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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韩卿说得好啊!

    虽然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些御使杀性很重,现在经过赵旦思想统一后,抗金的表现就更明显了,但也不要动不动就杀啊!

    回头打仗,赵旦可还要靠这些将才的!

    总不能打仗的时候,让这帮御使带着嘴上阵吧?

    赵旦干咳一声,沉声道:“陈御使,虽然韩世忠打了败仗,但如今局势危难,还是要依靠他们来率兵对抗金兵,不可一概就以问斩处理。”

    从韩世忠再到韩卿,赵旦态度的迅速变化,政事堂内的这些宰执大臣自然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心里纷纷在揣测这位韩世忠的来头。

    一介武将,竟能让官家如此上心?

    至于陈过庭,却依旧是梗着脖子,似乎想再次发声的样子,好在李回眼神示意,他也只能愤懑忍下。

    这三人打了败仗,在他看来,本就是死罪当斩!

    而对于韩世忠的名头,李纲也是有所知晓的,见赵旦点名要见韩世忠,想了想便道:“官家,不如将梁方平、何灌以及韩世忠都喊进来,也好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旦看向李纲的眼神很是满意,不愧是自己钦点的大臣,就是要好用许多。

    邵成章也迅速地派了人前去,唤这些人上来,而政事堂内,则是开始继续讨论抗金的相关事宜。

    赵旦一边继续当自己的木头人,一边翻看桌上的奏章,不仅是在汲取历史知识,巩固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也是在了解此刻汴京城内诸多大臣的情况和意见。

    在昨日赵旦说了不准任何人阻挠抗金相关意见的上陈后,奏章里降金议和的话题就少了很多,这说明汴京城内的许多臣工,都是闻圣意而动,而赵旦只是简单翻阅了一下,忽然间便是眼睛一动,瞥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

    秦桧。

    这不是那个千古奸臣吗?

    赵旦没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再仔细一看这道奏章,眉头微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奏章上写着的是秦桧上言抗金军机四事。

    不仅仅是一封谏言,而且还是有关抗金的谏言!

    赵旦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仔细看了看其中内容,里面提到了要号召百官共议抗金之事,要加强守备,要有力应对金使,不能向金军过于示弱,并且说如果真打不过了要割地的话,最多割燕山一路之地……其中种种说法,越看越让赵旦觉得,这是不是一个重名的官员。

    “成章,这秦桧之人,是何人?”赵旦想了想,还是朝邵成章问道。

    邵成章躬身回道:“回官家,此人乃是太学学正秦桧,字会之,父亲秦敏学,曾任玉山县令、静江府古县县令。”

    字会之……还真是那个秦桧啊!

    赵旦回想起自己曾经前往西湖岳飞墓的旅游经历,在那里他见到过跪着的秦桧像,其上就有秦桧的字。

    名和字都能对上,基本上就确定,这秦桧就是赵旦所熟知的奸臣了,只是对方上的奏章居然要求抗金?

    哪里搞错了?

    赵旦沉默了一会儿,将这个秦桧的奏章放到一边,准备回头让人去好好弄弄清楚情况,如果对方是故意迎合上意的话,他不介意随便找个理由,把这家伙给宰了。

    再翻下去,赵旦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赵构,嗯,前世徽宗钦宗二帝被掳走后,继承帝位开创南宋的那个宋高宗。

    当然现在的赵构还是赵旦的弟弟,封为康王,如今就驻军在京城西北面,他的奏章里提到了对汴京城如今局势岌岌可危的担忧,也提到了对他这位官家兄长的关心,还提到了自己平日里做的一些工作。

    总的来说,赵旦看不出如今这个赵构对抗金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但从字里行间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担忧和焦虑。

    不过从赵旦对赵构的了解来看,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鸟!

    嗯,毕竟后世人称赵老九,九妹,还有完颜构的……

    这能是坚决抗金的人?

    把赵构的奏章放下,赵旦继续翻阅着其他人的奏章,而此刻,外面已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铁链在地上拖动的清脆声,政事堂内诸多宰执大臣纷纷肃然而立,看向外面。

    只见梁方平、何灌和韩世忠三人带着枷锁和铁链从堂外进来,刚一进门,便被军士压着跪在了地上。

    而赵旦抬眼看去,发现在堂外还有一个人探头探脑地看着,那神色似乎是在找寻他,但又很快缩了回去。

    “那人是……”赵旦眉头一皱。

    邵成章当即便低声道:“那是殿前都指挥使王宗濋。”

    哦,他就是我那个疑似叛变的舅父王宗濋?

    赵旦想了想,指指外面的王宗濋道:“把他也给朕上了枷锁,押进来。”

    本来赵旦还打算把王宗濋的事情稍后处理的,但现在对方既然主动露面了,那正好就一起解决了吧!

    堂外,王宗濋刚刚让人把梁方平等人押进去,自己正打算和官家对对眼神,但里面一大群文臣站在那里,上面官家的地方也有珠帘遮挡,他想好好找找,就感受到了不远处姚平仲冷冽的眼神,便只能收回目光,重新站了回去。

    官家既没有见我,也没有要赏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王宗濋心里犯了嘀咕,难道昨晚送的女人,不合官家的口味?

    还是说,出了什么他所不知的变故?

    王宗濋想到刚刚从政事堂里失魂落魄离开的一干宰执大臣,隐约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只是还没等他想清楚,就看到一名小黄门出来,低声对姚平仲说了什么,姚平仲就带人朝他走了过来。

    “殿帅。”

    姚平仲微微躬身,一招手,后面的禁军就拿出了一个厚重的枷锁。

    王宗濋眉头一皱道:“姚都统有何事?”

    姚平仲冷声道:“请殿帅戴上枷锁,官家召见!”

    ???

    王宗濋神色疑惑地看着姚平仲,看着枷锁过来,下意识就出声道:“怎么给我戴枷锁呢?我又没有打败仗,官家这是搞错了吧?这……这……”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枷锁已经合在了他脖子上,姚平仲一把拉住他,便朝政事堂走去。

    王宗濋一脸懵圈,还在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自己就已经迈进政事堂,同梁方平、何灌以及韩世忠三人跪在了一起。

    “官家!臣知罪!还请看在臣以往为官家鞍前马后,劳心劳力的份上,饶臣一命啊!”

    但王宗濋刚跪下,身边的梁方平一嗓子就嚎了起来,那声音之亮,让人听起来,完全分辨不出这是一个宦官。

    王宗濋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怒瞪回去,却听到上头处传来一个令他感到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饶你一命?朕饶了你一命,谁去饶渡黄河时那数千禁军的命?”

    赵旦坐在珠帘后面,冷冷地看着这梁方平哭嚎,目光又扫过一旁的何灌和韩世忠,心中一动。

    何灌与韩世忠跪在那里,均是一言不发的样子,似是认命,只是二者神色不同,何灌脸上带着浓烈的担忧,而韩世忠则是一脸冷意,好似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处境。

    梁方平听到赵旦的声音,二话不说,就开始砰砰磕头,嘴上仍旧兀自解释着。

    “回官家,臣也是有难言之隐啊!当时臣率军渡河,金兵来袭,十分危急,臣也只能命人烧断浮桥,以防止金兵一同渡过大河,臣……臣这也是为了汴京城考虑啊!”

    猛烈的磕头声在政事堂内回响,隐约间,甚至已经可以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些许血迹。

    赵旦拧着眉头,听到这梁方平就这么糊弄自己,就明白,以往这些宦官到底是怎么应对赵宋官家的了。

    可赵旦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他露出森森的牙齿,看向何灌和韩世忠,开口询问。

    “何灌,韩世忠,事情可是如梁方平所言?”

    何灌顿首在地上,声音悲痛道:“回官家,事实并非如此,乃是这梁方平见金兵来袭,未作任何抵抗,以致军士溃败,望风而逃!”

    梁方平听到何灌的话,再次尖声反驳:“何灌,你这厮安敢害我?官家,分明是这何灌带兵不力!此前这厮便违抗朝廷命令,不愿抗金,而后遇到金兵,也是望风溃败,他……他才是这场大败的罪魁祸首!”

    急切之下,梁方平已经开始胡乱甩锅了。

    何灌怒声道:“官家明鉴!好教官家知道,臣手下援兵之数不足两万,且都以平民充数,如何与金兵对抗?反倒是梁内侍,麾下数万精锐禁军,却不敢与金兵一战,你就是这么为官家守黎阳之地的么?”

    一番怒斥,梁方平却依旧梗着脖子,目光含泪地看向珠帘后,期望着赵旦能网开一面。

    而这本身也就是赵宋官家历来的策略,一方面,梁方平乃是宦官内侍,本就是官家的自己人,就算犯了错,也不过罚一顿了事,另一方面,和金兵打仗,北宋本就是赢是小赢,大就大输,所以这场败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至少还有数万军队跟着梁方平何灌等人回到汴京城,还可以组织起来,继续抵抗嘛!

    但梁方平不知道的是,坐在珠帘后的已经不是以前的赵亶,而是赵旦!

    赵亶冷漠地看着梁方平和何灌两人互斥,目光落在韩世忠身上,想了想,道:“韩卿,怎么不听你说话?”

    韩卿一词出来,当即就让政事堂内的气氛稍稍变化了几分。

    梁方平和何灌两人的争执推诿也停了下来,两人几乎是一同看向旁边的韩世忠,眼神变化莫名。

    这韩世忠一小小武节郎,官家称呼他为韩卿?

    站在前面的李纲也是看向这韩世忠,准备回去好好看看这个人的来历,竟然会得官家如此青眼!

    韩世忠自然也没想到赵旦会如此称呼自己,他愣了片刻,终于顿首回道:“官家,驻守滑州、浚州一事,如今已是事不可为,臣以为,当此时应是考虑如何对抗金兵,至于梁内侍、何节度之责,按朝廷法度处理便是。”

    “嗯嗯嗯……”

    珠帘后,赵旦点着头从位置上站起来,在诸多宰执大臣惊愕的目光中,走到了韩世忠面前。

    “韩卿说的可真好啊!”

    赵旦伸手一边让人给韩世忠解开了枷锁,一边看着有些受宠若惊的他,伸手将其扶起,声音温和,“韩卿,朕看你是仪表堂堂,威武雄壮,乃是世所难得的悍将,如今金贼猖狂,汴京危机,你可愿同朕一道抗击金兵,恢复河山?”

    一番话说得韩世忠脑子瞬间空白,也让政事堂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谁能想到,官家会对一个籍籍无名的武将,如此亲热呢?

    而还跪在一旁的王宗濋微微抬起头,想到殿外姚平仲的待遇,心中划过一个念头。

    官家如此重武轻文,难不成,武将的春天要到来了?

    可……可我,你的舅父,才是殿前都指挥使啊!

    这些话难道不应该对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