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升
“这家火锅店很有名气，吃过的人都说不错。”
岳阑夜带着三个人找了一个适合的位置坐下后，就拿出了手机扫了一下桌角贴着的点餐码。
“扫码就可以点餐了，你们也都看一下菜单，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下单。你们有什么忌口吗？”
岳阑夜看了一眼他们，问道。
“我海鲜过敏。”关黎支棱起小爪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似乎看出了她脸上的歉意。岳阑夜朝她小声说了一声“没关系的”，就继续看着何穗和谢丰年问道：
“还有吗？”
“没有。”两人同时出声。
双双一愣后，何穗偏过了头，谢丰年也理了理头发，都不敢抬头看坐在对面的彼此。
“那就点菜吧。”岳阑夜指了指桌角的点餐码。
“关黎，你可以帮我扫一下码吗？我离得有点远，扫不到。”何穗出声，正要把手机递给关黎。
关黎也习惯性地正打算接过去，结果就被谢丰年打断了。
他把他自己的手机横过来，朝何穗的方向推了推，说道：
“你可以和我一起看。可以吗？”
又是那种眼神。何穗被看得又觉得有点脸热，就情不自禁说了“可以”。
关黎悄咪咪看着两个人凑在一起看同一个菜单，但又各自小心翼翼躲避对方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也难得两个人都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相处。就连平时喜欢玩的何穗也静下了心，要不是知道她以前其实有谈过男朋友，关黎绝对会以为她没谈过恋爱。看起来这个时候太容易害羞了。
一顿饭的时间，不快不慢，却足以让他们之间原有的那份陌生感和距离感消弭一部分。
这就是少年的关系，简单又纯粹。
最后四个人在拾光商城门口广场上分手，岳阑夜和谢丰年一起走了，而关黎则和何穗一起在这里继续等宋叔来接她们。
“请问这位何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关黎一手握拳充当话筒，然后把这个“话筒”伸到了何穗嘴前。
“没有什么想说的，请这位关小姐不要乱问。”何穗现在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活力，不再一整个人奄巴巴的。她推开关黎的手，然后拍了拍关黎的肩膀。
关黎正想要继续问她其他问题，结果就看到何穗指了指她身后，关黎顺着她指的方向转身，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
“既然宋叔已经来了，我们先回学校吧。”
“嗯，可以。”
关黎和何穗回到学校时，天已经有点黑了，凉风吹起了关黎耳侧的发丝，不远处的杉柏轻微晃动着顶端的枝桠，似乎被什么唤醒了生命，不停画着圈儿。
关黎把头发抚回耳后，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边，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何穗已经在前面走远，身影孤独却不脆弱。似乎察觉到关黎没有跟上来，她回了头，看着那个个子不高一看就让人觉得可爱的女孩，露出了一个笑：
“还不跟上来啊，不想挤着这点时间刷几道题了？”
眼前人又在打趣她了。但是一点都不让人感觉讨厌，似乎她就该是这个样子，嘴巴有点坏坏的，但是身上的恣意和不屑一顾却总让人觉得她很明亮。
让关黎觉得莫名熟悉。是谁呢，她在哪里还见过这样的人呢？
“快点走啦，我还想睡一会儿呢，你不陪着我？”在关黎呆着的时候，何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了她眼前，拉着她的手就往高三教学楼走。
算了，有些事现在想不起来，以后总会想起来的。
关黎把这件事抛掷脑后，抓紧跟上何穗的步伐。
她们一起在教室上自律晚自习。
关黎继续画她的复习大纲，而何穗则一会儿睡，一会儿看书或者一会儿默背书。
教室里也还有其他同学，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教室里的安静。
期间关黎画累了，就抬头看了看身旁的何穗，想看看她在做什么。结果就看到何穗已经又睡着了，一本书盖在她的脸上，遮光。
关黎本来没注意那本书，但是那本书的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是今天何穗在新华书店里看入迷的那本《基因的选择》。
她似乎没有把那本书买下来吧，那这本书又是那里来的。
带着疑问，关黎才发现这本盖在何穗脸上的书已经看得出来很旧了，磨损的封面，泛黄的书页，以及被折起来的书角，无一不诉说着这本书的破败。
关黎大致扫了一眼书的封面，并没有什么奇特，唯一比较引人注目的是占据整个封面2/3的大字“天才生物学家何晏的绝笔之作”，比较巧的就是这位生物学家也姓何。但此时关黎只觉得是巧合，而并非其他什么。
关黎收回目光继续投入学习。
最后两个人一直在教室待到了晚上十点，也就是平时高三下课的时间。下课铃照常响起，打断了关黎的思路也惊扰了何穗的阅读。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或准备回家，或准备回寝室。
看着何穗合上那本书，然后把书收进了课桌里。
关黎这才终于想起来什么，就问：
“你什么时候买了这本书？你今天在书店还被它迷住了，怎么这么快就有了一本。”
听到关黎问起这本书，何穗眼神瞬间晦暗了一下，但最后只是给出了一个很平常的回答：
“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你一直沉迷于你的学习，没注意到我看这本书。书店的那本和这本不一样。”
关黎听到最后一句话，以为何穗只是念旧物，就没继续问下去。欣然接受了何穗的这个回答。
爱书的人多少会有点念旧，喜欢以前的东西，喜欢旧的，带着点以前味道的东西，这种念旧不是同样的一件新东西所能替代的，弥补的。
就像她的妈妈，她妈妈的卧室有许多小摆件，大多看着有些掉漆了，甚至有的地方还损坏了，但从关黎还小的时候开始，她妈妈就不让她轻易碰。有一次她不听妈妈的话，偷偷够到了一个小小的橘色小猫摆件，但是当小关黎想要把它拿到手上把玩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摆件十分的重，“嘭”地一声，小猫摆件摔在了地上，几道裂纹狰狞地分布在了橘色小猫微笑的脸上，小关黎当场吓哭了，很快循声而来的秦伊竺看到了这些残局，但只是把小关黎抱起带离了房间。后来小关黎就自己一个人睡了。
关黎想到这里，其实也很愧疚，因为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那些摆件的意义，即使她摔碎了一个，妈妈也没有骂她，只是在抱她去侧卧时有几滴滚烫的水珠打在了小关黎的手背上。后来等关黎长大了，她才知道那些摆件其实都是那位已经去世的爸爸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遗物。
旧物虽旧，但它身上所被赋予的意义是新物身上不曾有的。
关黎想，或许她自己对那些买来的做过笔记的书，妈妈对爸爸留下的摆件，以及何穗对她的书，都是对旧物的惺惺相惜和不舍。那是不可被替换的。
何穗朝关黎挥了挥手臂，关黎也和她说“明天见”。
但是有的人呢，永远都不能再见了。
天上的浮云遮住了弯月，也遮住了独属于明月的光辉。远处的杉柏枝桠仍在灯光的勾描下绰约起舞，晃动的枝条带动着无风的夜，是否有人会入梦而来？
等关黎回到家，躺在床上，她突然回想起来更多属于以前小时候的事。
她的爸爸在妹妹出生的没多久后就因病去世了，太小的她甚至没法在妈妈的怀抱里仔细看看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听妈妈说，那场葬礼举办得很简单，因为这是爸爸的意愿。妈妈说，爸爸保护了她很久，也为她们留下了很多，甚至连未来都规划好了，可是规划里从来没有他自己。
“就好像他一直都知道他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他也一直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死去。”
妈妈当时是这么和她说的。
现在的关黎想起这句话，任旧觉得窒息。为什么妈妈要这么说他呢？明明妈妈一直也很想他。
在爸爸死后，他名下的财产和数家公司的股份全都落到了妈妈的名下。他也给未曾谋面的我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资金。
从关黎有记忆起，她的妈妈就是忙碌的，为了不让爸爸的努力白费，妈妈支撑起了我们的家。独自抚养她和妹妹长大。
一直到现在。
三岁的她，不应该对爸爸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似乎事实就是如此，她什么也记不起来。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见过那样一个人，陪她玩耍，给她念睡前故事。就好像，从她出声起，她就不曾见过这样的人。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爸爸……
关黎的意识又一次逐渐下沉，在最后即将昏睡的那一刻，关黎突然希望她能在梦境里看到那个“爸爸”，即使可能两人毫不相关。
可是那有如何呢？至少，很久以前他们也曾是父女，至少，那个时候的她是见过爸爸的。
岳阑夜带着三个人找了一个适合的位置坐下后，就拿出了手机扫了一下桌角贴着的点餐码。
“扫码就可以点餐了，你们也都看一下菜单，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下单。你们有什么忌口吗？”
岳阑夜看了一眼他们，问道。
“我海鲜过敏。”关黎支棱起小爪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似乎看出了她脸上的歉意。岳阑夜朝她小声说了一声“没关系的”，就继续看着何穗和谢丰年问道：
“还有吗？”
“没有。”两人同时出声。
双双一愣后，何穗偏过了头，谢丰年也理了理头发，都不敢抬头看坐在对面的彼此。
“那就点菜吧。”岳阑夜指了指桌角的点餐码。
“关黎，你可以帮我扫一下码吗？我离得有点远，扫不到。”何穗出声，正要把手机递给关黎。
关黎也习惯性地正打算接过去，结果就被谢丰年打断了。
他把他自己的手机横过来，朝何穗的方向推了推，说道：
“你可以和我一起看。可以吗？”
又是那种眼神。何穗被看得又觉得有点脸热，就情不自禁说了“可以”。
关黎悄咪咪看着两个人凑在一起看同一个菜单，但又各自小心翼翼躲避对方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也难得两个人都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相处。就连平时喜欢玩的何穗也静下了心，要不是知道她以前其实有谈过男朋友，关黎绝对会以为她没谈过恋爱。看起来这个时候太容易害羞了。
一顿饭的时间，不快不慢，却足以让他们之间原有的那份陌生感和距离感消弭一部分。
这就是少年的关系，简单又纯粹。
最后四个人在拾光商城门口广场上分手，岳阑夜和谢丰年一起走了，而关黎则和何穗一起在这里继续等宋叔来接她们。
“请问这位何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关黎一手握拳充当话筒，然后把这个“话筒”伸到了何穗嘴前。
“没有什么想说的，请这位关小姐不要乱问。”何穗现在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活力，不再一整个人奄巴巴的。她推开关黎的手，然后拍了拍关黎的肩膀。
关黎正想要继续问她其他问题，结果就看到何穗指了指她身后，关黎顺着她指的方向转身，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
“既然宋叔已经来了，我们先回学校吧。”
“嗯，可以。”
关黎和何穗回到学校时，天已经有点黑了，凉风吹起了关黎耳侧的发丝，不远处的杉柏轻微晃动着顶端的枝桠，似乎被什么唤醒了生命，不停画着圈儿。
关黎把头发抚回耳后，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边，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何穗已经在前面走远，身影孤独却不脆弱。似乎察觉到关黎没有跟上来，她回了头，看着那个个子不高一看就让人觉得可爱的女孩，露出了一个笑：
“还不跟上来啊，不想挤着这点时间刷几道题了？”
眼前人又在打趣她了。但是一点都不让人感觉讨厌，似乎她就该是这个样子，嘴巴有点坏坏的，但是身上的恣意和不屑一顾却总让人觉得她很明亮。
让关黎觉得莫名熟悉。是谁呢，她在哪里还见过这样的人呢？
“快点走啦，我还想睡一会儿呢，你不陪着我？”在关黎呆着的时候，何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了她眼前，拉着她的手就往高三教学楼走。
算了，有些事现在想不起来，以后总会想起来的。
关黎把这件事抛掷脑后，抓紧跟上何穗的步伐。
她们一起在教室上自律晚自习。
关黎继续画她的复习大纲，而何穗则一会儿睡，一会儿看书或者一会儿默背书。
教室里也还有其他同学，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教室里的安静。
期间关黎画累了，就抬头看了看身旁的何穗，想看看她在做什么。结果就看到何穗已经又睡着了，一本书盖在她的脸上，遮光。
关黎本来没注意那本书，但是那本书的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是今天何穗在新华书店里看入迷的那本《基因的选择》。
她似乎没有把那本书买下来吧，那这本书又是那里来的。
带着疑问，关黎才发现这本盖在何穗脸上的书已经看得出来很旧了，磨损的封面，泛黄的书页，以及被折起来的书角，无一不诉说着这本书的破败。
关黎大致扫了一眼书的封面，并没有什么奇特，唯一比较引人注目的是占据整个封面2/3的大字“天才生物学家何晏的绝笔之作”，比较巧的就是这位生物学家也姓何。但此时关黎只觉得是巧合，而并非其他什么。
关黎收回目光继续投入学习。
最后两个人一直在教室待到了晚上十点，也就是平时高三下课的时间。下课铃照常响起，打断了关黎的思路也惊扰了何穗的阅读。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或准备回家，或准备回寝室。
看着何穗合上那本书，然后把书收进了课桌里。
关黎这才终于想起来什么，就问：
“你什么时候买了这本书？你今天在书店还被它迷住了，怎么这么快就有了一本。”
听到关黎问起这本书，何穗眼神瞬间晦暗了一下，但最后只是给出了一个很平常的回答：
“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你一直沉迷于你的学习，没注意到我看这本书。书店的那本和这本不一样。”
关黎听到最后一句话，以为何穗只是念旧物，就没继续问下去。欣然接受了何穗的这个回答。
爱书的人多少会有点念旧，喜欢以前的东西，喜欢旧的，带着点以前味道的东西，这种念旧不是同样的一件新东西所能替代的，弥补的。
就像她的妈妈，她妈妈的卧室有许多小摆件，大多看着有些掉漆了，甚至有的地方还损坏了，但从关黎还小的时候开始，她妈妈就不让她轻易碰。有一次她不听妈妈的话，偷偷够到了一个小小的橘色小猫摆件，但是当小关黎想要把它拿到手上把玩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摆件十分的重，“嘭”地一声，小猫摆件摔在了地上，几道裂纹狰狞地分布在了橘色小猫微笑的脸上，小关黎当场吓哭了，很快循声而来的秦伊竺看到了这些残局，但只是把小关黎抱起带离了房间。后来小关黎就自己一个人睡了。
关黎想到这里，其实也很愧疚，因为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那些摆件的意义，即使她摔碎了一个，妈妈也没有骂她，只是在抱她去侧卧时有几滴滚烫的水珠打在了小关黎的手背上。后来等关黎长大了，她才知道那些摆件其实都是那位已经去世的爸爸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遗物。
旧物虽旧，但它身上所被赋予的意义是新物身上不曾有的。
关黎想，或许她自己对那些买来的做过笔记的书，妈妈对爸爸留下的摆件，以及何穗对她的书，都是对旧物的惺惺相惜和不舍。那是不可被替换的。
何穗朝关黎挥了挥手臂，关黎也和她说“明天见”。
但是有的人呢，永远都不能再见了。
天上的浮云遮住了弯月，也遮住了独属于明月的光辉。远处的杉柏枝桠仍在灯光的勾描下绰约起舞，晃动的枝条带动着无风的夜，是否有人会入梦而来？
等关黎回到家，躺在床上，她突然回想起来更多属于以前小时候的事。
她的爸爸在妹妹出生的没多久后就因病去世了，太小的她甚至没法在妈妈的怀抱里仔细看看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听妈妈说，那场葬礼举办得很简单，因为这是爸爸的意愿。妈妈说，爸爸保护了她很久，也为她们留下了很多，甚至连未来都规划好了，可是规划里从来没有他自己。
“就好像他一直都知道他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他也一直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死去。”
妈妈当时是这么和她说的。
现在的关黎想起这句话，任旧觉得窒息。为什么妈妈要这么说他呢？明明妈妈一直也很想他。
在爸爸死后，他名下的财产和数家公司的股份全都落到了妈妈的名下。他也给未曾谋面的我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资金。
从关黎有记忆起，她的妈妈就是忙碌的，为了不让爸爸的努力白费，妈妈支撑起了我们的家。独自抚养她和妹妹长大。
一直到现在。
三岁的她，不应该对爸爸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似乎事实就是如此，她什么也记不起来。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见过那样一个人，陪她玩耍，给她念睡前故事。就好像，从她出声起，她就不曾见过这样的人。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爸爸……
关黎的意识又一次逐渐下沉，在最后即将昏睡的那一刻，关黎突然希望她能在梦境里看到那个“爸爸”，即使可能两人毫不相关。
可是那有如何呢？至少，很久以前他们也曾是父女，至少，那个时候的她是见过爸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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