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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灯火阑珊之夜

    …………

    “在世界终结之时,将有羔羊解开书卷的七个封印,唤来分别骑着白、红、黑、灰四匹马的骑士,将瘟疫、战争、饥荒和死亡带给接受最终审判的人类,届时天地万象失调,日月为之变色,随后便是世界的毁灭。”

    “叮当……”

    “好的孩子们,今天的讲课就到这里”

    兰丁霍文合上书本,这节是圣经讲读课,授课的老人笑容和蔼,领子上绣着忍冬花藤,正是学宫大贤者摩萨德。

    老人笑着说:“兰丁,你留下来,老师有话对你说”

    兰丁霍文点了点头。

    等到班上同学都离开后,兰丁霍文坐在座位上,老人整理杂物,他一边用打湿的毛巾擦拭着黑板上的粉笔痕,一边笑着问道:

    “兰丁,圣经能看懂吗?”

    兰丁霍文“嗯”了一声,老人微笑着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摸他的头。

    摩萨德说:“好孩子,圣经是本肥沃的书籍,名叫希望的花朵在里面生根……”

    兰丁霍文抬头看着老师的脸庞说道:“老师,上帝真的能听到我的希望吗?”

    摩萨德哑然失笑,他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只要我们足够虔诚”

    正午的阳光洒进房间,披在少年的背上,止步于老人脚前。

    “虔诚……”老人默不作声,他手上的老年斑在强盛的阳光的照射下无比刺眼。

    狭斐尔从地牢里出来后,他婉拒了贵叔“一起喝杯下午茶”的邀请,他独自走在高耸的城墙下,脚步变的迟缓,他有些心绪不宁。

    “黯域……?”

    天启计划的目的是放出天启四骑士,洛普兰的野心从来都是巨大的,天启四骑士可以成为这份野心的垫脚石,这些,狭斐尔作为黑月铁骑之主十分清楚。

    战争肯定会有人牺牲,如果有人挑起战争,那么暴力和胁迫的火焰必然会焚烧两方人民,这些道理谁都知悉,却并不能作为阴谋家的路障之一。

    自称来自“黯域”的使徒已经和洛普兰勾结起来,他们释放并役使卡维启矿场里的魔龙。

    狭斐尔只觉得脚下的台阶比早上来时多出许多,以至于他感觉已经走出很远仍然还在这条路上。

    他深呼一口气,取下头上的红绳,再将头发重新束起,其余零碎的大块黑发遮在眉头上,幽蓝色的瞳孔里映着没有尽头的逼耸石路。

    他在王城里跟着一位贵叔派遣的管家找到了香葵的住处,春莉莎也在那儿。

    香葵的院落不大不小,恰好坐落在春莉莎的居处不远,里面干净整洁,一条肩宽的水流穿过整个平地,流道上有条小桥,不远处的院角摆放着练习剑术的假人,繁盛的一株红枫蜿蜒着铺盖在房檐上。

    狭斐尔推开院落小门,叮叮当当的门铃声顿时响起,院落外守卫的两名甲胄骑士配合地喷吐蒸汽。

    女孩站起身望向窗外,白猫跃上窗台。见到推开院门而入后有些局促的狭斐尔,春莉莎愣着眨了眨眼睛。

    少女扶着香葵从床榻上起来。

    狭斐尔的眼神晦暗,坐起身的香葵右臂的袖子空荡荡地摇晃。

    香葵看着院落里男孩,她笑着问春莉莎,略有血色的唇微动,她说道:“就是他吗小莎?”

    春莉莎轻轻点点头。

    香葵说道:“已经长这么大了呀,阿香姐都认不清你了”香葵笑着朝他招手,狭斐尔不明所以走近了一些。

    然后香葵自顾自说道:“好久过去了呢,你比小莎大两岁,唔,已经十七岁了吗?”她看着男孩的眼里闪过茫然,她在心里默然叹气。

    香葵站起来用她仅剩的左手揉了揉男孩的头笑道:“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

    春莉莎拉开座椅,示意狭斐尔落座,随后女孩端来一壶白茶,她略带歉意的笑道:“阿香姐身上的伤势太重,医师不让她喝咖啡”

    狭斐尔抿起嘴角颔首,他端起茶杯,茶水很烫,白绒绒的干茶叶在里面从卷曲逐渐舒展,茶香慢慢就飘了出来。狭斐尔喜欢这种清淡的饮品,只是来自东方的茶叶十分珍贵,所以他并不常喝。

    一种舒缓安心的感觉包裹住了狭斐尔,让他沉浸其中,这是他从来没有在黑月铁骑感受到的情绪,除了安东尼哥哥身边。

    ……

    一杯茶水还未喝完,香葵就说自己已经困倦,催促着春莉莎和狭斐尔一起离开。

    两个年轻人只好不解地走出屋子,带上房门后,香葵从窗户看着肩宽的小桥上前后走过的女孩和男孩,白虾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女子露出一抹笑容。

    春莉莎带上院门,转过身略有尴尬的捏捏裙角,她看着院落顶上攀檐的红枫入神,狭斐尔竖起大氅的毛领,遮住苍白的面颊。两名甲胄骑士再度不合时宜的喷吐蒸汽。

    “大夏长至节快要到了”

    “嗯”

    “所以你知道吗?”

    “嗯,知道”

    男孩和女孩并肩而行,隔着半臂距离一问一答,对话和冬季之风一样清冽。

    狭斐尔把脸颊藏在大氅那翻涌的鲜红领子下,他说道:“我……会护送公主你的,请放心吧”

    春莉莎踢踏着鹿皮小靴子,女孩俯身微笑,她回头看向狭斐尔的眼睛。

    狭斐尔对上她的眼神,却又不由自主的逃离开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她不是在微笑,狭斐尔看得出她的笑容牵强。

    春莉莎轻声道:“在离开前,我还想回一趟卡维启城,狭斐尔哥哥”

    狭斐尔点了点头,他没有拒绝,如果这就是女孩离开白苑最后的愿望的话。

    他们走到了道路拐角,从帝都湖里延伸出的河流在他们眼前缓缓流淌,他们走在堤坝上,沿途无数的老树遮住了傍晚的夕阳。

    春莉莎指着河岸斜斜的草坪柔柔笑道:“你呀,我呀,还有雪热哥哥,以前我们就在这样的草坪上野餐,我们带了很多果汁,披萨,糖果,虽然你们都不怎么吃,哦对啦,还有纸杯蛋糕……”

    女孩说到纸杯蛋糕的时候把食指竖在胸口,她的笑容天真烂漫,生动活泼,橘黄色的夕阳把树荫披上她的肩膀。

    狭斐尔听着女孩沉浸地回忆,他很难想象这些美好的事情他曾亲身体会过,和朋友去野餐,躺在草坪上安静的看夕阳,这些都是他从未听说过的。

    狭斐尔不由自主的露出难得地笑容,晚风吹过树梢,男孩的脚步轻松不少。

    春莉莎俏皮笑道:“你还戴着这根红绳呢?”

    狭斐尔闻言一愣,他摸了摸扎住头发的红绳,红绳已经不再如以前那样柔顺,连颜色也有些泛白,甚至能清晰看到里面隐约可见的金线。

    狭斐尔好奇问道:“它对我而言,是重要的物件”

    女孩把发丝捋到耳后,她眨眨眼睛说道:“那,把它送给你的那位呢?”

    “想来……是位被珍视地故人”

    狭斐尔如是说道。

    两人并肩走在河堤上的树荫小道里,白猫夹在他们中央,尽头一眼望去是辉煌的落日,不远处巡逻地甲胄骑士的喧闹仿佛与河水一同流淌,直至远方。

    渐渐,狭斐尔放慢脚步,而白虾追着冬季的黄钩蛱蝶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狭斐尔看着女孩的背影,心里有一根弦被触动,他把视角转向树荫缝隙里的河流,看着永不停歇的流水,他突然希望能够冻结流水,把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轰隆隆的蒸汽核心运转声将他的起伏的心绪拉回现实,钢铁脚掌与砖石地面接触时铿锵作响,甲片开合间,男孩眼里的夕阳沉没。

    王城受袭后,帝都警备队加强了巡逻力度,也将以往的古盔甲更换成了蒸汽甲胄,尽管没有配备葡萄矿石为主能源,这种机械化的武器也不是人类可以轻易战胜的。

    高大的甲胄骑士们喷吐着蒸汽,背负着西风制式巨剑呼啸从他们身边踏过,路过春莉莎时,他们向她颔首致敬,坚毅的铁面带着电子光眼的蔚蓝色,春莉莎提起裙角向他们回礼。

    在这之后,他们又继续走了一段时间,狭斐尔忽然发现这并不是回春莉莎府邸的道路,反而是出王城的道路。

    春莉莎恐吓守卫骑士的方法让狭斐尔大开眼界,香葵·夏洛蒂作为退役的西风骑士,长相美丽,身材高挑,为人优雅得体,这样一位成熟女性自然被受追捧。而香葵在春莉莎身边工作,每天她的桌子上都会收到各式各样的来信,它们无一例外都是经过春莉莎挑选后悄咪咪搁放在那里的。

    那守卫骑士笑着让出道路,他可不能得罪这位帮他送信的小主,不然连预选都被淘汰了,那还怎么参加决赛。

    出了王城后,春莉莎带着狭斐尔直奔热闹的夜市。

    花徊街位于帝都中城区南部,面积不大,但十分热闹,每天晚上像过节一般,是帝都有名的夜市。这里卖的东西从小吃、香料、冷兵器到大夏服饰、布料和草药一应俱全,贵重一些的东西也可以和商贩尽情讨价还价。

    春莉莎从路边摊贩挑了两条面纱,递给狭斐尔一条,被狭斐尔无情拒绝,女孩也没在意。

    狭斐尔看着她把面纱系上,淡金色的长发披在她的腰间,面容朦胧,笑意盎然。

    外来的商贩由衷地赞美女孩,路过的白苑民众热心地为他介绍女孩的身份,春莉莎示意他们不要声张,然后让狭斐尔跟着她穿过两根巨大立柱走入了花徊街。

    帝都里多得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和冒险者,他们在这里交易买卖。

    过目不暇的货品让狭斐尔也感到诧异,春莉莎倒像个常客,在拥挤的人群中闲庭信步,女孩不时挑挑拣拣,或是蹲在售卖奇异花色鱼类的木车前逗弄鱼苗,或是把玩具摊的风车全都吹动,或是拿着烤串涂抹胭脂水粉。

    女孩拉着男孩的衣袖在人群中小跑,面纱在她脸上飘舞,银铃般的笑声追随着她的脚步。

    夜幕悄悄降临,夜市的热闹却逐渐鼎沸。

    人群中,已经有些疲惫的狭斐尔忽然被行人撞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时却发现春莉莎消失了踪迹。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失去了身为骑士王座的从容不迫和精准无误,连带着他的世界观都开始有些崩溃。

    大氅翻涌,男孩站在人来人往的潮海中央,他焦灼的四处找寻那道朦胧的身影,喧闹声一时冲昏了他的头脑。

    街巷里,一个看起来和狭斐尔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掂了掂精致的皮袋,他看起来五官深邃,有种西方人的感觉。男孩叫做莫里斯·克雷斯波,是一位职业小偷。

    他回头看向不远处街道中被人群掩盖住的少年,大氅的鲜红毛领扑倒在他苍白的脸颊上,黑发和红绳让他有些显眼。莫里斯呵呵地挑眉,他自幼就看不起这些王公贵族,凭什么他们生来就高人一等。

    莫里斯打开皮袋上系紧的绸绳,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颗颗光滑的鹅卵石,他不信邪的倒掉石头,随后两三枚金灿灿的金币掉落在地上,这让气恼不已的男孩顿时喜笑颜开,他迅速捡起金币,却发现金币上印着利萨克家族的族徽,三头鹰。

    每个在白苑的家族都拥有自制家族钱币的权利,当然数量由白苑王室决定,这些钱币在市场上流通有限,更象征着身份,不会有人傻到冒充利萨克家族去普通市场消费这几枚硬币。

    “该死的!”莫里斯气愤地咒骂道,他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鹅卵石,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

    人群中的狭斐尔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钱袋已经被顺走,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边仔细的寻找,一边留意身边的人。

    街道旁高大的走马灯转个不停,彩纸叠作的莲花安置在走马灯镂空的层格上,一圈一圈,徘徊不定。这是花徊街的标志性建筑,用水车的动力来运作走马灯,春莉莎在这个面前停留了很久。

    狭斐尔记得有位籍籍无名的诗人曾经写过一首诗歌。

    “…往后每当大雪拍碎岸、晚风吹醒铃,我就会念起一刹那,那会儿,走马灯转个不停,紫藤花开了一茬又一茬…”

    狭斐尔当时只觉得这首诗写的晦涩难懂,可当他认错了好几位位和春莉莎背影相似的女子后,他觉得这首诗似乎也没那么难懂。

    男孩疲惫地站在走马灯的木台上,莲花在他头顶盘旋,他放眼望去一片人头攒动的人山人海,灯火辉煌,沿途通明,大夏香料让空气变得香盈迷人。

    马车来来往往,花树在风中摇曳。

    小小的白猫四脚迈动从人群中游出朝他轻轻走来。

    他找寻许久未果,却又不得不按捺下异常躁动的心,一声猫叫将他带回现实,白绒绒的白虾来到他的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脚踝,狭斐尔蹲下摸了摸白虾,他又站起身,抬头看向正前方的远处,花徊街的入口。

    灯火阑珊的花徊街立柱下站着一位不知所措、眉头紧蹙的女孩,她在等他。

    是夜,白苑卡维启城。

    雪热披着外衣站在阳台上,远处是破碎后又被修复的城墙,此时城墙上灯火通明,一排排蒸汽甲胄背着巨剑腰悬火铳在城墙上巡逻。

    塔洛斯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到男人的面前,他们身后是一张宽桌,上面摆放着卡维启城详细情况的地图,每一道兵力的部署在上面都有标注,魔种的几次进攻也都用紫色箭头绘了出来。

    塔洛斯说:“王座,探子来信,洛普兰开始在沿海屯兵了”

    雪热点了点头示意知晓,目前西风骑士团兵力约有一万三千,其中除去后勤与维修保障人员只有一万一千人,其中医疗队加伤员骑士约占两千,所以真正守卫在卡维启的只有九千名西风骑士。

    王城只有四十名西风骑士,作为对普通甲胄骑士的指导老师,暂时守护帝都。

    卡维启城外的葡萄矿坑是魔种的巢穴,里面的石门在数月前被炸药轰碎,现在那里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在源源不断的向外界输送魔种。西风骑士团曾组织过数次大规模的围剿,最成功的一次,他们抵达了矿坑之外,可令人绝望的是,他们发现根本无法封住这么一个巨洞。

    爆炸现场残余的半块石门现在矗立在雪热身后的大厅中。

    雪热知道朗基努斯之枪选择自己不是偶然,因为他能听到圣枪对他的呼唤,一种古老而原始的蛮荒话语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哪怕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利萨克家族从来都不会强迫子女接受宗教信仰,他们更相信武力。

    雪热后来惊讶的发现,石门上有一处凹槽,形状大小正好合适三米长的朗基努斯。

    可惜石门只是残骸,哪怕他将朗基努斯放到上面也没有半点变化。

    雪热浅抿一口咖啡,卡维启的夜色早已不如往昔,这里除去绝不离去的苏氏家族,已经没有多少民众待在这里了。

    男人望着空中用来输送电报的电线发呆,这是数年前的卡维启最热火的情报传输方式,当时很多人为了和同城的好友联络而抢购某家店铺的电线。雪热一直对这项事物很无感,用蒸汽发电机来发电,不仅十分消耗黑石,而且噪音极大,其次用电线来传输信号虽然很快捷,但这也是它致命的缺点,距离有限。

    所以雪热从来就不看好那些狂热的电学研究人员,听说他们现在正在制造电机好来代替蒸汽机,从而在核心处下手,开发出更强大的甲胄,对此,雪热不作过多评价。

    这些电线和不远处教堂顶端生锈的十字架,曾经下面满是热闹欢乐的人群,如今上面蹲满了夜枭。

    “真是可笑又可悲,我还记得那座教堂刚刚建成之时,主教大人高调地向外界宣布他们是用纯银打造的基督十字架”雪热讥笑着把咖啡饮尽道。

    塔洛斯不动声色的接过王座手里的空杯子,他已经习惯了王座的自言自语,刚开始作为雪热的副手时,他还时常应和几句,后来发现雪热从来都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见塔洛斯无动于衷,雪热大手一拍冷冽男人的肩膀嘻哈道:“今年的冬天也没你酷呀,这么酷?”

    塔洛斯道:“嗯,王座说得很有深意,他们的掺杂他们的信仰,于是主也不会庇护他们”

    雪热叹息道:“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其实也是一群可敬的人啊,如果没有那场夜袭,也许教堂明天就会开门作弥撒”

    塔洛斯闻言沉默,他说:“对不起王座,我失语了”

    雪热挥挥手。

    一位士官来到门外敲门说道:“王座,佩格罗骑士长正在与一名入侵者对峙,那人自称龙迪亚司”

    雪热挑了挑剑眉,显然这个名字让他有些诧异。

    “请您指示,生擒或是格杀”士官沉声问道。

    雪热把外衣往肩上拢了拢,他转身朝士官让开的道路走去,男人说道:“我去见见他”

    此时,卡维启城墙上。

    一名戴着半张狼耳面具的白发男人独自屹立在两名甲胄骑士中间,高达三米多的机械甲胄一左一右隔断了男人两旁的城墙走道,蒸汽弥漫,骑士手中的重剑无锋,却泛着刺目的寒光,男人的身影渺小无比。

    重新修补过后的城墙更加稳定也更具防御性,巨石与水泥混合覆盖在先前的建筑上,并且扩宽了城墙上的通道,让三米高的甲胄勉强可以在上面战斗。

    “名叫龙什么来着的入侵者!”一名涂装为赤红描边,西风白打底的甲胄骑士喊道。

    对面另一具普蓝图案印刻胸甲,整体西风白的甲胄骑士提醒道:“他叫龙迪亚斯”,两具甲胄蔚蓝色的甲胄光眼分别闪烁,他们的话语经过机体的扩音变得沉厚。

    “俺叫佩格罗·安德鲁,西风六骑士长之一”

    龙迪亚斯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西风六骑士的确是有些棘手的对手,尽管西风骑士团整体实力在十大骑士团中并不出众,可是每个团里总会有那么几位强者来支撑起大局,这是不可否定的事实。

    见到龙迪亚斯这位陌生的入侵者和战友各自通报了名姓,白色普蓝骑士也出声道:“在下是佩格罗上校的战友,卡涅·索·雷克塞”

    龙迪亚斯闻声同样朝他点了点头,正当佩格罗嘟哝着这“狼人”也不开个像样的机甲,好让他来场激情澎湃的甲胄格斗热热手,他可没办法欺负一个肉体凡躯的普通人。

    雪热披着外衣从跟随来的一众骑士中走出,龙迪亚斯从高墙的另一端看着他,空气沉默,一瞬间,风中的味道像是悲伤和苦咸,巨大的机械甲胄各自屹立在两人身后。

    蒸汽呼哧的喷射,龙迪亚斯取下半张狼耳面具,他对着眼神出乎意料诧异而柔和的雪热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哥哥”

    骑士们此刻才发现,甲胄机体自带的灯光照得蒸汽浓雾凝如光柱,数道极宽光柱间,身材挺拔的两名白发男人的面容竟然极其地相似。

    雪热眉眼如刀,而且眼睛有道伤痕,而龙迪亚斯眉眼略显柔和,上半额头有明显的火烧疤痕。

    “龙迪亚斯·利萨克,我的…弟弟,好久不见,母亲她很想念你”雪热有些颤声。

    龙迪亚斯笑着摇了摇头,他有些落寞的说道:“哥哥,你我都清楚不过,我只是利萨克家族摒弃的孱弱犬种,曾经的我不配拥有这个姓,现在的我更不配”

    “或许,哥哥,再见面我们会在战场上”

    说完这句话,龙迪亚斯张开怀抱向后方空中倒下,顿时白发男人就坠入浓稠的夜色,快到骑士们也没反应过来将他捞住。

    雪热目光复杂的看向城墙下方,那里的林海上方,一道鬼魅身影滑翔着去往远处,他白色的头发和半张狼耳面具很快消逝在雪热的瞳孔中。

    骑士们也发觉了王座大人的异常,他们关切地询问雪热的状况。

    雪热只是自顾自的看着龙迪亚斯离去的方向,男人感到了和先前知晓狭斐尔身份那时同样的难过。

    星星点点的灯火再也盖不住城墙上雪白的灯柱。

    他悲伤地扶着一旁甲胄的机械义肢,金属的冰冷让他一时冷静许多,半饷,雪热喃喃道:“你是想说,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吗弟弟?”

    “这个灼热的世道,容不下我们这样的雪莲,如果终究难免落入纷争,那就让我们赐予彼此消亡!”

    曾经的龙迪亚斯在悲愤绝望离去之前,对着同处于崇景未来的年纪的哥哥这样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