闷忧虑之下，只得自己纡尊降贵的来找他了，这皇帝当得，越想心中烦闷越盛，皇甫衍的脸越来越阴沉。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阴沉着张脸，皇甫衍匆匆的就踏进柳絮坊的大门，此时柳絮坊中间的大殿，经过重建后，更为庞大，左右各宽数十丈，三层楼高，但是二层与三层是镂空的，正中央吊着一个巨大的改造过的气油灯，散发着刺眼的亮光，照的整个殿内亮如白昼，其间人影交错，人声鼎沸，夜已过半，还在非常热闹的进行着工作，看着往来奔跑送资料得人，从皇甫衍身边经过，甚至都没人抬头看他一眼。看着这一幕，皇甫衍若有所思。柳絮坊运作的好真的是有道理的，这个时间，整个八方城估计也只有这里还在工作了吧，他阴沉的脸缓缓的舒张开来，轻叹了口气，像是理解了什么，浑身轻松的向着林风羽的书房中走去。
林风羽的书房就在中间大殿右侧往后一些，门窗都敞开着，方便奔跑的人送资料，一个送资料的人跑进他的书房，又一个从他书房出来，跑向后方，就这样无数人机械式的来来去去。
皇甫衍慢慢的走到门口，打量起了林书羽的书房，上次过来好像是数月前了，这次好像又有了些变化，好像是，又变大了。
书房进去直走至窗边有一处巨大的桌子，大约三丈左右，桌子两侧摆满了如山般的纸质资料，只留中间一个空档处，像是用来开放视野，使自己能看到前方的。
但是不然，皇甫衍看到一个谍报人员将资料从那个空档处递送资料给林风羽，才知道那个是露出来方便别人送资料的，皇甫衍不禁哑然失笑。
横放对着大门的巨大书桌旁也竖着摆放着一张书桌，摆放在右侧，座上的人是侧对大门的，大小虽比不上林风羽的，但是也相差不多，上面坐着的就是柳絮坊的二把手，林清溪。
林清溪的桌子离大门距离会稍微近一些，听道一声轻笑，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门口，看到了便衣的皇甫衍，不禁心里一惊，正想起身跪拜，皇甫衍就注意到了他，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林风羽，摇了摇手，像是告诉他别影响到林风羽。林清溪点了点头，便继续着手中的情报分析工作，又沉浸了进去。
看着人来人往的书房，林风羽也在埋案或书写，或分析着情报工作，条条指令随着一直进进出出的谍报人员往来送去，皇甫衍也没打扰他，让小太监找了个凳子，就坐在了门口旁，看着黑色的天空沉思着。
就这样，从夜色过半到公鸡打鸣，从公鸡打鸣到太阳东升，皇甫衍也耐着性子坐在门口，等着柳絮坊的工作结束。皇甫衍自己加上随侍的小太监，身后还有六个禁卫军，八个人就这样堆在门口旁，来来往往的柳絮坊的谍报处理人员，硬是没人注意过他们。也可能是因为皇甫衍坐着不动，其他的禁卫也如雕塑一般没动过，对于不移动的物体，忙碌中可能确实不会去看。就连知道皇帝到访等待的林清溪扎入情报海洋中后，也沉浸的忘了这回事。
这数个时辰等待的时间，皇甫衍心中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等着看着，越来越心惊，越来越钦佩。让皇甫衍真正的认识到了林风羽工作的疯狂，心中自我反省不足得同时，也深感敬佩。手底下的人工作有如魔怔一般，他自己每日批阅奏章，处理政务的时间，也许还不及林风羽的一半，更不用说有如此的强度，难怪柳絮坊可以在他接手之后，半年就可以初见成效，三年光景就已经让荒域各国间谍情报机构闻柳色变，还能让国家各方面沾其荣光，蒸蒸日上，这都是不无道理的。
这其实无关林风羽的过目不忘，计谋过人等等之类的原因，归根究底，还是回到了上勤下顺，宵肝忧勤的问题上。若是自己作为君主，也能如林风羽一般的废寝忘食处理国事，政务，何愁不能一统四海，这一晚的观察，让皇甫衍反思不已，也暗暗立志要效仿林风羽的做事勤奋。也许在内忙碌的林风羽不知道，他在工作的同时，就能让一个观察他的人升华了境界，观人以明己，就是这般了吧，皇甫衍也不失为一个懂得自省的明君。
看着东升的太阳缓缓上升照到他身上，皇甫衍见林风羽书房来往进出的人已经略少，但是还没停止，也不着急进去，便起身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腿，走向柳絮坊后面的花园去。还没进到花园，就已经听到了武器交接的声响，光是听声，就知道速度很快，心中默数两秒间武器交接声已经响了几次，快的皇甫衍的耳朵都快捕捉不到。
行至花园边缘处，就见花园正中两个男人正在比武拆招，一人持枪，运枪如游龙。一人持剑，身形飘逸且剑风凌厉，正是晨起练武的曾超与云景弘两人。“呼”，皇甫衍只感觉他身前的花草随着他们两人的招式舞动带起得劲风吹得左摇右晃，不仅是他身前的花草，整个花园的花草都在随着两人的动作左右摇晃，可见两人的气机之强。
作为皇帝的近身禁卫，也属于皇宫中数一数二的武力担待，此刻身后的六个禁卫均是看迷了眼。皇甫衍忽然侧头轻声的问了问旁边的禁卫首领：“这两人若是其中一人与你交手，你有几分胜算。”
禁卫首领正看的入迷，听到皇帝问话，沉思了一会回到：“回皇上，毫无胜算，奴才非他们任何一人的一合之敌，他们交手之间，甚至可以聚气随招外放三尺开外，奴才为军多年，只在老将军或者老将军底下的左右将军身上见过，甚至老将军都没他们这么游刃有余。”回答的倒是坦荡干脆，很利落的承认了自己不如别人，但是这牛也不能乱吹，一会皇帝真让他下场比比，那真就不好玩了，不过禁卫首领为军多年，也不会想到这种小心眼，确实是坦荡心思。
“那若是老将军与他们之间任何一人交手如何？”皇甫衍听道禁卫的回话，又顺着禁卫提到老将军的话题问了回去。
“回皇上，奴才有幸跟着老将军在边疆战斗过数十场，依奴才估计，老将军也非两人之敌。”禁卫回想了一会，又回道。
皇甫衍听到禁卫首领的话，没有在继续询问，眼睛明亮了许多，像是心中有了定计，挥了挥手，并没有打扰在比武的两人，带着手下的人又走回了林风羽的书房。
此刻已近晌午，不知不觉皇甫衍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天，确切的说，应该是坐了半天干板凳，回到林风羽书房外，进出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因为训练的夜鹰传讯，所以基本重大工作都从下午太阳快落山开始，一直忙通宵，到第二天早上收尾，吃完不知道算是早饭还是午饭的尴尬时间餐后，就可以休息到下午太阳快落山，才分批陆陆续续的回来继续工作，这就是柳絮坊谍报人员的日常时间。而林风羽，基本不睡，修道之人，坐定入神只需一会，精气神瞬间回满，非人类。。。神仙确实已属非人类范畴了，视众生为蝼蚁，只与天斗。
皇甫衍踏入林风羽的书房，林风羽已经不在埋案做事，正端着一杯热茶看着窗外，林清溪伏在旁边的桌子上已经睡着了，嘴角溢出丝丝口水，伴随着轻微的呼噜声。皇甫衍透过林风羽的窗户看向外面，远处正可以直视花园之中，看着云景弘和曾超两人比武。
“爱卿啊，朕可是从昨夜就来了，不敢打扰你做事，在外面坐了一夜。”皇甫衍调了调心神开口道。
“嗯？皇上啊，恕微臣腿脚不便，不能行礼。”林风羽看向桌侧的皇甫衍，放下了茶杯，双手合拳作了一揖，表现的稍微有些惊讶。
但是做了几年的皇帝的皇甫衍怎会看不出来林风羽的故作惊讶，看来林风羽早就知道了皇帝坐在门外一夜，这番故作惊讶如此不自然，又像是戏谑，又像是补全皇帝面子的反应，皇甫衍也不想多计较，今日来此可不是计较小事的时候，更何况林风羽的日夜勤工，可都是为了大梁国，若是计较岂不是显得他这个皇帝小气，对于林风羽这个特殊的人物，他也早就习惯了。
皇甫衍也不客气，挥手让小太监拿来了昨夜坐了一夜的凳子，坐在了林风羽身侧。正想开口，林风羽就递上了一叠纸说道：“我知道皇上来此何事，昨夜就已经整理好了，也没让皇上白坐一晚，这些都是边疆东南西三边境的各个领兵将领的资料，他们带兵如何，优点如何，缺点如何，臣都已经遣底下的人在月前就开始收集整理了，皇上可以先看看。臣的浅见总结也在其中，至于用谁接手老将的位置，还需皇上定夺，臣不好逾越。”
皇甫衍心中正想询问的话就这样被堵了回去，这等臣下，如此知心，如此排忧解难，他此刻话未出口被堵回去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只觉得浑身舒畅且甘之如饴，这一夜干板凳的些许不满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神清气爽。他尴尬的笑了笑说着那句说了无数次的赞叹：“爱卿真乃神人也。”便急不可耐的接过那叠纸张仔细看了起来。
在三个老将请辞当日，三个老将都纷纷推荐了合适的人选，但是这等大事，也不能光靠他们三人的片面之词，过来询问林风羽也是为了更为详细的了解各个武将的具体，才能更好的下判断的。其实就算皇甫衍今日不来，这叠纸张也许今日，或许最晚不过明日，也是到他御书房的书桌上了。但是三足缺失的大事，皇甫衍也是心急不已，一刻也等待不了了，所以才有这次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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