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是难以忘记的色彩
巴黎的咖啡馆太多了，无论是宽大干净的马路两旁，还是狭窄崎岖的小巷里面，或者是公园里，塞纳河边都有咖啡馆的影子。
夏天的时候，阳光穿过茂盛的法国梧桐树上的绿色树叶，秋天的时候则有大片大片的黄色落叶，坐在这些漂亮的咖啡馆，在不同的季节就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巴黎6区有很多很多不错的咖啡馆，最有名的莫过于花神咖啡馆和双叟咖啡馆，多亏了伍迪·艾伦的电影《午夜巴黎》，这两个咖啡馆里现在挤满了游客，他们在这里喝咖啡，但更多的是为了拍一张好看的拍照。
我一次都没有去过，我不喜欢成为别人照片里的背景。
我发信息给徐一一：【来我家附近的咖啡馆怎么样？】
许久都没有回复。
我今天有点不耐烦，【？？？】连发了几个问号过去。
徐一一：【稍等啊，我刚上地铁啊，待会儿说啊！】
徐一一：【要命，刚才我旁边一个女生的手机被抢啦！】
徐一一：【小偷趁着地铁关门的间隙，一下子就抢走了！】
徐一一：【那女的直接愣住了！】
徐一一：【OMG，简直了，巴黎太可怕了！】
我看着她连发全部带着感叹号的消息，回：【管好你的手机啊！】
徐一一：【好的！】
我：【无语emoji】
过了一会儿，徐一一应该是下地铁了，【我到你家附近了，待会儿我们去这个Hotel】
说完，她给我发了一个酒店的定位。
是在我家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高级酒店，可以说是网红酒店，因为你可以在国内的社交媒体上看到网红晒的照片，高级的床垫，高级的风景，对面就是埃菲尔铁塔。
我：【疑惑JPG】
徐一一：【到了就知道了，我先过去了。】
等我到了酒店门口，徐一一已经到了，她远远看见我就向我招手。
“来这儿做什么？”我不解地问她。
“喝咖啡啊！”
她走了进去。
“来这里？”
“对啊，告诉你，巴黎好喝的咖啡不是在咖啡店，而是在五星级的酒店大堂，有专人制作的最地道的咖啡，而且价格便宜。”
“你又知道了？”
“那是！”
我们走到像吧台一样的前台，咖啡师正在一架巨大的咖啡机器前面操作，酒店大堂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
服务员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女士，想喝点什么？”
徐一一手指向我，“问这位女士，她请客。”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我想了想，“两杯卡布奇诺。”
“好的，请稍等。”
我们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
这个酒店是真的不错，大厅的装潢是古典的法式风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古典的，反正就挺好看的），巨大的落地窗，街道的风景一览无遗。
天气好的话，阳光透进来，明亮、精致、优雅。我能想到一切有关法式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
“所以你要跟我说关于你的八卦了吗？”徐一一搓搓手，一脸期待。
“你怎么一天天就知道八卦？”我白了一眼。
“难道不是吗？那你叫我出来干嘛？”
“我打算搬家。”
徐一一觉得奇怪，“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搬家？不是才搬进去没多久吗？”
“邻居骚扰。”我言简意赅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她叙述了一遍，“我觉得有点害怕，想着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
“……”徐一一听完之后，有点不以为意，“这在法国很常见啦。”
“可是半夜三更的……”我想起来之前刚搬进来的时候，因为被吓醒，整夜都没睡好。
徐一一大概是看到我真的害怕，而后说：“我之前觉得你租到的这个房子还挺好的，离你工作地方还近……我帮你留意一下其他的房子，看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
“我也知道现在的房子地理位置、租金都挺好的，但是……”
“好的，我懂。”徐一一拍了拍我的肩，“那你这段时间怎么办？要不要先来我家住？”
“不用了，我打算找到房子再搬，那男的应该不会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吧。”
“好，那你就先住着，注意安全。”
搬家这件事情，急也急不来，尤其是在巴黎这样的地方。要是病急乱投医找了一个新的地方，如果还不如现在这个，那也没有必要。
服务员端上来2杯咖啡，我喝了一口，我需要一点甜的东西。
“这好喝吗？”我问。
“这不好喝吗？”
“不会是因为这里是五星级酒店，所以才好喝吧？”
“有可能哦。”
不过相比之下，这里的咖啡确实好喝。
“所以，你真不打算跟我说说你的事儿？”
“什么事儿？”我装糊涂，我知道逃不过的。
“你又来。”
“你真想听？”
“尹之薇！”
“怎么说呢？”
“详详细细！一字不落！都给老娘说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在咖啡味道环绕的五星级咖啡吧，第一次向别人说出了这个隐秘的故事。
………………
闷热的夏天，中考刚结束，高中的课程已经开始。
我是中考前通过提前招生进来的这个班级，这个班里的，都是以后高考重点培养的一批学生，没有多余的假期，已经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
那是一个午后，我靠在桌子上午睡，但是睡得并不安稳，因为耳边有人说话，也有窗外男孩子们打篮球的声音。
蓝色的T恤衫，被汗浸湿的前胸，打翻的铅笔盒……
就是那一个抬头，我瞥见了他低头的脸。
我迅速转过头，继续睡下，但是明明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以及脸上泛起的温度。
我承认，他是我见过的，至今为止，最好看的男人。
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我承认，确实如此。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反复回忆起这个画面。
“对不起。”韩辰昀一只手捡起掉在地上的铅笔盒，一手抱着篮球跨在腰间。
他穿着蓝色的T恤衫，前胸因为打篮球湿了一大片。
而我那个时候的反应呢，慌乱之下，只是“嗯”了一声便又一转头埋头继续睡，也已经忘记后来发生了什么。
高中，对我来说并不友好。尤其是，一个家境不算太好，长相不错的女生，但是不爱说话，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个傲气难相处的人。
所以，我在班里的人缘不算太好，唯一的优势就是，我成绩还不错。
我按部就班地学习，除了收发作业本，我在很长时间都没有与韩辰昀有过交流。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在午休的时候来到班级里，“同学们都醒醒。”
我抬起头，看到班主任撑着手靠在讲台上。
“我们在收教材费用的时候，发现了2张一百元假币。”
教室里的学生，有些还睡眼惺忪的，对老师说的话，压根就没听清。
“我们不知道这是谁交上来的，”班主任说，“所以来跟你们说一下这个事情。”
我打了个哈欠，心想，这年头还敢把假币拿上来直接给学生交教材费用的也是少见。
当然，小时候交学费的时候，我们也都要在一百元的纸币上用铅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说了，下课的时候你可以来我办公室，谁也不会知道的。”
似乎是要强调一下这件事情其实没那么重要，班主任又说了一句，“只要你承认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我们绝对不会追究的。”
我脑子里还在疑惑谁会把假币交上去的事情，脸上有一丝疑惑，然后看向班主任，而也就在那一刻，她的眼神也对上了我的。
而就在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连忙低下头。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因为我的这一个动作，像极了做了亏心事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而我也在低头的一刻，感受到了班主任投来的犀利的目光。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而后，班主任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些话，我却有种感觉，她句句都像是在说给我听。
两天后，似乎还是没有人主动到她办公室去承认这件事情。
而我，就在两天后的一个午休时刻，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我走出教室的时候，有几个同学抬了抬头，我感受到他们差异的眼神，以及有两个女生开始不怀好意的交头接耳。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教室到班主任办公室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但是我却走得格外吃力。
我站定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报告。”
“进来。”办公室里传出来一句没有感情起伏的回答。
我轻轻推开门，看到办公室里除了班主任，还有一个英语老师在批改作业。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头顶在旋转的电风扇。
我走到班主任跟前，站定，双手不自觉地放在前面，捏住了两根手指头。
“尹之薇，”班主任坐在座位上，抬头看了我一眼，“高中的课程，怎么样？”
“还可以。”
“有没有什么吃力的地方？”
“暂时，还没有。”
“没有就好，高中的课程，现在才是开始，后面会越来越难的。”
“我会努力的。”
班主任问起我的学习情况，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一样关心过其他同学。
“那个……我听说，你家有点困难？”
我顿了一下，抿了一下嘴，“我，爸爸妈妈离婚了。”
我低下头，扯了一下校服的衣角，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下。
“那个……”班主任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接着说，“学校领导们，是比较关心困难学生的，如果有任何费用上的困难，都是可以跟老师我来商量的。”
“我和妈妈过得挺好的，目前，没有什么困难。”我声音有些颤抖，此刻班主任的关心，像是在我内心敏感和脆弱的伤口上撒了盐。
不合时宜的关心，只有伤害，没有慈悲。
更何况，只是为了揪出一个她想要得到的结果而做的这么长的铺垫。
“老师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班主任安慰道，“我说的是，如果真有困难，可以免去一些费用，如果用弄虚作假的方式……”
我猛然间意识到，原来，她说得是这个。
“老师，”我抬起头，眼里泛起了泪光，我不是一个她口中“坚强的女孩子。”
“报告！”还没等我说出口，虚掩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学生。
是韩辰昀。
我确信，他听到了班主任刚才说的那句话。
委屈、羞愤、不满、难过……一切复杂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刻我的感受。
我从未因为被老师怀疑而感受到难过，但是在与韩辰昀对视的那一秒，我被击垮了。
像是被撞见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秘密里的我，一丝不挂，是比羞辱更加难以启齿的难堪。
被他知道，原来我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
尽管那不是真的。
但是在那样的一个场景，争辩也显得无力。
谁都可以撞见，却偏偏是他。
他走进来，走到英语老师那边，问起问题。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巧合，却如此痛恨这样的巧合。
“无论我说什么，您都已经给我定了罪。”我冷笑一声，看着班主任的眼睛。
“不是这样说”，班主任试图说得更加委婉一些，“我不是怀疑你……”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不就成立了吗？”
“尹之薇！你怎么说话的？！”班主任开始有点气急败坏，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学生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出言不逊。
我强忍着泪水，尽量挺直了腰，以近乎绝望的语气，说着最后的那句话。
说给她听，也说给站在一旁的韩辰昀。
夏天的时候，阳光穿过茂盛的法国梧桐树上的绿色树叶，秋天的时候则有大片大片的黄色落叶，坐在这些漂亮的咖啡馆，在不同的季节就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巴黎6区有很多很多不错的咖啡馆，最有名的莫过于花神咖啡馆和双叟咖啡馆，多亏了伍迪·艾伦的电影《午夜巴黎》，这两个咖啡馆里现在挤满了游客，他们在这里喝咖啡，但更多的是为了拍一张好看的拍照。
我一次都没有去过，我不喜欢成为别人照片里的背景。
我发信息给徐一一：【来我家附近的咖啡馆怎么样？】
许久都没有回复。
我今天有点不耐烦，【？？？】连发了几个问号过去。
徐一一：【稍等啊，我刚上地铁啊，待会儿说啊！】
徐一一：【要命，刚才我旁边一个女生的手机被抢啦！】
徐一一：【小偷趁着地铁关门的间隙，一下子就抢走了！】
徐一一：【那女的直接愣住了！】
徐一一：【OMG，简直了，巴黎太可怕了！】
我看着她连发全部带着感叹号的消息，回：【管好你的手机啊！】
徐一一：【好的！】
我：【无语emoji】
过了一会儿，徐一一应该是下地铁了，【我到你家附近了，待会儿我们去这个Hotel】
说完，她给我发了一个酒店的定位。
是在我家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高级酒店，可以说是网红酒店，因为你可以在国内的社交媒体上看到网红晒的照片，高级的床垫，高级的风景，对面就是埃菲尔铁塔。
我：【疑惑JPG】
徐一一：【到了就知道了，我先过去了。】
等我到了酒店门口，徐一一已经到了，她远远看见我就向我招手。
“来这儿做什么？”我不解地问她。
“喝咖啡啊！”
她走了进去。
“来这里？”
“对啊，告诉你，巴黎好喝的咖啡不是在咖啡店，而是在五星级的酒店大堂，有专人制作的最地道的咖啡，而且价格便宜。”
“你又知道了？”
“那是！”
我们走到像吧台一样的前台，咖啡师正在一架巨大的咖啡机器前面操作，酒店大堂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
服务员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女士，想喝点什么？”
徐一一手指向我，“问这位女士，她请客。”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我想了想，“两杯卡布奇诺。”
“好的，请稍等。”
我们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
这个酒店是真的不错，大厅的装潢是古典的法式风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古典的，反正就挺好看的），巨大的落地窗，街道的风景一览无遗。
天气好的话，阳光透进来，明亮、精致、优雅。我能想到一切有关法式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
“所以你要跟我说关于你的八卦了吗？”徐一一搓搓手，一脸期待。
“你怎么一天天就知道八卦？”我白了一眼。
“难道不是吗？那你叫我出来干嘛？”
“我打算搬家。”
徐一一觉得奇怪，“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搬家？不是才搬进去没多久吗？”
“邻居骚扰。”我言简意赅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她叙述了一遍，“我觉得有点害怕，想着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
“……”徐一一听完之后，有点不以为意，“这在法国很常见啦。”
“可是半夜三更的……”我想起来之前刚搬进来的时候，因为被吓醒，整夜都没睡好。
徐一一大概是看到我真的害怕，而后说：“我之前觉得你租到的这个房子还挺好的，离你工作地方还近……我帮你留意一下其他的房子，看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
“我也知道现在的房子地理位置、租金都挺好的，但是……”
“好的，我懂。”徐一一拍了拍我的肩，“那你这段时间怎么办？要不要先来我家住？”
“不用了，我打算找到房子再搬，那男的应该不会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吧。”
“好，那你就先住着，注意安全。”
搬家这件事情，急也急不来，尤其是在巴黎这样的地方。要是病急乱投医找了一个新的地方，如果还不如现在这个，那也没有必要。
服务员端上来2杯咖啡，我喝了一口，我需要一点甜的东西。
“这好喝吗？”我问。
“这不好喝吗？”
“不会是因为这里是五星级酒店，所以才好喝吧？”
“有可能哦。”
不过相比之下，这里的咖啡确实好喝。
“所以，你真不打算跟我说说你的事儿？”
“什么事儿？”我装糊涂，我知道逃不过的。
“你又来。”
“你真想听？”
“尹之薇！”
“怎么说呢？”
“详详细细！一字不落！都给老娘说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在咖啡味道环绕的五星级咖啡吧，第一次向别人说出了这个隐秘的故事。
………………
闷热的夏天，中考刚结束，高中的课程已经开始。
我是中考前通过提前招生进来的这个班级，这个班里的，都是以后高考重点培养的一批学生，没有多余的假期，已经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
那是一个午后，我靠在桌子上午睡，但是睡得并不安稳，因为耳边有人说话，也有窗外男孩子们打篮球的声音。
蓝色的T恤衫，被汗浸湿的前胸，打翻的铅笔盒……
就是那一个抬头，我瞥见了他低头的脸。
我迅速转过头，继续睡下，但是明明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以及脸上泛起的温度。
我承认，他是我见过的，至今为止，最好看的男人。
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我承认，确实如此。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反复回忆起这个画面。
“对不起。”韩辰昀一只手捡起掉在地上的铅笔盒，一手抱着篮球跨在腰间。
他穿着蓝色的T恤衫，前胸因为打篮球湿了一大片。
而我那个时候的反应呢，慌乱之下，只是“嗯”了一声便又一转头埋头继续睡，也已经忘记后来发生了什么。
高中，对我来说并不友好。尤其是，一个家境不算太好，长相不错的女生，但是不爱说话，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个傲气难相处的人。
所以，我在班里的人缘不算太好，唯一的优势就是，我成绩还不错。
我按部就班地学习，除了收发作业本，我在很长时间都没有与韩辰昀有过交流。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在午休的时候来到班级里，“同学们都醒醒。”
我抬起头，看到班主任撑着手靠在讲台上。
“我们在收教材费用的时候，发现了2张一百元假币。”
教室里的学生，有些还睡眼惺忪的，对老师说的话，压根就没听清。
“我们不知道这是谁交上来的，”班主任说，“所以来跟你们说一下这个事情。”
我打了个哈欠，心想，这年头还敢把假币拿上来直接给学生交教材费用的也是少见。
当然，小时候交学费的时候，我们也都要在一百元的纸币上用铅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说了，下课的时候你可以来我办公室，谁也不会知道的。”
似乎是要强调一下这件事情其实没那么重要，班主任又说了一句，“只要你承认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我们绝对不会追究的。”
我脑子里还在疑惑谁会把假币交上去的事情，脸上有一丝疑惑，然后看向班主任，而也就在那一刻，她的眼神也对上了我的。
而就在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连忙低下头。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因为我的这一个动作，像极了做了亏心事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而我也在低头的一刻，感受到了班主任投来的犀利的目光。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而后，班主任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些话，我却有种感觉，她句句都像是在说给我听。
两天后，似乎还是没有人主动到她办公室去承认这件事情。
而我，就在两天后的一个午休时刻，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我走出教室的时候，有几个同学抬了抬头，我感受到他们差异的眼神，以及有两个女生开始不怀好意的交头接耳。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教室到班主任办公室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但是我却走得格外吃力。
我站定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报告。”
“进来。”办公室里传出来一句没有感情起伏的回答。
我轻轻推开门，看到办公室里除了班主任，还有一个英语老师在批改作业。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头顶在旋转的电风扇。
我走到班主任跟前，站定，双手不自觉地放在前面，捏住了两根手指头。
“尹之薇，”班主任坐在座位上，抬头看了我一眼，“高中的课程，怎么样？”
“还可以。”
“有没有什么吃力的地方？”
“暂时，还没有。”
“没有就好，高中的课程，现在才是开始，后面会越来越难的。”
“我会努力的。”
班主任问起我的学习情况，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一样关心过其他同学。
“那个……我听说，你家有点困难？”
我顿了一下，抿了一下嘴，“我，爸爸妈妈离婚了。”
我低下头，扯了一下校服的衣角，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下。
“那个……”班主任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接着说，“学校领导们，是比较关心困难学生的，如果有任何费用上的困难，都是可以跟老师我来商量的。”
“我和妈妈过得挺好的，目前，没有什么困难。”我声音有些颤抖，此刻班主任的关心，像是在我内心敏感和脆弱的伤口上撒了盐。
不合时宜的关心，只有伤害，没有慈悲。
更何况，只是为了揪出一个她想要得到的结果而做的这么长的铺垫。
“老师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班主任安慰道，“我说的是，如果真有困难，可以免去一些费用，如果用弄虚作假的方式……”
我猛然间意识到，原来，她说得是这个。
“老师，”我抬起头，眼里泛起了泪光，我不是一个她口中“坚强的女孩子。”
“报告！”还没等我说出口，虚掩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学生。
是韩辰昀。
我确信，他听到了班主任刚才说的那句话。
委屈、羞愤、不满、难过……一切复杂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刻我的感受。
我从未因为被老师怀疑而感受到难过，但是在与韩辰昀对视的那一秒，我被击垮了。
像是被撞见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秘密里的我，一丝不挂，是比羞辱更加难以启齿的难堪。
被他知道，原来我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
尽管那不是真的。
但是在那样的一个场景，争辩也显得无力。
谁都可以撞见，却偏偏是他。
他走进来，走到英语老师那边，问起问题。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巧合，却如此痛恨这样的巧合。
“无论我说什么，您都已经给我定了罪。”我冷笑一声，看着班主任的眼睛。
“不是这样说”，班主任试图说得更加委婉一些，“我不是怀疑你……”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不就成立了吗？”
“尹之薇！你怎么说话的？！”班主任开始有点气急败坏，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学生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出言不逊。
我强忍着泪水，尽量挺直了腰，以近乎绝望的语气，说着最后的那句话。
说给她听，也说给站在一旁的韩辰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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