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下的反应
泗州东南。
平原上，旌旗猎猎，大大小小的营帐分散各地。
由西兵组成的胜捷军将这里团团包围，保护的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半夜里从汴京城偷偷逃跑的道君皇帝赵佶就带着他的妃子、帝姬和皇子暂居在这里，只不过虽然是逃走的，但这行在里的人心倒还稳定，一方面除了周围有童贯手底下的亲信部队胜捷军保护，这支军队装备精良，战斗力也是禁军中的佼佼者，另一方面，也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如今那座被他抛下的汴京城才是金人的目标。
所以在周围一片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内里还是一片歌舞升平，香风笑语不断。
赵佶行在旁，巨大的中枢营帐中。
领枢密院事蔡攸、太尉童贯和宇文粹中等人相聚于此，正在饮酒，酒酣之时，宇文粹中说起自己这一路来的艰辛，动情之处，还抹起了眼泪。
“蔡相，童太尉，你们是不知啊！如今汴京城内，官家被小人蒙蔽，一意孤行，竟然妄想和金人决一死战，可怜我汴京城百万民众，都要遭受战火之苦了！”
宇文粹中长吁短叹着，想起自己这南下的过往，更是流泪不止。
原来那一日宇文粹中被赵旦直接罢免后，他回到家里思前想后，觉得如果不能得官家赏识，那还是尽快南下，投奔蔡攸。
毕竟他也是蔡京的甥婿，当今官家这里受了委屈，总要去向太上皇诉诉苦的。
所以宇文粹中以极快的速度，五六日时间，就顺着汴河南下，赶上了在泗州休整的太上皇行在。
而到了之后，宇文粹中才松了口气，稍作休息后，这才来到营帐中，面见了蔡相与童太尉，将汴京城内的事情，一一说来。
而对于李纲之人，童贯与蔡攸自然都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宇文粹中的遭遇，他们也着实安慰了一番。
“如今金兵来袭，京城危机，官家一时间分不清朝中奸佞，也是可以理解的，待局势缓和下来，官家自然就会明白，到底谁才是忠贞臣子！”
蔡攸宽慰着，又转而问道，“不知白相李相等人如何？”
宇文粹中还不知道政事堂上的事情，便回道：“白相与吴相仍是留在汴京城中，为官家分忧，而李相，我离京前却是未有见到。”
蔡攸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思索起来。
吴敏乃是他昔日的门客给事中，自然是亲信，而如今在朝堂上，他虽然跟随太上皇东巡，但终究有一日，他还是要回汴京城去的，到时候说不得便要与吴敏亲近一番，也好探探新官家的态度。
太上皇虽然内禅，但他也是皇帝，对于蔡攸来说，有机会他就想两头下注，两头都伺候好，如此才可以永保自己的荣华富贵。
而童贯那边心思就有些复杂了，要知道此前新官家是让他做东京留守的，还下了旨意，但童贯一想到要和金兵厮杀，内心不安之下，就干脆抗旨不遵，率领胜捷军追着太上皇而来。
也终于是在泗州，童贯才带着胜捷军和一同赶来的高俅汇合，这才在这里暂作休整。
所以童贯很清楚，自己如今是只能跟着太上皇一条路走到黑了，好在太上皇仍旧是对自己无比信任的，再加上自己手握兵权，再有什么事也可以稳坐钓鱼台，便悠然地喝了口酒。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匆匆赶来，只在童贯耳边低语几句，便引得他脸色一沉。
“童太尉，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么？”蔡攸一看，不由得问道。
童贯摇摇头道：“上皇召我们去行在，说是要尽快安排启程，继续南下。”
蔡攸与宇文粹中两人相视一眼，还有些不解，这泗州离汴京已有不少路程，而跟随上皇南下的，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还有许多大臣官员，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家眷和物什，在泗州还没有休整好，怎么又要启程了？
童贯道：“蔡相，仲达（宇文粹中字），走吧。”
三人离开营帐，很快便进了行在中。
随后他们便得知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太上皇赵佶如此迫切地想要继续南下了。
金人南渡黄河了！
而且还不仅是如此，已有小股金兵出现在了汴京城外，还有消息说，完颜宗翰或许会将勤王的西路军隔断，到时候，完颜宗望便可以高枕无忧，一心一意攻打汴京城了。
一时间，整个京畿路人心惶惶，无数大臣官宦举家逃离，而路上自然还有盗贼劫掠，更平生了许多乱象。
泗州虽然离汴京有不少路程，可一旦汴京城破，谁都能想到，新官家的下场会是如此，而汴京到往泗州之路，可没有崇山峻岭和紧要隘口把守，骑兵更是可以畅通无阻！
到时候说不得，赵佶这位硕果仅存的太上皇可就会成为下一个金人的目标！
这也就无怪赵佶又想着继续跑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行在内，本在欣赏美人跳舞的赵佶脸色苍白，他拿着手中的奏章，想到那些嗜杀如命的金人，吓得两股战战，顾不得这几日连续舟车劳顿还有些疲惫紧绷的神经，唤来高俅等人，让他们赶紧去收拾东西，即刻南下。
而奏章后面的消息，更是让赵佶心惊胆颤，连连埋怨不已。
“桓儿这是在做什么？要亲征抗金，这……这不是在挑衅金人么？真是何苦来哉！”
赵佶看着奏章说起赵旦在汴京颁布的诸多诏令，已经可以想到金人看到这些东西会是怎样的震怒了，要知道在以往，面对这些蛮子，他可一向都是以怀柔政策应对的，生怕金人恼怒之下，干出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来。
“李纲、姚平仲、韩世忠……这些奸佞小人，当初便逼迫朕抗金，如此危局下，若是金人真的隔断西路军，汴京城被围……”
赵佶越想越害怕，觉得泗州还是太近了，他得跑的更远一点才行。
“只能等金人退去，到时候再想办法，重整河山了。”
赵佶也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错，要知道曾经凶猛至极的辽国都被金人消灭了，他能做什么呢？
反正金人也不可能真的长期占据汴京城的，所以赵佶觉得，如今赵旦这些行为只会让汴京城被破的更快，而自己这个太上皇只能想办法，回头再来收拾残局了。
至于奏章里面还提到的诛六贼的事情，则是被赵佶直接给无视了，这六人在汴京城无数人眼中是六贼，在他这里，那可是心腹啊！
而这奏章内的消息也很快被童贯等人得知了，与赵佶担心的不同，童贯更在乎的是，新官家居然真的下旨诛六贼了！
在诏令中，还细数了他们六人的罪责，童贯一看到这个，本来还算淡定的面容也焦急起来，连连催促，赶紧启程。
如今在这道诛杀令下，太上皇成为了童贯唯一的护身符，而童贯能想到的，一个是伺候好太上皇，另一个，就是赶紧跑，离汴京城越远越好！
于是行在之外，庞大的胜捷军开始动起来，浩浩荡荡地继续南下而去。
而这一路上，赵佶还在不断下诏，那些跟随他一同南下避难的官员大臣，都被要求跟随行在，不得擅离，以至于不过两三日后，围绕赵佶行在的队伍，变得浩浩荡荡！无比惹眼！
目的地，便是镇江！
至于东南之地的财赋、奏章和军队，也继续被要求不得发往汴京城，全都运往镇江，以待太上皇赵佶使用。
这是一件极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毕竟如今汴京危急，天下都在勤王，可东南财赋重地，却被要求不得运往汴京，反倒是截留给太上皇，难免不让人胡思乱想。
这太上皇莫不是要在东南另立一个朝廷？
有这样想法的大臣自然不在少数，而如此引天下瞩目的行为，也更加剧了暗地里谣言的流传，譬如那汴京城内的新官家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北宋正统在东南，再譬如，太上皇早有对敌良策，皇子也随其行动，汴京城已被抛弃等等。
如此，不仅是汴京城，乃至于周遭府县，拖家带口逃往东南的人数陡然激增！
而若是有人能在高空俯瞰整片京畿路、淮南东路、京东西路，或许便可以看到，人群如蚁附般前行，也如无数丝线飘行！
这样的情况，自然也为金人所得知。
如今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已经顺利抵达了汴京城下，然而面对如此一座坚城，完颜宗望虽有十万大军，但要想一口吃下，真的也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要知道汴京城周长上百里、人口数百万，因此，完颜宗望对于汴京围城的想法，实际就围了个西北角。
但对于打下这座城池，完颜宗望却有着浓烈的渴望，只是他很清楚单靠自己的力量远远不行，于是这位金人大帅除了让人尽快探寻汴京城周围地利情况和安营扎寨准备工程器械外，便是不断催促西路军完颜宗翰赶紧南下，隔断进京勤王的北宋西军，一同包围汴京！
也就是在这个等待回复的过程里，一个叫做牟驼冈的地方，引起了完颜宗望的注意。
平原上，旌旗猎猎，大大小小的营帐分散各地。
由西兵组成的胜捷军将这里团团包围，保护的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半夜里从汴京城偷偷逃跑的道君皇帝赵佶就带着他的妃子、帝姬和皇子暂居在这里，只不过虽然是逃走的，但这行在里的人心倒还稳定，一方面除了周围有童贯手底下的亲信部队胜捷军保护，这支军队装备精良，战斗力也是禁军中的佼佼者，另一方面，也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如今那座被他抛下的汴京城才是金人的目标。
所以在周围一片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内里还是一片歌舞升平，香风笑语不断。
赵佶行在旁，巨大的中枢营帐中。
领枢密院事蔡攸、太尉童贯和宇文粹中等人相聚于此，正在饮酒，酒酣之时，宇文粹中说起自己这一路来的艰辛，动情之处，还抹起了眼泪。
“蔡相，童太尉，你们是不知啊！如今汴京城内，官家被小人蒙蔽，一意孤行，竟然妄想和金人决一死战，可怜我汴京城百万民众，都要遭受战火之苦了！”
宇文粹中长吁短叹着，想起自己这南下的过往，更是流泪不止。
原来那一日宇文粹中被赵旦直接罢免后，他回到家里思前想后，觉得如果不能得官家赏识，那还是尽快南下，投奔蔡攸。
毕竟他也是蔡京的甥婿，当今官家这里受了委屈，总要去向太上皇诉诉苦的。
所以宇文粹中以极快的速度，五六日时间，就顺着汴河南下，赶上了在泗州休整的太上皇行在。
而到了之后，宇文粹中才松了口气，稍作休息后，这才来到营帐中，面见了蔡相与童太尉，将汴京城内的事情，一一说来。
而对于李纲之人，童贯与蔡攸自然都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宇文粹中的遭遇，他们也着实安慰了一番。
“如今金兵来袭，京城危机，官家一时间分不清朝中奸佞，也是可以理解的，待局势缓和下来，官家自然就会明白，到底谁才是忠贞臣子！”
蔡攸宽慰着，又转而问道，“不知白相李相等人如何？”
宇文粹中还不知道政事堂上的事情，便回道：“白相与吴相仍是留在汴京城中，为官家分忧，而李相，我离京前却是未有见到。”
蔡攸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思索起来。
吴敏乃是他昔日的门客给事中，自然是亲信，而如今在朝堂上，他虽然跟随太上皇东巡，但终究有一日，他还是要回汴京城去的，到时候说不得便要与吴敏亲近一番，也好探探新官家的态度。
太上皇虽然内禅，但他也是皇帝，对于蔡攸来说，有机会他就想两头下注，两头都伺候好，如此才可以永保自己的荣华富贵。
而童贯那边心思就有些复杂了，要知道此前新官家是让他做东京留守的，还下了旨意，但童贯一想到要和金兵厮杀，内心不安之下，就干脆抗旨不遵，率领胜捷军追着太上皇而来。
也终于是在泗州，童贯才带着胜捷军和一同赶来的高俅汇合，这才在这里暂作休整。
所以童贯很清楚，自己如今是只能跟着太上皇一条路走到黑了，好在太上皇仍旧是对自己无比信任的，再加上自己手握兵权，再有什么事也可以稳坐钓鱼台，便悠然地喝了口酒。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匆匆赶来，只在童贯耳边低语几句，便引得他脸色一沉。
“童太尉，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么？”蔡攸一看，不由得问道。
童贯摇摇头道：“上皇召我们去行在，说是要尽快安排启程，继续南下。”
蔡攸与宇文粹中两人相视一眼，还有些不解，这泗州离汴京已有不少路程，而跟随上皇南下的，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还有许多大臣官员，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家眷和物什，在泗州还没有休整好，怎么又要启程了？
童贯道：“蔡相，仲达（宇文粹中字），走吧。”
三人离开营帐，很快便进了行在中。
随后他们便得知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太上皇赵佶如此迫切地想要继续南下了。
金人南渡黄河了！
而且还不仅是如此，已有小股金兵出现在了汴京城外，还有消息说，完颜宗翰或许会将勤王的西路军隔断，到时候，完颜宗望便可以高枕无忧，一心一意攻打汴京城了。
一时间，整个京畿路人心惶惶，无数大臣官宦举家逃离，而路上自然还有盗贼劫掠，更平生了许多乱象。
泗州虽然离汴京有不少路程，可一旦汴京城破，谁都能想到，新官家的下场会是如此，而汴京到往泗州之路，可没有崇山峻岭和紧要隘口把守，骑兵更是可以畅通无阻！
到时候说不得，赵佶这位硕果仅存的太上皇可就会成为下一个金人的目标！
这也就无怪赵佶又想着继续跑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行在内，本在欣赏美人跳舞的赵佶脸色苍白，他拿着手中的奏章，想到那些嗜杀如命的金人，吓得两股战战，顾不得这几日连续舟车劳顿还有些疲惫紧绷的神经，唤来高俅等人，让他们赶紧去收拾东西，即刻南下。
而奏章后面的消息，更是让赵佶心惊胆颤，连连埋怨不已。
“桓儿这是在做什么？要亲征抗金，这……这不是在挑衅金人么？真是何苦来哉！”
赵佶看着奏章说起赵旦在汴京颁布的诸多诏令，已经可以想到金人看到这些东西会是怎样的震怒了，要知道在以往，面对这些蛮子，他可一向都是以怀柔政策应对的，生怕金人恼怒之下，干出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来。
“李纲、姚平仲、韩世忠……这些奸佞小人，当初便逼迫朕抗金，如此危局下，若是金人真的隔断西路军，汴京城被围……”
赵佶越想越害怕，觉得泗州还是太近了，他得跑的更远一点才行。
“只能等金人退去，到时候再想办法，重整河山了。”
赵佶也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错，要知道曾经凶猛至极的辽国都被金人消灭了，他能做什么呢？
反正金人也不可能真的长期占据汴京城的，所以赵佶觉得，如今赵旦这些行为只会让汴京城被破的更快，而自己这个太上皇只能想办法，回头再来收拾残局了。
至于奏章里面还提到的诛六贼的事情，则是被赵佶直接给无视了，这六人在汴京城无数人眼中是六贼，在他这里，那可是心腹啊！
而这奏章内的消息也很快被童贯等人得知了，与赵佶担心的不同，童贯更在乎的是，新官家居然真的下旨诛六贼了！
在诏令中，还细数了他们六人的罪责，童贯一看到这个，本来还算淡定的面容也焦急起来，连连催促，赶紧启程。
如今在这道诛杀令下，太上皇成为了童贯唯一的护身符，而童贯能想到的，一个是伺候好太上皇，另一个，就是赶紧跑，离汴京城越远越好！
于是行在之外，庞大的胜捷军开始动起来，浩浩荡荡地继续南下而去。
而这一路上，赵佶还在不断下诏，那些跟随他一同南下避难的官员大臣，都被要求跟随行在，不得擅离，以至于不过两三日后，围绕赵佶行在的队伍，变得浩浩荡荡！无比惹眼！
目的地，便是镇江！
至于东南之地的财赋、奏章和军队，也继续被要求不得发往汴京城，全都运往镇江，以待太上皇赵佶使用。
这是一件极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毕竟如今汴京危急，天下都在勤王，可东南财赋重地，却被要求不得运往汴京，反倒是截留给太上皇，难免不让人胡思乱想。
这太上皇莫不是要在东南另立一个朝廷？
有这样想法的大臣自然不在少数，而如此引天下瞩目的行为，也更加剧了暗地里谣言的流传，譬如那汴京城内的新官家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北宋正统在东南，再譬如，太上皇早有对敌良策，皇子也随其行动，汴京城已被抛弃等等。
如此，不仅是汴京城，乃至于周遭府县，拖家带口逃往东南的人数陡然激增！
而若是有人能在高空俯瞰整片京畿路、淮南东路、京东西路，或许便可以看到，人群如蚁附般前行，也如无数丝线飘行！
这样的情况，自然也为金人所得知。
如今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已经顺利抵达了汴京城下，然而面对如此一座坚城，完颜宗望虽有十万大军，但要想一口吃下，真的也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要知道汴京城周长上百里、人口数百万，因此，完颜宗望对于汴京围城的想法，实际就围了个西北角。
但对于打下这座城池，完颜宗望却有着浓烈的渴望，只是他很清楚单靠自己的力量远远不行，于是这位金人大帅除了让人尽快探寻汴京城周围地利情况和安营扎寨准备工程器械外，便是不断催促西路军完颜宗翰赶紧南下，隔断进京勤王的北宋西军，一同包围汴京！
也就是在这个等待回复的过程里，一个叫做牟驼冈的地方，引起了完颜宗望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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