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尽忠报国（下）！
四人在相州城内四处打探了一番后，终于再次汇合，找了处馆子坐下，便商议起这件事来。
在这四人中，王贵、汤怀与岳飞乃是结义兄弟，从小便一同在汤阴县长大，少年时又在铁臂大侠周侗门下习武，所以三人之间感情很好，与他们结义的还有张显，只是张显如今还尚年幼，此次便并未跟随出来应召。
至于徐庆，与岳飞虽然不是结义兄弟，但在之前金兵攻陷汤阴县时，是岳飞妻子刘氏收留了徐庆家中老母，并代为照顾，所以徐庆很是感激，此番岳飞出来应召，他便也跟着一同前来。
由此，四人之中，本就年龄最大，武艺又最好的岳飞自然就成了绝对的主心骨，三人都唤岳飞哥哥，三人也都是如今岳飞最为依仗最为信赖的人。
“哥哥，这朝廷不是说招兵准备抗金么？怎么又暂缓了？”坐左边的王贵满是不解地问道。
右边的汤怀低声道：“哥哥，俺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是朝廷抗金的说法，不过只是向金人展示一种态度而已，实则还是为了议和做准备，所以募兵之事才会暂缓。”
徐庆也道：“此种说法俺也得知了，哥哥，若真是如此，俺们来应召入伍，岂不是热脸贴了他朝廷的冷屁股？”
“慎言！”
岳飞听此，不由得摇头道，“这里比不得俺们汤阴，都是乡里乡亲的，这里是相州，保不齐就有人听到了，回头告了官，俺们兄弟几人还想报效朝廷，却反倒被下了狱去！”
“对对对，哥哥说得对，是俺瞎说！瞎说！”徐庆赶紧拍拍嘴，眼睛四处张望，担心有人真听到了他乱说话。
岳飞见徐庆如此模样，又笑道：“庆子，俺只是说莫要背后议论朝廷的是非而已，如今官家昭告天下，摆明了抗金的宗旨，这就已经是大大迈出了一步，总比模糊不清的要好，至于之后是议和还是怎样，总也都是在抗金的宗旨下去做事的，于国于民，都只会有好处，而无害处。”
一番话自然说服了徐庆等人，只是说完后，四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只因不管朝廷的抗金大旗举得有多高，现实是相州这边暂缓了募兵之事，而他们几人也只带了半个月的干粮，从汤阴赶来这里已经耗费了不少，若是不能应召入伍，难不成再灰溜溜回去？
“哥哥，要不俺们在这城中找点活计，等等朝廷再召士卒？”汤怀想了想，挠挠头问道。
岳飞思索着，觉得这也不是不行，他们四人虽然暂时不能应召入伍，但凭借一身力气，在这相州城中找点赚钱的事情做却也不在话下，只是如此一来，浪费时间不说，万一朝廷一暂缓，就暂缓到议和了呢？
对于一向喜欢朝令夕改的大宋朝廷，岳飞心里总是有些忐忑。
而这时，一旁给他们刚斟酒的店家似乎听到了几人之间的只言片语，终于忍不住道：“四位客官，你们如今是想要在城中找活计，那可是难如登天！你看看我这酒馆，好些时候了，除了你们四人，可有别的客人前来？
这金人刚来过相州城，我也是捡了半条命回来的，若不是祖产便在这里，我早就出城逃亡去了！”
说着，店家一边摇头，一边看着外面稀稀拉拉的人群，唏嘘不已。
岳飞听闻之下，这才看向外面，忽然意识到，金兵南下之后，因为战乱的影响，哪怕是相州城内的百姓，有本事逃难的，也早就逃难去了，至于剩下来的，都是没办法走的。
如此局势之下，哪还会有招工呢？
“哥哥，实在不行，不如俺们四人就南下看看，再不行，就干脆去汴京，说不得遇到金人，厮杀一番，杀几个金人脑袋来给朝廷，不就能入伍了么？”
王贵忍不住建言道，他出来可是准备跟着岳哥哥建功立业的，若是在这相州城内给人干活，他可不乐意！
岳飞也知道找活干的事情多半是不行，但听到王贵的话，还是摇头道：“你我兄弟不过四人，纵然兄弟齐心，有万人之勇，可在那成千上万金人面前，还都是骑兵，俺们不过一身血肉之躯，又能挡得住几回？”
“这……”
王贵被岳飞一说，张张嘴也说不上来了，只能憋了一口气，灌下一口酒去，“那哥哥，你说怎么办？俺们就只听你的！”
岳飞陷入了沉默，思索着如今的对策。
这时汤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哥哥，说起来俺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消息，或许王兄弟说的，也并非不是一个办法。”
岳飞道：“说来听听。”
汤怀道：“如今金兵不是已经渡过黄河，进逼京城了么？哥哥，这金兵实则分为东西两路，西路军由完颜宗翰率领，正被阻滞在太原，而东路军便是如今渡过黄河的，由完颜宗望率领，他们的大军现在已经去了南岸，只留下少股部队在北岸，除了守备渡口，做接应之外，还承担着在北岸各州府掠夺探听消息的职责。”
说到这里，汤怀的声音压低了些许，隐含着浓浓的兴奋。
“哥哥，咱们虽然只有四人，但骑射功夫都是一流，完全可以找寻一些有金人出没的地方，冷不丁地射杀几个，去捡几个人头回来再找朝廷，完全可行！”
如果说刚才王贵的建言充满了各种冒险性，那么汤怀的建议，就显得具体许多了。
岳飞看了眼汤怀，也在思索着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可行。
而徐庆却有些担忧地说道：“哥哥，可这么做，会不会引来金人的恼怒？就像在汤阴县那时……”
说到这里，徐庆便没有再说下去，四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只因当初完颜宗望率军过境时，金兀术攻占汤阴县，县中有不少青壮抵抗，却都被斩杀殆尽，还连累了县中其他许多百姓。
徐庆家中老母若没有刘氏收留保护，也早就死在了金人的屠刀之下！
所以说起这个，四人内心都只觉得隐隐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岳飞更甚，因为他当初从平定军杀出重围，一路返回家乡，看到了太多太多民生凋敝的场面。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金人！
但岳飞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他看向自己的三位兄弟，低声道：“三位兄弟，如今相州暂缓招募士卒，可俺们不能就这么坐等，诚然如庆子所说，暗杀金人会引起金人恼怒，可是不暗杀金人，金人就不会凌虐乡里，屠戮百姓了么？
金人自北地而来，本就是天性野蛮，更遑论如今黄河北岸都被金人肆虐而过，朝廷虽有抗金大义，但落到实处，又有多少人会真的起来抗金？”
岳飞眼神盯着王贵、汤怀还有徐庆，声音更加低沉，“而俺们虽只有四人，看似力量弱小，但可以作为朝廷抗金大义的响应！俺们若是在这里杀一个金人，朝廷的抗金大义就多一分鼓舞，天下人得知这个消息，便也会得一份鼓舞！
俺们若是杀了一群金人，朝廷的抗金大义下，或许便会有更多英雄豪杰起来抗金，如此天下抗金之人才会越来越多！俺们能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如此何愁不能驱逐金人，恢复山河？”
说到这里，岳飞将面前四人的酒碗斟满，神情严肃，“至于百姓危难，那便是我等在杀金人时，需要注意的事情了，我相信，有我们在，金人只会将目标对准我们，而不是百姓！”
而看着如此严肃的岳飞，徐庆忍不住道：“可是哥哥，俺们这是把火都往自己身上引了啊！”
岳飞闻此，只伸手抚着自己的后背，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夜烛火下，娘亲在自己背上一笔一划刺下的字。
尽忠报国！
也出现了妻子刘氏对自己的不舍，还有，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幼子！
这种种一切，汇聚起来一种痛，痛彻心扉！
也痛到难以忘却！
“俺出来时，就发了誓，此生定要驱逐金人，恢复河山！至于性命，早已抛在身后了！”
这位才不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笑着说道，仰头，一口饮尽了那碗酒。
烈酒入喉，如刀子，却酣畅淋漓！
王贵、汤怀和徐庆三人相视一眼，没有犹豫什么，齐齐举起酒碗，一同饮尽！
“但凭哥哥吩咐！”
这一日，岳飞四人进了相州城，稍作休整后便又匆匆离去，南下直奔仍有金兵肆虐的滑州。
而岳飞或许怎么都没想到，寻找他的旨意刚去了汤阴县，又在得知他来了相州后折返回来，却再次阴差阳错般错过了。
靖康元年，赵旦祭出的抗金大旗，开始改变历史的洪流，但历史大势，浩浩荡荡，终究要往前而去，每个人在这历史洪流中，或是随波逐流，或是勇争潮头，或是搁在浅滩，或是卷入深渊。
面对赵宋新官家和新朝廷的激烈反应，不论是已经逃遁出千里的太上皇赵佶一行人，还是近在汴京咫尺的完颜宗望大军，都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应对。
大河南岸各地，局势更加纷乱起来。
在这四人中，王贵、汤怀与岳飞乃是结义兄弟，从小便一同在汤阴县长大，少年时又在铁臂大侠周侗门下习武，所以三人之间感情很好，与他们结义的还有张显，只是张显如今还尚年幼，此次便并未跟随出来应召。
至于徐庆，与岳飞虽然不是结义兄弟，但在之前金兵攻陷汤阴县时，是岳飞妻子刘氏收留了徐庆家中老母，并代为照顾，所以徐庆很是感激，此番岳飞出来应召，他便也跟着一同前来。
由此，四人之中，本就年龄最大，武艺又最好的岳飞自然就成了绝对的主心骨，三人都唤岳飞哥哥，三人也都是如今岳飞最为依仗最为信赖的人。
“哥哥，这朝廷不是说招兵准备抗金么？怎么又暂缓了？”坐左边的王贵满是不解地问道。
右边的汤怀低声道：“哥哥，俺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是朝廷抗金的说法，不过只是向金人展示一种态度而已，实则还是为了议和做准备，所以募兵之事才会暂缓。”
徐庆也道：“此种说法俺也得知了，哥哥，若真是如此，俺们来应召入伍，岂不是热脸贴了他朝廷的冷屁股？”
“慎言！”
岳飞听此，不由得摇头道，“这里比不得俺们汤阴，都是乡里乡亲的，这里是相州，保不齐就有人听到了，回头告了官，俺们兄弟几人还想报效朝廷，却反倒被下了狱去！”
“对对对，哥哥说得对，是俺瞎说！瞎说！”徐庆赶紧拍拍嘴，眼睛四处张望，担心有人真听到了他乱说话。
岳飞见徐庆如此模样，又笑道：“庆子，俺只是说莫要背后议论朝廷的是非而已，如今官家昭告天下，摆明了抗金的宗旨，这就已经是大大迈出了一步，总比模糊不清的要好，至于之后是议和还是怎样，总也都是在抗金的宗旨下去做事的，于国于民，都只会有好处，而无害处。”
一番话自然说服了徐庆等人，只是说完后，四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只因不管朝廷的抗金大旗举得有多高，现实是相州这边暂缓了募兵之事，而他们几人也只带了半个月的干粮，从汤阴赶来这里已经耗费了不少，若是不能应召入伍，难不成再灰溜溜回去？
“哥哥，要不俺们在这城中找点活计，等等朝廷再召士卒？”汤怀想了想，挠挠头问道。
岳飞思索着，觉得这也不是不行，他们四人虽然暂时不能应召入伍，但凭借一身力气，在这相州城中找点赚钱的事情做却也不在话下，只是如此一来，浪费时间不说，万一朝廷一暂缓，就暂缓到议和了呢？
对于一向喜欢朝令夕改的大宋朝廷，岳飞心里总是有些忐忑。
而这时，一旁给他们刚斟酒的店家似乎听到了几人之间的只言片语，终于忍不住道：“四位客官，你们如今是想要在城中找活计，那可是难如登天！你看看我这酒馆，好些时候了，除了你们四人，可有别的客人前来？
这金人刚来过相州城，我也是捡了半条命回来的，若不是祖产便在这里，我早就出城逃亡去了！”
说着，店家一边摇头，一边看着外面稀稀拉拉的人群，唏嘘不已。
岳飞听闻之下，这才看向外面，忽然意识到，金兵南下之后，因为战乱的影响，哪怕是相州城内的百姓，有本事逃难的，也早就逃难去了，至于剩下来的，都是没办法走的。
如此局势之下，哪还会有招工呢？
“哥哥，实在不行，不如俺们四人就南下看看，再不行，就干脆去汴京，说不得遇到金人，厮杀一番，杀几个金人脑袋来给朝廷，不就能入伍了么？”
王贵忍不住建言道，他出来可是准备跟着岳哥哥建功立业的，若是在这相州城内给人干活，他可不乐意！
岳飞也知道找活干的事情多半是不行，但听到王贵的话，还是摇头道：“你我兄弟不过四人，纵然兄弟齐心，有万人之勇，可在那成千上万金人面前，还都是骑兵，俺们不过一身血肉之躯，又能挡得住几回？”
“这……”
王贵被岳飞一说，张张嘴也说不上来了，只能憋了一口气，灌下一口酒去，“那哥哥，你说怎么办？俺们就只听你的！”
岳飞陷入了沉默，思索着如今的对策。
这时汤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哥哥，说起来俺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消息，或许王兄弟说的，也并非不是一个办法。”
岳飞道：“说来听听。”
汤怀道：“如今金兵不是已经渡过黄河，进逼京城了么？哥哥，这金兵实则分为东西两路，西路军由完颜宗翰率领，正被阻滞在太原，而东路军便是如今渡过黄河的，由完颜宗望率领，他们的大军现在已经去了南岸，只留下少股部队在北岸，除了守备渡口，做接应之外，还承担着在北岸各州府掠夺探听消息的职责。”
说到这里，汤怀的声音压低了些许，隐含着浓浓的兴奋。
“哥哥，咱们虽然只有四人，但骑射功夫都是一流，完全可以找寻一些有金人出没的地方，冷不丁地射杀几个，去捡几个人头回来再找朝廷，完全可行！”
如果说刚才王贵的建言充满了各种冒险性，那么汤怀的建议，就显得具体许多了。
岳飞看了眼汤怀，也在思索着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可行。
而徐庆却有些担忧地说道：“哥哥，可这么做，会不会引来金人的恼怒？就像在汤阴县那时……”
说到这里，徐庆便没有再说下去，四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只因当初完颜宗望率军过境时，金兀术攻占汤阴县，县中有不少青壮抵抗，却都被斩杀殆尽，还连累了县中其他许多百姓。
徐庆家中老母若没有刘氏收留保护，也早就死在了金人的屠刀之下！
所以说起这个，四人内心都只觉得隐隐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岳飞更甚，因为他当初从平定军杀出重围，一路返回家乡，看到了太多太多民生凋敝的场面。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金人！
但岳飞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他看向自己的三位兄弟，低声道：“三位兄弟，如今相州暂缓招募士卒，可俺们不能就这么坐等，诚然如庆子所说，暗杀金人会引起金人恼怒，可是不暗杀金人，金人就不会凌虐乡里，屠戮百姓了么？
金人自北地而来，本就是天性野蛮，更遑论如今黄河北岸都被金人肆虐而过，朝廷虽有抗金大义，但落到实处，又有多少人会真的起来抗金？”
岳飞眼神盯着王贵、汤怀还有徐庆，声音更加低沉，“而俺们虽只有四人，看似力量弱小，但可以作为朝廷抗金大义的响应！俺们若是在这里杀一个金人，朝廷的抗金大义就多一分鼓舞，天下人得知这个消息，便也会得一份鼓舞！
俺们若是杀了一群金人，朝廷的抗金大义下，或许便会有更多英雄豪杰起来抗金，如此天下抗金之人才会越来越多！俺们能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如此何愁不能驱逐金人，恢复山河？”
说到这里，岳飞将面前四人的酒碗斟满，神情严肃，“至于百姓危难，那便是我等在杀金人时，需要注意的事情了，我相信，有我们在，金人只会将目标对准我们，而不是百姓！”
而看着如此严肃的岳飞，徐庆忍不住道：“可是哥哥，俺们这是把火都往自己身上引了啊！”
岳飞闻此，只伸手抚着自己的后背，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夜烛火下，娘亲在自己背上一笔一划刺下的字。
尽忠报国！
也出现了妻子刘氏对自己的不舍，还有，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幼子！
这种种一切，汇聚起来一种痛，痛彻心扉！
也痛到难以忘却！
“俺出来时，就发了誓，此生定要驱逐金人，恢复河山！至于性命，早已抛在身后了！”
这位才不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笑着说道，仰头，一口饮尽了那碗酒。
烈酒入喉，如刀子，却酣畅淋漓！
王贵、汤怀和徐庆三人相视一眼，没有犹豫什么，齐齐举起酒碗，一同饮尽！
“但凭哥哥吩咐！”
这一日，岳飞四人进了相州城，稍作休整后便又匆匆离去，南下直奔仍有金兵肆虐的滑州。
而岳飞或许怎么都没想到，寻找他的旨意刚去了汤阴县，又在得知他来了相州后折返回来，却再次阴差阳错般错过了。
靖康元年，赵旦祭出的抗金大旗，开始改变历史的洪流，但历史大势，浩浩荡荡，终究要往前而去，每个人在这历史洪流中，或是随波逐流，或是勇争潮头，或是搁在浅滩，或是卷入深渊。
面对赵宋新官家和新朝廷的激烈反应，不论是已经逃遁出千里的太上皇赵佶一行人，还是近在汴京咫尺的完颜宗望大军，都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应对。
大河南岸各地，局势更加纷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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