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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谋篇·上

    暮春初夏,艳阳天里总是暖风习习。可洛阳的四月却一反常态,天空乌云密布,偶尔有阵阵凉风袭来,乍暖还寒时候,最是难耐。

    南宫,太医苑

    门前的凭栏处,同样身着太医苑服袍的英俊青年,腿盘放在栏杆上,背倚梁柱,双手插袖环在胸前,悠哉悠哉的看着医员匆忙收拢药材。

    对此,吏员们敢怒却不敢言,甚至还有人怕他冷,送来衣裳。

    “添件裘衣吧。”

    将裘袍递给张奉,精壮汉子郭大也顺势坐在凭栏上。郭大走何皇后同乡掖庭令郭胜的门路进的太医苑,至于英俊青年张奉则是大宦官张让的养子。这身份走在路上,别人都得避着点。

    所以张奉刚穿的时候,想了解情况,根本没人敢同他闲谈。恰好郭大刚被送进宫安排到太医苑,于是张衙内便整天找他唠嗑。

    而衙内也是体面人物,不仅出身好,说话也志存高远,直教郭大拜服。

    倒是张奉本人对太监养子的身份不太满意,想廷揽谋士,这个时代却流行什么文士风骨,想招募武将,这些匹夫又不入朝堂。

    想来想去,还是得走正经途径,先举孝廉再当官。至于扬名,身在宦官集团,树敌个大太监混点声望还是可以的。

    “待小皇子的封赏下来,我领你去喝酒吃肉。”接过衣袍,张奉又开始张嘴吹牛。

    附和张奉嘿嘿笑,起初郭大确实有些钦服张奉的大志,后来他渐渐发现这张郎君,原来张嘴就是大志。

    “不过话倒是说回来,怎王美人诞下皇子协的赏赐,这许多天都不见发来,莫不是被哪位黄门大人给贪墨去?”裹裹裘袍,张奉不爽道。

    这话让郭大没办法接,不是每人都能像张奉这样不顾忌的质疑宦官。至于王美人诞下皇子的赏赐,中宫事还得看何皇后,她若眼红忌妒王荣产子,别说赏钱,王美人的日子好不好过都两说。

    而说起小黄门,眼下便有一位突然出现在太医苑门口。稍作停顿,那人便直奔张奉过来,“请郎君速随我来!”

    “何事如此紧急?”应声而起张奉有些错愕,段立乃张让贴身小黄门,非必要不会慌乱的,迈步跟着他往外走。

    出了拱门,来到石道旁,段立才正色告诉张奉,“北宫的王美人出事了!”

    “何事?”

    “中毒。”

    “人呢?”

    “没了。”

    “太医苑药膳所致?”

    “从症状来看,应是食物中毒,具体药膳或吃食尚且不明。”段立沉声。

    “我待如何?”将披着裘袍脱下,刚才还有点冷的张奉忽然有些热起来。

    “眼下贵人们在北宫等待,你先随我同去。”段立回答道,“此亦张公叮嘱。”

    颔首同意,张奉大概明白张让想法,太医苑既与此事有关,张奉也避不开。现在迅速碰面,好寻觅机会,避开危险。毕竟遇棘手情况,张让也可帮衬开脱,而论诬陷的本事,十常侍才是当今天下的顶尖高手。

    况且其实张奉心底也藏着个秘密,数日前,他从王美人面相上看到过气运消散的异相。

    话说,有人天生为王,有人落草为寇。命运由天,各有定数,他张奉若真能有看人命数的本事,还不得比大贤良师还行。

    所以他也想确认下望气术是否灵验。

    “待会王美人寝殿内,郎君尽量少言,其余张公自会设法挽救。”许是见张奉一路沉默,段立出声关切。

    “奉明白。”沉吟数息,张奉又询问道,“不知国家眼下状态如何?”

    摇摇头,段立忧心忡忡,“有些愤怒,又有些安静,总之不似往常。”

    刘宏脾气喜怒无常是众所周知的,就连平时经常侍候在侧的张让、赵忠也多是小心翼翼。皇权至上的时代,张奉可不想因为天子一怒而遭殃。

    也算是摸清局势,好对症下药。

    低头快步行进,二人绕过曲曲折折的亭台楼阁,廊腰缦回的洛阳宫内,此时也好像因为乌云笼罩的缘故,变得冷清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肃穆的味道,经过南北宫复道时,二人恰好与两队执戟郎相遇,侧立等候,待禁卒们通过后,才再次向北。

    至于沿途的宫女奴婢则更是小心谨慎,不敢有半分声响。皇宫里的消息,总会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每个宫殿。

    北宫,王美人寝殿

    檀木雕刻的精美床榻,散发着淡淡幽香。殿内暖炉内,也不时飘出缕缕青烟,弥漫在空气中,使人心生安宁。然而此刻躺在榻上的美人,美眸闭阖,无声无息,却实难让人安心。

    地上,一群挎着医箱的老者,伏首叩地,嗫喏不敢言。

    侧旁厢阁,珠帘幕后,龙袍青年面色阴沉的端坐在塌座上,手中紧紧握着一袋小香囊,缄默不语。身侧侍立一名宦官,低头肃立,同样无声无息。

    下方数名宫女与小黄门伏跪在地瑟瑟发抖,这场宫廷巨变让原本憧憬封赏的众寝殿近侍,骇得不轻。

    “美人死前曾与何人往来?”受皇帝命,权宜问询的赵忠也开始盘问起来。

    王荣的死很蹊跷,正好赶上诞下皇子的时候,而且此时她的嘴唇已经逐渐发青,明显是遭人投了毒。

    “回禀中常侍,美人诞下皇子后,身子便很虚弱,一直在殿内休养,并不曾与何人交往。”

    “若是没有外人来过,那便是尔等近侍当中有人动了手脚。”目光横扫众侍从,赵忠言语犀利。

    回话的宫人惊恐失色,连忙辩解,“赵常侍息怒,我等为美人近侍,岂敢有丝毫加害之心。”突遭反诈,伏跪在地的宫女侍从们人人自危。

    “禀常侍,我等都是按照太医苑的药方抓的药,药材也是太医苑的药丞命人送来的。我等绝无半点手脚。”侍女中最年轻的宫女,也害怕的附和解释。

    然而她这一解释,却使寝殿诡异的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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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灵末,百司湎酒,酒千文一斗。常侍张让子奉为太医令,与人饮,辄去衣露形,为戏乐也。--《太平御览·卷八四五·饮食部三》引《典论》